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叶南期把玩了会儿手机,也没觉得他的话会对李恒然产生多大的影响。
  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令人释然的,语言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李恒然和战友多年的感情,他帮不到什么忙。
  “待会儿要去看看陈玟吗?”沈度给热水加了点蜂蜜,试了试温度,觉得可以,这才递给他。
  叶南期接过,暖了暖依旧微凉的手,点点头:“之前薛景山的表现,你怎么看?”
  “很熟悉的眼神。”沈度一眨不眨地看着叶南期,“我看你时,大概也是这样的眼神。”
  叶南期被他盯得手足无措,掩饰性地小口喝了口水,低声道:“但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白谕和你也不一样。”沈度笑了笑,知道他神经绷得紧,不再逼迫他,移开视线,神色若有所思,“薛景山居然喜欢白谕……他们这些人还真会玩,白谕明显知道薛景山对他的感觉吧。”
  叶南期回忆了一下自己搜集的资料,迟疑着道:“但是……薛景山不是直的吗,我以前查过,他只跟女人有关系,似乎还挺讨厌和男人接触的。”
  “资料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什么都会变的。”沈度托着腮靠在沙发上,懒懒道,“资料上说以前有个小零爬薛景山的床差点被打死,但是他看白谕的眼神那么不对劲。资料上还说我是性冷淡呢,啧,我这儿天天盯着你,都要憋死了……”
  叶南期冷漠地哦了声:“辛苦一下,继续憋着吧。”
  沈度忧郁地叹气:“媳妇儿,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我活儿差呢?那次真的只是意外,相信我的学习水平,我看了不少视频……”
  “闭嘴!”叶南期的脸红成一片,恼羞成怒地把手里的水一口干了,迅速跳过这个话题,“你有没有觉得,白谕是在帮我们?”
  白谕的那声欢迎,似乎认可了沈度加入他们。
  虽然暂时不能深入,但至少是顺利地迈出第一步了。
  沈度道:“应该是。他和其他人的感觉不一样。”
  其他人是披着一层光鲜的皮、内里却腐朽得厉害的禽兽,白谕却至始至终都像一个高高在上、克制着自己一言一行的贵公子。
  “我还看到了几个熟人……”沈度歪着头,嗤笑道,“好几个比我还能装的。在外就差变成禁欲标杆了,在泳池里浪得……不知道他们家里人知道他浪费了亿万子孙在泳池里,会是什么感受。”
  叶南期被他说得差点笑出来,摇摇头道:“这些人……或者说大部分人,他们家里未必就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要走完这条路必然是艰辛的。
  方行远当初可能受到了叶湄的嘱托,现在却苟且偷生,恐惧被疯狂报复。叶南期可以指责他辜负了叶湄,却不能强迫他必须和他站到一条战线上。
  沈度没必要帮他,可是他不仅帮了,还主动跳进了泥潭,托着他一起前行。
  仿佛在脱离这个泥潭前,死也不会松手。
  叶南期想对沈度说谢谢,可是一句轻飘飘的谢谢,怎么可能抵过沈度为他做的。
  况且沈度不需要他的谢意。
  他能给沈度什么?
  剔除掉感激和依赖,他的喜欢,比得上沈度的吗?
  叶南期几度犹豫,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房子是沈度刚和叶南期结婚时准备的……预防叶南期太烦人,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不下去时,可以搬过来住,眼不见心不烦。
  毕竟在半年前,如果有人给他说,他会喜欢叶南期喜欢得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他肯定不信,反而会觉得那人脑子有毛病。
  往事不堪回首,沈度琢磨一下,还是没敢把这房子本来的用途说出来。
  钟点工阿姨有定时清理房子,时不时买点东西放在冰箱里,快坏了就带回去自己吃了,因此冰箱里一直有新鲜的果蔬。
  叶南期中午没吃饭,胃里已经开始不舒服了,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东西,目光复杂:“你是不是真的背着我养人了……在楼上吗,我不生气的,你叫他下来煮个饭吧。”
  沈度冤得没处说,缠着叶南期非要抱着他,贴在他背后环着他的腰,无奈道:“我只养你,养别人干什么?”
  叶南期把自己想吃的菜拿出来,最后找到一把面条,推开沈度的手,把东西递给他,随口道:“哦?为什么不养别人?”
  “别人有你好看吗?”
  叶南期抬眸看他,目光更复杂了:“原来……你是看上了我的脸。”
  沈度任劳任怨地进厨房洗菜,顺着他的话道:“对,我的南小期可好看了。亚洲男艺人颜值前十呢。”
  “……你还去看了那种东西?”
  “我还混进了你的粉丝群。”
  沈度说着,切了片新鲜的黄瓜塞到叶南期嘴里,微笑道,“你的粉丝天天都在嚷嚷着想睡你。”
  叶南期:“……”
  沈度定定地看着他,语气认真:“我也想睡。”
  叶南期在他灼热的目光中硬撑了三秒,落荒而逃。
  第54章
  填饱肚子后, 叶南期和沈度一起去了医院。
  之后的麻烦事还多,李恒然先回去了, 留下几个人守着。陈玟坐在病床上,经过一场惊吓, 脸色微白,不过他的心理素质良好, 也没有多惊慌, 见到叶南期身后还有人, 笑了笑:“这位是沈总?”
  沈度面色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并不多话, 坐在一边,目光跟在叶南期身上。
  叶南期被他盯得如坐针毡,尽量保持着镇定:“受伤了吗?”
  “没有。”陈玟摇摇头, “在车上倒是威胁了我几句, 不过之后被撵着跑,没空再逼问我什么。”
  叶南期道:“陈医生, 你的答案呢?”
