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
  “你甩不掉我的。”
  第九十五章唯一的机会
  第九十五章唯一的机会
  
  陈芃儿没被饿死。
  阿斐说到做到,他咬碎了吃的,亲口喂她,任凭她再怎么反胃,怎么吐,甚至翻涌的胆汁直接吐进他嘴里去,他也一样捏了她的嘴,亲自一口一口的,喂下去。
  吐了再喂,吐了再喂。
  就这样没日没休的磨了两天,陈芃儿奇迹般的不再呕吐了。
  甚至在他对她说出“你如果肯吃东西,那我就派人去打探韩林凉的情况”后,她也终于开始老老实实的吃东西了。
  整个院子都长出了一口气。
  特别是负责做饭的厨娘和两个伺候陈芃儿的丫头,之前鸡飞狗跳的太厉害,阿斐动辄发飙,喂食的时候两个人就跟打架一样在满床满地的乱滚,知道的这是在喂食,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上演强暴戏码!
  把别人都生生吓破胆后,陈芃儿终于老实下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瞬息便缓和了。厨娘一道一道好饭好菜的供着吃喝,两个小丫头也开始尝试着跟陈芃儿说说话。阿斐每天都过来瞧她,她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很忙,因为总是行色匆匆,有时候进门时一头大汗,风尘仆仆,像是特意行了很远的路。
  阿斐长大了,话也比以前少了。
  他小时候在她身边总是最聒噪的那个,以前在上海因为上学见面少,每次两人碰面,他总有跟她说不完的话。
  却是现在,他即便就在她身边,两个人也总是默然无言的时候多。
  但气氛还算可以,阿斐每次来都要先跑去问问那两个丫头,她今日的状况。两个丫头先前很有些怕他,现在见他难得和颜悦色起来,于是便纷纷邀功似的跟他汇报,例如小姐今天自己吃进去了半碗饭,小姐今个在院子里走动了走动,小姐赞了两句花开的好。
  鉴于陈芃儿在这院子里所做的事每天也的确乏陈可新,所以两个小丫头三言两语也就说完了。说完了便悄悄退下去,把偌大个院子都留给他俩。
  阿斐每天来,能做的事也是乏陈可新。
  最多的是也就是陪她吃饭,要不就只在她身边干坐着,干巴巴的说点他们以前的事。但陈芃儿根本提不起精神来应付他,也不想应付。很多时候他在她面前时,她甚至想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
  是眼前这个人伤害了林凉哥——而这个人偏偏又是阿斐,是她自小唯一的伙伴,是她从来都不忍心苛责的阿斐。
  她不知道应该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两人面前摆了偌大一桌子的菜。
  自从陈芃儿开始进食,厨娘好像倍加振奋,每天变着花样的都捯饬的特别丰盛。阿斐就坐在她身边,他行伍中人,饭一向都是吃的又快又急,三两下就扒完了,这几天因为陪她,生生把速度放慢了几十倍,也变得慢条斯理起来。
  饭一口,菜一口,汤一口。
  吃一口,看她一眼。
  他小心翼翼,并没有多么的讨好,但是,一丝不苟。
  他没有再强迫过她,除了喂食。然后,晚上睡在她床下的席子上。
  有天半夜,陈芃儿起身,借着外面淡淡的月光,探身去地上看他。
  地上那么冷,也那么硬,他只铺了最简单的行军的被褥,腿伸的长长的,眉心微蹙,唇有些孩子气的微鼓着。比起白天那一身戎装不苟言笑的军官,这个时候的他,更能叫她怀念起以前的时光。
  他是阿斐啊。
  她在心里说,是阿斐。
  是那个从来只一门心思护着她、也爱着她的阿斐。
  认识到这一点,一种骤然的悲从中来,终于使她捂住脸,第一次难过的,哭起来。
  “芃儿……”
  不过是一秒钟的惘然,男人闻声睁开眼睛,起身把哭泣的她紧紧搂去怀里。
  “我们走吧,走的远远的,走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手指掐的她都有些疼,他急切的掰过她的肩膀,盯住她的眼睛:“我手里现在有一点钱,再过两天,还能有一点,然后我们就坐船去南洋,听说那里没有冬天,非常暖和,我们找个好地方,安生过我们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我……”暗夜里他眸子很亮,唇有点抖,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哆哆嗦嗦,放去她依旧平坦如初的小腹,“我……不介意这个孩子,我可以做他的父亲,把他当成我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疼爱……”
  “我们避开所有人,他们不会找到我们,不管是我爹娘,还是二表哥……”
  本来,他已然放弃,浮生如此,命也待他如此,一念执着已是那么多余。却是作为北伐先行军抵达天津后,他回了宁河一趟,在老陆家偶尔听见下人墙角,竟才知道,原来韩家人曾多次来陆家求问,问询陆安现下何处?陆安的下落打探不出,又旁敲侧击的问,那当年冲喜娶进家门的小儿媳,可还作数?
  阿斐深觉有疑,拽了一个韩氏族人来问。本来那人还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他便掏出枪来往桌上一拍,对方便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芃儿现下人在上海,却是要与那韩林凉成亲了!
  而二表哥,他重回天津后好生找人打探了一番,翻了报纸后也才知道,竟是……又与那徐氏父女搭上了关系。
  他并不知道陆安到底什么意思,在昆明时,他分明也看在眼里,他对她的独一无二——他和陆安一起在昆明的那两年,陆安身边未尝没有过莺莺燕燕萦绕,却是他从来都是对那些女人又和气又客气,彬彬有礼,温存体贴。
  只有,对芃儿,他是不一样的。
  这种不一样,甚至只从一个眼神里,便能堪透。
  甚至,已然波及到他。
  陆安身为他的表哥,对他向来很好,即像长辈,又是师者。他能在滇军中如此年纪轻轻便深受器重,除了自己争气,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这位表哥为他争来的。
  他向来也尊敬他,感激他。
  却是,芃儿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