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此时此刻,谢世瑜终于觉得不对,顿时皱眉道:‘几十万年前妖兽曾为了缠枝泉大打出手,甚至差点毁了冲霄界?为何师父留给我的那么多书里头竟没有一人提过?’
  ‘没提?哦,对了,那是因为――你现在还不能知道,除非你拿100个积分点来换,呵呵,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没有。’
  自说自话自吐槽的系统话锋一转,一边痛心疾首,一边埋怨起了谢世瑜:‘你说说你,你当时说啥不好说什么苦?如果不是因为你说苦,那些缠枝泉就不会死得那么惨……嘤,我的缠枝泉!我大概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你一面了……我好心痛!我!好!心!痛!’
  眼见系统又开始呼天抢地,再也透露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谢世瑜顿时也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
  也由于此时的谢世瑜已经完全不记得获救的那段时间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因此也没有因为系统的话生出半分窘迫和不好意思,只以为是那高人
  但……
  几十万年前,冲霄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喝下的那些缠枝泉究竟又会有什么作用?
  更重要的是……那个“高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为什么三番四次地救他?
  为什么连紫焰辟神丹和缠枝泉这般少有的东西都有?
  那位高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又究竟是从何而来?
  谢世瑜困惑不已。
  沉吟许久,谢世瑜扭头望向了那朵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越发气息微弱,似是即将熄灭的黑焰。
  瞧了好一会儿,越瞧越觉得自己静不下心来,也无法安心打坐吐息,于是谢世瑜长身而起,向着洞穴的外头走去。
  洞外,依然是灰蒙蒙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天空。
  谢世瑜盯着那天空看了一会儿,隐约感到不对劲。
  在洞穴内的时候还不觉得,但走出洞穴之后,谢世瑜便感到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化了些许。
  并非是感官更为灵敏,也并不是对灵力的亲和更高之类的东西,而是……一种玄之又玄,让谢世瑜怎么也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像是沽风墓的这天空。
  从前,谢世瑜瞧着这片天空,只觉得一眼望去阴沉晦暗,弥漫着让人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但是现在,谢世瑜却能够感到在这天空的后头,似乎藏着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这沽风墓里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但要再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
  谢世瑜奇怪地想了想,后退两步,然后再走出来,抬头望天。
  系统:‘……你这是在表演――一定是我走出来的方式不对――这样?’
  谢世瑜觉得自己似乎听明白了,顿时有些发窘,脸上有些发烫。
  ――不,等等,为什么他要感到不好意思?
  于是谢世瑜再次无视了系统,向着这个似乎哪里发生了些许变化的世界瞧了一眼,而后走回洞穴,在那朵黑焰前停留片刻,而后俯下|身,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指尖轻触那朵黑焰。
  就像一阵清风拂过微弱的火苗,在谢世瑜触碰的那一瞬间,那朵黑焰颤了颤,而后竟是四散开来。
  谢世瑜一惊,伸手一抓,想要留下那朵黑焰,但最后却依然只能怔怔地瞧着那魔气从他指尖四溢开来,倏尔消散在空气中,分毫气息都没有留下。
  谢世瑜看着自己的指间,有些恍神。
  『为何你不爱我?为何你竟会爱他?爱着那样的人?』
  『你到底入魔了……按照约定,我来取你性命。』
  『为什么你要杀了她?!』
  『为什么杀了她?你还不明白么?因为――我爱你啊!』
  『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你不能放下?』
  『因为……这就是我啊……』
  『……你……有没有只是一分一毫……或是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地……爱过我?』
  『爱……又有何用……到底今生无缘,我们来世再见罢……』
  一幕幕一句句一声声,在谢世瑜脑中如同走马灯般闪过。
  谢世瑜竭力想要看清那些模糊的画面,想要听清那些模糊的话语,但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如同隔岸观花水中望月般遥不可及,只有似有似无,像是来自天外的声音轻声呢喃。
  『……殊途同归……无非如此……』
  『……你本天命之子,与那遁去的命数生而为敌,放下才能长久……』
  『……自去找你的天命之人罢……那遁去的命数,对你而言,是劫非福……』
  『醒来吧。』
  倏尔,那一幕幕画面就像是它出现般突兀地消失了,只有谢世瑜依然是怔怔地瞧着自己的指间,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世瑜突然直起身来,掉头大步向着洞穴的外头走去。
  系统惊道:‘你要去哪儿?’
  ――他要去哪儿?
  谢世瑜紧紧抿着唇,面沉似水,眼中却只有一片茫然。
  他要去哪儿?
  他又能去哪儿?
  谢世瑜不知道,但他只知道,他应当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
  ☆、第三十章 :突变(一)
  当谢世瑜顺着直觉,寻着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时,另一边,被蓝袍和赭袍拥簇着的无妄岛真传弟子与长老,也终于来到了沽风墓中的洞府门前。
  穿过那一片平静没有丝毫异样的树林,当那古仙人洞府的全貌在无妄岛人面前缓缓展露出来后,所有人都被这古仙人的洞府震在了原地――并非是太过恢弘,而是太过普通了。
  纵然这洞府檐牙高啄、溪水潺潺、仙雾氤氲……但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洞府外头的这般布置,就连他们无妄岛的议事大殿都比不过。
  ――这真是沽风墓中藏着的仙人洞府?
