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随后罗吉子朝西南方向指了指,我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起初没发现什么东西,定睛看了一会儿只见一处塔林下的泥土堆成耸起状,再仔细看这泥土的形状像极了人背。
  也就是说有一个人侧躺在地下,然后他将手脚脑袋全部塞入石塔底座的缝隙中。
  这个姿势非常诡异。
  罗吉子左手在塔顶轻轻一拍,整个人腾身而起单脚立在塔顶尖上。
  塔林的塔尖很细,但罗吉子单脚站立其上稳稳的毫不动弹。
  这是真有本事的道人。
  随即只见他右手平举,两指连弹,四五颗白色的类似于樟脑丸大小的物体接连撞击在那片“黄色土堆”之上,啪啪声响中一阵黄烟腾腾而起,只听“嗷呜”一声,这东西张牙舞爪的从地下爬了起来。
  只见他浑身被一层黄色的泥壳包裹,已经看不清身上穿的衣物款式了,但却能看见一张苍白异常的脸和乱如鸡窝的脑袋。
  这人身体十分强壮,歪着脑袋,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一边走脑袋僵硬的晃动着,嘴巴里不停的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声,听声音和狗熊的叫声类似。来呆共弟。
  与此同时寺庙里的大钟“当当”的响了起来,如此一来这怪物的吼叫声再响,汇聚在大雄宝殿那些人是不可能再听见了。
  而这怪物般的人则跌跌撞撞朝我们站立的塔林走来,罗吉子一个鹞子翻身,从塔林上翻了下去,在半空中他左手一翻已出现了一张符箓,伸手拍在了僵尸脑袋顶上,随即落在他身后。
  僵尸身体一震,随即一个转身张开双手作势朝罗吉子扑去,但脑袋却无法再动了。
  罗吉子毫不慌张,抽出腰间宝剑,我看的清楚是一把精铁剑,而非桃木剑。
  我以为他是要削断僵尸的脑袋,但他只是提剑对准僵尸左肩肩骨轻轻一点,噗的一声闷响,罗吉子借力而起,空中一个大翻,随即将一张符箓贴在僵尸左肩。
  只要符箓入身,僵尸那处身体部位就不会再动弹,所以能动的部位越少,他的行动越是缓慢,很快四肢分别被贴上了符箓,这下僵尸真的成僵尸,他保持着双手向前的姿态一动不动了。
  我从塔林上跳了下来道:“罗道长,今天亲眼见你斗僵尸,真是太精彩了。”
  罗吉子微微一笑道:“过奖了,本功而已。”
  “您来这儿就是为了降服僵尸的?”
  “是的,昨天接到消息,法华寺里进了一只萌尸,今天来就是为了降服他的,之前你和我招呼,我没有回应是因为身有功能,不能随意开口说话,还请见谅。”
  “原来是这个道理,嗨,这有什么好见怪的,我还得谢谢您让我开了眼界呢。”我笑道。
  随后我朝萌尸望去,只见他的眼珠子居然还能随人的移动而转动,我感到一阵恶寒道:“萌尸还有意识吗?我感觉他能看见我?”
  “既然已经成了尸体,肯定没有意识,不过这种东西集天地之阴气而成,所以能感受到人的阳气,并会吸走人的阳气,一旦出现必须斩尽杀绝。”
  “如何杀死他?”我道。
  “很简单,一把火就可以。”说罢罗吉子抬起的左手两指捻着一张符箓,眨眼符箓燃烧而起,他抬手将火团甩在萌尸的身上,没有丝毫过度,轰隆一声,整个萌尸就被烈火包裹。
  寺庙上空就是烟雾腾腾,所以多出这股黑烟也没什么特别扎眼的,很快萌尸就被烈火烧得发出滋滋响声,这是油脂被炙烤时发出的声音,由此可知萌尸刚死不久,因为体内还有水分。
  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可是当我们转身正打算离开就听啪的一声响,罗吉子左肩已被一只烈焰滚滚的手掌按住。
  萌尸居然能动了。
  他反应是极快的,抽出铁剑反手一剑将胳膊砍断了。
  让人万难想到的是萌尸的断臂处居然喷涌而出一股暗黑色的液体,罗吉子毫无防备,顿时被喷了满脸。
  这股黑色液体的气味又腥又臭,极其刺鼻,差点把我熏吐了。
  此时的罗吉子眼睛一剑无法睁开了,但他极其沉着,手中铁剑挽起一片剑花,随即反手在空中划出一片银光烂漫,萌尸脑袋掉落地下。
  萌尸没了脑袋虽然不会立刻死亡,但也没了方向,烈焰滚滚的身体四下乱走,我一把推开罗吉子,自己也闪身让开,随后萌尸没走几步合身撞在塔林摔倒在地后再也无法起身了。
  我赶紧朝罗吉子跑去,此时他已经盘膝坐在地下,对我一抬手道:“我身染尸毒,你千万不要靠近。”
  “罗道长、这、我该怎么救你?”
  他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混了几十年的老江湖,没成想一件小事上翻了跟头。”
  “你一定有解毒的手段,快点告诉我。”我焦急的道。
  “孩子你别慌张,我那柄长剑呢,你找到。”
  我从地下捡起长剑道:“长剑就在我手里?”
  罗吉子随即指着自己的心口道:“你从这里刺进去。”
  第114章 再回油籽村
  我吓了一跳道:“罗道长,就算受伤了,咱也得想办法治伤,不能一死了之啊?”
  罗吉子叹了口气道:“这是因为你不懂道门中人是如何对待身染尸毒同门的,他们会用火烧死我。”
  “我去。活活烧死吗?”
