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世之秘
  “东方,将东西交给他。”
  和曲老爷子年纪相仿的老管家一共侍奉过四位族长,寡言少语忠心不二。
  便携式医用冷藏箱被当面打开,四样血迹尚未干涸的东西,诡计百出的却仍然柔软的心脏,失去恒温。
  曲斯月睚眦欲裂,生涩的抽痛,不属于胜利一方的感情。
  无论如何,哪怕是曲策那样的身份,也还活着。
  这是曲斯月的态度——废人,但活着。
  曲老爷子不是他,所以才有了这一盒东西。
  曲斯月神色冷峻,祖父想用这样的方式平息他的怒火,殊不知只是火上浇油!
  “从今天开始,你将成为曲家新一任族长。现在,跟我下来,是时候让你正式接管这个家族了。”
  曲老爷子从轮椅上起身,手捂住心口,堵塞的血流令他痛苦不已。
  星启号第一层装的的是一些水果蔬菜,但第一层舱底距离游轮真正的底部距离占据船身高度的三分之一,巨大的空旷显得格外不合常理。
  除去必备的动力系统,也还有一个未被探查的空间,现在寒玖就站在图纸上没有标注的位置。
  经过一段漫长的潜行,甚至中间有一段水域的深度和温度都接近人体能够承受的极限,但她没有回头。
  寒玖走的不是正常的路线,而是结构图上某些特地标准的缝隙,这样的缝隙属于游轮设计上的小缺陷。
  华国当年曾经一度想从w国购入海上城邦,但多国从中作梗,几番抬价都没能阻止华国砸下重金的决心,最后w国单方面撕毁协议,不惜赔偿全款的10%作为赔偿。
  就在赔偿到位的一年后,华国自主研发的星启号下水首航,之前的一切不过是调虎离山转移视线,同年十月,华国超级空间站成功发射进入预定轨道。
  闭门造车,出门合辙。
  华国自古以来就推崇的这种理念,主体坚固,设施齐备,只剩下一点点多余空间没能良好运用,不算大错。
  曲家购入星启号本就是为了见不得光的秘密,当然也不可能让混入警探的异国工程师们有机会安装监控。
  这些小小的纰漏于是阴差阳错得以保存。
  “美丽的女尸,下午嚎。”
  阴阳怪气的问候突然响起,毛骨悚然的回荡在巨大宽阔的独立空间,寒玖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这才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一只巨大鸟笼里半秃头的鹦鹉,绿翼绿尾,眉眼赤红,十足奸臣相。
  不想和秃头毒舌鹦鹉搭讪,但目光却被笼子下方生锈的标签所吸引——卡罗莱纳长尾鹦鹉。
  作为野生动物爱心大使,寒玖清楚的记得,这个物种在一百年前就灭绝了!
  脚步移动飞快,蓝色标签直接忽略,红色标签上的名字却足以让任何一个对此有所了解的人大惊失色。
  看似老鼠变异的小动物是澳洲豚足袋狸,野鸭近亲的水鸟其实是危地马拉?
  脚步停在曲家秘密中间,腰部以下软得类似于骨骼遭到王水腐蚀,已经灭绝的物种在这世界的蒙尘一角仍旧真实存在,单独隔离,航空级别玻璃,将它们永生禁锢。
  活着,但同时也死去。
  一张巨大的方桌上面,陈列着寒玖迫切想要了解的资料。
  两头不到一米长的袖珍巴厘虎一左一右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它们身上没有猫科动物的可爱,也没有捕猎者的凶猛,迟钝麻木仿佛进入一种相对静止的时空,寒玖飞快的翻动着那些资料。
  最早的资料源于1900年,奥地利维也纳,兰特斯坦纳的血型研究报告;
  再然后是1909年,丹麦约翰逊的著作《精密遗传学原理》未经披露的手稿;
  2014年,m国辛辛那提,人类多能干细胞首次培育出微缩版胃类器官。
  目光不由自主向着两旁森然林立的培养舱和金属笼看去,寒玖突然意识到这艘庞大的游轮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不世之秘。
  曲家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人伦,逾越法律,研究复制人!
  身后,突然响起风声,世界一片黑暗。
  另一边,曲斯月正站在一堵墙面前,血液停滞,心跳沉重,几乎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魂魄归西。
  八百个同样制式的培养舱,颜色迥异的药水里泡着的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海洋生物,全部都是遗骸。
  不知道是用什么溶液浸泡,那些遗骸上没有明显的褐斑,单纯用福尔马林绝对达不到这样的程度。
  而在距离门口几步之遥的地方,曲斯月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脚步沉重却异常迅速。
  靠近,他以为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见到她,她不是被送回故乡接受葬礼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曲斯月伸手,手不听使唤的哆嗦着,再近一点,哪怕只是一场梦,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青衣。他的青衣。
  女人被固定在金属架上,安静的坐着,身上还穿着当年那件他亲手挑选的蕾丝睡裙,神色安然,双眼紧闭。
  “很意外吗?”老者的声音如金石相撞,带着势力的冷意和得意,曲斯月重耳未闻。
  “人活一世,短短几十年,却要浪费掉大半时间在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说话、走路甚至吃饭,每一样都要无数次的重复,毫无意义浪费时间!
  一旦过了五十岁,身体就一天天衰弱下去,管你还有多少远大志向没有完成,都会在感受到死神的召唤时变得狼狈仓促!”
  曲斯月伸手慢慢地将玻璃抱住,就像怀抱着心爱的女人。
  “徐福活到七十三岁就觉得非常幸福,而淮南王痴迷炼丹却连尸解都没能如愿。
  孙思邈倒是活得长远,也没能达到他提出的三甲寿数,一百四十一岁的寿命让人羡慕不已,但亏欠的三十九年又要向谁索要?”
  老者的铿锵字句只是曲斯月耳中模糊朦胧的杂音,没有青衣他即便长命百岁又如何?
  孤独终老,爱人丧命他凭着一腔怨恨坚持至今,现在就连仇人也早他一步,空虚令人绝望。
  “难道你就不想让她活过来吗?一百年,一年,哪怕是一天?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