第48节
  walking through this crazy world with you.”
  美式暖男声线随性地吟唱着,带着点缱绻性感的意味。
  任何话语在这种暗波流转的氛围下都只会起到破坏作用,白格聪明地收了声,静静地抬起下巴,注视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心脏随即重重一跳。
  他绝无仅有地在徐承渡的眼中,看到了寂静燃烧起的火焰,这种火焰炽热而极具侵略性,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白格整个儿撩动起来。
  于白格而言,这种火焰宛如家常便饭,再熟悉不过,常常在一靠近徐承渡的时候就蹿出火舌,十年如一日地深受其害。但在徐承渡身上,这种火焰却是稀罕物品,百年难得一见。简单而言,如果说白格表面上是恬淡的水,内里是闷骚的火,那徐承渡则恰恰相反,他可以明面上肆无忌惮地火热撩拨,但心里永远留着一条理智的底线,永远冷静且自持地止步在底线之上,旁观着对方为求而不得而痴狂,为他焚烧成灰烬。这种可怕的自制力让白格一度深深苦恼,头疼不已。
  所以这会儿,难得的火,白格几乎因此连发丝都激动了起来,目光黏在这人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徐承渡身上那套鬼畜米奇老鼠的睡衣全都湿透了,劣质衣料近乎半透明地贴在身上,隐隐绰绰半遮不露地勾勒出所有线条,白格不用闭上眼,就能想象出底下修长且匀称的骨骼,健美且紧致的肌肉,正暗中蓄着力道。眼神不可抑制地从上而下,游进水底,那件睡衣的下摆因为水的浮力漂了起来,露出令人血脉喷张的平坦小腹和私密的耻骨,人鱼线一路没入睡裤,裤腰有点低,藏不住内裤的白色腰封和一点不羁的黑色毛发。
  白格在水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慢慢抚上他的后腰,用指甲轻轻刮擦起来。
  这种暧昧动作的引诱意味浓重得化不开,徐承渡眯起眼睛,沉默且放任,没有推搡和抗拒,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不安分的某人。
  但又不只是直白地盯着,白格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有把无形的钩子,无论是睁大着还是半敛着,都若有若无地勾着你的魂,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仿佛听到他正哑着嗓子在逼你说要他。
  白格的手指游离了一阵,灵活地挤进他内裤的腰封,缓缓伸了进去,握住他紧致的臀部的同时,徐承渡猛然出手,掐住了他的下颌。
  白格笑了,薄薄的唇一改往常温润如玉的路线,绽开一个邪肆的弧度。然后他张开嘴,含住压在他唇角的那根食指,用牙齿轻咬着,用舌头舔舐着,用目光挑逗着。
  徐承渡脑中那根美其名曰理智的弦彻底崩断,管它什么坑不坑,管它什么爬不爬得出来,管它什么十年二十年一百年,都他妈的滚蛋!他只知道他现在发了疯地想吻遍这个人的全身,这种冲动从下面某个特别诚实的部位爆发,发散至全身,逼得他蜷缩起手指,不管不顾地俯下身,搂住了那人颀长的脖子。
  白格的诱惑得逞了,他如愿以偿地跟他的阿渡拥吻在一起。
  没有强迫和趁虚而入,没有酒精和意识不清,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徐承渡的人是坚硬的,但他的唇却柔软至极,下唇微厚而富有弹性,这跟白格截然相反,白格的唇薄而锋利,明显地绷着进攻的力道,辗转起来势如破竹,能摩擦起火。从最初开始,白格就喜欢像婴儿般用力吮吸徐承渡丰翘的下唇,直吮得那里鲜艳欲滴得肿胀起来,才肯依依不舍地转移阵地,向里进发。
  有的时候,接纳者和进攻者,往往只从一个吻就能分辨出来,这是深埋在身体最里面、性格最边缘的本质,可能一时间会有错觉,但久而久之,总会在暗地里不甘寂寞地显露出来。
  其实跟白格交往的那段时间里,尤其到了后期,徐承渡就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上存在着的某种强烈的矛盾,这源于深夜里,他做的那些带点颜色的绮丽的梦。在那些梦里,对象无一例外都是白格,各种场景里穿着各种服饰带着各种表情的白格,他们彼此吸引,试探着靠近,然后像两条色泽艳丽互相缠绕的毒蛇,紧紧地贴合到一起。
  这是正常男孩都会做的关于恋人的梦,无可指摘。然而令人惊悚的是,这种梦里,自己无一例外都是承受方、被施加者。
