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不能!可……你亦是一国之君,我夹在你们中间是注定不快活的。”林夕若看他受伤的神色,硬了硬心肠,继续说下去:“对不起,如果我之前的言语伤到了你,真的很抱歉。但是喜欢就是喜欢,我不会回到夜宫昊身边,自然也不会呆在你这儿,如果你真的感激我,那么放我离开……”
  “……”花叶熙唇角翕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有烟雾自空中散开,便再无知觉。
  “对不起。”林夕若费好大劲将他挪进院子里的躺椅上,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阿若——”花叶熙面容上竟滑下两滴泪珠,他还是要失去她了吗?如同多年前那般,他一切都知道,所以才纵容她,想对她好,可是还是迟了吗?
  景物依旧,这里本是他按当年陌兮园的景物装扮而成,可终究还是回不到以前,物是人非,也不过徒添悲伤了。
  林夕若沿着边界慢慢走着,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也不知道归宿何方,黄昏如血的残阳染红了云霞,一片迷茫。
  “来一间上房。”因为天色将暗,林夕若决定在这小镇一家规模不大的地方住宿。
  “好嘞!”店老板接过林夕若手上的一锭银子:“姑娘要住几天?”
  “要住上一段时间”林夕若摇摇头,“这是定金,等我走了再结账。”
  “姑娘这边请。”小二上前将她引到二楼的包厢里。
  “你出去吧!”林夕若从荷包中掏出几文钱放在小二手里,“给你的赏钱。”
  “知道了——”小二眉开眼笑地收好钱,将门轻轻关上。
  这是哪里呢?林夕若手撑着下巴,遥望窗外的心空,大概是水玉和琉璃的边界吧!
  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呢!林夕若打量了一下自己白嫩的手,开客栈?虽说她注意到这小镇就只有这么个客栈,但人流量很多,开客栈想都不用想是赚钱的。
  可是伙计呢?再说她一直处在深宫大院里,能不把客栈开赔钱就算好了。
  开茶馆?林夕若不由自主的想到京城里的青楼,赶紧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去除。
  真是,她怎么能这么想呢?那青楼,她以前因为好奇曾偷溜进去,结果还没进去就被那里的老妈子识破,还差点被卖掉!
  她毛骨悚然地耸耸肩,夜已深,凉意慢慢浸透到骨子里,这个时候自然是想起某人的好处了。
  可惜,那永远是过去了,她回不去了,他不再是她的了,可亦或是说,他从来就没有属于过自己。
  林夕若揉揉发涩的眼睛,在纠结中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夜越发深邃,屋檐上的黑衣男子见林夕若低下头去,轻踮脚尖,一刻儿便消失的没了踪迹。
  ……
  “来人哪!快救火!”
  现场是一片熙熙攘攘的人,店老板用衣袖捂住口鼻,不停的挥了挥,指使着伙计挑水灭火。
  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都是附近的居民,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
  “咳咳咳——”林夕若被烟味熏醒,一阵猛咳,火光大的看不到出路,情急之中想到小若,可又不知道怎么叫她出来。
  狠了狠心,摸索着门的方向。
  “姐姐,姐姐——”恍惚中林夕若听见了小若的声音,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小若,你快出来啊!”
  “姐姐,小若在这儿,你从窗户跳出去,快些!”
  “啊?”林夕若犹豫几分:“可是我又不会轻功,我不摔死也得摔残啊!”
  “不会的,姐姐快些跳下去,火就要烧过来了。”小若的声音里尽是惊慌,好像十分恐惧。
  “好!”林夕若险险躲过砸下来的一根梁柱,但火光还是烧到了衣袖的衣角。对生的渴望占了上风,林夕若利落地爬上窗户,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你们看!”
  “这莫不是仙子?”
  ……
  怎么会这样?黑衣男子坐在树上,疑惑地打量着林夕若,因为夜幕的深沉,谁也没有发现他。
  林夕若慢慢睁开眼,脚已然碰触到了坚实的大地,缓下一口气来,身上笼罩的红光也渐渐变淡。
  “林姑娘——”曾永嘉从树上飘然而下,半膝跪地:“林姑娘恕罪,属下没能保护好您。”
  “是花叶熙叫你来的?”林夕若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回去,我才不要他的人保护呢!”
  “属下当然是要回去,不过林姑娘此番遇到危险,恐怕是有人蓄意为之,还是跟属下回去好,免得再遭迫害。”
  “为什么?”林夕若向来强硬,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没有自护能力:“我又不是绣花枕头,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想要我回去,真是痴心妄想!”
