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豪门]_9
  冯春夜里其实在影视城休息不太好,实在是宾馆的什么都不敢使劲儿用,杯子水壶能自己带着,可浴缸总不能也扛一个过去吧。虽然说这东西刷刷就行,但一想着那些诸如一条毛巾擦全屋的新闻,他就有点适应不爽,干脆只用了淋浴。
  所以,在那个隐蔽的房间里呆了许久后,临睡觉前,他还专门去泡了个澡,热腾腾的出来,就直接钻被窝了,结果当然晚上睡得是好梦无眠,直到被手机铃声闹醒。
  房间里的帘子,为了最好的睡眠效果,冯春直接买了两层厚厚的遮光帘,拉上后白天也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冯春被闹醒的时候还有点蒙,以为还在夜里呢,摸过电话来眯着眼瞧了瞧,才发现已经上午十点了。
  打来电话的是个陌生号,不过后面一串6,不太像是营销号,倒是像是土豪的手笔,冯春想了想,就接了起来。然后就听见一个颇为不客气的声音,“冯春吗?”
  冯春对人的声音一向十分敏感,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他脑海里剩下的睡意就统统不见了,随手拿起旁边的靠枕放在背后,他慢慢坐了起来,慢慢地问,“是哪位?”
  那边的人回答道,“我是章天幸。”
  在前几天,杨东也曾经这样在电话里对他自报家门,但两个人的声音却完全不同。杨东的声音是低沉的,带着胸腔共鸣的,听着仿佛要让你的耳朵飞起来。而章天幸的声音,则如他的相貌一般,有些女气——薄又窄,亮的有些刺耳。
  冯春的手忍不住便捏紧了电话,甚至,他的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话筒,让自己深呼吸了两下,才能平静的说话,“您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章天幸显然对冯春有些敌意,声音里带着薄薄的怒气,“怎么,打扰你好眠了?”他并没有给冯春解释的机会,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听说你要请东哥去你家吃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东哥不过是在我订婚宴上认识的吧。”
  请客这事儿,冯春并没有透出消息去,他原意是在章天爱的生日宴上才这样做,也自然些,反正那天章天幸也去。不过,这并没有阻碍冯春的反应速度,他承认的干脆利落,“是有这回事,我受伤东哥正好碰见,送我去医院,所以要谢谢他。”
  那声东哥显然刺激了章天幸,他几乎在电话咆哮了起来,“东哥!你叫的倒是很亲,冯春你别忘了,你是我妹妹的男朋友,虽然章家并不承认你,但你知道,你盖了戳,只有我妹妹不喜欢你踹了你,没有你吃里扒外的可能。更何况,杨东也是章家人。”
  冯春的身体已经不抖了,他的脸色镇静,口吻也更加沉着,“章少爷你好像误会了,正因为杨总是重要的章家人,我又是名义上天爱的男友,所以才会格外客气。至于我跟天爱的关系,自由恋爱我懂,成不成全看感情,后面的利益关系,章少爷也不用说得这么难听,我成名并没有靠天爱,自己挣得足够花了,并不需要这么做,天爱怕是也不喜欢听。”
  他八成太过义正词严,又对章天爱与他的感情十分自信,让章天幸终于不那么愤怒了,转而嗤笑道,“呵,呵呵!说得够堂皇,你们这些人我见得多了,心里想什么我也知道。你能红证明有点脑子,自己几斤几两要称清楚,哄我妹妹高兴就行了,她手里漏点就够你用的。至于杨东,你不需要跟他接触,没有下次,明白吗?”
  这人背靠章家,显然做惯了上位者,强势霸道,且不留余地。冯春也干脆了当,保持自己好脾气识趣的形象,“好,我不会联系他的。”
  那边章天幸仿佛还不放心,又加了句,“章家不是你能想象的,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然后就摁断了电话。
  屋子里依旧是一片黑暗,只有手机屏上的亮光照清楚了冯春的脸。他并没有被威胁看不起一顿后的颓废,只是勾勾嘴角,跟没事人一样,去翻找自己的短信,然后就看到两条短信,一条是杨东的,而另一个发件人,则是双木。
  双木就林,是冯春为了怕别人看自己手机发现,而起的代号,这个人其实不是别人,就是杨东这两年身边上位最快的私人助理林勇。
  他不是别人,而是冯春继父林国兴的儿子,如果按照常理说,他们是继兄弟,关系应该很亲近,可惜因为那件事,他们不过相处过一年,随后就分别被送养,冯春还改了姓名和容貌,如果不是下大力气追查,没人会知道他们认识,并偷偷保持联系。
  冯春先点开了林勇的来信,短信上写着,“已将吃饭事告知幸。”
  冯春这才将前后连起来,八成是杨东打完电话后让林勇安排时间,林勇一向性急,没跟他商量,就报给章天幸了——章天幸明恋杨东,自然要掌握他的信息,林勇就是他找到的突破口,偶尔贩卖杨东的行踪给他。
  当然,章天幸怕没想到,林勇这个自己人,其实与他并不一条心。
  冯春很快删掉了这条短信,去看杨东的,上面只有一句话,早上九点发来的,“听说已回京,何时请我?”
