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们在铺子忙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午时了,这会儿都到了未时了,那臊子面的摊子也没人了,正好一堆人过去,分成两个桌子坐了,老板问要几碗,柳长石指了指这些人:“一人一碗。”
  老板答应了一声:“好咧!”乐颠颠的去煮面。
  柳长石自然是要问何如玉:“你们两个姑娘咋单独上街?那个人真的是你们同村的?”
  那个姑娘不认识柳长石,当然便是何如玉解释:“我和三哥一起来的,我们是来给古家送手绢的,我三哥不叫我往古家门去,叫我在卖花样的店铺等着,结果遇上了年芳……”指了指那个姑娘。
  那叫年芳的涨红了脸道:“是我硬叫她出来逛逛的……大白天的,谁能想到能遇上那个无赖!”
  “那毛三是什么人?”
  那叫年芳的似乎说顺了嘴,也不等何如玉再说,便道:“毛三是我们村的,一个有名的无赖!一天也不学好,到处乱逛,早就盯上了如玉……”
  何如玉满脸怒容涨红了脸急忙拉了她一下。
  “咋?”柳长石有点着急了,追问。
  何如玉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不敢再扯年芳了,于是年芳就接着道:“你们不是她家亲戚?不知道这事吗?毛三上门去求亲,叫如玉的爹给拿着笤帚赶出来,竟然还不死心,今天遇上了,就……”
  何如玉顿了顿才道:“那是个疯子,没想到能遇上他,更没想到他那么不要脸……”说着看了这边桌孩子们一眼,专心听着的柳絮儿忙把头转开假装盯着煮面的裹。咋也得给小姨留点面子。
  果然,看到这边小孩都没注意听,何如玉才声音低了点道:“我跟着三哥来的,没想到能遇上这无赖。”
  柳长石听得摇头:“古家那边我今天也去了,咋就没见着你和你三哥?”
  柳絮儿一听小眉头立刻耸了起来,奇怪,四叔去古家干啥?
  何如玉奇怪的道:“你也去了?不过三哥每回去送手绢都是西边的一个角门那儿,你是哪个门?”
  柳长石一听,挠了挠头讪然的道:“那家……门很多吗?我好像是在东门这边等着……”
  “他四叔,你等谁家?古家有你认识的人?”何如玉又问。
  柳长石就磕磕绊绊的道:“没……没有啊……那里头的人我哪认识,我就是,我其实是等……”
  等谁?柳絮儿在这边伸着耳朵听,也纳闷的想着,四叔今天出门就神神秘秘的,他能跟古家有啥关系?自己这一家子,除了小姨给古家绣手绢之外,再没别的关系!
  柳絮儿突然想到了,眼睛猛地睁大了,转头去看四叔和小姨,四叔脸涨得通红正在挠头,小姨一脸纳闷瞅着他,这两人……不会吧?
  正好那老板给四叔解围了:“两碗好喽!客官,谁先吃啊!”一看柳长石是掏钱的,于是端到柳长石跟前问。
  柳长石忙指这边的小孩儿:“絮儿!絮儿和石城先吃吧……树,林,你们俩稍等等?”
  “好啊,妹妹和石城先吃。”柳林马上就道。
  臊子面端到了柳絮儿和石城跟前,他们俩还是最小的,于是也没客气。柳絮儿拿起筷子,看着面前的一碗面。面条上面覆盖着满满的臊子,臊子就是很多的东西做成的酱一般的东西,有胡萝卜块,黄瓜丁,青菜,肉末等等,上面漂了一层的红油。
  闻着味真香,柳絮儿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急忙搅了搅,吃了起来。
  那边老板一打岔,刚刚的那个问题就糊弄过去了,柳长石正在问:“那个无赖跟着你们,你三哥不知道吗?”
  何如玉摇头:“肯定不知道,不然不会让我一个人呆着……”
  “为啥你不跟着他?”
