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一下从自来熟的插科打诨变成了说正事的语气。
  白砚真以为郝总也要跟他谈正事,淡淡道:“过誉。”
  可郝总又问:“为什么,你状态看起来没那么好?换成别人站在你现在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春风得意。”
  正常人对这种不适时的话题深入都有戒备,白砚语气冷了些,“哪里不好?”
  郝总很快笑了,“你看起来很忧虑,可能是对自己要求太高。其实这很不必要,至少在眼前,裴挚是可以依托的,你再怎么随心所欲,他都护得住你。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兄弟本就应该互相支持互相倚仗,独木不成林,不是吗?”
  白砚不出声了,这人在宽慰他,斟字酌句,不提他跟裴挚的那层关系,表达的全是善意。
  他最近遇上了什么事,裴挚知道,替裴挚办事的人一定也知道。
  不是,他这些日子状态有那么差?
  总而言之,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在会所门口告别,白砚跟裴挚上了同一辆车。
  白砚望着郝总远去的车尾,一句话置评,“郝总这个朋友,你还算交得靠谱。”
  裴挚说:“我这儿靠谱的朋友多了去了,等有机会,他们来国内,我挨个带你见。”
  白砚:“……?”国际友人?还得挨个见?
  裴挚没急着开车,定定望了他一会儿,接着,胳膊搭上他身后的椅背。
  疯狗王子似乎欲言又止,目光往窗外扫了一圈,收回来,凝视他片刻,眯了下眼睛才慢吞吞开口。
  裴挚说:“这些年,甭管上山还是下海,我走哪儿都没忘了想你,从七年前到现在,从国内到国外,我每个朋友都听说过你。”
  白砚:“……!!!”疯狗王子这是成精了吧?
  是成精了吧?
  上山和入海,我在每一个到达过的地方想过你。
  以前或现在,我每一个朋友都知道你。
  疯狗王子一定成精了!
  第22章 真实
  不管成没成精,裴挚这话说得由衷,当然裴少爷平常胡扯瞎掰时样子也挺由衷,但这次,由衷之外似乎又有几分局促。
  裴挚说完,胳膊越过白砚的肩背,给了他一个很用力的拥抱,把他勒得肋骨生疼。
  白砚身子只僵了一秒,随后也伸手抱住青年坚实身躯。他突然有种错觉,在这一秒,那个从他眼前消失了六年的裴挚,才真正归来。
  裴挚脖子紧贴着他的脖子,脉搏相触的感觉似乎要把两个人的血脉融在一起,“哥……”
  一声喟叹,千言万语似乎点到即止。白砚手在裴挚背上拍了拍。
  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这六年,他最想知道的裴挚的消息,可是,从没跟任何一个新结识的朋友提到过裴挚,裴挚是他六年里讳莫如深的禁忌。
  不能忘和不能提,也不知道哪一个更悲剧。
  他一个小小的动作,裴挚胳膊又收紧了些,和很多年前一样,裴挚每次拥抱他,总是要把力气用尽似的,在他背上游走的手掌活像要透过肌肉血脉,数清楚他的每一根骨头。
  白砚手掌抬起,随后更用力地落在裴挚宽阔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泄愤似的。
  他们分手前,这小混蛋成天玩些不要命的东西,从来不舍得让他放心。他一声滚,小混蛋走得利落。经年不见,小混蛋把自己摔得再也玩不动,终于知道回头纠缠他了。
  白月光,扯淡吧。
  哪家的白月光,活出了他这款备胎样儿。
  算了,不管是找他清算也好,认真想要复合也好,小混蛋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他们一起长大,他终究比裴挚年长,算了就这样吧。
  一辆车从一旁呜鸣着过去,灯光透过前窗扫进驾驶室里,片刻间照亮在黑暗中拥抱的两个人。
  先放开手的是裴挚。
  白砚这才回神,他现在是影帝,跟谁过于亲密的接触都不便被旁人目睹,所以也很快松开了胳膊。
  两人各归各位坐正,裴挚想起什么又倾身过去替白砚系好安全带,而后也系好自己的,接着不发一言,只顾着发动汽车。
  说情话的方式或许是受人启发,可那一句话,每个字都是真的,那就是他不在白砚身边六年的真实写照,好像让身边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个人在,就能证明他们的曾经的日子还没走远。
  裴挚突然觉得这种悲悲戚戚的情调顶不适合他,以后好日子一大把,他坐这儿不说话,他哥话更少,两人在一块儿还绷着伤春悲秋,好像挺二逼。
  所以,车驶出会所停车场,他朝他哥瞟了眼,特意精气神十足地问:“从湖滨路出去,刚好经过你喜欢的那家粥铺,咱们再去解个馋?”
