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萧婵手疾眼快,往旁边一闪,但还是被撞到了肩膀。
  虎豹可是彪形之汉,前几日被曹淮安捏伤的肩膀未瘥,如今又被这么一撞,萧婵感到隐隐作痛。
  嗯,看来这个人,是个练家子。
  虎豹被推了之后,直直额角撞石,鲜血赤津津狂流,他颤抖得抹了一把伤处,一手皆是血,顿时目眦尽裂。
  这个模样吓得夏花骨寒毛竖,搀扶着张怀月的手不断收紧。
  萧婵揉着肩膀,眼挫里瞧见了梁寿。梁寿换了衣裳,是一副寻常百姓装扮,眉目青阳又兼凌人盛气。
  “此处有人惹事生非,梁将军准备坐以待毙吗?”她转动着肩头,发出一声痛吟,“唉,有些疼……莫不是要碎了罢,君上知道了,可又要心疼了,到时候问起话来,该怎么说呢。梁将军袖手旁观,导致本翁主受了伤吗?”
  虎豹撞到了萧婵,梁寿自然是看见了,他也没说不管,只是萧婵把话一搁,不啻是威胁。
  梁寿亲眼见过主公把杀父仇人的血一滴滴放干,还饮了一口,而后将其头颅用刀一点点割落。他当时还是个小兵,见了这场面,三日食不下咽。
  后来那具断脰尸在军营里挂了浃日,而头颅在城门上挂了三日。
  直到满城恶臭,才罢。
  那时候梁寿才知道,原来主公真如传闻一样,惨刻无情。一直到攻打幽州掳走少君之前,主公才  然把一个违军纪的小兵行了渥刑。娶了少君之后,戾气收敛了许多。换作从前,薛嘉良定然会死得这般脆快了。
  想到主公兴师问罪的时刻,梁寿一阵恶寒,他可能是下一个无头鬼。于是梁寿两眼一瞪,原本气焰高涨的虎豹登时蔫了气,带着其余人灰溜溜跑了,围观的众人也一并散开。
  夏花对她们道了一声谢,扶着自家姑娘走了。
  看着虎豹的慌逃的背影,萧婵若有所思,掐指一算,往后能为她利用。
  众人散去之后,梁寿才道:“少君也该回城了。”
  萧婵不搭理,且走且道:  “才出来半个时辰……日头还高挂着呢。”
  “可现在人愈来愈多了……”
  人多混杂,易生事。
  “有梁将军在。”
  “可……”
  “将军武功盖世,难道不能护住一介弱女子?”
  梁寿:“……”
  弱女子?
  萧婵来了水次,也不下水,就立在一旁静静看着。她把宛童挤往梁寿旁,梁寿碰到女子香肌,脆怯躲开。
  宛童这小丫头那几日在阙上与梁寿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于是乎,春心就萌动了。
  梁寿此人纯渥英俊,宛童会看上他,也在理,别看她平时油嘴滑舌的,但遇到郎君脸皮薄如纸,若觌面则目慌逃不敢上前道上一句话,短短几日,热突突的成了一个相思娘。
  萧婵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才有了出言邀梁寿之举。
  这二人不开窍啊,活生生是要月过中秋。
  但是二人好像也没什么进展,眼看出来的差不多了,萧婵便道:“时候不早了,采些香草便回去。  缳娘你与我一起到前头去,梁将军便和宛童一起到另一头去罢。采些茎嫩叶绿的,不能带一点泛黄发蔫缺口的……”
  此地香草随处可采,但要采到嫩绿无瑕的,需花上一些功夫。
  萧婵别有肺肠,梁寿看出来的,但不知肺肠是红彤彤还是黑漆漆,于是试探道:“少君可先回城,臣过后带兵士来采。“
  萧婵一口回绝,理直气壮道:“不成,我要亲自采撷,这可是采给君上作衅浴用的。别再耽搁时辰了,早些采完早些归城。“
  说罢与缳娘一同跨过衣带水到前头采撷,梁寿寻了个能时时瞧见她们的地方,再次叹了口气,攘起两袂,着手采香草。
  一个大爷们采香草,宛童怎么看怎么别扭,道:“将……将军在此站着,我采便可。“
  宛童留有私心,一人采,便采得慢些,这样可与梁寿多相处,可惜他不懂这些,且采且道:“多一人采快些。“
  他想,采快些,或许能赶在君上回来之前回城。不管三七二十一,眼中的香草皆连根带起,管它是好是坏。
  宛童看不下去了,连忙道:“诶,翁主说了,不能才有瑕疵的,将军采的可都有啊,还请将军手下留情吧……”
  梁寿指着如芥子般的黄点,“就这一点也算?那一眼望去都有啊……”
  “是……所以要精挑细选。”
  ……
  另一头,曹淮安巡城完毕,回到府上,可萧婵之影杳然,转头问婢女,婢女只说她更衣蒙面出去了。
  出去了?曹淮安蹙着眉,撇头瞟见案几上的香草,他才想起今日是上巳节,应当是去阙上看热闹。
  上巳节晚间,花灯布满市肆,还有许多姑娘家的玩物,她定当开心,曹淮安暗想:不如晚上出来逛逛罢。
  不知道她喜不喜欢看花灯呢。
  曹淮安怀着心思更上常服,与孟魑来到阙下,可抬头却未见有女子气息,连梁寿都没见着,只有一个张相合。
  曹淮安悄无声息的到阙上,张相和汗流浃背,心底直叫父喊母,不死心看了一眼城外林处,希望  梁寿能立即出现,可是只有寻常百姓的来踪去迹。
  曹淮安没好气的问:“可有见到少君?”
  不仅见到了,还亲眼看她出城了……
  张相合心里嘀咕,嘴上却道:“回君上,少君她……她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