  “我……我三哥不叫我往古家府门跟前凑,说那些人……看到我不好。”何如玉有点结巴的说道。
  柳长石一听也明白了,何如玉长得很水灵,那些大户人家的看到了,说不定又动什么歪脑筋呢!点点头道:“你三哥说的也是,知道这个无赖了,今后在村里要小心点,出门洗衣裳干啥的,多找几个人一起,两个姑娘家的,以后别单独出门了。”
  何如玉和那年芳全都点头。
  又来了两碗,柳树和柳林也吃开了,柳絮儿转头看了四叔一眼,见四叔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眉头皱着,显然还为了那无赖的事不高兴。四叔是不是对小姨有心思了?今天来集上,其实就是为了碰小姨?看能不能有运气遇上?不过小姨村里竟然有那么一个无赖,而且居然还盯上小姨了,这可真是愁人啊!
  又来了三碗,柳絮儿往那边瞅着观察,发现四叔第一碗就给了小姨,筷子也递过去,那个叫年芳的,就叫老板直接放那边。
  四叔吃的时候,还问小姨辣不辣……
  那模样儿……柳絮儿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一看就看明白了!四叔肯定是有想法了!
  那边的四叔和小姨也吃了起来之后,柳絮儿就听见小姨很小声的再问四叔:“他四叔……今天这事你告诉我三哥不?”
  声音透着紧张,柳絮儿好笑。
  柳长石道:“当然要告诉了……你放心,文宇不会说你的,这事跟你没关系。告诉他,他今后也有个防范,不然的话,那无赖跟你们一个村的,成天的惦记……一个村的太危险了,我要告诉他叫他防范。”
  何如玉听了,半天只能点了点头。
  于是柳长石又安慰了一句:“放心吧,你哥要说你,我帮你说话!”
  何如玉终于‘哦’了一声。
  柳长石本想问问那个叫年芳的,咋就姑娘家的一个人出来转?结果过了一会儿年芳自己就说了,原来她是和她嫂子一起出来的,只不过她嫂子爱看皮影戏,今天端午节,河那边演皮影戏,她嫂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嫌闷,姑娘家的又想逛街,于是自己就来转,遇上了何如玉自然就拉上了。
  几个人吃了臊子面,一共是二十八文钱,柳长石掏钱的时候,那年芳就涨红了脸在一边,手脚都没处放的样子,好像是白吃了人一碗面,脸都没地搁了,何如玉更是赶紧的上前去要抢着结钱。
  柳长石就笑着对她道:“你快留着吧!我领着孩子来的,哪能吃你的?”
  “这些都是我外甥外甥女呢!我付钱咋了?”何如玉现在显然是回过神来了,终于说话也利索点了。
  柳长石笑,到底没叫她出钱,很男人的把她掏钱的手轻轻往回一推,柳絮儿在那边冷眼就看到小姨居然脸红了……
  柳长石交了钱转身就吩咐:“先去找人,你们的三舅,还有你们未来的小姑夫。这两人得赶紧找找,不然还以为咱们丢了,不定怎么着急呢!另外这位年姑娘的嫂子也的找找……找到了人,咱们在去买东西,絮儿,咋样?”
  柳絮儿主意最多,嘴也快,如今柳长石都有点习惯的问问她的意见了。柳絮儿自然是点头:“好啊!”
  柳长石便还是把她抱起来,满街转着找人。这一次队伍更庞大了一些,还带着两个姑娘。
  其实找人也好找,凤县县城也不大,主要的街道五六条,转着转着,就遇上了那年芳的嫂子,于是年芳跟着嫂子走了,在转着,在街角就听见有人喊,柳絮儿依然是居高临下,老远就看见了喊:“三舅!”
  何文宇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笑:“原来如玉遇上你们了!把我好找!”
  何如玉就吐着舌头往后退,柳长石笑着问他:“你吃了没有?我们每人吃了一碗臊子面,要不你也去吃一碗?我们还要找个人呢,你在那边等着我们?”