  陈玟没有多作犹豫,从床头拿过纸和笔,刷刷刷写下一串字。
  叶南期伸手接过,上面是一个地址,很长,最后的结尾是一个村子的名字。
  陈玟不知想起什么, 摇摇头, 低声道:“这几年他东躲西藏, 无处安身,汇过来的钱都是以前的存款。上个月我回老家,和他见了一面,他把剩余的存款全部交给我了。现在他躲在我老家的村子里,我联系不上他,除非他主动联系我。有耐心的话,就等他联系吧,你是叶清清的弟弟,他会信任你的。”
  叶南期盯着那串地址没吭声。
  他没有耐心。
  “那些人既然对我下手了……”陈玟看出他的意思,思考一下,道,“应该是知道你在追查了,但是他们不知道你了解多少。放心,我也不会多嘴问这个,只是你现在动身去找他,那些人大概也会跟过去。”
  叶南期道:“我知道。”
  所以,得找一个听起来很自然的由头。
  “还有一点。”陈玟拍了拍叶南期的肩膀,低声道,“小心你姐姐的前经纪人。”
  叶南期一怔。
  “你应该还不知道,当初你姐姐洁身自好,拒绝了所有暗示想要包养她的人,方行远贪心不足,偷偷联系薛家的人,把你姐姐引荐上去,想把你姐姐送到薛家一个高层的床上。”
  陈玟的声音不大,一向温和,叶南期却有种耳鸣的感觉。
  一瞬间所有热血轰地冲到头顶,他瞪大了眼,死死克制自己,继续听下去。
  “……后来他跪着求你姐姐原谅他,说不知道那群人是变态,会那样对她。”陈玟的脸色淡下来,眉宇间满是嫌恶,“你姐姐不肯原谅,他对你姐姐说‘就算不是我,迟早他们也会看上你’……当时你姐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却遭受了那种事……”
  叶南期以前猜想过叶湄的事会不会和方行远有关,后来因为方行远有意无意的劝阻,又打消了那种猜疑。
  却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
  这个懦弱、卑鄙、可耻的人!
  他气到身子都在发颤,如果方行远就在他面前,他毫不怀疑自己会立刻掐死他。
  求原谅?愧疚?这个人也配?
  怒火差点吞灭了理智,手突然被人拉住,温暖的手把他冰凉的手紧握着,叶南期的唇微微抖着,红着眼转过头,沉默地看着沈度。
  沈度心疼得要命,安抚地亲了亲他的手背,温声道:“南南,需要我为你服务吗?”
  叶南期死死咬着牙,好半晌才把堵在心口的那口气艰难地咽下去,闭了闭眼,沉沉地道:“方行远和我说过,他跟薛家的人有交易。他手里有部分证据,只要不多说,薛家就不会对他下手。”
  陈玟闻言,摇摇头:“目光短浅,难怪当初会做那种事。哪有一辈子的护身符。”
  “这样说来……”沈度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抱着叶南期顺毛,轻轻抚着他的背,若有所思道,“他和薛家其他的人还有联系。宝贝儿,我们放长线钓大鱼怎么样?”
  叶南期忍了这么多年,刚才只是一时气疯了,现在冷静下来,知道急不得,点点头。
  陈玟看着他们的互动,摸了摸鼻子:“你们俩可以别在我面前这么腻歪吗?”
  叶南期纳闷了:“我们哪儿腻歪了?”
  陈玟哑然。
  要谈腻歪也说不上,但这两人凑到一块就有种密不可分、旁人无处插足的气氛,存在感比故意秀恩爱的那种还强。
  单身solo三十多年的陈医生郁闷地挥挥手:“行了,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可以走了,别在我面前讨论这些。”
  “李队会派人保护你。”叶南期也不介意自己被赶了,“出行千万注意安全。”
  陈玟打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
  离开陈玟这儿,叶南期又往楼上走,去了燕子的病房。
  他之前去过警局几趟,和李恒然队里的人混了个脸熟,后来又特地记下了有嫌疑的三人的脸,对燕子的印象是三人中最浅的。
  燕子长得普通,脾气憨厚,嘴笨,不怎么说话,存在感其实不高。
  敲开房门,来开门的却是另一个刑警。好巧不巧,是李恒然圈出的三人中的另一个,名为周尧春,比起燕子,他的皮相要上几个档次,经常满嘴跑火车,看叶南期和沈度来了,回头笑道:“燕子,叶明星来看你了。这位是?”
  沈度目光落在叶南期身上,镇定地道:“这是内子。”
  叶南期在这群人面前也隐藏不了自己已婚的事实,凉飕飕地暼了眼沈度,微笑着走进了病房。
  沈度在外人面前一向是臭脸,放下果篮,托着腮继续看叶南期谈笑自如地和他们周旋。
  两个刑警比心理医生可怕,叶南期动用了十二万分的演技,保持着自然,亲切问候了燕子几句。
  燕子平躺在床上,腹部缠着绷带,挠挠头道:“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跑来看我,我没事儿,就中了一枪,避开了重要位置,不危险。”
  周尧春似笑非笑道:“怎么,我们来看你还不欢迎了?受伤了还能在床上躺着多休息两天呢,上头下了命令,十天内必须查出西区案子的凶手。我们一个个天天通宵加班,你倒好,能借机喘口气,还不知足?”
  “我没想要偷懒……”燕子一急舌头就打结,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周尧春乐不可支:“开玩笑呢,急什么?”
  叶南期装作好奇,问道:“什么案子,这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