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因此,她们认为夫妻行此事天经地义,虽然王爷好像是特别热衷,但也没听过哪家丫鬟跑到主子房里去阻止主子夫妻同房的。
  真要是那样做了,以下犯上不算,各自脸面也都没了,王爷王妃不处置她们,她们也要待不下去的。
  而且,她们各自娘教诲的其中一个重点,是务必得帮着姑娘保持夫妻恩爱和顺。
  碧苓碧落从京师一路贴身跟到幽州,有眼见王爷对王妃越来越宠爱,甚至连她们两个的活计都给王爷抢去不少,伺候姑娘沐浴,给姑娘熏头发,有时还喂饭……何止是恩爱和顺,都快成养女儿了。
  两个没出嫁的大姑娘,对夫妻之事是空有理论没有实践,但反正只从中看出好没看出坏来,既然是好事,又有什么理由需要劝诫阻拦?
  听了简嬷嬷的话,她们面面相觑,显然不能理解。
  简嬷嬷看二人这般模样,更是来气,摇着头走出房去。
  她的立场与丫鬟们不同。
  所谓教养嬷嬷,负责的可不光是教导主子如何坐卧行走,还有保持皇家体面。
  这里面学问就大了,如何说话,如何行事,如何待人,如何自处……简直没办法一一罗列。
  所以,监督顾婵遵循三从四德,克尽为妻之道,也是简嬷嬷自认的本分。
  这日下午,韩拓吃饱喝足,抹抹嘴去前面书房处理公务,顾婵却在后院被简嬷嬷好一顿教训。
  “为人嫡妻应以贤良淑德为立身根本,以.色.侍人、媚夫邀宠是下作行径,只有出身低贱的妾室才如此行事。”
  “分院而居乃是礼制,自古以来皇家夫妻皆是如此,便是皇帝皇后也不能违背。”
  “王妃是侯府出身,应比寻常女子更守礼知进退。”
  “王妃身为主母,当务之急是如何打理好王府内院,而不是一味与王爷痴缠。”
  ……
  顾婵听后,面上红白交错,直到日落西山还未缓过劲儿来。
  简嬷嬷一番说辞,话里话外都在说顾婵失了高门贵女的做派,不单不贞静贤淑,简直就是以.色.侍人,只重房.中.术的淫.娃.荡.妇。
  不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顾婵从来都是被亲人百般宠爱的过日子,可谓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就算那时韩拓逼宫篡位成功,立她为后明显用心不良,也从没苛待过她,反倒人前人后更加事事体面周到。
  是以,顾婵从未受过半句重话,自然也受不得。
  而今日,就算她念着简嬷嬷是宁皇后赐下的,需得多几分敬重,扩宽着心胸将被斥责的委屈压下,却也平不了那话中意指带来难堪。
  更何况,顾婵本就在为自己竟然对那事有些喜爱,甚而生出渴望,感到别扭,心中有些焦躁不安。
  这样一来无异于火上浇油,令她羞愧得简直连自己都面对不了了。
  顾婵立刻唤来碧苓碧落,嚷嚷着要收拾东西,搬到紫韵山房去。
  “王妃,不等王爷回来商量商量再决定么?”碧落试探问道。
  她不提韩拓还好,一提更叫顾婵觉得没脸,如同被人踩了尾巴一般跳起来道:“我要住哪里是我的事情,才不要他管。”
  碧苓碧落两个交换一下眼神,换碧苓劝说道:“姑娘,您这光是衣服就好几大箱,更别提首饰和旁的东西,便是光收拾,没个三两天也收拾不完呢。”
  先把人稳住,晚上王爷回来自然就能劝服,碧苓对韩拓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顾婵知道碧苓说得是实情,点了点脚尖,半妥协道:“给你们半日收拾出一套简单的,我……我明日一定要搬过去,其他的慢慢收拾。”
  她可是铁了心,不单要搬走,还要严格限制韩拓到紫韵山房来的次数和时间,再也不想受到今日这般侮辱。
  韩拓回来用晚膳时,顾婵便觉得看他处处都不顺眼,只想有多远躲多远,因此并不似平日那般坐在他身旁,而是拣了正对面的位子坐下。
