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节
  这老妈妈掐人忒疼了,天天吃什么这么有劲啊?
  “娘,您说昭昭失踪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满府找不到了的意思!”邓老夫人把情况三言两语交代明白。
  黎光文听完直接蹦了起来:“肯定是睿王府干的!”
  “怎么说?”
  “您不是说今天睿王府又来人请昭昭了嘛,儿子那边也是,今天找我喝酒的就是国子监那个钟学阳,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咱家和睿王府多走动走动。我呸,睿王府定然是见两边说不通,就直接下手掳人了。娘,您等着,我这就带着辉儿去睿王府算账!”
  “你给我站住!”一看黎光文扭头就走,邓老夫人头大如斗,急忙命人把他拦住。
  “你冲动什么?现在就跑去睿王府要人,无凭无据的,人家不承认你有什么法子?说好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呢?”
  黎光文撇撇嘴:“泰山能和我闺女一样吗?”
  邓老夫人:“……”她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你老实在这坐着,听晨光问完话再说。”
  晨光对管事的盘问并没有因为黎光文进来而被打断,此时正问到要紧处。
  “从辰末到午初这段时间,出府的人有谁?”
  管事示意门房回话。
  门房上了年纪,一听这个脸上就有些为难,皱着眉仔细回忆着:“有扫洒前院的老李头,负责采买的老钱头……”
  晨光打断他的话:“老伯,你好好回忆一下,那段时间出府时有谁是带着大物件的,比如推车、木箱等物,换句话说,那个物件是能盛下不少东西的。”
  “推车?木箱?”有了特定的限制,门房立刻想了起来,“有的!老钱头巳时带着两个帮手推车出去的,说昨天跟人定了几十斤野猪肉,说好了今天那个时辰去取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个推车连个遮盖都没有,我当时还看了一眼,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晨光看向管事:“让老钱头带着那辆推车过来。”
  很快老钱头就被叫来,推车就停在院子里。
  晨光绕着推车走了一圈,问门房:“就是这辆推车?”
  门房点头:“没错,咱们府上买菜都是用这辆推车,我天天见着,绝对错不了。”
  晨光摇摇头。
  这辆推车是最简单的两轮车,没有藏人的可能。
  重新回到厅中,晨光继续问门房:“还有别人么?”
  这次门房没有犹豫就摇摇头:“没有了。”
  “你确定?”
  “要说那段时间里都有谁进出,老头子可能记不那么清楚,可您问带大物件进出府的,这能记不清楚吗?”
  “府中下人没有,那么,主子呢?”晨光沉默片刻,问出一句话来。
  此话一出,厅内针落可闻。
  门房愣愣看着晨光说不出话来。
  晨光这时候才顾不上黎府众人的心情,脸一沉喝道:“说,哪怕是老夫人带着东西出府,你也不得隐瞒!”
  门房吓得头一缩。
  “没听见晨光问你吗,说话!”邓老夫人沉声道。
  门房低着头犹豫了一下,飞快看了邓老夫人一眼。
  “老赵头,你只是个门房,现在找你问话,把你看到的如实说出来就可以了,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秋后算账的主子吗?”邓老夫人叹道。
  门房浑身一颤,终于开口道:“有……有的!”
  “是谁?”晨光厉声问。
  “是二老爷。辰末的时候二老爷出门,两个小厮挑着个木箱,老奴好奇多看了几眼,其中一个小厮还骂了老奴一句,说离远点,别把老爷的书碰坏了。”
  “辰末正是三姑娘离开锦容苑的时候。”晨光看向邓老夫人,声音冰冷,“老夫人,二老爷还没回来吧?”
  外贼好捉,家贼难防。三姑娘是女儿家,他们不方便进内宅守着,没想到会有黎二老爷这样的亲叔叔!
  “这个畜生!”邓老夫人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突突跳着,“老大,你带着人去把那个畜生给我找回来!”
  三丫头失踪后她并没有派人去喊黎光书,原是想着那混账回来也帮不上忙,没想到三丫头的失踪竟然和他有关!
  “我和大老爷一起去。”晨光道。
  黎光文与晨光一同去找黎光书,青松堂内死一般寂静。
  黎嫣站在角落里,手脚冰凉。
  她父亲掳走了三姐?这怎么可能?父亲为何要这么做?