  一开始,徐承渡以一种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厌恶神情,旁观着梦中的自己在白格身下引颈呻吟,热情承欢,并打从心底里唾弃自己。
  然而逐渐地,随着频率越来越多,习以为常,他变得麻木,情感渐渐错综复杂,甚至隐隐感到好奇,心底还不要脸的升起一种隐秘的期待。当然,长期以往的结果是:他更加唾弃自己。
  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深刻地明白自己是个十成十的纯男人,所以理所当然地应该像个男人一样在那种事上开疆拓土,大杀四方,然而,随着自我意识的觉醒,他也同样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渴望着被疼爱被征服被驯化。
  这两种矛盾的思想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解决的办法。
  浴室里的温度迅速攀升,这个吻异常漫长,长到浴缸里的水漫了出来,长到白格伸手关上了水龙头,长到背景音的蓝调歌曲换了好几首,两个人都像是想从这个吻里确认点什么,或者诉说点什么,孜孜不倦地交换着彼此的味道和气息。如果现在有第三者旁观,那人必定不会怀疑浴缸里的这两个人会夜以继日、通宵达旦地唇齿纠缠。
  亲吻中,白格双手兜着徐承渡的臀部,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着,下意识地把人引导着跨坐在自己腰上,继而那双手又不安分地隔着湿透的睡衣,在徐承渡的全身范围内谨慎地游走起来。
  先是无关痛痒的背部和腰窝,接着是大腿和小腹,极有层次地递进着,撩拨着,水蛇般钻进衣服下摆,往胸膛上敏感的两点游去。
  虽然大脑一直处于缺氧状态,但这不影响徐承渡一早就识破了对方循序渐进的小动作。他似笑非笑地弯起狭长的丹凤眼,挑起的眉脚上方,那颗黑痣沾染了水汽,竟将英挺的面庞衬托出点点冶丽。面对迂回战术,出招一向崇尚快准狠,不屑拐弯抹角的他,这次也是出了直拳,直接先一步握住了对方的要害。
  相比较于他碍手碍脚的睡裤,白格敞开的睡袍下面只穿了一条深色内裤,实在门户大开,毫无防备,偷袭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这一握,让白格往上游走的手硬生生被逼停在最上面的那块腹肌,他倒吸一口凉气,猝然睁开风暴迭起的桃花眼。
  对于这种意料之外的主动奇袭,白格先是震惊,紧接着心下只剩狂喜,他甚至微微调整了姿势,好让徐承渡方便动作。
  第一次跟“小白鸽”亲密接触,虽然隔着一层内裤,徐承渡仍是被它惊人的尺寸和昂扬的姿态狠狠震了一把,他暗暗咽了口唾沫,迟疑地顿在当场。
  “阿渡……”
  “……”
  “阿渡。”
  “嗯。”
  “徐承渡。”
  白格将额头抵在徐承渡的肩膀上,侧脸含住他的耳垂,浓烈而急切的呼吸喷洒在泛起红潮的颈间,加上满是陷阱的乞求语气,徐承渡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撸动起来。
  水花荡漾的程度激烈起来,掐在腰上的双手力道越来越大,像是要把他的腰掐断,耳边的喘息也越来越粗重,徐承渡的体温和心跳跟着升高加速。加速,加速,到达一个临界值后戛然而止。
  白格绷紧了腰身,重重地咬了一口徐承渡通红的耳垂。
  潮湿的水汽中扩散出一种开到荼靡的麝香气息。
  第66章 破晓1
  一夜酣眠。
  白格在明亮到刺眼的午间光线中睁开湿润的眼睛,盯着天花板转动眼球,有温热的液体浸入雪白的枕芯。他推测他应该是刚从某个感人肺腑的梦中醒转,因为心脏那块儿依然涨涨的,充斥着大量来不及消化和处理的情绪。
  缓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挪动两条大长腿,把赤着的双足轻轻放到铺在床周的白色绒毛地毯上,不轻不重地摩擦起来,痒意立刻顺着敏感的脚心攀上脊椎,明显、真实。他站起身,不着寸缕,弯腰把离床三步远的米奇老鼠睡衣捡起来,睡衣湿透了,在地上拖曳出长长的水渍,一直延伸到浴室门口。
  怀着反复咀嚼和精细回顾的心态,白格挑起眉毛,顺着凌乱的水痕一路走一路捡,直到在浴缸里捞出那件深蓝色真丝睡袍,和一条不属于自己的白色平角内裤。腥燥的味道依旧残留在凉透的水里,刺激着大脑皮层一帧一帧地回想起昨晚某人热情且火辣的回应。
