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离开
  整个别墅静悄悄的。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没有开灯,就那样直接走进去。黑暗中一切都看不分明,上楼梯的时候绊了一下,人就倒在了台阶前。
  恍惚间头顶灯光突然大亮,他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抬手去挡,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惊讶而慌张地轻呼。
  “先生?”
  张嫂原本已经睡下,但却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她闻声出来打开灯一看,就一眼瞧见坐在楼梯口的席默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壁钟,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
  走近了才闻到空气里隐隐的酒气,张嫂不免更加吃惊:“先生,您喝酒了?”
  席默临手撑在地面慢慢站起身来,闻言就抬了抬手:“我没事。”
  然而他脸上明明有清晰的红,行走间脚步也有些踉跄,一看就是喝了不少的酒。张嫂放心不下,想要去给他煮醒酒汤,却被他制止:“我没事,你去休息吧,不要来打扰我。”
  张嫂看着他走上楼梯,在原地站了半晌,叹了口气回去睡了。
  席默临一路走到那扇门前。
  他推门进去,伸手打开灯。
  这就是她住了五年的地方。
  这里的每一件家具、每一件摆设都一如往常,然而梳妆台上空空如也,衣柜里也空空荡荡。属于她的一切已经被全部清空。
  然而,这里依然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落地窗旁边的那张小圆几上,放着一本厚厚的时装杂志,她没事的时候会坐在那里翻看。有时也会在那里画设计图,微垂着头,极认真的样子,即使头发在中途垂下来一缕也察觉不到。
  床头柜上还放着她的一张照片,他依稀记得好像是五年前照的。不是她的单人照,是她和她妹妹沐晓的合照。她坐在长椅里,沐晓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一个笑的温婉,一个笑的灿烂。
  其实她们姐妹两个眉眼是很相像的,只是沐晚却不似沐晓的肆意洒脱,她永远是恬静的,像一池湖水。
  席默临伸出手,轻触她美丽的脸庞。然而实际上,却是只碰到冰凉的玻璃框。
  他收回手,躺到床上去。
  被褥间有着淡淡的香气,和她身上的香气是一样的。他近乎贪婪地呼吸着,胸口却空旷如贫瘠的辽原,只有寒风呼啸而过。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酗酒,酒醉之下头脑昏沉发痛,他原本想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可是喝了那么多的酒,思绪却仍旧是清醒的。清醒到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看他的每一个眼神。
  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自心脏那处传来,他将脸埋进柔软的被褥之间,轻声低喃出那个被他压抑在心底的名字。
  “沐晚……”
  ***
  席默临是被一阵强烈的太阳光给刺醒的。
  然后睁开眼,朦胧间看到床头坐着的一抹身影。
  他猛地坐起身来,本能地伸出手去,然而当看清面前的那人是孙影琪后,眸中的光亮又瞬间黯淡下去。
  他垂下手,嗓音是宿醉之后的嘶哑粗沉:“你怎么在这里?”
  孙影琪坐在那里,静静地瞅着他,听见他说的话,怪异地笑了一声:“我怎么在这里?这个问题是不是该我问你才对?”
  “席默临,昨天是我们的订婚典礼!可是你却丢下我一个人喝得烂醉跑到这里来!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刚刚你把我当成是谁?”她冷冷地笑,“你把我当成她了吗?”
  席默临揉了揉眉心,沉声道:“我没心思跟你吵架,你最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孙影琪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可抑制地尖叫出声。“你昨天丢下我一个人强颜欢笑站在那里送宾客离开,你就算再敷衍,也不应该那样对我!”
  眼泪从孙影琪的脸上滑落下来,她死死地瞪着他:“我现在是你的未婚妻,你做事之前最起码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你昨天丢下我走掉之后,那些人是怎么看我的?你让我成了一个笑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对我有多残忍?”
  “你来这里找寻什么?找寻她存在的痕迹是吗?”她飞快地扫视了周围一眼,凄惨地笑出声来,“难道我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还比不过她睡过的一张床?”
  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冷,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不仅仅是冷,还夹杂了厌恶,那样锐利那样不加掩饰的厌恶。
  然后,她听见他的声音,像锋利的剑锋,朝着她直刺过来。
  “没错。”
  短短两个字,却使得孙影琪彻底崩溃。
  她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号,就朝着面前的墙壁撞上去。
  ***
  沐晚没有想到,席辛湄竟然会找来。
  她有些意外,然而还是礼貌地将她迎进来。
  沐晓正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电视,一眼瞥见走进来的席辛湄,就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窜起身来。
  “你来干什么?”经过姐姐的那件事之后,她现在对席家的每一个都充满了防备和敌意。
  席辛湄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而沐晚却是温和地开口:“沐晓,不准这么没礼貌。你先回房间去,我们有事要谈。”
  沐晓虽然心里有些愤愤,但还是在姐姐的眼神下软化,噘着嘴往卧室去了。
  沐晚整理了下沙发,待席辛湄坐上去之后问:“您要喝什么?果汁,还是茶?”
  然而席辛湄却是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说两句话就走。”
  沐晚闻言怔了怔,就在她的右手边坐下来。
  席辛湄打开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说:“沐晚,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的用意。我给你这个没有别的意思,而是有件事想请求你。”
  请求……
  沐晚局促地将支票推回:“不,您折煞我了。有什么事您尽管说,但这支票我不能要。”
  席辛湄看了她半晌,说:“影琪昨天自杀了。”
  沐晚蓦地睁大了眼睛。
  “自、自杀?”
  “订婚典礼上默临丢下她一个人离开,她一时没承受住,找到他之后,当着他的面一头撞在了墙上。”
  寒意直冲向头顶,沐晚的声音都有些颤:“那她……”
  “人现在已经没事了。”
  沐晚松了一口气,片刻微微有些迟疑:“可是这……和您今天来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影琪在哪里找到的默临?”席辛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在那栋别墅,在你原先的卧室里。”
  沐晚呼吸一窒,身体不由地战栗。
  “所以……”席辛湄将那张支票重新推到她面前去,“算我请求你,沐晚。离开这里,离他远远的。只有真正的离开,才能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