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盛夏顺口问道:“大伯,您有阅览室的钥匙?”
  大伯笑:“有,我就是后勤主任,啥事都是我管。”
  这个宣传栏做的很讲究,整整占了一整面墙。
  里面的照片都是按年份排序,大多数是任彦东,还有一些是支教老师的合影。
  盛夏按着年份,从最左边看起。
  原来任彦东三年前就来这里捐助,有张照片是三年前的十二月份。
  那年,那月,正是纪羡北向夏沐求婚的时间。
  所以,他是因为心里难过,才来这里?
  又怕用自己的名字捐建会给夏沐带来困扰,索性用了沈凌的名字?
  夏沐说过,纪羡北是她的初恋,她跟纪羡北在她大二时就在一起了,大一的那个暑假就认识了纪羡北。
  原来她的三哥,是暗恋。
  难怪在会所那晚,她跟沈凌打赌时,沈凌会如此笃定,说三哥不会过去帮她打牌。
  因为沈凌知道三哥暗恋夏沐,而夏沐跟她老公也坐在那里,三哥坐过去肯定煎熬,所以沈凌以为自己会赢。
  可沈凌不知道的是,她跟三哥在一起了,所以三哥还是得过去。
  不过也就只打了两局,三哥就决定离开。
  她都说了想多玩一会儿,三哥还是没答应。
  夏女士发语音打击她那晚,她提到夏沐,三哥沉默,什么都没说,却主动把自己的手表给她戴着。
  是因为愧疚吗?
  她提出过年前到小村来度假,鲜有的,三哥婉拒了她。
  从北京到小村,交通不便,不管是谁来,都是一样的路线,都要坐火车到市里,即便从市里开车到县里,一样要好几个小时的盘旋山路。
  就算这么颠簸,舟车劳顿,他还是不辞辛苦的过来。
  也只有爱情,才有这样的动力。
  怀疑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怎么都抵挡不住胡思乱想。
  盛夏努力让自己镇定,可没用。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她才勉强能看清宣传栏里的照片。
  大伯找出钥匙,打开宣传栏玻璃上的锁,先把三年前的那些照片取下来。
  盛夏继续看后边的照片,视线落在去年的那些照片上,她心里猛地一扎。
  之前是麻木的,现在感觉到了钻心的疼。
  去年的照片里竟然还有任彦东,那时她已经跟他在一起半年,他身上的那件大衣,是她送给他的。
  “夏夏,你去帮我拿个塑料袋,靠门口那边的桌子,第二个抽屉里有。”大伯需要袋子装这些照片。
  盛夏缓了缓,“好。”她声音发哑。
  大伯一共花了半个小时才把所有照片都取下来,期间盛夏帮着搭把手,每次,大伯要喊她好几声,她才有反应。
  大伯问她:“怎么了?”
  盛夏只好撒谎:“在想工作上的事儿,年后要拍戏。”就把这个话题给敷衍过去。
  从教学楼出来,盛夏的手都是冰的。
  大伯把面包车挪了个位置,放在路边停好。
  盛夏:“车不开回家?”
  大伯:“就停这,开到门口会堵着路,三轮车没法过去。”他锁上车,跟盛夏朝家里走。
  路黑,大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叮嘱盛夏,“慢点。”这边有段是土路。
  盛夏不自觉的就问起跟任彦东有关的,“大伯,那个沈老师,每年都会过来给孩子们上课?”
  大伯:“嗯,年年过来,有一回都在这里待了个把月。”
  盛夏一愣,他那么忙,舍得抽出这么多时间?
  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脚下不算高的高跟鞋一扭。
  大伯扶住她,“慢点慢点,这边路不平。”说着,他把手机电筒全给盛夏那边照着路。
  其实,她脚下的路没坑。
  第十六章
  盛夏和大伯回到家, 伯母就开始张罗着吃晚饭。可能是盛夏掩饰的好,谁都没发现她情绪异常。
  饭桌上的话题也是围绕盛夏聊开,大伯和爷爷偶尔会接两句, 基本都是小姨奶和大伯母在说。
  免不了的,就会提起结婚这事儿。
  伯母:“夏夏,听说你对象比你大九岁?”
  盛夏咽下食物,点头, “嗯。”
  伯母性子直,说话也不带拐弯的, “这个年龄有点大, 要是在我们这, 你对象那个年纪都不好找对象,说不定都要打光棍。”
  盛夏:“.”
