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见那两名侍卫逐渐逼近,要强拉自己起身,巫茵茵一骨碌爬起来,迅速躲到九辰身后,瑟瑟道:“儿臣不想去章台宫。”
  巫后厉声喝道:“带公主回昭阳宫!”
  两名侍卫道了声“得罪”,便一个箭步冲过去,欲捉住巫茵茵的手臂,拖她出来。
  惊恐之下,巫茵茵急声呼道:“王兄救救我!”
  电光火石间,一支暗箭,倏然刺出,堪堪格住那两名侍卫伸出的铁臂。
  二人一惊,只见那少年正黑眸冷冽的盯着他们,宛如暗夜里要杀人的野狼。
  他们立刻呼吸一窒,不敢再前进一步。
  僵持间,巫后却扬袖走了过来,徒手握住那支暗箭,道:“带公主走。”
  九辰不由握拳,攥紧了箭尾。
  巫后感受到这股力道,挑眉冷笑:“怎么,世子要弑母么?”
  九辰一震,双颊泛白,缓缓松开了手。
  两名侍卫再无顾忌,立刻大步上前控制住了还欲再躲的含山公主。
  巫茵茵奋力挣扎,哭得梨花带雨,急的不停的看九辰。
  巫后举起那只暗箭,忽然转首,目光犀利的盯着站在她背后的虚弱少年,道:“跪下!”
  九辰盯着地面,默了片刻,依言跪落。
  巫后复道:“把出箭的那只手伸出来。”
  九辰暗暗盘算着后果,犹豫片刻,没有动。
  巫后勃然大怒,喝道:“手伸出来!”
  默立在旁的晏婴,甚是担忧的望着不远处的少年。而巫王,则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饮茶,仿佛此间之事,与他并无半分干系。
  “好!世子长大了,主意也大了,连我这个母后都管教不了你了!日后,世子也不必认我这母后了。”巫后刻薄讽刺,自嘲般笑了。
  这话实在太重,九辰黑亮的眸间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僵持了一会儿,他慢慢伸出了右手。
  巫后冷笑,“唰”得抽出侍卫腰间宝刀,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众人,扬起刀背,便照着刀下那只手用力砸了下去。
  毫无防备间,九辰的手被砸到地上,掌间,立刻肿起一道深红色的血楞子,紫色砂点散布其间,仿佛一碰就要流出血来。
  晏婴扭过头,不忍再看。九辰疼得钻心,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刚弯了弯指头,巫后立刻落下更狠的一记。
  两道半寸高的肿痕横贯手掌,呈黑紫之色,触目惊心,肿痕上那薄薄一层皮肤几乎是透明的。九辰痛极,欲要抽出压在刀背下的手,巫后故意将刀背往下一剌,那两道口子立刻破了皮,流出黑紫色的淤血和一些淡黄色的脓水。他不敢再乱动,只能拿左手扶地,抵消痛楚。不出十下,九辰整个右手已然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粉嫩的新肉。
  巫后却并不打算放过他,捡着伤口最重的地方,毫不犹豫的狠狠落刀。
  九辰身体猛然绷直,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滚落下,全靠咬紧下唇,才死死堵住了破喉而出的惨呼。
  又一刀落进掌心嫩肉里。
  噬心之痛,几乎能将整个人都撕碎,九辰拿左手死死纂住右手手臂,口齿间慢慢弥漫出血腥气,已然呼吸粗重、面无人色。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小指指节有一处露出了白骨。
  巫后仿佛没看见一般,举起沾了血色的刀背,又要砸下去。
  她,真的要废了自己的手么……
  恐惧感越积越强,九辰忽然用尽力气唤了声:“父王!”
  巫王摸着茶碗的手一顿,转目,将视线落在那已经狼狈不堪的少年身上。
  九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目光灼亮兼冷汗淋漓的道:“三日后,儿臣就要去威虎军报道。若这只手废了,如何保护自己和子玉王兄?”
  巫王扫了眼九辰血肉模糊、尚在滴血的右手,墨眸间,多了几分难测之意。
  他没料到,风南嘉为了向他表明决心,竟真的肯对九辰下如此毒手。思及此处,他又将幽深目光转到了巫后身上。
  又意味不明的想了片刻,巫王果然搁下了茶盏,淡淡道了句:“王后,留他这只手,孤还有用。”
  巫后一怔之后,恭敬的欠身为礼,道:“王上说过,不插手。”
  巫王轻飘飘睨了自己的王后一眼,才恍然大悟般慨叹:“是孤糊涂了。不过,一国世子,总不能是个废物,王后该手下留情。”
  “臣妾遵命。”
  面不改色的说罢,巫后便决然扔了那把刀,横眉指着扶地喘息的少年,道:“罚抄《孝经》五十遍,明日日落前,我要看到。”
  九辰眼睛明亮的盯着刀上血沫,恭敬回道:“是。”
  巫后置若罔闻,只淡漠的扬袖吩咐:“送公主去章台宫。”
  言罢,她亦轻施一礼,道:“臣妾告退。”
  待巫后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巫王才不急不缓的敲击着茶杯边缘,问:“你说,她究竟是假戏真做,唱了出苦肉计给孤,还是另有所图?“”
  这话,显然是问侍立在旁的晏婴。、
  晏婴谨慎答道:“老奴看王后的脸色,倒是真被殿下给气着了。”
  巫王不置一语,目光愈加幽深,现在对这说法不屑一顾。
  晏婴不敢再多嘴,忙走到殿中央,将九辰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