  不仅如此,她还吩咐碧苓和碧落进来伺候布菜。
  总而言之,是不肯与韩拓单独相处说话。
  韩拓持着牙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因着两个丫鬟就在一旁,并未做声。
  饭后韩拓又回到前院处理事务,再回来时已近交子时。
  顾婵早洗漱妥当,点了晚妆,穿着雨过天青色软缎绣紫菊的中衣倚在内间的美人榻上看书,见韩拓回来只淡淡问候一句,便不再理睬。
  韩拓看出顾婵脸色不对,亲昵地捏她鼻尖,“今日事务有些多,不是故意冷落你,嗯。”
  他还以为自己回来晚了,顾婵一个人寂寞才不高兴。
  顾婵也不解释,只是扭头躲他。
  两人平时嬉闹,都是他进攻她躲避,此时韩拓当然丝毫不觉得不妥,只管一味亲热逗弄。
  又将人抱回床上,欲索取为人.夫君的福利。
  不料顾婵说什么也不肯配合,最后急得竟然哭了出来。
  韩拓不知道究竟怎么了,问她也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儿淌眼泪。
  “好了好了,不哭,不想做咱们就不做,”韩拓抱着顾婵躺好,柔声哄道,“你不是说最喜欢抱着睡觉么,咱们今天就抱着睡,旁的什么都不做。”
  顾婵偎在他胸前,哭得更厉害了。
  她想的。
  就是因为想,才更觉得羞耻,更加难过。
  她不是不正经的女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这种事……
  *
  翌日清晨,韩拓起床时,顾婵也跟着醒了。
  顾婵向来晚起,之前在路上时,韩拓多半是陪她赖床,可如今回到幽州,各事缠身,韩拓不能再那般悠闲。
  他见顾婵掀了掀眼皮,便俯.身去亲亲她额角,“再睡会吧,我去前面议事,一会儿回来陪你用早膳。”
  谁知顾婵突然坐了起来,其动作之坚决猛烈,将韩拓都唬了一跳。
  “我伺候王爷更衣洗漱。”
  顾婵揉着眼睛,只穿寝衣便跳下床去。
  做贤妻除了分院而居,守礼禁欲,还得服侍丈夫。
  韩拓心疼她,当然想她多睡一会儿,可见她都起来得这么痛快,也就不拒绝,张开两臂由她服侍穿衣。
  顾婵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当然十分不熟练,磕磕绊绊地折腾了一刻钟,勉强算是将内外衣袍全部搞定,又拿了玉带来低头给他系上,最后还不忘用小手将他衣袍上的褶子一一掸平。
  掸平下摆褶子时,难免要蹲低,顾婵蹲下去时丝毫不觉得异状,站起来时却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56.5.19
  王妃身子不适,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王府里当值的良医正林岳善被内侍从被窝里挖出来,连拖带拉的直奔三恪堂,进了垂花门才算真正从睡梦里面清醒过来。
  隔着屏风一诊脉,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明明健康得不得了。
  林岳善作势摸了摸尚不存在的胡须,余光瞄了瞄眉头紧皱的王爷,立刻决定不能直说。
  否则岂不是告诉一屋子下人王爷小题大做,这等打主子脸的蠢事,别说林岳善这会儿醒着,就是梦里头他也不会做。
  于是,他煞有介事地仔细询问一番王妃平日的起居作息、饮食习惯,最后做出结论:“养生之道重在起居饮食定时定候,王妃今日早起,兼且并未按照习惯起身后便用膳,所以身体虚乏,才会头晕。待我开个方子,调理数日即可无碍。”
  韩拓听了明显松一口气,下人们也跟着吁气儿,屋子里适才紧张沉重的氛围也自动消散。
  顾婵其实只是起身时晕了那么一下,韩拓将她抱回床上时已醒来,这会儿接口问道:“我可是有孕了?”
