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久没人响应的电话突然被接起,傅征微微抬眼,夹在指尖的烟被他曲指轻弹了一记,烟灰抖落之际,听她笑着问:“傅长官,闭关结束了?”
  傅征“嗯”了声,听那端隐约有车流声传来,似是临街,道:“不方便的话,等会再打给你。”
  “没什么不方便的。”燕绥躲在伞下也能感受到烈日的焦灼,她眯了眯眼,语气懒散:“肯定不是因为想我了才给我打电话啊,什么事?”
  傅征忽然有些明白“得寸进尺”是什么意思了,他沉吟数秒,问:“晚上有没有安排?”
  燕绥微微挑眉,这是想约她?
  这个念头刚从脑中掠过,苏小曦的名字忽然跃上来。
  她顿了顿,问:“想请我和苏小曦吃饭?”
  傅征含着烟,“嗯”了声,没多解释。
  燕绥想了想,说:“我现在在北星,落地九点,应该赶不上了。没准等你和苏小曦吃完饭能顺路接我回大院。”她拐着弯的暗示他。
  傅征自然听懂了,他在烟雾里缓缓眯了眯眼,微勾起唇角:“九点?”
  “九点十分。”生怕他觉得晚,又补充一句:“我行李不用托运,下机就可以直接走。”
  火星快要舔到烟屁股,他慢条斯理地把烟头碾熄在烟灰缸里,算是默认:“登机了给我发个短信。”
  挂断电话,燕绥在伞下又坐了一会,指尖捏着下巴轻轻摩挲了一阵,到底没忍住,笑起来。
  真是意想不到的意外之喜啊!
  心情好,燕绥难得有耐心和庄晓梦周旋。
  燕绥双商都在线,她有心,那自然宾主尽欢。饭毕,庄晓梦还有些舍不得她走,陪着她回酒店拿了行李,又亲自送到了机场。
  头等舱在柜台不用排队,取了登机牌,庄晓梦把燕绥送到安检口,犹豫了几秒,还是问道:“燕总,利比亚的项目,我很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能合作?”
  燕绥难得没有打太极:“利比亚局势不稳,治安很乱。虽然海外项目有国家扶持,有政策上相对的照顾和宽容,但高收益要面临的也是高风险。刚听说你打算最近休息的时候出去走一走,如果机票还没定的话,去利比亚吧。等你回来了,还有合作意愿,我随时恭候。”
  她扬了扬手里的登机牌,笑了笑,说:“留步。”
  她的长发束起,添了几分干净利落的英气。笑起来时,眼角的锐利被夕阳的余光暖化,整个人像是笼在烟雾里,透着股不真实感。
  庄晓梦有一瞬的失神,等反应过来,燕绥拉着行李箱已经进了安检通道。
  她在原地又站了会,一时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失落,心底空落落的,急需什么东西能够填满。
  直到燕绥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她这才转身,和身边的人说道:“像燕总这样的女人,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她。”
  活得肆意潇洒,过得任意妄为。
  这样的人,走得每一步路都是踏着喝彩声的吧。
  然而,别人眼中应该踏着喝彩声一路不疾不徐莲步轻摇的燕总,在九点十分的南辰国际机场步履匆匆。
  她越过身边慢吞吞的旅客,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等抵达机场国内到达的三号门时,她微微气喘,这才想起来忘记给傅征打电话。
  她低头,从通讯录里找到傅征的号码,拨出。
  太专心,以至于并没有看到不远处一辆低调的大切正沿着路肩缓缓前行。车内竖在收纳箱上的手机嗡鸣着震动起来,傅征揿下她那侧车窗,按了按喇叭。
  短促的两声提醒,燕绥下意识抬头看去。
  大切的车身线条流畅,两侧耳朵亮起双闪,傅征下车,几步越过路障走过来,低头看她时,皱了皱眉:“发什么呆?”
