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周依寒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头顶是一盏气势磅礴的水晶吊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砸下来让人粉身碎骨。
  墨色的夜中,一道闪电将天空撕开了一道口子,昏暗的房间里瞬间明亮了片刻。但也仅仅只是半秒钟的时间,继而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云霄。
  窗外电闪雷鸣,百米高空的酒店套房内。现在的周依寒正只身一人躺在柔软的床上,裙摆撩起到腿根,再无任何庇护。
  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周依寒才从床上坐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条不知何时被换上的黑色吊带真丝裙,心里发凉。
  今晚的这场聚会,她显然是被人阴了。
  这种圈子里惯用的伎俩,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周依寒清楚地记得,自己不知道被谁注射了某种不明的药物,然后被扔进这个房间。
  没有手机,房门倒锁,无路可去,意识在一点点被摧毁。
  当时房间里只有微弱的光芒,她拼尽全力往浴室爬,让刺骨的冷水浇灌自己的身体,企图清醒。可药效的到来比她想象中要快很多。
  毛衣被打湿变得厚重,头发被冰冷的水珠占满,她连往外爬的力气也没有。唯一能做的是死死咬住自己的虎口,用刺痛感换得片刻的挣扎。
  可,还是没用。最终,周依寒闭上了眼睛,意识彻底陷入混沌。
  周依寒在某些方面上并没有任何经验,她只能做最坏的打算。眼下,她浑身酸软,身上的衣物早已经不翼而飞,这件吊带裙完全真空。
  不用深思,周依寒已经万念俱灰。
  能怎么办?
  该怎么办?
  “醒了?”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犹如还未完全苏醒的兽类,低沉暗哑。
  沉思中的周依寒以为自己幻听,怔了一下,定了定神,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昏暗的房间里,暧昧缱绻。
  不远处的沙发上,有一道黑色的人影。即便距离不近,但对方身上那股子如山压卵的气势比起外头的狂风暴雨完全是过之而无不及。
  模糊不清,这种距离让周依寒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等待被捕的猎物。
  “能开灯吗?”周依寒模样无害。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房间里的灯迅速亮起。
  周依寒的眼睛暂时还不能适应这种强度的光亮,下意识用手背遮了一下眼睛。随着她的动作,吊带裙在身上缓缓撩动,若隐若现。
  对面的男人似乎耐心十足,并不着急。
  像是等待狩猎的野兽,匍匐又危险。
  这边的周依寒心里打着鼓。
  她不是很能够确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很显然,对面的男人断然不是什么好人。她会被送到这个房间,十有八九和他分不开关系。
  周依寒慢条斯理地将莹白的手放下,双眼笔直地朝对方看过去。
  男人一身黑衣黑裤,房间里强烈的灯光凝聚在他的周身,却无法削弱他骨子里的冷傲。他的黑色衬衫领口微敞着,性感的喉结凸起,甚至若隐若现可以看见半截锁骨。
  再往上,是他深邃的五官,遽然刺激了周依寒的神经。
  段卓佑?
  这个人居然是段卓佑!
  周依寒面色平静地掩藏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
  虽然周依寒是个一百零八线的小明星,但对于段卓佑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段家低调隐秘,娱乐圈半壁江山都和段家有关。段卓佑在圈子里人称太子爷,随随便便就能掌握一个艺人的生死。
  有人说,段卓佑长着一张不输给时下一线男明星的脸,这点毋庸置疑。
  在灯光的覆盖下,段卓佑的五官匿在阴影中,棱角似乎越发深邃,气焰嚣张得几乎不近人情。
  大概是等周依寒看够了,段卓佑的嘴角才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他依旧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懒洋洋地敞开着长腿,声线暗哑:“你和你男友倒是玩得开。不过可惜,我不喜欢送上门的东西。”
  周依寒闻言,蹙眉:“郑景铄?你的意思是他……”
  怎么可能?
