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节
  “医生都没办法我就有办法了?”蒋璃淡若清风,“我又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陆东深受的都是明伤,也许伤好了自然就醒了。”
  “别也许啊……”杨远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心里又开始一阵打鼓,“人命关天啊。”
  蒋璃不说话了。
  杨远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正不知所措时手机响了。
  杨远掏出看了一眼,马上起身去接。趁着杨远离开的空挡,蒋璃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陆东深,眼神稍显凝重。
  没一会儿杨远回来了,还拿着手机,递给蒋璃。
  蒋璃不明就里,接过。
  竟是陆振杨。
  陆振杨在手机那头言辞恳切,“小夏,是陆家欠你的,早些年你救了我,现在东深遇难了,我求你救救我的儿子。你心里气也好怨也罢,冲着我来就行。”
  蒋璃喉头一堵。
  “你眼睛明,鼻子灵,应该能看出来东深昏迷不醒不是因为炸伤,美国这边的医生专家都查不出昏迷的原因来,我知道,你一定能。”
  就算没看见陆振杨本人,蒋璃也能听出他的倦怠焦急。陆振杨从鬼门关里回来,身体必然大不如前,蒋璃是清楚的。
  所以要这么一个老者劳心劳肺亲自打电话给她,她心里是阵阵过意不去的。
  想当时救陆振杨也不过是她举手之劳,他却铭记在心,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与他经常交往,陆振杨的学识让她望而生叹,心中始终对他敬重。
  出了卧室。
  蒋璃拿着手机到前院。
  阳光正好,院落各种花草药香的清冷香。
  院外,蒋小天在跟饶尊一起抽烟,瞄见蒋璃的身影后,把烟屁股一掐,一溜烟钻进饶尊的车里。
  蒋璃没功夫跟蒋小天算账,手机贴在耳畔,直截了当问陆振杨,“三年前陆东深受了很重的伤,跟工厂药气泄露有关?”
  “是。”
  “他还有外伤。”蒋璃一针见血。
  陆振杨没加隐瞒,“听过骨牌效应吗?在陆门,就会这样。”
  蒋璃心跳加速。这话的意思已经明确得不能再明确了,果真是她想的一样,单纯的药气泄露怎么会造成那么重的伤?怕是背后的隐情才叫人骇然吧,就正如杨远说的,狼虎之地,怎么会有人不想赶尽杀绝呢?可是,她不是没跟陆东深同床共枕过,他身上并无疤痕。
  第401章 痛哭
  这也是早先她没追问陈瑜的原因,或许是他伤势并不重,再或者是陈家父亲的医术高明,直到她发现了端倪,追问陈瑜之下才恍知事情没那么简单。
  “当年药气泄露确实是造成人员死亡?”
  陆振杨沉默了少许,说,是。
  “陆老先生,我要您一句实话,当时到底是药气还是毒气?”
  陆振杨这次沉默得更久些,“最后调查组定义是毒气。”
  蒋璃隐隐窒息,“当时在研究什么?”“只是纾缓人类神经元的一项实验,小夏,那项研究是没问题的,我们最后从成品里抽样做了检测,根本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过程中会有毒气存在。”
  “到现在也没查出来吗?”
  “是。”
  蒋璃回屋的时候,杨远虽说面色平静,但一颗心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蒋璃将手里的手机一抛,杨远伸手接了个正着。
  “杨远我问你。”
  杨远马上凑上前。
  “这次实验室爆炸,是人为还是意外?”
  杨远舔了舔嘴,“不知道啊。”
  蒋璃瞟了他一眼。
  “我真的不知道。”杨远竖手指起誓,“我只是按照陆东深的吩咐,一旦出事要把他转移,我的作用很简单。”
  蒋璃冷笑。
  杨远见状说,“你也清楚陆东深这个人,别人想十步他能想到百步,所以之前他肯定是料到会出事,所以做了相关安排。”
  “相关安排?”蒋璃眯眼。
  杨远照实了说,“没错,是有相关安排,但是关乎陆门的,除非是从陆东深嘴里说出来,我没办法说。”
  也算他仗义。
  蒋璃思量了少许,冷不丁问他,“三年前生物项目在研究什么你知道多少?”
