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节
  学校的医疗室的确离北门有段距离,不过小池虽然受了伤,却拐杖一下下戳去地上,走的不光不慢,相反还比平时更急躁了几分。
  于青担心他又摔了,却并不开口相劝,就这么亦步亦趋的捏着他的衣裳边跟着他,好在一路上还算稳当,等捏着要钥匙打开房门,这悬了一路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
  石颖在北京呆了十天,至于小池他爸战庆国,因为有会议,已经提前返回省城了。
  石颖身在其位,虽然心疼儿子,却也不能一直杵在北京,她本是想给儿子请个保姆,好照顾他左右,不过小池死活不答应,说最讨厌不熟的人在身边瞎转悠!
  于是石颖只好退而求其次,找家政公司雇了个钟点工,一天来上门一趟,打扫卫生洗洗衣服,有需要也做做饭。
  至于在学校期间,即便石颖再不放心,也只能拜托给于青了。
  就这么带着满腔的忧心忡忡和对儿子的挂牵,石颖离开了北京。
  于青打开门的时候,石颖聘请的钟点工桑姨正在阳台晾衣服,听到动静,瞧见进门的俩人,“呀”了一声:“这是怎么了呀?”
  小池依旧闷的堪比焖锅:“我有点累了,去睡一下。”
  说完,掉头就走去卧室了。
  于青本想跟上去,门“哐当”一下给关了个结实无比。
  她一拧脑袋,和桑姨大眼对上小眼,顿时笑笑:“没事,摔了一跤,气性大着呢,甭理他。”
  桑姨五十开外的年纪,河北人,人很朴实,也知道于青是这家小主人的“女朋友”,对于青一直挺和善的:“他这么大人了,腿不好,又在外边摔了跤,面子上肯定挂不住。”
  于青点头:“对。”
  其实不用想她也知道,自己在队伍里就这么晕倒了,小池坐在离他们经管系最近的看台上,这一瞧见她突然倒地,隔的又远,情况又不明,肯定急的不行了!
  拐杖他使的还不利索,这一着急,心急火燎的,摔倒了也不奇怪。
  就是看台那么多台阶,也不知道他怎么摔的,在哪摔的,看伤势,磕的那么重,也不知道他又是怎么爬起来,一路追去医疗室的……
  心中酸楚,好不容易才忍下眼底的一片热意,于青晃晃头:“对了,桑姨,”
  她嘱咐,“熬点粥吧,小池待会睡醒了肯定会饿的,放点绿豆,清热解毒的。”
  桑姨很爽快:“行!馒头我也买了,冰箱里还有牛肉,待会高压锅里我压上一锅,等他睡醒就能吃了。”
  于青乐:“桑姨最好了!”
  伸手想去抱人家,一闻自己身上迷彩t恤的味,顿时把自己酸了一跟头,转身赶紧往浴室跑:“我臭死了,先去洗个澡!”
  于青洗刷刷的时候,门外桑姨敲门:“小于,粥我熬上了,牛肉也压上了,到时候盛出来就行!没别的事,我就下班啦——”
  于青顶着一头的泡沫,睁不开眼睛:“桑姨慢走!”
  等她洗的一身清爽出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夕阳余晖映在落地窗上,一抹淡淡的橘红,傍晚的风从洞开的窗口灌入,在这秋老虎肆虐的季节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初秋的清凉。
  厨房里熬粥的电饭煲和焖牛肉的高压锅还在呲呲冒着气,米粒香和牛肉的香味在空气中混杂在一起,于青撸着还湿乎乎的头发,光脚踩在地板上,探头看了眼小池的卧室,嗯,也是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木有——轻轻拧开一点门缝,探看一眼,房间里黑咕隆咚的,窗帘拉的严丝合缝,只能隐约看到床上,一个蜷缩成团的黑影子。
  于青关上卧室门,回洗手间拿吹风机把头发吹到半干,她的衣服大都放在宿舍,于是只好挑了一件小池的干净背心。
  嗯,就是套她身上,堪比一件晃晃荡荡的睡裙了。
  方才洗澡的水汽还未散去,浴室里的镜子一片水雾迷蒙,拿巴掌抹过一把,那一抹的明亮里露出一张女孩子的脸来:皮肤润潮,脸蛋殷红,半湿的黑发搭在肩头,脖颈修长,锁骨分明……
  嗯,怎么看,也是个正值妙龄的少女,还是挺可口的吧?
