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大街上没什么人,看不到大峪跑去哪里。洛瑾走了几步,看了看四周。
  这时,莫振邦和两个儿子回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莫恩庭走上前问道。
  “二哥,我在找大峪。”洛瑾回道,对着后面的莫振邦和莫大郎叫了声。
  “你回去吧,我去叫他。”莫恩庭转身往村东走去。
  回到西厢屋,张月桃依旧没有离开。她坐在洛瑾睡觉的板子上,用手拍了拍,“能硌死人。”
  洛瑾没说话,她不想招惹张月桃,便想着可以去抄书,于是掀帘进了里间。
  此举显然惹怒了张月桃,她也不顾上次莫恩庭的话,跟进了里间。
  洛瑾刚拿起笔,就被人猛地抽了去。
  “你要做什么?”洛瑾看着手心上的墨迹,心里有些无奈,她只是想着不去惹人家,可是为什么张月桃就咬着不放呢?
  “哟,会开口呀!”张月桃一张俏脸尖酸,嘴巴不饶人,“我还以为变哑巴了!”
  “为什么针对我?”洛瑾觉得张月桃不是单纯的讨厌自己。
  “别拿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张月桃将毛笔扔到矮桌上,“我可不吃你这套,跟个狐狸精似的。”
  她凭什么说自己是狐狸精?洛瑾讨厌被人这样说,她是安分守己的姑娘,“你胡说。”
  “哈哈!”张月桃笑了,她看出来了,洛瑾不会骂人,连说一句重话都没有狠劲儿,“我就说你,怎么了?狐狸精。”
  她是好人家的姑娘,这样的话是在羞辱她,“你!”洛瑾脸被气得鼓鼓的,“不许说!”
  见此,张月桃更加大胆,上前两步,挑衅的推了洛瑾一把,“那你来打我呀!”
  跪坐的洛瑾身子一斜,连忙伸手摁在炕上,才没有被推倒。看着又准备动手的张月桃,洛瑾另一只手抓起桌上的东西就丢了过去。
  “你!”张月桃扭曲着脸,一双美目几乎冒出火来,只见一团黑墨留在她的俏脸上,煞是滑稽。
  第36章 笔墨
  洛瑾看过去,也傻了眼。她刚才竟是将桌上的毛笔扔了过去,好巧不巧正好扔在张月桃脸上。给人家花了一张脸不说,毛笔掉落的过程中又将人家的新衣划上一道墨迹。
  “我……”,洛瑾下意识想往炕里面挪,“是你先打我的。”
  “你给我过来!”张月桃可听不进去,一心想好好治治眼前的人。刁蛮的她一把抓住洛瑾的脚踝就往炕下拖。
  “放开!”洛瑾扑通着,伸手想抓住什么,结果拽散了莫恩庭叠好的被辱。
  “你敢打我?”张月桃怒火中烧,只想将炕上的狐狸精直接拖下炕,摔残了她。“啊!”却冷不防被挣扎的洛瑾踢了一脚,差点儿岔了气。
  洛瑾简直要哭出来,真的跌倒炕下,那还得了?
  “做什么?”
  一声大吼,紧接着拽着脚踝的手松开了。洛瑾连忙爬起来,钻到炕里面。
  莫恩庭一把将张月桃挡开,看了眼泪汪汪的洛瑾,他平时整齐的屋子现在一片狼藉。
  “月桃。”莫恩庭还是以往的语气,却莫名让人听出了寒意,“我上次说的你没听清?”
  “表哥,是她!”张月桃指着躲在炕上的洛瑾,“你看,她把我的脸画成这样!”
  “你没有回答我。”莫恩庭并不管张月桃,“你来西厢屋做什么?”
  “我……”张月桃支支吾吾,“我来找大峪。”
  “干啥?”大峪的小脑袋从门帘外钻了进来。
  张月桃再也说不出什么,一张脸显得十分委屈,只是脸上那黑黑的一团,却怎么看怎么好笑。
  想必是西厢屋的声响太大,张婆子走了进来。说实话,她平日里是不怎么来这儿的,实在是大年初一,谁家会这般闹腾?