  “生物项目在发布前都是保密的,我从来不插手生物这块,所以我并不清楚。”
  蒋璃见他不像是在撒谎,也就不多问了,杨远知道的还不及陆振杨多,估计最清楚情况的就是陆东深了吧。
  “那陆东深在出事前有跟你说,要你把他转移到哪了吗?应该不是沧陵吧。”十分肯定的话,弄得杨远也不好隐瞒,清清嗓子说,“的确没说回沧陵……”生怕她再多想,马上解释,“我想,他应该是怕给你招来危险。他醒着的时候尚且不敢说能保证你十足的安全,现在昏迷不醒了,更不想拖累你。”
  蒋璃哼笑。
  “但是我想了,沧陵这边其实是最安全的,陆东深也是深情生恐吧。”
  蒋璃沉默了会, “你是陆东深的好兄弟,为了他你是什么都愿意做对吧?”
  杨远马上道,“那是,上刀山下火海!”
  “那行。”蒋璃说着就出了卧室。
  又走了……
  杨远可烦她这种说话说半截的人了,但又不敢招惹她,巴巴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出门进了院子。
  院子的角落有口半人多高的大黑缸,上头的盖子是竹子做的。蒋璃站在缸前,示意杨远打开竹盖。
  院外饶尊见是俩人一同出来了,也跳下了车进了院,蒋小天见状紧跟其后。
  都集中在这口大缸前。
  杨远往缸里一瞧,里面有半缸水,看样子,就只是水……
  “天周山的半山腰有一口山泉,你要每隔两天就去一趟山里运泉水出来把缸子蓄满,能做到,陆东深就留这。”
  杨远想都没想,直接应下。
  蒋小天在后面小声嘀咕了句,辛苦活……
  杨远十分爽快,“辛不辛苦了,为了兄弟也认了,只要这水能救陆东深的命——”
  “水救不了他的命,是我用来洗衣做饭的。”蒋璃毫不客气。
  杨远傻眼了。
  “另外,工厂的烂摊子你要处理一下。”
  杨远被她刚刚那番话怼得气短,“没问题。”
  “还有——”
  “还有?”杨远惊叫。
  蒋璃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他马上赔笑,“你说。”
  “他不能免费住这,要么你掏钱,要么你给他抬回城里。”
  抬回城里还得天天往这奔吗?杨远打死都不想这么折腾了,把陆东深从美国运到中国再回到沧陵,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勇气和耐力。
  “我掏钱!”
  **
  入夜。
  月华如水。
  偶有萤火虫,星星点点穿过竹林,落在屋檐窗棱上。
  这里的夜照比古城还要纯粹,没有路灯,星光就格外明亮。
  沧陵的虫蚊醒得早。蒋璃就在屋前挂了一盏琉璃灯,灯芯和灯油都是特制的,用祈神山上驱除蚊虫的香草,萃取原汁练油,将香草碎捏成的灯芯塞入其中,经过沉冬凝结成丸,再搁至琉璃灯盏之中,燃烧时有异香,不但能驱走晚春初夏的虫蚁,火光跳跃时还能透过做旧折印的琉璃变得五光十色,迷离梦幻。
  陆东深始终未醒。
  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蒋璃给他处理了一下外伤,不重,的确是炸伤的痕迹,养几天就好了。脸上的伤稍重些,她给他涂了特制的消炎和祛疤药,涂完后就不用纱布贴着了,反正他也不会乱动。
  做完这些,她稍稍纾了口气。
  杨远搁她这磨叽了大半天,然后就是蒋小天得啵个没完,好不容易把他们几人打发走后,她就再也抑制不住,将院门一关,蹲地上就开始哭。也许是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有了松口,眼泪就跟珠子似的大颗大颗往下砸,近乎是嚎啕大哭,压根就刹不住控制不了,除了养父母过世的时候她这么哭过,哪怕在精神病院那种生不如死的地方都没这么痛哭。
  哭到心脏疼。
  哭到手指都在颤。
  哭到快断了气。
  等到情绪完全释放走了,她才在心里默默念道:感谢上天,让他还活着。
  等她再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双脚都是软的,一路踉踉跄跄回了屋。
  蒋璃将药碗搁置床头,凝视着陆东深。
  有几次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脸,甚至手指都碰到了他长长的睫毛,最终还是罢手了。
  气他、怨他等等情绪,又在得知他没生命危险后统统又回来了。
  其实蒋璃想过这么一天。
  他来沧陵找她,跟她说,他从没想过要跟她分手,告诉她,其实他始终相信她。
  她会怎样?有多少次她的答案都是,直接扔把刀子给他,让他证明他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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