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节
  年初?
  一听这个时间点,邵明渊与乔昭不由面面相觑。
  村长这才留意到一直静静坐在众人身后的乔昭,眼神一闪。
  这不是年初的时候跟着那位样貌生得最好的公子过来的小姑娘嘛,她怎么又来了?
  察觉村长的打量,乔昭垂下眼帘,心中却是一动。
  村尾是最接近杏子林的地方,那位豆腐西施的死会不会与乔家大火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她正想问,邵明渊已经开了口:“村长说的那位豆腐西施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村长脸色不大好看:“这事我记得清楚,就在今年的二月二十六。”
  “村长对村里人的事都记得如此清楚?”池灿淡淡问道。
  村长长叹一声:“别的事或许记得没这么清楚,但是豆腐西施哪天死的,别说是我,村里人没有记不住的啊。”
  他说着环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邵明渊面上,叹道:“因为乔家大火就是那天发生的啊!”
  果然如此!
  乔昭后背紧绷,死死抿着唇,正心思起伏之际,忽然有一只大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乔昭吃了一惊,幸亏她性子沉稳面上才没有流露出来,不用多看便知道那只大手是谁的。
  她也不想这么敏锐,奈何这些日子被那只大手握过太多次,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邵明渊这个混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敢握她的手!
  乔昭暗暗咬牙,却不敢乱动,只能任由那只干燥微凉的大手把她的手紧紧握着。
  好在她本来就坐在邵明渊侧后方,某人的行为虽然大胆,有方桌与宽袍大袖的遮挡,倒不至于被人察觉。
  乔昭恼怒之余,暗暗松了口气。
  她现在不求别的,只求别被人发现!
  不料乔姑娘因为怕被人发现而选择老老实实的,那只大手却不老实了,轻轻推开她的手,修长手指一下一下在她手心上划过。
  手心处痒痒的,乔昭下意识想把手合拢,却又顿住。
  邵明渊正在她手心写字。
  乔昭眼微阖,感受着笔画的走向。
  他反反复复只写了一行字:我会一直陪着你。
  明明很简单一句话,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乔昭的心底忽然有热流缓缓淌过。
  厄运来临之际,她的父母亲人是否想起过她?又是否想过若是邵明渊在,就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呢?
  邵明渊,若是那时候你在就好啦。
  只可惜——
  乔昭的手心渐渐转为冰凉,心中叹息。
  第387章 凶宅
  邵明渊似有所觉,把她的手紧握了一下,悄悄松开,面上不露声色问村长:“村长是否知道,豆腐西施是死在乔家大火之前,还是之后?”
  “这个——”村长摇摇头,“这谁说得清楚啊,豆腐西施有个儿子在镇上学堂读书,平时她都是一个人住。大家是在扑灭了乔家大火后才发现她死了的,不知道究竟死了多久了。”
  “豆腐西施平时为人如何?”池灿插口问。
  村长诧异看了池灿一眼,面色微变:“公子的意思是怀疑豆腐西施是被人害死的?”
  “没有这种可能吗?”
  村长连连摇头:“不至于啊。”
  他从手边拿起旱烟袋,问邵明渊等人:“抽不抽?”
  几人摇头。
  村长自顾把旱烟袋点燃,深深抽了一口,吞云吐雾中接着道:“豆腐西施年轻守寡,长得好,不过为人还算正派,虽然因为寡妇的身份引来一些议论,但要说杀人那就太过了。乡里乡亲的,谁下这种狠手啊?”
  “但是死在水缸里本身就很奇怪——”杨厚承忍不住道。
  村长看了杨厚承一眼,笑笑:“其实也不奇怪,几位公子是从大地方来的,恐怕没见过乡里人家用的那种水缸吧?那水缸足有半人多高,要是缸里的水浅了,弯腰去舀水,一个不小心是有可能一头栽进去的。”
  “就住那里吧。”邵明渊道。
  村长一愣。
  敢情他费了这么多口水,白说了?
  “侯爷,小老儿要提醒您一句,自从豆腐西施死了后,村里隐隐约约就传言那里闹鬼呢。”村长说着看了乔昭一眼。
  “无妨,我们这么多大男人,不怕那些。”邵明渊笑笑,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村长说豆腐西施的儿子在镇上学堂读书,那他平时回来住吗?我们去他家住方不方便?”