  冯春突然想到了他那句“没有我不想知道的人”,显然,这家伙一直在关注他。
  只是,章天幸既然警告他了,冯春摩挲着手机一会儿,最终也只能将手机锁死,当做没看见。
  杨东一向日程很忙,自从十八岁那年他爸脑血栓倒在了会议室里,他就直接接手了这个庞然大物。没有父亲的支持,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纵然早就被培养多年,也是历经艰险才能够坐稳这个位置的,从那时候,他就养成了勤奋的习惯。
  按照惯例,早上到了公司秘书王铮便报了一连串的日程安排,第一个要讨论的便是美佳公司的收购,这是大洋国际最近的最大的事儿,杨东看了看表,抬脚就往会议室里去。
  这时候,在外接电话回来的林勇却突然告诉他,《侠者仁心》剧组开始改本,他联系的三个编剧已经正在工作了,导演洪磊给演员放了一个星期的假,包括冯春在内的演员都回京了。
  杨东往外走的脚步就顿了顿,顺手就掏出手机看了看,确信自己并没有未看的短信,这个现实让他的心情有些微妙的不爽。纵然他知道,冯春就算是说回京请吃饭,也不可能急迫到刚到就给他发出邀约。
  秘书王铮瞧见他停住了脚,不由有些着急,狠狠瞪了林勇一眼,大洋国际是个庞大的集团,下属公司也涉猎影业,这种剧组改剧本放假的事儿,就是个分公司老总的活儿,怎么会提报到杨东这里?
  可让她跌掉眼镜的事儿随即发生,杨东不但停脚,甚至想了想后,还摸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才去了会议室,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个半小时的会议,杨东的手机一共响了三次,他一共看了三次手机,然后脸色一次比一次黑,下面负责的副总越说越心惊胆战,结束前的脸色已经比哭还难看了。
  只是她的老板杨东并没有发现这点,等着会议结束,才回过神似得,淡淡的说了句,“不错,就这样做。”才让副总的心脏病没有犯了。
  杨东直接捏着手机就回了办公室,手机上跟冯春的那个短信对话框依旧空白,他制止了想要跟他汇报下一个行程的王铮,自己进屋关门把自己扔在了宽大的老板椅上,盯着手机看。
  半个小时后,这种得不到回复的焦躁感并没有平静下来,而是已经上升到了恨不得去敲冯春的门,然后杨东揉着太阳穴不得不承认——虽然只有寥寥两面,但显然,冯春实在是太合他的胃口了,他有些入迷了。
  作为一个曾经看着父亲瘫痪不过一年,母亲就出轨寻找第二春,曾经看着章家那么好的阿姨被小三周海娟净身赶出家门的成年人,杨东的感情生活,其实是非常的少的,在他看来,无论是多么甜蜜的爱情,都抵不过现实的诱惑。
  那要来何用?不如各取所需来的简单。就像他原先看待冯春一样,做个不错的金主,给他想要的一切——他倒是没觉得自己抢不过章天爱,毕竟,大洋国际的掌舵人和章家一年拿固定零花钱的小姑娘比,是个人都知道谁财力雄厚,更何况,冯春是个gay。
  但今天,他看着依旧没有回复的冯春的名字,明白有点不一样了,或者说从那天第一眼就惊艳与冯春开始,就跟以往不同。
  他直接拨通了林勇的手机,吩咐他,“尽快知道冯春这两天的行踪。”
  ☆、第10章 关系
  杨东话还没吩咐完,就听见外面秘书王铮叫了声,“章少爷,杨总有事,您不能进去。”这显然是拦不住了的提醒,话音未落,章天幸已经推门进来。
  杨东见此不由皱眉,跟林勇那边吩咐,“尽快报给我。”然后就挂了电话,冲着章天幸训斥道,“你还讲不讲规矩?”
  订婚当天章天幸冲他表白被拒后,两人就没再联系,甫一见面,杨东便没好脸色,章天幸再想起刚刚隐约听见的冯春两字,不由着恼,冷笑道,“那东哥你懂不懂什么叫做规矩?冯春可是天爱的男朋友,你是我爸爸的干儿子,天爱的义兄,难不成你要乱、伦不成?”
  他把帽子扣得之所以这么大,实际上心里是害怕的。他现在无比愤恨,自己一时沉不住气,竟然想用订婚来刺激杨东,结果却引狼入室,将冯春带到了杨东的面前。
  杨东原先虽不接受,但身边没人,所以他能一点点的等,一点点的磨,即便自己对杨东的感情已经疯魔,每天晚上都要抱着他穿过的衣服才能入睡,梦里全都是他,他也觉得自己有机会。他认为那是杨东感情没开窍。
  可如今,他对别人起了兴趣,这等于告知他,他的梦破灭了,杨东只是没看上他,让他压根不能接受。
  杨东听着这论调,却陡然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他是那种十分冷峻的长相,剑眉修长入鬓,鼻梁挺直不弯,脸型棱角分明,这么一笑,却有种春风化雨的感觉,让章天幸的心都跟着猛跳了两下。
  可偏偏,杨东的话语却并不好听,他盯着章天幸毫不客气地说道,“天幸,那事发生的时候你已经九岁了,你难道不知道我认义父是因为戴姨,而不是你妈吗?从头到尾,我的义兄弟只有章晨一人,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更何况,”他并不容章天幸辩驳,接着说道,“当初我爸爸瘫痪,我的好义父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妈与你们交好我便做个面子情,你真不知道我们已经没什么情谊可讲了吗?”
  章天幸怕是从来没想过,杨东会说出这些来。
  这些事他并非不知,只是一直都不愿意想起,加上杨东母亲的态度,大家一床大被遮掩了从未提过。而如今,杨东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辩解那都是父母辈的事儿,可他看着杨东的眼睛说不出来。他明白,杨东说的是正确的,他这些年几乎很少上门,都是自己不停去找他,就连订婚也是专门让杨东妈叫来的。
  可他不想承认,自己的优势就这么变成了劣势,他想,冯春,一定是冯春,否则冯春没出现之前,他为何不说这些话?他故作镇定地看着杨东说,“我不会放弃的,爸爸做的事情我会弥补你的。”他还有句话没说,“合适你的只有我,谁也不能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