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自从那晚他对江尧说给他点儿时间以后,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宋琪都更加克制自己别对着江尧的脸犯昏,不让自己想到纵康。
  “嗯,也挺美的。”他举起一只手插进江尧头发里抓了抓,带着笑地说。
  “我才发现你也够自恋的啊,琪哥。”江尧也笑笑,挺享受地任他挠了会儿头皮,贴过去在宋琪嘴边咬了一口。
  有了盼头以后时间就过得跟打仗一样,江尧也没觉着怎么着,日历就在一天天的炮仗声里掀到了正月十五。
  打石膏后的第二周末尾,江尧要去医院复查。本来他想说自己去,宋琪听他说完也没二话,直接把人怎么扛上来的怎么扛下去,叫了个车塞进去直奔医院。
  “恢复得不错,继续保持。”年后家家户户毛病都多,医院里挤得活像春运,宋琪帮着他楼上楼下地折腾半天,最后就为了等大夫这么句话。
  “那我什么时候能拆石膏啊大夫?”江尧翘着腿给医生看,皱着眉问,“再半个月成么?”
  “急什么?”今天坐诊的是个有年纪的老大夫,说话不急不缓,笑呵呵地摆摆手让江尧出去换下一个,“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照着仨月来养,下个月再来看吧。”
  “哎。”出了医院,江尧靠坐在门口的石桩子上点了根烟,他意意思思地揉揉鼻子,看着宋琪说:“那我那什么,你今天忙么?不然等会儿回去你帮我把箱子搬下来,我直接拎着就回寝室了。”
  宋琪看他一眼,江尧当时跟他说得就是住两个星期,原话他都记得——“多一天我都不是人”。
  “你学校开学了?”算算日子,宋琪问。
  “啊。”江尧模棱两可地答应一声,也没说开不开,“开寝了,能住人。”
  “那等你开学再说吧。”宋琪听明白了,他也没多问,只说了这么一句,接起电话告诉司机他们在哪个路口。
  江尧盯着他看了半天,直到上了车在后排坐好都有心想客气一下,说句“不太好吧,多麻烦你,都给你添半个月麻烦了”之类的。
  结果他两边嘴角都憋不住地一个劲儿往上扬,心里纠结一宿的心事一下子放开了,跟开花儿似的,简直想把宋琪捞过来咬一口,怕把司机大哥吓着,只能偏偏头望着窗外“哦”一声。
  “你现在想回家么?”宋琪划拉着手机问他。
  “你是去店里吧?”江尧扭头看回去,还是没忍住伸手在宋琪腿上捏了捏。
  宋琪用眼角扫扫他的手,也没给他打开,目光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地“嗯”着点了点头。
  也是个闷骚的货。
  在外面跟个正经人似的,在家又能给他吐烟圈又能跟他那什么。
  “我跟你一块儿吧。”江尧心情很好地又搓了搓宋琪的腿,“总在家窝着要长毛了。”
  “也行。”宋琪收起手机招呼司机一声,“不好意思师傅,换个地址。”
  江尧在路上看了会儿手机,他们宿舍小群里这两天开始互相打听几号回学校,以往每学期都是江尧头一个回来,撒淼或者走光其次,现在他在宋琪家又能赖一阵子,就没给他们具体的时间,目前撒淼买的票时间最早。
  三院、学校、车厂,这三个地方正好在三个区,路线就那么几条,从这儿到那儿总得经过一个。从他们学校附近开过去的时候,宋琪随口说了句:“你们学校的人都回来挺早。”
  “学艺术的都是在家闲不住的。”江尧把手机塞回兜里,太久没见天日了,体质都跟着往下跌,在车里看会儿手机竟然有点儿眼晕。
  以致于他顺着宋琪的目光望向窗外,看见路口人行道上正在等红灯的陶雪川和肖大四,差点儿以为自己闪花眼了。
  他不刚在群里说还没定票么?