  何文宇没吃,不过他也不去吃臊子面了,拿出来带的菜窝窝道:“我吃个这个行了!对了,你们咋遇到一块儿去了?”说着咬了一口窝窝。
  柳长石看了一眼何如玉,倒是没有急着说,只笑着道:“巧遇而已,你们是在咋来的?回去的时候我们送你们吧?我们是做袁老三的车来的,你正好见见他。”
  何文宇听了问:“是跟柳红定亲的那个?好啊!我们见见……不过有点远吧,到岔路口把我们放下,我们自己走回去了行了,说不定还能遇上车呢,我们村今天来赶集的也不少。”
  “到时候再说。”柳长石道。
  柳长石原本和何文宇就关系很好,他们俩同岁,又是亲戚快十年了,因此很熟悉了,说话也很随意了,跟亲哥俩似得。
  何文宇吃了手里的窝窝,这才伸手把柳絮儿抱过来,笑着问柳絮儿咋来街上玩来啦?柳絮儿少不得把铺子的事略说说,何如玉知道这事,听了又详细的问,听说还不错,连连的点头。
  又道:“对了,我给你和你小姑每人做了一身衣裳呢,不知道今天能遇上你们,没带着。”何如玉说道。
  柳絮儿就道:“我小姑要成亲了,小姨你给她做件衣裳也应该,干啥给我做呀,花那个钱做啥?你挣钱也不容易,给自己做两身衣裳呗!”
  ☆、第六十三章 :新衣裳
  柳絮儿说这话完全是下意识的顺嘴那么一说,结果说完了,三个大人全都看着她,何文宇就笑:“你说这小人咋这么精灵?你瞧这说的话,比大人还周全呢!”
  柳絮儿吓得心里吐舌头,马上去看石城,石城果然就在偷偷的瞪她,示意她收敛点!柳絮儿吐着舌头不敢说话了。
  找了半天,结果在石城的铺子门口找到了袁豪,袁豪太老实了,忙完了就赶紧过来铺子找他们,谁知道小陈说已经去吃饭了,袁豪就眼巴巴的坐在门口等着,怕在走岔了。
  柳长石又好气又好笑,赶紧给介绍何文宇,何文宇上前打招呼。
  寒暄了两句,柳长石问袁豪咋吃饭?袁豪同样的说坐在这里等的时候已经吃了干粮了,于是便一行人又去买东西。
  这会儿已经到了未时正了,周围村里来赶集的,路远的这时候就要往回走了,他们先去丝线铺子买丝线,这一次有何如玉给柳絮儿看着,柳絮儿着实的选了些颜色好的买下,而且这一次只做络子,因此只买丝线,她算是把丝线的种类给弄明白了。
  何如玉还给她现场就搭配着,柳絮儿绣艺功夫到底比她差点,丝线没绣上之前,光看线她真的不会搭配,不知道什么颜色配什么颜色好,何如玉就不一样,很熟练的就搭配了几种,告诉她为啥这样搭,柳絮儿也觉着很不错,又学了一招。
  从丝线铺子出来,要去给柳树和柳林买书和笔砚台,果然袁豪就连声的说:“买了买了!”从自己背的大背篓里拿出来一大堆的东西。
  他给柳树和柳林买的书还多,有说文解字,三字经,增广贤文,千字文等等,反正都是启蒙的书。还有狼毫笔四支,一方砚台,一方墨块,居然还有一摞宣纸,白白的,看着都舍不得用。
  柳长石低声叫:“我的天,这些得花多少钱?我以为你只买书行了,你咋买这么多东西?!”
  袁豪反倒不好意思:“都不好,砚台和墨块都是一般的……太贵的咱也买不起……”
  “你说这是啥话,这已经是很……树,你们俩赶紧谢谢袁三叔啊!”