  “林姑娘如今身处危险之地,属下奉命行事,还望林姑娘莫要为难属下。”曾永嘉叹了口气,说得十分诚恳:“主上为保林姑娘旧伤复发,虽说欺骗了林姑娘,却也是为林姑娘着想,就当是为了主上,林姑娘莫要令属下为难。”
  “旧伤复发?”林夕若疑惑地皱了皱眉道:“我为什么要信你?”
  “信与不信在林姑娘。”曾永嘉眸中的歉疚一闪而过:“林姑娘要是想知道,到僻静之处,属下自然会悉数告之。”
  “好。”林夕若点点头,便跟着他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
  见他兀地停住,林夕开了口询问:“你说吧,究竟什么事?”
  曾永嘉慢慢转身,袖中一支淬了毒药的剑腾空而出。
  第四十九章:神庙逃亡
  “喂!你做什么?”林夕若躲闪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剑锋没入自己肩头,忍痛出声。
  “自然是杀你。”曾永嘉面无表情,而心里却是懊恼,自己为何会有一丝的恍惚和犹豫,要不然也不会将剑刺偏了。
  “你难道不怕你家主子怪罪吗?”林夕若推开他,向后趔趄几步,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对,你该是私自出来的。你竟然如此大胆,一个死士违背主人的命令,你知不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
  “主子若是要怪罪,我也没法子。但是你只要活着一日,对主子就是一种伤害!”曾永嘉说的大义凛然,却是为了他那不为人知的目的,其实情字误人,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想要守护另一个女孩的人罢了:“主人身为一代君主,理应无情无心才能成大事,可你的出现,让主子有了弱点,有了犹豫,你的存在,注定会让主子万劫不复!”
  林夕若忽然笑得嘲讽,那笑声中却隐隐杂了些悲哀,自古红颜祸水,可是爱与不爱又怎是红颜能够决定的,可是为什么后人都要把过错推到女子身上?
  “喂!我说你还真傻,他又不是石头人,凭什么要没有七情六欲?再说他喜欢,他犹豫,那难道又是我能够决定的吗?我都离开了,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除非你死。”曾永嘉看着面前明明中毒已深,却仍还犟着嘴不肯罢休的女子,眼中浮过一丝动容:“只有杀了你,斩草除根,才能以绝后患!若不是你让主子和橙妃娘娘起了纠纷,竟然为了你而起了杀心,我也断不会对你有此意,怨便怨你生得的这副好皮囊吧!”
  “我说呢!”林夕若勾起嘲讽的笑,眼前的景物却变的有些模糊,心道是毒开始发作了,却装作无事一般开口讥笑:“原来也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原来你觊觎你主子的女人啊!”
  “我才不是!”曾永嘉几乎是一口就否决掉:“休要玷污橙妃娘娘的名誉!”
  “这么紧张啊!”林夕若看着他恼怒的模样,心情大爽,连肩上慢性毒药的疼痛都忘记了不少:“这么一个狗血的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么跑过来,就是为了心上人除去情敌,你你又能得到什么?”
  “最后不过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扑进别的男子的怀里!你如此懦弱,只是喜欢却不敢说,你活该伤心!”
  曾永嘉听到林夕若这意味深长的最后一句时,眼睛兀地睁大,可还没等他动手,凌乱的风拂过树枝,“唰”地那么几下就出现了几道黑影子。
  “好热闹的夜晚!”林夕若虽然不懂什么武功招数,可看出他们分明的杀招袭来,顾不得什么,几个碎步,移到曾永嘉身后,暗自窃笑自己的聪明,反正中了毒,好歹拉着他陪葬也算好的了。
  “你!”曾永嘉焉能不知道林夕若的小把戏,挥起手上还滴血的剑格挡住一招,刚想使个轻功溜掉,不料那些黑衣人见林夕若躲在他后面,早把他当成是敌人,见他要逃,迅速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你的仇家可真多!”曾永嘉提剑砍到一个人,“我可不想管你,你好自为之罢了!”
  “喂!”林夕若使劲拍着手,“小若!小若,快出来救我!”