  “姑!”张月桃挽着张婆子的胳膊,以为找到了靠山,“二表哥他不讲理。”说着,嗔怪的看了眼莫恩庭。
  “娘,其实没什么。”莫恩庭道了声,“表妹只是过来找本书看。”
  “我不是!”张月桃立即反驳,伸手指着洛瑾,“是她欺负我,你看我的脸。”好似怕张婆子不信,她将脸往她凑了凑。
  张婆子细小的眼睛眯着,侄女儿怎就如此不懂事?说人家欺负她,你也要先说清你怎会在人家屋里?刚才老二已经给她找了台阶下,她还这般胡搅蛮缠。
  “你大表嫂准备了点心,你陪我去东厢屋吃。”张婆子拍拍张月桃的手,“用水好好洗洗,就干净了。”
  张月桃不明白,以前张婆子都会帮她的,怎么这次没有?当下,看向洛瑾的眼神更加不善,“她就会装可怜,她就是……”
  “月桃!”张婆子打断了张月桃,这里是西厢屋,那洛瑾怎么说名义上也是老二的媳妇儿,侄女儿这样的态度,对莫家实在是不尊重。这大年初一就在这里闹,是想莫家这一年都不太平?
  张月桃看着张婆子的脸色,知道她是有些生气了,遂闭上了嘴。
  “赶紧将屋子收拾一下,大过年的这么乱,不像话!”张婆子斥了声,领着大峪,带着张月桃走了出去。
  “二哥,我这就给你收拾。”洛瑾坐直身子,将扯乱的被辱整理好。
  地上散落着纸笔,莫恩庭弯腰捡起,瞥见了那双破旧的绣花鞋。好像洛瑾自从来到莫家,就没有过一身新衣,就连过年还是穿着宁娘以前的。
  将矮桌摆正,洛瑾小心的从炕上下来,脚伸进鞋里,两只手搅在一起,站在墙边低着头。
  莫恩庭手里拿着那只毛笔,笔头已经散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二哥,对不起。”洛瑾小声道,她知道自己闯祸了,平时里间都是干净整齐的,现在简直是一团糟。
  莫恩庭刚才进屋时,就看见张月桃将洛瑾往炕下拖,只差半个身子就掉到地上了。这么弱,跌到地上还不摔晕过去?
  “她又欺负你了?”莫恩庭问道,若说洛瑾与张月桃发生冲突,起事儿的一定不是眼前这个胆小的。
  “是她先骂我的。”直到现在,洛瑾还是对那句“狐狸精”生气,那不是对好姑娘家说的话。
  莫恩庭现在倒是有些兴趣了,他发现洛瑾生气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她骂你什么?”
  洛瑾拽着自己的袖口,她怎么能说被人骂狐狸精?“她就是骂了。”
  应该是骂了些不好听的,莫恩庭也没再问,“今日就待在屋里,别去正间了。”过节,家里讲究,不要生出事端才好。
  洛瑾点头,刚才和张月桃一通拉扯,头上的发有些松,有几缕垂了下来。
  看来莫恩庭不打算追究了,洛瑾心里一松。突然感觉腮边一痒,几根细长的手指划过,却是脸边垂下的乱发被抿到了耳后。
  “头发乱了。”发丝柔滑,穿过指尖的感觉似乎不错,莫恩庭手指一转,竟是缠上一缕,“像门外树上的喜鹊窝。”
  洛瑾也觉得自己有些狼狈,身上的衣裙被张月桃拽的不成样子,“二哥,我出去打理一下。”她摸了摸头,走到门边掀开门帘。
  “记着。”莫恩庭说了声,“下次笔墨蘸足一些。”
  手抓着门帘,洛瑾疑惑的回头,“啊?”
  “啊什么?”莫恩庭笑了,这呆呆的样子实在有趣,“快去吧!”