  郑景铄去了国外出差,他们两个人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见面。今晚周依寒才刚和郑景铄通过电话,目前他人还在日本。
  段卓佑没有回答周依寒的话,手上不知道在把玩着什么。
  他只是单单这么坐在那里,凉薄的双眸从容自若与她目光对视,仿佛周依寒就是一只跳梁小丑。
  周依寒张了张嘴,想开口解释,却又抿住了双唇。
  很显然,解释也是多余。被冤枉和误解也不是第一次,周依寒倒也算习惯。大概在段卓佑的眼中,这一切必定都是她在自导自演。
  说来也巧。
  就在一周前,周依寒就和男友郑景铄见过段卓佑。可那场见面并不算太愉快。全程,郑景铄完全一副想要攀上高枝的商人嘴脸,还拼命把周依寒往段卓佑的跟前推。
  周依寒完全能够理解。
  站在对方的角度,他是圈内人人趋炎附势的大佬,而她又是108线的蝼蚁。就算换成是周依寒自己,也会觉得是自己主动往他的床上爬。
  别说,想要往段卓佑床上爬的女明星还真的不少。但据周依寒所知,没人能够爬上段卓佑的床。
  前段时间圈子里就津津乐道的一个笑闻便是:某个时下当红小花脱光了衣服躺在段卓佑位于烽市名下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却被段卓佑的安保人员直接地扔了出去。不仅如此,这位当红的小花还直接被无情封杀。
  周依寒突然很好奇,为什么她还没有被扔出去?
  她不仅没有被扔出去,眼下这副样子,也不像是清白。
  这个时候,她是应该惨兮兮地喊一句冤枉为自己正名?还是顺势将错就错?
  但很快,周依寒选择了后者。她忍着头昏脑涨和浑身的酸疼,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收拾起情绪,她缓缓朝他走去,故意往他冰冷的怀里钻,一脸娇气:“段先生,你真的不喜欢吗?”
  段卓佑慵懒撩起眼皮,一脸似笑非笑地藏匿着神情,让人完全看不透。
  让周依寒意外的是,段卓佑并未阻止她的大胆行为。
  眼下,她整个人几乎都爬到了他的身上去,如同一只谄媚的小狐狸。
  他不为所动,也并未拒绝。
  周依寒犹豫了一番,又朝他靠近一点,继续挑战他的底线。
  不过这一次,段卓佑伸手捏住周依寒的后颈,将她从自己的身边推开几寸。
  从小到大,周依寒自诩还算是有个自知之明的人。
  坦诚讲,她很清楚,以自己的段位在段卓佑的面前恐怕就跟一只小蚂蚁似的。这不,他轻捏她后颈的动作就跟捏小蚂蚁没有没有什么两样。
  周依寒不敢抬头看段卓佑,倒是清楚看到他脖子上一道淡淡的红痕。
  这道痕迹像是旖旎后留下的暧昧痕迹,在他霸道的皮肤上磨灭不去。
  “段先生。”周依寒又故意在他身上蹭了蹭,抬起头看着他线条明晰的轮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段卓佑淡淡应了一声,懒懒靠在沙发上,垂眸看着周依寒。
  其实周依寒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
  她身上的衣服是谁换的?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关系没有?
  他又会不会在下一秒把她扔出房间?
  又或者,她现在能报警吗?
  最后,周依寒只是眨巴着大眼睛问他:“请问,我能勾引你吗?”