  半晌却没了动静,林夕若轻巧地闪过曾永嘉剑下挥去的头颅,胃里是止不住的恶心。
  “是要定了她的命了吗?”曾永嘉被缠的分不开身,挥剑的动作慢慢迟缓下来,暗自苦笑,竟没发现后面慢慢靠近的黑影。
  “嗯……”
  “你?”曾永嘉被身后女子的动静惊得转头,顺带着刺穿那人胸膛,伸手却只接住女子坠地的身子。
  “主人!”一道红光扑天而起,伴随着那失措的叫喊又慢慢黯淡,消逝下去。
  暗夜的宫殿前,青袍男子妖邪的眸子,闪过一丝阴毒,她的力量,居然复苏了……
  寂寥的几丝声音在黑夜的大地上流淌着,似有,似无。
  一袭夜行衣的曾永嘉抱着怀中明显已经昏迷的女子慢慢走着,居然是从未有过的心慌。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面前出现这伫立着一座破败的古庙。
  轻轻地扫去蛛丝,曾永嘉掏出火折子,吹了一吹,点燃了庙桌上的几根残烛。
  接着微弱的灯光打量,这庙里供的应该是一位神女。
  曾永嘉此时却没什么心情来打量这些,扯了几堆稻草,把怀中的女子放下来。
  因为没有什么现成的草药,只得随意包扎了一下。
  “昊,昊……”林夕若昏迷之中无意识的呢喃出了这个心底深处的名字,眉头皱了几皱:“好疼,好疼……”
  “怪不得。”曾永嘉叹了口气,又想到那个因为爱而蒙蔽心智的女子,都是红尘可怜人,忍不住对面前的女子多了几分怜惜,“怪不得你不愿跟主上,那为什么不好好做你的皇后呢?也许,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看了看她肩上正在迅速渗血的伤口,曾永嘉顿时心下大惊,不好,那居然是?
  没想到她竟然变得这么狠毒,曾永嘉想了想,拂开林夕若脸上的发丝,“罢了,便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救你一命好了。”
  狠了狠心,手上尖锐的刀刃划过手腕,血痕顿现,几滴血珠迅速的滑落,滴到了林夕若的嘴里。
  她脸上那种诡异的青黑色慢慢消退,曾永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顺过她纤细的手腕,暗自叹道:“你还真是倒霉,不过也算是幸运。居然这么多人想你死,三种奇异蛊毒,竟然集合在了你的体内,更何况有那稀世难得寻到的巫族檀香蛊毒,可惜我并不是个完整的巫族人,只能救得了你一次,下一次毒发,可就没法子了。”
  说着摇了摇头,脑海里兀地闪过他刚才给她包扎伤口时,那肩头妖异的火凤凰,暗自攥紧了拳:“笑颖,你果真是为了他什么也不顾了,她是天命凰女,你给她换过衣服,明明知道,如此,我们算是恩断义绝!”
  视线落到还在昏睡的林夕若身上,平白多了几丝怜悯。
  他和她也许是一样的人,也许不是,拼命的想逃离宿命,却喜欢自己不该喜欢的人。
  这般绝色的容颜,曾永嘉伸手抚过她脸上仍然带着的人皮面具,一把撕了下来,顿时,那张天然浑成,如美玉无瑕的面容展现在眼前。
  自古红颜多薄命,真是可怜人。她或许也没什么错,只是错在生在这个年代,生在贵族,喜欢上自己不该喜欢的人,被不该喜欢的人喜欢,被自己无法抗拒的命运重重负担……
  那道红光,也许就是传说的圣物,被诸方势力觊觎的圣物,只是落到她一个弱女子手上,真是不知道是福是祸。
  曾永嘉折腾了这几番,也有些困倦,不知几何,也坠入了梦乡。
  “这是哪里?”林夕若伸了伸她的小爪子,重重的弹了一下眼前的那张俊颜,“咦?难道是我把你一起拉进地狱了吗?”
  “你还活着。”曾永嘉坐直身子,甚无表情:“那些黑衣人已经死了。”
  “这么厉害啊!”林夕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却牵动伤口疼得呲牙咧嘴:“看来也不算是个草包嘛!”
  “你!”曾永嘉一向不善言辞,好半会儿闷沉地抑住自己的怒气:“算了,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救你?”与曾永嘉的强忍比起来,林夕若显得惊讶极了,同时还伴随着不屑:“我救你,怎么可能!我还没那么好心去救一个要杀自己的人欸?”
  “我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上去而已。”昨夜的记忆在林夕若脑海里回现,隐约想起了事情的经过,真是,那个刺客举剑刺过来,自己也是没地方躲,这才下意识的往他那地方逃过去,谁知道没走运,居然还撞上了剑。
  曾永嘉张了张口,只道她是为了面子的事不愿承认,没说什么,提过旁边的剑站了起来,些许又想到什么,从袖中倒出一个锦盒飞到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