  他俯身,从她手里接过十六寸的行李箱,刚转身,被她拽住衣角拉回来。
  燕绥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她攥在傅征衣角的手上移,拎住他的衣领,踮脚凑上去嗅了嗅他衣服的味道。
  傅征一动不动的站着,看她突然靠近,嗅了他衣领后,抬眸,挑眉,一副挑事的模样,揪住了他的领口:“闻到香水味了。”
  其实除了男人的荷尔蒙气息,什么味道她也没闻见。
  傅征不怕她诈,沉默了几秒,就在燕绥以为自己玩大了的时候,他低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要不再往上闻闻?可能还有脂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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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他与爱同罪33
  第三十三章
  往上?
  燕绥抬眸, 视线从他弧线完美的下巴往上,落在他的唇上。
  有那么一两秒, 耳边车流鸣笛的声音远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下来,咬住他的嘴唇,辗磨舔压。
  不过一想后果……燕绥立马很客气地松开手, 还替他拂了拂被拎皱的衣领, 微笑:“还不到占你便宜的时候, 先放过你。”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燕绥这种人。
  傅征懒得跟她计较, 拎起她的行李箱,率先走到车后。
  后备箱打开, 他把占地方的工具堆到一边, 放平了她的行李箱,推进去。余光瞥见燕绥从副驾转过身来,他按下左侧后备箱的自动关合按钮, 退后一步,从车后绕过来坐进驾驶座。
  燕绥无所顾忌, 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看他踩住刹车,手指握档调至d挡,腿移了移,换上油门,车渐渐加速,很快把夜深依旧嘈杂的机场抛至车后。
  燕绥的目光又从他握方向盘的手指移到他的侧脸。
  这次去北星市,她凑巧碰上了虹越在自家摄影棚里拍广告, 请了两个。一个是最近上升势头很猛的小生,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赚人民币的燕绥,瞧见那小生标志的脸也知道他是娱乐圈的哪号小鲜肉。
  还有一个是长相偏硬朗些的现役运动员,但听说成绩不好,很快就要从国家队退下来专心进娱乐圈了。
  一连两个,燕绥都觉得不如傅征长得好。
  起码,他的眼神,恐怕很难有人再复制。幽亮的,像星辰,也像心火。
  看着你的时候,发狠专注和漫不经心是两种颜色,前者像暴风雨来临前朝夕万变的墨色,能看见他眼里卷起的飓风,从风眼到漩涡,你能看见风暴在他眼里慢慢形成。后者像波澜壮阔的海面,碧蓝的,洒着光,能看见他眼底的海平线从遥远的天边推着海面叠起浪花。
  等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恐怕那静谧的海面能被巨浪掀起,风呼海啸。
  她是真好奇!
  ——
  傅征被她盯得不自在,眉心微蹙,经过路口后腾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把她转回去。
  燕绥抗议,“怎么着,闭关几天看都不让人看了?”
  车内有些闷,傅征边调了外循环换气边睨了她一眼,说:“上一个这么盯着我看的人,已经死了。”
  换做路黄昏,听到这话估计要吓到晕厥。
  燕绥却不吃这套:“你说里弗啊?”
  车轮从落差较大的路面碾过,车身一震,抛上接下的浮沉感就像那日站在燕安号的甲板上。
  他浑身湿漉,刚从海里上船。
  风无遮无掩的掠起海浪扑面打来,整艘巨轮都在他的脚下浮动。
  傅征开了车窗,车内一下涌入街面上杂音,他侧目看向马路对面灯火通明的烧烤摊,转头问她:“吃点?”
  ——
  这一带在建起机场以前荒无人烟,后来才渐渐发展了不少酒店,宾馆。
  地方荒,酒店又自带餐厅,饶是靠近机场,也没什么像样的超市和餐馆。只有这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兴起的夜市,一入夜就闹哄哄的摆上小吃摊,从烧烤,到烹炸,应有尽有。
  傅征在附近停了车,就近挑了家烧烤摊,燕绥从冰柜里拎了一把牛肉串,数了数竹签,问他:“够你吃吗?”