  笑意慢慢在嘴角荡漾开,白格曲起手肘,撑着下巴,围着浴缸缓慢转了一圈,终于恋恋不舍地拔下活塞,一瞬不瞬地盯着旋涡状盘旋而下的水流。
  放空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他神经质地扔下怀中团着的衣物,随意扯了一条浴巾裹上,迈开长腿蹬蹬蹬跑出浴室,冲进客厅。
  客厅里空空如也,他又没头苍蝇般冲进厨房、书房、健身器材室,整间公寓回荡起急冲冲开门摔门的砰砰声响,心跳随着一间间敞亮的空房间而逐步加快,等他六神无主地把衣柜里床底下都搜过一遍后,终于想起来有手机这个通讯工具。
  铃声响了漫长的一整遍,没通,好心情突然就在空中来了个急刹车,直直地往下坠。
  他拿着手机站着,慢慢收拢手指,衡量该不该发狠地把手机砸向地面。
  答案当然是不该,因为两秒后,他接到了回电。
  “在外面,有事。”徐承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和生硬,但很快他好像意识到这样不太好,连忙修正了一些,尽力柔和下来,“你在家好好待着,尽量不要外出,我……我尽快回去。”
  白格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传来一阵忙音,但这不影响他捧着黑了屏的手机无声且幼稚地比了个耶。
  萧图正在公司开会,白格在慈善晚会上曝出的应激性精神障碍,说起来其实只能称得上一个有话题度的热搜,谈不上对当事人有什么负面影响。说得难听点,现在这个泥沙俱下精神力超负荷的时代,谁没有个精神上心理上的小病小灾?今天曝出个抑郁症,明天又来个幽闭症,随便刷刷微博,到处都是什么密集恐惧症深海恐惧症,恐高恐羽毛恐数字恐什么的都有,大众听多了也都麻木了,不咋当回事。
  萧图也是,要是没看见白格躺床上那苍白的模样,大概也是这群无知大众中的一员,没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总觉得这就是艺人闲着闲着瞎矫情。
  公关程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让萧图头疼的是另一件事。
  别的什么都好说,同性恋就有点要命了。
  可能是艺人这个群体本来就有点特殊,也可能是同志圈和娱乐圈原本就有重合的一部分,所以萧图对这个群体还真不陌生,关系再近点儿,他以前就带过那么一个倒霉艺人。本来演艺事业蒸蒸日上,形势一片大好,结果从自称男性友人的微博里流出了两个人的亲吻照,工作室还没反应过来,“呼啦”一下,粉丝就散了个一干二净,之后再怎么卖力公关,洗白解释,还是落得个惨淡收场。
  这事对萧图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以后带艺人,都要留足一万个心眼,事先务必全都打听清楚,千万别再带出第二个基佬。
  但是再给他多一万个心眼,他也看不出来白格居然也……
  一想到这茬心就抽疼,萧图皱着眉头吞云吐雾,手机震动起来,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电话:“格子?醒了?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让夏果送过去?”
  对面的声音如沐春风,直奔主题的话却令人如坠冰窟:“我暂时出不了门,你来的时候帮我带一盒……”
  萧图手里夹着的烟头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他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嗯,好,唉呀,你都这样了还挂心通告,作为经纪人,我强烈要求你好好休、养、生、息!”
  “通告?”白格看了一眼自己几乎空白的行程表,不明白他的经纪人在抽哪门子疯,“嗯,我会好好休息的,你记得把东西买来。”
  萧图:“……”
  挂了电话,他瘫进椅子,双手捂住自己脸,众人面面相觑,皆以为公司的王牌经纪人为了艺人的身体状况劳心伤神,心中默默将其列为楷模典范。
  隔了一会儿,会开完了,萧图振奋精神,苦笑一声,重又点亮手机屏幕,打开度娘,键入:适合男男使用的套套品牌……
  *
  “徐哥,你脸色不太好。”徐承渡的公寓里,苏昆吾在涂满胶水的白纸上粘贴着碎纸条,抽空瞄了一眼快把烟灰缸填满的徐承渡,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面无人色,该不会是在湖里泡病了吧?”