  当初冯鸾便是因早起头晕呕吐,请了大夫来看诊,结果诊出喜脉。
  顾婵虽然没犯恶心,但毕竟占了头晕一事,况且她也没发觉自己哪儿难受像生病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像冯鸾当初向她描述的孕初感受。
  林岳善闻言转了转眼珠,刚才不觉得有喜脉啊。
  不过,他还是重新伸出手来,搭在顾婵覆着丝帕的手腕上,神情凝重地又诊过一次脉,才道:“王妃此时并无滑脉之象,”边说边掐手算了算日子,“或许是王爷王妃成婚时日尚短,即便有孕脉象也不显,过些日子才能确诊。”
  林岳善是大夫,自然了解女科,待过些时日,王妃小日子一来,便知道自己并未怀孕,何需他出头扫兴。
  顾婵听后难免有些失望,若是有孕了,便能告诉简嬷嬷之前所做都是为了传宗接代,不用再被人当做行径不正经的女子。
  “以此方调理七日,每日早晚各服一副。”林岳善已在外间写了方子,由徐高陆呈给韩拓过目。
  韩拓粗通药理,见方子上写的都是温补的药材,便点头命人去煎药,又吩咐林岳善每旬来给顾婵请一次平安脉。
  林岳善捻着他尚不存在的胡须应下。他以前是在宫里太医院当差的,宫里的各位主子也不过每月请一次平安脉,每旬一次实在有点频繁,不过足见王爷对王妃的重视,反正请脉也不费多大功夫,照做便是。
  王府的良医所里自有药房,草药之齐全比之幽州最大的药铺也不遑多让,当值内侍很快将药煎好送来。
  韩拓亲自喂顾婵喝了药,又陪她用过膳,看她安然睡熟,这才动身去前院处理公务,原定的晨间议事也推迟到了午后。
  *
  或许这一日注定多事,晌午刚过,便有一队车马从京师来到靖王府。
  原来又是宫里送来的秀女。
  元和帝上一年连折了两个儿子,心伤之下,对剩余儿子们的子嗣问题更加看重。今界选秀,但凡年纪在十三岁以上的皇子,都收到皇帝送的秀女两名,太子东宫里收到的则是三名。
  靖王府里,从前这等事务皆是回禀韩拓,但如今府里有了王妃,内院姬妾等事,自是交由王妃处理,于是,门房便一层层地将事情向上禀去顾婵那里。
  顾婵睡饱了回笼觉,人又恢复精神勃发的状态,便将昨日的决定实施起来,搬去了紫韵山房。
  李嬷嬷前来通传时,顾婵正指挥着碧落从嫁妆里头找摆件布置屋子,想也不想便道:“嗯,将人领过来我见见。”
  一刻钟功夫后,李嬷嬷便将人领了过来。
  紫韵山房的正房也是七间,各间功能大体与三恪堂相同,只在前头多了抱厦,内里设榻,给值夜的丫鬟们睡觉用。
  顾婵端坐在当中明间的矮榻上,摆出王妃的架势来,受了两名秀女跪拜。
  她头一次真正以王妃身份理事,新鲜感十足,并未多想王府里添了姬妾有何不妥,反而兴致勃勃地打量起两人来。
  两名秀女分别是尤氏与楚氏,皆是人如其名。
  尤氏十七岁,容貌艳丽,身量较高,身材丰满,迈着碎步走两步,□□的两处都颤巍巍地抖三抖,晃得顾婵眼花缭乱,小脸不自觉地羞红了。幸好为着摆王妃的谱儿,之前碧落给她上了重妆,此时有厚粉盖住脸色,旁人看不出来。
  楚氏十六岁,模样清修,娇小玲珑,说话时细声细气,确实有一种楚楚惹人怜的姿态。
  顾婵知道前年时元和帝也送过秀女入王府,便吩咐李嬷嬷比照当时情况安置二人。
  李嬷嬷领命带两人离去后,顾婵又重新热火朝天地投入布置房间的“大业”中去也。
  白天忙着,没有心思想东想西,入了夜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