  天色越发黑了,万家灯火亮了起来,街上几乎见不到行人。
  一个少年在街上发狂飞奔,终于见到黎府挂着红灯笼的大门后,停在那里大口大口喘气。
  一直守在门外的下人忙迎过去:“三公子怎么跑着回来了——”
  “扶我进去!”黎辉打断了下人的话。
  下人帮搀扶着腿脚发软的黎辉走了进去。
  青松堂里灯火通明,邓老夫人一言不发坐在太师椅上,度日如年。
  “祖母——”黎辉一进门就跪了下来。
  “辉儿,找到你二叔没有?”邓老夫人猛地站了起来。
  老太太起得太快,身子晃了晃,站在身后的黎嫣忙把祖母扶住。
  黎辉单膝跪地,低着头:“找到了……”
  “你二叔人呢?还有你父亲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邓老夫人连声问道。
  黎辉飞快抬头看了头发花白的祖母一眼,猛然咬了咬唇:“孙儿先回来报信了,二叔他……他死了!”
  第698章 逼供
  黎辉说完,一脸担心看着邓老夫人。
  邓老夫人瞳孔微张,似乎没有听清黎辉在说什么,表情木然。
  扶着邓老夫人的黎嫣猛然后退数步,撞到摆着字画的长条桌上,发出声响。
  邓老夫人这才如梦初醒,睫毛颤了颤问:“辉儿,你说什么?”
  黎辉已经不忍再看邓老夫人的表情,低下头道:“祖母,二叔没了……”
  “没了?怎么没的?”邓老夫人竭力保持着镇定,声音却有些颤抖。
  黎嫣已经捂着嘴哭出声来。
  她父亲死了?
  那个曾经手把手教她习字的父亲死了?那个她不认真读书时板起脸来训斥她的父亲死了?那个被她无意间撞见给娘亲画眉,让她暗暗许下将来能觅得父亲这样夫君的愿望的人死了?
  那个……那个她思念了五年多却带着娇子美妾回来的父亲死了?
  这一刻,黎嫣满心悲凉,用帕子捂着嘴压抑哭泣着。
  她恨那个人,也爱那个人,那是她的父亲啊,从此她与妹妹就成了孤儿了。
  “辉儿,你说话啊,告诉祖母,你二叔是怎么没的?”
  黎辉摇摇头:“孙儿也不清楚。我随父亲一同去衙门打听二叔,守门人说没见到二叔下衙离开,就一道进去找,结果就发现二叔趴在书桌上一动不动,晨光走上前去看,才发现二叔身子已经硬了……”
  “那现在呢?你父亲与晨光他们呢?”邓老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她不能倒下,年轻时接到夫君离世的噩耗她都没有倒下,现在就更不能倒下!
  “父亲等着刑部和顺天府的大人们过来调查二叔死因,晨光追查早上随二叔出门的两个小厮下落去了,所以孙儿就赶回来报信了。”
  邓老夫人听完沉默片刻,喊道:“容妈妈。”
  “老夫人——”
  “你这就领人去把……把我两年前添置的那口楠木棺材拾掇出来,另把衣衾灵棚等置办起来吧。”
  “老夫人——”容妈妈面露不忍,眼泪直流。
  这世上最苦的事莫过于青年守寡,老年丧子,老夫人的命太苦了。
  “去吧,我还死不了。”邓老夫人挥挥手,老态尽显。
  容妈妈不敢再说,领命去了。
  “辉儿,让管事陪你去衙门,倘若有什么消息立刻传话回来,特别是关于你三妹的消息!”
  “孙儿知道了,孙儿告退。”黎辉跪下给邓老夫人磕了个头,语带哽咽,“请祖母保重身体。”
  对于那位二叔,他并无多少感情,但他能理解祖母此刻的悲痛。
  别说祖母,就连时不时骂二叔两句的父亲现在都难过极了,要是三妹再出了事——
  黎辉不敢再想,由管事陪着匆匆走了。
  邓老夫人呆呆坐在堂屋里,除了黎嫣,把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
  屋子里很安静,黎嫣不敢再哭,默默守着邓老夫人。
  长久的沉默后,邓老夫人长叹口气打破了安静:“四丫头,祖母记得你和你三姐一般大吧?”
  “是,孙女与三姐同年生的。”
  “都十四了啊,不小了,祖母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就嫁给你们祖父了。”
  黎嫣垂下眼帘。
  “十四岁,该懂事了。”邓老夫人用粗糙的手握住黎嫣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你父亲啊,这次从岭南回来后我就知道他早晚会惹祸的,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自己作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