  徐承渡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又是一根光秃秃的烟蒂在触手可及的范围里准确无误地落进玻璃烟灰缸,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上,望着天花板上盘旋的烟雾,“嗯,不是泡病了,是脑子进水了,银星湖的湖水大概渗透力比较强。”
  苏昆吾此时身在云雾,感觉好像心也在云雾,不太能听懂他徐哥讲什么,只好干笑两声,在鼻子下挥了挥手,“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戒烟吗?怎么又抽上了?我看你这烟瘾不光没减轻,反而变本加厉了。”
  徐承渡幽幽地瞟了他一眼,“尼古丁有助于我思考。我现在需要思考。思考你懂吗?我觉得我失控就是戒烟这种愚蠢的行为导致的。”
  苏昆吾:“……”
  两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过了一刻钟。
  “那你思考出什么来了吗?”苏昆吾咚一声把额头砸在茶几上,对着那一坨震了三震的蓬松碎纸团惨叫出声,“啊啊啊啊,我一个高科技技术人员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
  “思考不一定每回都能得到结果。”徐承渡叼着烟,看他有点可怜,便伸手捞过一半碎纸,眯着眼睛也帮忙辨认粘贴起来,“监听进行得怎么样?”
  “没什么动静,”苏昆吾指了指床上的设备,“这玩意儿就早上的时候响了一阵,还是保洁阿姨进书房清扫发出的。”
  似乎是意料之中,徐承渡表情没有任何波动,“被我们临时拉来当替罪羊的那小子怎么样了?”
  “局子里呢,他当时被敲晕了,审讯的时候除了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哦,还说他是被冤枉的,有人袭击了他。但是没人信。”苏昆吾神色透着点自豪,“要不我咋奉徐哥为偶像呢?这临场发挥的能力也是绝了!”
  “凑巧罢了。”徐承渡拈起一长条金黄色的硬质碎纸,试图管中窥豹脑补出全貌,发现果然是异想天开,“那个大个子我之前去踩点的时候撞见过,还有他那辆过时的一面窗户关不上的黑色桑塔纳,所以就顺手撬了几颗蓝宝石扔了进去。”
  “你就顺了几颗蓝宝石?”苏昆吾嘿嘿一笑。
  “当然不可能,为了营造出一副小偷光顾的景象,我顺了不少东西,基本上看着值钱的都拿了。”
  苏昆吾眼睛霎时放光,“那东西呢?”
  徐承渡一副他明知故问的样子,嘴角一撇,“湖里啊。”
  “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你就这么给沉湖了??!”苏昆吾气鼓鼓地瞪着财迷眼睛,痛心疾首。
  “不然呢,我一个跳湖去救人的保镖,把人救上来之后,身上就开始叮铃哐啷开始掉宝贝?怎么的,难不成救个人还能遇上金斧头银斧头的河神爷爷了?”作为调侃界的资深人士,徐承渡总能把一件事解释得极具画面感且暗含嘲讽。
  苏昆吾想了想场面,呵呵笑起来,“说的也是。还是命保住最重要。钱财乃身外之物,有钱没命花,天下第一惨。”
  “不过真心疼啊,那可是纯金打造的一个笔架啊……”徐承渡哭丧起脸,眼睛都快滴出血,“能卖不少钱呢。”
  苏昆吾:“……”偶像难道不是都应该视金钱如粪土的吗?怎么他的偶像这么接地气?
  多瞄了徐承渡两眼,苏昆吾终于还是有点忍不住,“徐哥。”
  “嗯,有屁快放。”
  “徐哥你,脖子上那伤,是昨天对付大个子被掐的吗?”苏昆吾支支吾吾地从他那个大得骇人的背包里掏出一瓶红花油,殷勤道,“那什么,不疼吗?都红中泛紫了,一圈都是,要不你抹抹油?嘿嘿,其实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就常备着,有个跌打损伤好应急……”
  徐承渡的额角好像有青筋爆出,嘴里的烟抖了抖,他云淡风轻地腾出手,把他那件旧衬衫的衣领竖起来,没说话。
  苏昆吾急了,扑了上去,“光遮遮掩掩没用啊,你得把淤血化开才能好,来来来,再厉害的勇士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流血受伤,不要害羞,我帮你搓搓。”
  徐承渡飞起一脚,“滚,小屁孩儿一边玩泥巴去。”
  好心献药却莫名被踹的苏昆吾坐在地上愣了半晌,委屈巴巴地挪回原处,并拢腿,泫然欲泣地低头摆弄纸条,嘟囔起来:“没有泥巴,城里的小孩儿从来不玩泥巴。”
  “那你们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