  偷偷约个会还约在学校附近,这俩人真是绝了。
  第一时间,江尧心里同时滚过这两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为机灵烈火挠头、单引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eadow、钟一、松鼠取不好名字、asky?、鬼畜不闹、糖糖ing、bigman彡、33504256、未未未未未曦、二水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sky? 20瓶;张起灵 2瓶;萌大、璐璐ちゃ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他们到店里正是最忙的时间, 院前三辆车在洗,路边还排着两辆, 三五个司机在店门里外或坐或站。
  “生意兴隆啊宋老板。”江尧扶着车门蹦下来,点评了一句。
  宋琪把他的拐杖递过去:“不赔本就不错了。”
  三磕巴闻风而动,把满手刚甩干的车垫放在面条怀里弹过来:“大,大哥!”
  “啊。”江尧杵着拐原地顿下来没敢动, 怕三磕巴脸朝脸跟他怼一块儿去。
  就三磕巴这小鸡体格, 他怀疑就算撞过来也是他把三磕巴给弹飞。
  “你腿,腿怎么断了?”三磕巴也没敢离江尧太近, 谨慎地围着他转了两圈。
  “还‘腿腿’。”江尧笑了一声,想起之前宋琪调侃他的话,“腿腿太浪了,被你们宋哥活活敲断了。”
  三磕巴听不懂, 大惊失色地瞪着宋琪:“什,什……”
  “干活儿去。”宋琪推推三磕巴的脑门儿, 径直先进了店里。
  小梁面条他们都各自忙着, 见了江尧分别跟他打个招呼, 又分别问一句腿怎么了, 江尧耐着性子一人答一遍, 绕开二哈去店里找个清闲的角落坐着。
  其实来店里也没什么事儿干, 在宋琪家也是坐着, 来这儿也是坐着。
  只是这儿热闹,在这儿待着能觉出人气儿,江尧是个有事儿没事儿都喜欢在人堆里待着的人, 成天一个人在屋子里闷着,不生病心里也容易烦得慌。
  三磕巴特别关心他的残腿,一会儿一趟地过来转悠两圈,问问疼不疼,或者给他塞个果子,紧锣密鼓地几辆车送走以后,他终于能端个小马扎坐在江尧旁边好好跟他唠唠嗑。
  “大哥你,好,好像瘦了。”三磕巴认真地端详着他,说。
  “谁,我?”江尧刚开了局游戏,不急不缓地边操作边看一眼三磕巴,又扫了眼慢腾腾从眼前经过的二碗,“二碗瘦了点儿吧。”
  “他,他瘦个屁。”三磕巴跟真听见个屁似的,夸张地摇摇头,“我饿死了他都不,不能掉二斤,二斤肉。”
  二碗听见了,斜着眼转过来用屁股顶了三磕巴一下,三磕巴没防备,整个人直接跪着从马扎上扑出去,磕磕巴巴地喊了声“我的妈哟”,爬起来去跟二碗厮杀。
  江尧在心里学着二碗的语调重复一遍“我的妈哟”,莫名其妙地乐了半天。
  店外好像又来人了,江尧手里的游戏刚进入激战状态,听见小梁咋咋呼呼地往外迎也没抬头看。过了会儿又听见连三磕巴也喊着“陈叔”蹦跶出去,他才掀了掀眼皮。
  一抬眼就看见了陈猎雪。
  陈猎雪手里大包小包的正往柜台上放,他没想到能在这儿看见江尧,先是愣了愣,然后笑起来,朝江尧点了下头。
  江尧没再管游戏,点了两下屏幕把手机锁上,撑着拐杖站起来,喊了声“小陈哥”。
  “坐着吧。”陈猎雪挪了挪挡在拐杖前的小马扎,盯着江尧的脸看了会儿,问他:“能出门了?”
  “刚从医院复查回来,在家待得有点儿无聊,就来这儿了。”江尧道了个谢,朝店门外看,“宋琪他……”
  “在门口。”陈猎雪上下扫视着看他,“你……”
  “小碰哥。”陈猎雪还想说点儿什么,小梁从外面探头进来喊了一声,“陈叔问你是在这儿待会儿还是跟他一块儿回去?”