  “是的,身染尸毒后人死后也会变成萌尸,所以必须烧死。”
  到这份上已经是非常悲惨了,我也不可能去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杀死之后再烧,这种问题即便是问我都觉得太惨,真不明白道门中人为什么会对自己人如此心狠手辣。
  “罗道长,您先别着急。这事儿还没到最坏的程度,道门法术中肯定有治愈尸毒的手段对吗?”
  他摇了摇头道:“没有,尸毒无解。”
  “那糯米之类的物品不是能起到拔毒的效果吗?”
  “糯米只能缓解尸毒,完全治愈是没有可能的。”现场一时安静的只有烈火焚烧尸体时发出的噼啪声响。
  “秦先生,如果你真的怜悯我,就请一剑杀死我,然后将我四肢关节打断。”罗吉子一字字道。
  我想了想道:“还没到这步,罗道长,咱们先下山。然后再做打算。”
  “我绝不能被同门发现,否则只会惨死。”他颇为畏惧的道。
  “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你们在外拼死拼活与人方便。这些人动动嘴皮就把人活活烧死,简直混账至极。”我越说越气愤。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本来就很多,我只是一只蝼蚁,根本没法掌控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罗道长,你先别说了,不管多麻烦的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你听我一句,咱们下山再想办法。”说罢我上去就要搀扶他起来。
  “秦先生,你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他叹口气道。
  “你做的事情没有错,为什么要承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就算我是路见不平吧,你别在说那些话了。我是不可能滥杀好人的。”说罢我挽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罗吉子叹了口气道:“无量天尊、善哉、善哉,既然如此,还请先生用糯米将我身上沾染的尸毒吸走,可以暂时缓解症状。”
  他包里有一条用白布裹成的圆柱形物体。里面装的就是糯米,解开袋子,我抓起一把米敷在他的脸上,片刻之后糯米就被染成黑色,用树枝刮干净后我敷上一把,如此周而复始之后,他脸上和身上沾染的尸液被清除干净,罗吉子也可以睁开眼睛了,只见一对眼睛瞳孔晦暗,对于光线和外界物体根本没有反应,显得很是呆滞。
  “您用手按在我肩头,咱们走。”
  “秦先生,我受的伤迟早会被同门察觉,到时候……”
  “真到那时候再说,但现在咱们回去商议对策,我大哥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他肯定能解决这个麻烦。”
  “唉,真是感谢了。”
  于是我两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法华寺,驱车回到宾馆后我先把罗吉子安顿好,之后找到了宁陵生。
  “宁哥,我可能又给你找麻烦了。”
  “哦,怎么回事?”宁陵生放下手中的棋谱问我道。
  “文星堂堂主罗吉子中了尸毒,他说同门会把他烧死,只求一死,我实在不能接受所以就把他带回来了。”
  宁陵生微微一笑道:“你还真喜欢操心。”
  “可是我觉得……”
  “这事儿你没必要解释,因为没有做错,道门这个陋习存在已有百年,常为外人诟病,我也是知道的。”
  “是啊,简直是混蛋规定,所以我就把人带回来了,宁哥,咱们想办法帮帮罗道长呗?”
  “想要帮他其实很简单。”宁陵生淡淡的道。
  “尸毒连道门中人都无法解除,这事儿能容易?”我不太相信的道。
  “你还记得油籽村的向家父女吗?”
  我脱口而出道:“那对赶尸匠?”
  “是的,他们是辰州赶尸门的人,手里肯定有解除尸毒的解药,只要向玲还在,肯定能解掉罗吉子所中的尸毒。”
  “没错,宁哥,还是你脑子好使,我怎么就没想到。”我一拍手道。
  “你也别耽搁了,赶紧去吧,万一被道门中人得到了消息,那就是一场大是非。”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敢耽搁了,立刻带罗吉子朝油籽村赶去。
  油籽村距离临江路真不算近,避免迷路,我特意雇请了一位司机让他开车,路上我是千万祈祷向玲定要太太平平的活着,千万不要被鲁道成的手下杀死,或是想不开自杀。
  然而纵使我想了无数个可能发生的结局,但最终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一路毫不停歇赶到油籽村时,车子几乎成了黄色,整个车身沾满了泥巴,在村口就见曾经爆发过一场诡异大战的油籽村已经焕然一新,原本虽然干净,但寂静诡异的氛围荡然无存,村子里居然人来人往,每间屋子里都住了人。
  而且这些人看样子似乎都是农民,但每个人精神状态都很好,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是饭店,只见这些人端着饭碗互相串门,见对方家里有好吃的饭菜,坐下就吃,也不客气。
  我也是晕了,走到村口问一个端着碗的中年男子道:“大叔,这是油籽村吗?”
  “是啊。”
  “哦,你是这村子里的人?”
  “不是,我是农民工,在这里盖房子的。”经他指点我看见此地曾经大片空荒的土地上已经在建造住宅小区,一栋栋的六层楼拔地而起,已到了粉刷外墙的阶段。
  “那么这里有一位叫向玲的大姐吗?”
  “你说向村长啊,当然在了,她就在最里那间屋子,车子开到底就是了。”中年男子道。
  看来鲁道成又找到一群替死鬼了。想到这儿我不免为这些农民工感到惋惜。
  正打算进去,就听一人道:“你怎么来了?”这声音听着耳熟,寻声而去只见一个穿着碎花棉袄,头上包着一块大红色方巾的女人站在我面前不远处。
  这中年女人大约四十多岁年纪,白白胖胖,只见她笑吟吟的满脸喜色。
  我仔细分辨了很长时间才看出来她就是向玲。
  那个满脸愁苦,一脸阴郁、瘦如竹篙的女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年多前那个女人就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现在她的变化是由内而外的,完全就是个马路上随处可见的家庭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