  柳树柳林急忙的上前谢谢袁三叔,两人拿着这些东西小心的捧着,生怕掉了。
  这一下又往回走,把石城和柳树、柳林送回铺子。石城看到旁边有个卖麻糖的,急急跑过去买了两文钱的麻糖,过来递给柳絮儿,叫她回去带给森子吃。柳絮儿忙揣起来。
  大人说话的时候,柳絮儿就对柳树道:“那账本今天就不去买了,你和二哥有空自己去买好了,对了,这是三百文,你们下个月吃饭的钱……没事就多在先生这里学吧,这两月反正不忙。”
  石城就道:“我和我爹说了,小陈叔租的那个屋子,里面我睡得是个大炕,等安排安排,柳树和柳林就去我那儿住,不用住在先生那里,还交着住宿费。”
  “哦……”柳絮儿心想,这些事要是说给爹娘听得,爹娘不定又要怎么的客气,怎么的不好意思,还得怎么的道谢了,跟自己说,就‘哦’一声行了。
  柳树就不要那三百文了:“你拿回去,住的钱能省下来,还有铺子里有进项,怎么都饿不着我和柳林。”
  柳絮儿听了倒是这样,于是点头,又嘱咐:“你把帐记好,别忘了,这些钱一吊给娘,其余全都入账,那今天花的你可记着没?”
  柳树嘿嘿的笑:“记着呢。”
  反倒是大人们等了半天,几个小娃才说完,这才挥手再见,石城和柳树柳林回铺子,柳絮儿跟着大人们走了。
  出了城上了车,袁豪听柳长石说送何文宇兄妹俩,自然点头笑着道:“没问题!远也没事,这骡子跑得快!”
  柳长石和何文宇坐在前面,跟袁豪说笑着,何文宇问这车是找人做的还是买的现车?袁豪说是找人做的,去年三月份才做出来。
  这个时候,柳长石才压低了声音将今天遇上何如玉的事说了,叫何文宇以后小心点那个毛三那小子,要打架了就去叫他一声!
  何文宇听了低声骂。
  柳絮儿和何如玉两人坐在后面,何如玉还在教她配线,柳絮儿把包包拿出来,打开一点口看着里面的线,分别的配了配,看看效果如何。
  骡子车就是快,半个多时辰跑到了柳絮儿姥姥家,到了这里不能不进去坐坐,袁豪还有点不好意思,幸好今天在集上买了不少的东西,拿出来两三样能当礼的,跟着柳长石进来。
  何文宇挡了半天,你说叫你送回家已经都不好意思的很了,咋还能要你的东西,两人拉拉扯扯半天,还是柳长石笑着道:“还是收了吧,虽然不是专程来的,可到底已经到家门口了,就算是去看看两位老人家,说起来都是亲戚呢。”
  何文宇这才松了手,请众人进去,
  柳絮儿早已经被何如玉拉着进屋去了。她的姥姥和姥爷都才四十来岁,只是乡下人常年的日头晒着,风雨淋着,也是一脸皱纹,黑黑的皮肤。
  一看到柳絮儿来了,把两老人高兴坏了,姥姥过来抱着柳絮儿就亲了一口,然后上下的打量:“高点了,是不是?”转头问姥爷。
  姥爷笑着点点头,伸手在柳絮儿的头上揉了揉:“是高了,也乖的很!”看到后面进来的柳长石,急忙的去招呼。
  “絮儿啊,咋总也不来看姥姥?”姥姥把柳絮儿领着进屋问。
  柳絮儿还没回答,何如玉就道:“娘,你看你问这话叫娃咋回答?明知道我姐和姐夫脚伤了不能来!”
  姥姥就笑着摸着柳絮儿的脸:“哎呦,我看到絮儿都不知道咋喜欢了!这娃越长越水灵了!”
  接着何文清、何文辉全都进来了,一大家子的说话,柳絮儿忙着叫人,大家又忙着和袁豪打招呼,互相的介绍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