  午饭,男人们在正屋喝酒。张婆子和侄女儿在东厢屋。男人们喝完酒才会轮到女人们吃饭。
  洛瑾在西厢屋抄书,宁娘忙完正屋的事,用葫芦瓢装了些花生来到这边。
  “歇会儿吧。”宁娘坐到炕上,抓出一把花生放到洛瑾面前,“还有一会儿才能吃饭,先垫垫肚子。”
  洛瑾放下笔,道了声谢。却犹豫要不要吃花生,可是那样会把矮桌弄脏。
  “吃吧。”宁娘劝道,“一会儿收拾干净就行了。”这姑娘也是的,老二都能让她动自己的东西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就这丫头不开窍。
  洛瑾拿起一个花生,用手剥开。花生是年前宁娘抄的,火候刚好,又脆又香。
  “你说月桃真会嫁过来吗?”宁娘边吃边说着自己的猜测,“我怎么看着够呛。”
  这些不关洛瑾的事,她只是在一旁乖巧的听着,反正她不会一直留在莫家。
  宁娘其实心里并不想张月桃嫁进莫家,那姑娘被张屠夫家惯坏了,事事都要挣一挣。要是真跟了老三,想必她以后还要顾忌着。
  想到这里,宁娘看着不大说话的洛瑾,这姑娘到时候会被欺负的很吧?她倒是也听莫大郎提过洛瑾姑父的事,总觉得离开这里也好。
  “大峪呢?”洛瑾问道。
  “在东厢屋,那小子就知道吃。”说到自己的儿子,宁娘笑了笑,“你说,他也不爱读书,跟他爹似的。不然,跟着你和二叔学学,多好?”
  “他还小,大一点儿再说。”洛瑾喜欢大峪那个孩子,“要是他想学,我有空就教他。”
  宁娘一听,连忙笑着道:“好,我回去跟他说说,他还挺喜欢跟着你的。”
  男人们喝酒用了不少时间,宁娘将饭菜收拾去了东厢屋,给洛瑾用盘子装了些送了来。
  正屋里要喝茶,洛瑾过去烧水。家里人多,只靠宁娘一个,的确忙不过来。
  东厢屋,张月桃走出来,看着坐在灶前烧火的洛瑾,心里有气。见了这女人两次,她都没占到便宜,反倒坏了两身新衣。
  感受到张月桃的目光,洛瑾只当不知道,低着头做自己的活儿。
  这时,里屋的男人们出来了,喝了酒,想到院子里透透气。张月桃来了精神,他们张家可有的是人,两个哥哥还有几个堂兄弟,都是她的靠山。
  “哥。”张月桃走到门前,“去山上看看吧?”
  “山上有什么好看?”张家兄长摇头,“咱家后面有山,也没见你上去过。”
  “不一样。”张月桃拿眼望了望莫恩庭,“二表哥,你带我去后山大宅子看看,好不好?”
  “你这丫头,别胡闹。”张家兄长说了句,这个妹妹说风就是雨。
  “又不是叫你,我叫二表哥。”张月桃嘴一撅,转而跑到莫恩庭身旁,“表哥,行吗?”
  张家兄弟觉得妹妹的行为太过不妥,一个姑娘家怎能对男子这样说?又不是小时候不懂事。更何况,人家媳妇儿还在场,让人情何以堪?
  “要不,一起上山看看?”一个兄弟说了句。
  “实在不行。”莫恩庭连忙推辞,“下月就要县试,不能耽搁,想要回屋温一下书。过年这两天拉下了不少。”
  的确是这么回事儿,人家是要考取功名的人,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哪能拉着人家一起游玩儿?
  “这样吧?”莫恩庭又道,“老三对那里熟,带着你们也是一样。”
  莫三郎头大,他可不喜欢带上张月桃,这个表妹从小就趾高气昂的,事儿又多。见二哥踢了皮球过来,只好接住。
  “要是不嫌远,就去看看。”莫三郎瞪了眼二哥,“不过回来的话,恐怕天就要黑了。”
  “那就在上顶上看一眼行了,没必要跑到跟前去。”张家一位兄弟道了声。
  一群人商量完便出了院子,张月桃不甘心的回头看了眼莫恩庭。她从小没怎么受过委屈,人长得又好看,村里的姑娘没一个能比得过她,为什么就争不过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受气包?
  洛瑾进了里屋,想收拾一下。莫振邦应该是累了,倚在炕上的被子上睡着了,矮桌上是没有收拾的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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