  “这就来。”陈猎雪说。
  “好嘞。”小梁重新转了出去。
  江尧看着小梁跟陈猎雪这么自然的对话,心里泛起点儿无法描述的感觉——算起来他跟宋琪认识也有大半年了,照着陈猎雪在宋琪家的自然程度,包括在这店里跟小梁他们的亲近程度,简直像是成天吃住都在一起的“自己人”。
  然而家里家外攒一块儿,他拢共才见过陈猎雪两次,两次还都来去如风。
  这人是跟宋琪他们每天云同居?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什么时候想去机构随时都可以联系我。”陈猎雪不知道江尧在想什么,交代他。
  “行,我知道了。”江尧点点头,又道了个谢,“谢谢小陈哥。”
  “够客气的。”陈猎雪笑着看他一眼,留下他带来的那几大包零食转身出去了。
  外面停着一辆黑车,小梁他们围着一个中年男人在说话,陈猎雪也朝他走过去,估计就是他们嘴里喊的那个“陈叔”。场面挺和气,江尧看了一眼,自觉没出去碍事。
  不过转身时想起宋琪说陈猎雪是换心以后被领养的,他又好奇地扭头看了看。
  挺帅的,属于儒雅里带着锋利的那一挂,身材保持得不错,算算年龄估计跟江湖海差不多大,但是看着跟江湖海绝对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黑色大衣穿得很有风度。
  就是跟陈猎雪不怎么像。
  江尧在心里评价一番,刚要坐回他角落的凳子上去,男人应该是感觉到这边有视线,本来正看着陈猎雪的眼珠朝江尧的方向转了转。
  这他妈的,跟偷看被人发现了似的。
  直接避开也不太好,江尧尴尬地点了点头,等着男人把视线收拢回去。
  结果男人看他一眼,目光已经收回去了,顿了顿,又重新转了回来。
  操,这我是装看不见还是跟你耗着啊?
  江尧想皱眉了,想想陈猎雪在宋琪家门口看见他的时候也是,这俩姓陈的怎么都一个毛病,见着生人第一眼非得盯着看?
  其实老陈也没盯得多过火,至少比当时小陈盯他来得自然多了,很快就从江尧脸上掠过去,继续去看陈猎雪。
  毛病。
  江尧有点儿心烦地嘀咕一句。
  二碗头一个从外面奔回来,在陈猎雪带来的袋子里挑挑拣拣,小梁过来抽了他一下,麻利地开始拾掇。
  “喝东西么小尧哥?”他给江尧拿了瓶饮料过来。
  “谢谢。”江尧这会儿还不渴,接过来放在手边,随口跟小梁闲聊,“刚门口那个人是陈哥他爸?”
  “啊,”小梁给自己泡了杯奶茶,靠在柜台上边吹气边吸溜,“小碰哥和陈叔。”
  “小什么?”江尧没听清。
  “小碰啊。”小梁重复一遍,“你俩过年该见过了吧,小碰哥年年过年都去找宋哥吃个饭,然后来看看我们。”
  怪不得。
  江尧点点头:“是见了。”
  这哥俩儿真有意思,明明一个城住着,还非得过年才活动,跟牛郎织女一年一会面似的。
  陈猎雪那样的人竟然有个“小碰”这样的小名,江尧感觉挺好玩儿地笑了一声:“这是他小名还是什么?”
  “差不多吧。”小梁想想,“他跟宋哥高中同学,那时候就这么叫。”
  “我不是跟你说过宋哥以前有个兄弟被酒瓶子砸死了么,那人跟小碰哥关系好,好像就是他给取的这小名。”小梁说着还奇怪地摸摸头,“我都忘了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了,反正我们都这么喊他。”
  江尧听着听着,前面还没什么表情,到最后一句突然猛地一皱眉:“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