  过于直白未必是一件坏事。
  周依寒只是在打赌。她的脑子里有一个很疯狂的想法,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何不顺势借着段卓佑的身份抓住点什么。
  前提是,她这种拙劣的手段能够让他感兴趣。
  外头风雨未停,初春的夜晚,冷风灌进房间里,让周依寒不禁打了个哆嗦。
  段卓佑眼里,周依寒犹如一只失足的小野猫,光线下,她长发蓬松凌乱披在肩上,肤若白雪吹弹可破。
  他突然伸出两指捏住周依寒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周依寒这才注意到,他的额角上好像有伤。是一道淡淡的红痕,有些微肿,却因为他这张不羁的脸显得更加霸道。
  这个人身上与生俱来一股磅礴的气势,一般人还真的降不住。
  “说说看,怎么勾引?”段卓佑说着,长臂揽着周依寒的腰肢轻轻一带,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这个啊……”周依寒故作深思,实则心跳莫名变得很快。感觉事情有些脱离自己的预期,无法掌控。茶几上的水晶杯里残余一些酒,她突然很想端起来一饮而尽壮胆。
  段卓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莫名的低气压,生人勿进。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霸道的气息,像是雪松,又夹杂着淡淡的酒香。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实在太绝。周依寒在圈子里见过形形色色的演员,偏偏段卓佑是让她一眼就牢牢记住的那个人。
  她脑子里迅速回忆着前段时间表演老师教过她如何演绎女性撩人的样子,于是伸出手指,故意在段卓佑的喉结上缓缓撩动。
  突然,“轰隆隆”一声雷响,惊天动地。
  周依寒顺势往段卓佑的怀里靠了靠,像是害怕的模样。她虽然不是娇滴滴的性格,但无辜的外表总是带着点欺骗性。毕竟是个演员,总比一般人会卖弄。
  “害怕?”段卓佑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周依寒,锋利的五官不夹杂太多的温度,唇线绷得紧直。
  “嗯,好怕。”周依寒娇滴滴地点点头,视线却不经意掠过沙发上的某个东西。准确点来说,不是东西,而是活生生的生物。
  腿短,有爪,趾间有蹼,皮厚带有鳞甲。
  那玩意儿就那么静静地趴在段卓佑的身旁,像是随时能够扑上用那张长满锥形齿的嘴将人狠狠咬住。
  周依寒定睛一看。
  这是什么鬼东西?
  周依寒是真的怔住了。
  她本能的反应是想要推开段卓佑,却不料反被他牢牢掐住腰肢。
  段卓佑突然一把将周依寒抱起,仅仅用了一只手臂。他迈开长腿,仿佛周依寒就是他身上的一个白色宠物挂件。
  他抱着她来到窗边,眸色沉沉看着她。
  周依寒微微抬头,看着他下颚的弧线,流畅,坚毅。
  万丈高楼,好像他随时就能将她扔出去。
  可段卓佑仅仅只是抱着她去关了窗户。
  狂风暴雨瞬间被阻隔在外,房间里一片寂静。
  段卓佑抱着周依寒坐在梳妆台上,两手撑在她的身边。
  两个人离得那么近,段卓佑一身的黑色与周依寒吊带裙下雪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他身上霸道的气息不断刺激着周依寒的感官,加上他那张冷酷到绝情的脸,让她生出几分退缩的意思。
  段卓佑两点黑眸藏着笑色,声线沉而戏谑:“怎么?不继续勾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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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黑吃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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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哓路过窄家巷的那天,意外见到段巡奄奄一息地靠在墙壁上。
  他满手鲜血,脸上是病态的白,双眼一片寂静。
  即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段巡在窄家巷的声名狼藉也无人不知。
  他是附近一带最出名的疯子,暴戾成性,无人敢惹。
  可林知哓却觉得,那天段巡的那双眼里透着两个字:救我。
  *
  从那以后,受伤的段巡总是来找林之哓,逼着她来给他处理伤口。
  林之哓总是默默地照做,细心地给他包扎,为他擦拭去手上的鲜血。
  而他会在半夜用石头砸她的窗户,在她的家门口留下一块她最爱吃的草莓慕斯。
  那天,段巡伤地进了医院,满城风雨。
  林之哓下了课就往医院跑,喘着气红着脸对他说:“段巡,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打架了?”
  段巡懒散地靠在病床上嘴里叼着棒棒糖,一脸冷漠对她说:“老子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以为你是谁?”
  *
  后来,林之哓和家人搬离了窄家巷,段巡就真成了一个疯子。
  “我已坠入无边地狱,别试图拯救我。”
  知道吗,你就是我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