  于青对着镜子点点头,先去厨房把高压锅的火关掉,阀门关掉,然后再度偷偷摸到小池的卧室门口,轻轻拉开门,闪身进去,就跟做贼样掂着脚尖,屏住呼吸。
  然后,偷偷蹭上了床,掀开薄薄的被单,毫不迟疑的钻了进去——
  正文 第348章别再妄自菲薄了
  屋里很暗,窗子窗帘都有关的严严实实,被单下面的躯体朝窗的方向侧卧着,左腿叠在右腿之上——他脱了衣服,皮肉热烘烘的,呼吸很重,不知道是睡着了,还只是纯粹的闭着眼睛。
  不过她这番动静无可避免的惊动了他,特别是她像个土拨鼠一样突然就从自己胸口钻了出来,肌肤清凉,带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清香味道。
  他瞪着她,她也在暗淡的光线里仰脸瞅着他,像个机灵的小兽,褐色的眸子犹水在汩汩流动,在看见他睁开眼睛后,倏忽露齿一笑:“我就知道你没睡着。”
  她的头发触感还有点湿,蹭在他的胳膊上,凉沁沁的,他手掌僵硬的摸了下她的头发,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是木的:“你……洗澡了?”
  “身上臭死了,肯定要洗啊。”
  他当然知道她洗澡了,浑身还带着水汽的味道,洗发水的幽香钻进鼻孔,令大男孩不由有些怔忪:明明自己也是用的同一瓶洗发水,为什么她用起来就格外香?
  她往他胸口又钻了钻,双手叠起,垫在脸颊下,侧躺在他的下巴磕处,小声跟他吐槽:“以后我要在这里放点自己的衣裳,否则洗个澡都没得换,现在穿的还是你的背心。”
  他不敢看她到底穿的什么,就觉得自己像被武林高手点了穴,浑身麻木,可脊背后心又像是有千万个小虫要叫嚣着钻出来,或者钻进去——
  直钻到在自己心房里去。
  “小池,我今天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角,小声:“你也听见大夫说的了,就是有点低血糖,我以前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有这个毛病,有时候蹲着起猛了,就会头晕恶心,不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我以后一定好生注意,一定不会再犯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握的很紧,放去唇边,慢慢吻过一下。
  很久他才出声,喑哑的嗓音有些哽咽:“……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像个废人一样。报到的时候,不能帮你搬行李,你生病晕倒,我也完全没有办法,甚至连走去你身边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你背走——就连这个房子,所有所有的一切也全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做的。你为什么会晕倒,因为这些天你太累了,而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只会跟你发脾气……”
  年轻的男人把脸深深埋进了她手心里,有液体慢慢流出来,浸湿了她的掌心:“……我好没用,太没用了……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只能生自己的气,却还要你看我的脸色。我觉得自己太差劲了……我很害怕有一天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因为连我自己都讨厌现在的自己……”
  她静静的望着他,任由他浸湿的脸贴着自己的手,咬着牙,颤抖着,低声抽泣着——
  然后女孩子蜷缩起肩膀,往他热烘烘的胸口又钻了钻,找了个很舒服的位置,还有点湿的头发蹭在他的锁骨上:“小池,你一定还记得,你的腿是怎么断的,对不对?”
  他终于向她抬起头来,木头脸挂着黏糊糊的泪,拿手背抹过一把,哑声:“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