  村长在桌沿儿处磕了磕旱烟袋,摇头道:“不回来住。那孩子被他娘含辛茹苦拉扯大,与他娘感情深厚着呢。豆腐西施这么一死,那孩子伤心过度大病一场,学堂里有位姓郭的先生是个心善爱才的,就把他接到自家去住了。”
  邵明渊又问豆腐西施儿子的名字。
  “就叫山子。几位贵客想住,也不必和他说,临走时留下一些银钱,就算是帮那孩子一把了。”村长叹道。
  “这是自然。”
  邵明渊几人谢绝了村长留饭,请村长领他们先去住处。
  一行人走到村尾,果然就见到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前后并没有屋舍挨着。
  在村长的带领下众人进了门,不少跟在后面看热闹的村民窃窃私语。
  “豆腐西施家住人了?前不久二娃子走夜路还听到她家传来鬼哭声呢,这些人不怕啊?”
  “人家怕啥?听说了没,那个走在最前面个头挺高、长得挺俊的年轻人可是乔家的大姑爷。”
  “乔家大姑爷?从来没见过啊?”
  “你当然没见过,人家是北征将军,堂堂的冠军侯!”
  “啊,一时没想起来。那就是冠军侯啊,没想到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长得还挺斯文的。”
  “斯不斯文人家也是把鞑子打得落荒而逃的大人物,难怪不怕闹鬼呢,鬼还没鞑子可怕呢。”
  村民们的议论声对邵明渊等人没有造成丝毫影响,倒是豆腐西施院子里的破败让人无从下脚。
  “这还真是要好好收拾一下。”杨厚承四处打量着叹道。
  他是这次带队的队长,忙指挥着手下们收拾房子,却被邵明渊制止了。
  “重山,先让他们去采买生活用的物资,打扫屋子的事稍后再说。”
  “呃,好。”
  “村长,豆腐西施就是死在那口水缸里吗?”邵明渊侧头问村长。
  “没错,就是那口水缸。”
  “那水缸后来有没有被人动过?”
  “谁动啊,多晦气!”
  邵明渊笑笑:“今天麻烦村长了,您先回去吧,这里乱糟糟的,等我们收拾出来,再请您喝酒。”
  “好嘞,侯爷有事情尽管吩咐,那小老儿就先走了。”
  这种凶宅,若不是冠军侯这些人在这里,他连靠近都不想的。
  待村长一走,邵明渊抬脚走向摆在墙角处的水缸。
  乔昭见状默默跟过去。
  池灿看了二人一眼,移开了视线,对杨厚承道:“这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咱们出去透口气吧。”
  杨厚承忙点头:“也好。”
  虽说拾曦瞧着是放下了,可眼看着曾经喜欢过的姑娘与好友出双入对,心里定然不是滋味。
  邵明渊走到水缸前,估量了一下水缸的高度,侧头对乔昭道:“昭昭,你往后避一避。”
  乔昭摇头:“我不要紧。”
  邵明渊想了想,没有再劝,伸手把盖着水缸的盖子揭开。
  一股说不清的味道扑面而来。
  对水缸颇有兴趣的钱仵作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嗯,是尸体的味道。”
  看着他一脸享受的表情,邵明渊与乔昭对视一眼,颇为无语。
  待那股子气味散了些,邵明渊低头往水缸里探了探。
  水缸里早已没有水了,连缸壁上曾经爬满的青苔都因为长期干燥而变成了灰白色。缸底处有了一些裂纹,缸底向上二尺高处有一圈明显的分界线。
  邵明渊把手伸进去,用指甲在缸壁上用力划了一下,缸壁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邵明渊盯着那道痕迹,眸光渐深。
  乔昭上前一步,踮脚往水缸里看去。
  个子矮就是这样不方便。
  邵明渊直接把她拽了回来。
  乔昭抬头看他。
  邵明渊柔声道:“你想要看什么都可以问我。水缸这么高,你个子又矮,那样踮着脚往里面看,万一掉下去该如何是好?”
  乔姑娘脸一黑。
  他居然当着她的面,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她个子矮?
  难道他只无师自通了登徒子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手段,却没领悟甜言蜜语的技能吗?
  见心爱的姑娘神色紧绷,年轻的将军灵光一闪,低声问道:“要不我抱着你看?”
  乔昭飞快看不远处的钱仵作一眼,冷着脸道:“你还是说说,水缸底部有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