  无妄岛中的所有人心中都抱着这样的疑问,齐齐望向了提议向这边走来的莫长歌。
  不似一开始就被天魔引盯上、而后一路顺利地来到这洞府前大开杀戒的谢世瑜,无妄岛众人倒像是犯了灾星,一路走来千劫百难,若不是有莫长歌时不时出手搭救,恐怕无妄岛众人得少上一大半才是。
  但就算如此,较之先前进沽风墓时,此时的无妄岛弟子们也依然是损伤惨重,蓝袍的外门弟子更是凄凄惨惨,因为一路上死的那些弟子里头,大半都是这些外门弟子。
  眼瞧他们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展露在他们面前的洞府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神妙,于是众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值,和一股被欺骗的愤怒。
  可莫长歌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要么是以为莫长歌同是被骗了,要么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神妙的地方应当是在里头,竟是没有一个怀疑过莫长歌的用心,甚至连向莫长歌口出恶言的也没有。
  ――不,应当说,心怀愤懑的不敢向着莫长歌口出恶言;而敢向莫长歌口出恶言的人,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愤懑。
  作为无妄岛的长老,黄亭倒是同大部分修士不同,不但一脸的富态,穿着的更是一身再亮不过的金灿灿的金衣,咋眼瞧去,那笑眯眯的模样倒是更像商人而非是仙风道骨的修士。
  不过就算这样,这一行人中也无人敢小瞧这位长老,他身旁两位“前途远大”的紫袍真传弟子一路上更是对这位长老大拍马屁,试图得到黄亭黄长老的青睐。
  但在众人看来,这位黄长老真正青眼有加的,却是一旁并没有说过多少话的莫长歌。
  这一点,让两位真传弟子不由得暗自咬牙不已,但莫长歌到底不是无妄岛的弟子,对他们在无妄岛中的的地位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更何况,凭着莫长歌的实力,也不是他们两个惹得起的。而在无妄岛中,能够当上真传弟子的,除了那曾经的宋昭明,又有哪一个是没眼色的人?
  因此这一路上,莫长歌竟也是享受到了与黄长老一般的待遇,被人嘘寒问暖迎前迎后。
  但只可惜,两位无妄岛真传弟子的这番作为没有再两人中的任何人心中留下影子,算是白忙活一场。
  瞧见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洞府,外门弟子心中犹有怨言,但黄长老心中却有其他思量,只是将笑眯眯的脸转向了莫长歌,道:“贤侄,你看――”
  才不过几天时间罢了,这倒是连贤侄都叫上了。
  莫长歌再清楚不过,眼前这黄长老虽说老是笑眯眯的模样,但要是论心狠手辣来,恐怕是连他同门的那些屠灵殿弟子都及不上,而这黄长老一路上故意做出对他青眼有加的姿态,还不是打着他那张子虚乌有的“古仙人洞府”宝图的主意?
  若不是他表露出了融合五层的实力,让这黄长老心生顾忌,恐怕这黄长老早就杀人夺宝了。
  ――分明心思叵测,但却又对他像是长辈照顾晚辈的姿态,此时此刻更是连贤侄都叫上了……黄长老身为道门之人,但竟是如他这个魔门之人一般口蜜腹剑、心思歹毒,这又怎么不让莫长歌厌烦轻蔑?
  莫长歌只要一想到这披着道门的皮、里头却是一肚子毒水的黄长老,心中就忍不住生出些许杀意和恶念,既想要夺去这黄长老的所有灵力,将这黄长老生生掐死,看着他在绝望、震惊、悔痛中死去的模样;又想要看看这黄长老若是入魔后又是怎样癫狂愚蠢的样子。
  但在面上,莫长歌却丝毫瞧不出他心中弥漫开来的恶念,反倒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正道模样,微微笑着,道:“没错,黄长老,小侄得到的地图,的确就是这儿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黄长老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贪婪的垂涎欲滴,但又马上换成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和蔼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去罢……贤侄,虽说你修为了得,但到底年纪轻轻,此行你就走在我身旁吧,方便我保护你。”
  是为了方便保护他?还是为了方便杀他?
  莫长歌微微笑着,微翘的唇角含着的也不知是玩味还是什么,道:“长辈有命,怎敢不从?”
  修士之中,不以辈分论,只以道行称高低,所以黄长老的那声“贤侄”事实上是有些托大了的。但是黄长老自认他乃道门中数一数二的门派无妄岛的长老,叫与他道行相差无几的莫长歌一声贤侄也不算什么。
  但莫长歌却是懂得打蛇随棍上,不但认下了这句贤侄,更是口称黄长老为长辈。
  这一做法无疑让黄长老心怀大悦,甚至还为一会儿莫长歌会迎来的死亡在心中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来。
  ――可千万不要怨他,怪只怪莫长歌不懂得什么叫做怀璧其罪!
  这样想着,黄长老笑眯眯地瞧着莫长歌,道:“那我们这就进去罢!”
  莫长歌颌首,随着黄长老踏入了洞府之中。
  但在走进去之前,莫长歌却不由得回头,向着身后瞧了一眼,心中有些异样。
  ――她……为何还没有来?
  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还是……
  “贤侄,你在看什么?”
  待到黄长老出声,莫长歌才惊觉他竟是走神了。
  莫长歌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踏入洞府,微微笑着:“不,没什么。”
  ·
  而被莫长歌“惦念”着的柳婧又在何处?
  这是一片满是骸骨的荒野,漫天漫地都是一种沉黯阴郁的灰,与柳婧自踏入沽风墓后第一眼所见的那篇荒野没有任何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