  这他妈说的是句什么话?他们刚把肚子塞满,再来一顿,他哥得现吐给他看。
  真是又活回去变成了当年那个十八岁的愣小子。
  所幸白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靠在副驾座,轮廓优美的下巴端平,说:“不用。”
  裴挚点头,“那行,也不早了,赶紧回家歇着。”
  十分钟后,车驶上湖滨马路,白砚把窗开了,夜风习习吹进车里,带着路边草木的清香,让人无比惬意。
  裴挚突然听见他哥说:“最近除了《探玄珠》,还有几部不错的电影上映,我想去看看,你要不要去?”
  他立刻来了精神,看电影?眼下只能订到深夜场的票了吧?
  “去!干嘛不去。”他果断回答。
  他哥要跟他看深夜场电影,四舍五入一下,他们又在谈恋爱了。
  是不是?就问是不是?
  说去就去,票是白砚用手机买的。
  裴少爷终究深沉不过三秒,见他哥开始选座,特意把车靠路边停下,凑过去说:“我看看。”
  白砚就真给他看了。
  深夜场,果然人不多,不过第一排最左和最右的三个座位显示票已售出。
  裴挚趁他哥不备,飞快地伸手选了最后排中间两个紧挨着的位置,火速点了确定。
  白砚不解道:“你干什么?”
  这还用问?好不容易看个午夜场,裴挚只想跟他哥挨着,不得离其他人远点儿?
  裴挚扬起一边唇角,露出一个坏坏的笑。
  白砚果断把手机揣回兜里,接着“啪”一声,又拍了下他的额头,而后恢复端坐的正经倨傲姿态,“开车。”
  裴挚说:“你要嫌隔远看不着,咱们待会儿看着坐。”
  白砚眼光斜过来,声音透出些笑意,“笨!谁看午夜场丢着中间位子不要选第一排?前排那几个位就是用来占场留排片的,根本不会有人来。”
  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这就是说,疯狗王子跟白月光将独霸午夜场、,看看电影谈个情说个爱了?
  不存在的。
  这个世界的多元化,注定物种存在的多元性。
  这晚,他们在车里耗了一个多小时。临开场,两人才欣欣然地上影城楼层。
  真是情侣约会的节奏,白砚帽子墨镜加口罩全副武装,取完票,顶着柜台服务探寻的眼神,还特意给小狼狗买了大号观影零食套餐,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牛高马大的裴少爷抱着爆米花和饮料,心里美滋滋的。虽然进去时放映厅没其他人,他俩还是按票坐在最后一排。
  片头前的广告过去,裴少爷果断握住他哥的手,两只手十指紧扣地搭在扶手。白砚没挣,裴少爷心满意足。
  可是,制作方大名和logo刚浮出屏幕,入口处突然晃出个人影。
  那是个年轻男人,摸黑寻路,一路上来……
  一路上来……到裴挚旁边坐下了。
  裴挚白砚:“……??”
  面面相觑一会儿后,裴挚忍不住转过去,碰了下男人的胳膊,“兄弟,你的票在这儿?”
  男人摸出票根往他面前一亮,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就是这儿。”
  裴挚:“……”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神奇物种。
  整个影厅都空着,这人在他们订位后,特意定了最后一排唯二有人疑似情侣座位旁边的座位。
  电影院夜遇蛇精病电灯泡精,裴挚差点嗷地一声扑上去。下回,要是再记不住包场,他就把自己爪子给剁了。
  可他手背突然被人安抚似的拍了拍,转回头,白砚眼光专注地望着荧幕,下半张脸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让人辨不清表情,只是肩膀微微耸动着。
  这是个还算美好的夜晚。
  所以回家后,血气方刚的裴少爷舍不得各自回房,让喂到嘴边的美味就这样消失。
  当然他也没想立刻就干点什么,刚布置了这一出逗他哥高兴,当晚就动物性毕露,企图性太强,不像爷们儿做的事儿。
  不过,要点甜头还是可以的。到了房间门口,裴挚拖住他哥不让走,“站会儿再回房。”
  白砚伸手掰他的手指,“你在这儿站多久,不都得回房睡觉?”
  这倒也是。眼下越黏糊,待会儿回房越不好睡着。
  裴挚只得依依不舍地放开他哥,“那行,晚上记得梦见我。”
  白砚在他头顶用力揉了一把,“晚安。”
  裴挚手撑住门框站着,在他哥开门前回头瞧他时,突然抬起胳膊勾着领口利落地把t恤脱了。
  白砚一愣,“你干嘛?”
  灯光下,裴少爷壮硕的胸膛和八块腹肌显露无余,腰杆劲瘦有力,雕刻一般的人鱼线往下延伸进裤子里,张狂地散发着年轻健康的荷尔蒙。左胸有一行数字纹身,又平添几分野性。
  裴挚直勾勾地盯着他哥的眼睛,用最有魅力的姿态扯了下嘴角,“热。”
  热或不热都是另外一说。
  眼下,他不能对他哥强卖自己的精壮肉体,先做个广告还不行?
  白砚回房洗澡时,从镜子里看了下自己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