  大伯拧眉,很嫌弃的表情看向自己媳妇, “你说你吧,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什么打光棍?人家是大老板, 忙着赚钱, 耽误了结婚!”
  大伯母:“我们夏夏长这么好, 可以找个年轻点的对象。”她转脸问盛夏:“你对象比你高吧?”
  盛夏淡淡笑了笑,“比我高不少。”
  大伯母:“那还行。”盛夏有172,再穿着高跟鞋时, 看上去比180的男人都要高。
  “长什么样?有没有照片?”
  要是没有今晚‘沈老师’这件事,盛夏就会找出任彦东的照片给伯母看, 可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她解释:“他不爱拍照。”
  这顿饭终于在家长里短中吃完,盛夏莫名松口气。
  饭后,伯母开电视给盛夏看,其他也没什么好玩的。
  盛夏借口坐了一天的车,有点累,想休息。
  伯母带着她去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她要住的房间,是家里唯一的一间空调房,平时都是小孙子回家时住这屋。
  房间的墙壁也已经斑驳泛旧,但地面整洁,床上还有床头柜都很整齐。
  家里没法洗澡,只有镇上有家浴室,也只有白天开。
  盛夏简单洗漱,护肤的步骤也省去不少,上床后就关了灯,屋里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空调发出不小的声响,热风正对着盛夏床头这边,她索性把空调关了。
  棉花被很厚,还有今天刚晒过的阳光的味道。
  房间很静,整个小村都很静。
  院墙外面的路上,路过的人说话的声音,盛夏都能听得见,只不过他们说的是方言,说的又快,她听不懂说了什么。
  现在才九点,她也知道,这一夜会很难熬。
  那种美梦被打碎、从天堂摔到地狱的疼痛感,弥漫了五脏六腑。
  几个小时前,她发给任彦东的那条‘三哥,我到了。’任彦东已经回复她:【嗯,晚上我给你电话。】
  她没再回。
  从学校回来到现在,她一直在努力想着这一年半以来,任彦东对她的好,每一个细节她都怕错过。
  可罗列了那么多,也压不过他去年还来这里,对她的打击。
  直到这刻,她才恍然,为什么当初闵瑜知道了她跟任彦东在一起之后,闵瑜会痛心疾首。
  因为闵瑜知道任彦东曾经的那段暗恋,大概也感觉到像任彦东这样冷情的男人,再次心动的概率几乎为零。
  又胡思乱想了很长时间,盛夏捞过手机,给闵瑜打去电话。
  闵瑜今晚难得没出去玩,正在研究剧本,准备等盛夏回来后跟盛夏交流一下对剧中人物的理解。
  “那边好玩吗?”
  盛夏:“已经躺床上了。”
  闵瑜笑着,“没跟你家三哥互诉衷肠?”
  电话里有一瞬的沉默,盛夏实在开不起来玩笑,直奔主题,“三哥以前暗恋过夏沐是不是?”
  闵瑜一愣,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
  盛夏从闵瑜的反应里就什么都明白了,任彦东来这边就是因为夏沐,他确确实实喜欢夏沐。
  原来她的三哥在爱情里,也曾爱而不得,也曾如此卑微过。
  闵瑜也没打算再隐瞒,可也不敢多说什么,试探着问道:“宝贝,你怎么知道的?”
  盛夏:“三哥在这里做过慈善。”
  任彦东在夏沐老家做慈善这事儿,闵瑜听沈凌提过两句,当时她也不感兴趣,就没多问,具体细节她不是很清楚。
  她现在脑子混乱,喝了半杯冷水让自己平静下来。
  “盛夏。”她很少这么正式的称呼盛夏名字,“夏沐,那是任彦东的过去,在跟你恋爱之前,早就翻篇了。”
  盛夏从被窝里坐起来,膝盖蜷缩,用棉被抵在心口处,那种冷和疼跟她曾经做梦,醒了后的感觉是一样的。
  半晌,她回闵瑜:“我知道是他的过去。”
  闵瑜宽慰她:“拿过去让现在的生活不开心,是自寻烦恼。任彦东不是拖泥带水的那种男人,你不用担心。”
  盛夏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她再次开口,“我从来都不介意三哥的过去,他以前的那几段感情,我连问都没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