  她参考的郎其琛的食量,每回和郎其琛出门吃饭她都不敢把人往西餐厅领,法国的精致料理对于郎其琛那种吃法而言,实在是吃不起。
  “你挑你的。”傅征从燕绥身后绕过来,接过竹篮替她拿着:“给我多数三串就行,等会还能去吃点别的。”
  燕绥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小吃街的深处,心念一动,一个猜测在心口几欲滚滚而出——除了她,他今晚没有赴别人的约吧?
  挑好食材,傅征递给摊主,和燕绥就在摊后露天的桌子旁坐下。塑料红凳的架脚不结实,不知道被谁踩断了,支棱着有些扎脚。
  她低头看了眼,抬头时看见隔壁摊上叠的一栏北冰洋,起身去拿了两扎。等回来,下意识往架脚上一踩,凳子被傅征换过了,四个塑料架脚都还结实着。
  她笑咪咪的,一副“我发现了喔”的表情,利落地用桌角一磕一拍,顶开了铁盖把饮料瓶推过去:“外公和舅舅喜欢喝酒,逢休假我就伺候这两大爷,开瓶递酒,这种瓶盖早没把它放眼里了。”
  有烤串端上来,她拿起竹签,用牙尖咬着肉从竹签里叼出来吞进嘴里:“差点忘了问你,我侄子打进内部了没有?”
  问虽这么问,语气却是笃定。
  郎其琛这小畜生其实挺浑的,但在部队,他就是一杆抛光过的枪,有锐意有锋芒,同时又能做到内敛、服管教,收放自如。
  就是严肃死板谁都看不惯的郎啸,以前还私底下跟郎誉林夸过他,说郎其琛既是刺头,也是尖兵。
  傅征面无表情,没透露任何信息,只说:“等他亲口告诉你吧。”
  这种语气,莫名让燕绥的小心肝扑腾了一声,她衔着竹签,辩了辩他的神色。
  傅征故意晾着她自己猜,不动声色,专注地一口一个解决他的烧烤。
  燕绥什么也没看出来,磨了磨牙,想着自己瞎操心也没用。估计明天郎其琛就要给她打电话了,放宽了心,张罗着要了个一次性的杯子,又跟摊主要了半杯醋,拈醋捻辣的吃了个七分饱。
  傅征中途接了个电话,没避着燕绥。就是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看了眼燕绥,等电话挂断,他拎起挂在一边的外套,示意摊主把桌上还没吃完的烤串全部打包。
  燕绥猜是他那边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没吭声,看他付了钱拎过打包盒跟着他走出一段距离,四周没人后,说:“你要是有事先走,我等会让司机来接就成。”
  “不差这一会。”他开了车门示意她上车,等坐进车内,他才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声:“迟宴回来了。”
  迟宴刚出任务没多久,最早也是半年后,战舰归港他才回来。出去没多久被送回,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涉及机密,傅征没有多说,燕绥也知趣地没有刨根问底。
  “你送我回小区吧,还近点。”想了想,她又问:“苏小曦知道了吗?”
  “还没通知她。”和燕绥也不是不能说,傅征思考了几秒,道:“迟宴被炸伤,背部多碎片,现在在海军医院手术室里抢救。”
  燕绥明白了。
  迟家人不同意迟宴和苏小曦交往,本就在迟宴生死攸关的时刻,苏小曦要是出现在医院,指不定得给迟家人添多少堵。
  这种事燕绥帮不上忙,也无从关心起,干脆不说话。
  等到了小区门口,燕绥接过行李箱,看他上了车又揿下车窗,脚尖一转,自觉地往他那走了几步。
  傅征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看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花坛边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口一软,像穿指而过的海水,指尖只剩下湿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