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什么都做,我也不太清楚。”孙二太太目光闪烁。
  徐清欢道:“那是否买卖玉石?”
  孙二太太点点头:“那是自然,严家就是卖玉石起家。”她忽然捂住了嘴,难道凶徒从拿走玉石开始,就已经算好了会杀谁。
  “可为什么,要从严老爷身上拿走扇坠,这与我家老爷有何干系?”孙二太太面色惨白。
  徐清欢道:“凶徒不一定每次都能找到确切的物件儿,以此指明谁才是下个他要杀的人。”
  扇子坠不过就是个装饰。
  也许对于张家来说,孙家始终就是个装饰,又或者凶徒指的是孙二老爷的官职,有品级而无职掌,的确可以说成是个装饰。
  孙二太太手指微颤:“如果老爷的荷包不是凶徒拿走的,那……那是不是说凶徒就不会再杀人。”
  “也许凶徒已经拿走了东西。”徐清欢抬起眼睛看着孙二太太。
  “什么?”孙二太太声音沙哑,徐大小姐的目光让她惊骇更甚。
  徐清欢清晰地道:“凶徒拿走了舌头,孙二老爷的舌头。”
  孙二太太只觉得莫名的恐惧向她倾压而来,她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中。
  “你胡说些什么,”张静姝起身,“姨母不要听她乱说,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她是故意再吓您。”
  舌头。
  凶徒拿走舌头指的是什么?
  人人都夸她巧舌如簧,难不成说的是她。
  孙二太太还想说话,却眼前发黑,紧接着胸口一疼,她便晕厥了过去。
  “来人啊,”张静姝大声喊叫,“快……快……去寻郎中,徐大小姐将我姨母吓晕了。”
  话音刚落,张静姝就看到徐清欢端起茶碗,一扬手,将茶水尽数泼了过来。
  茶水淋了孙二太太一脸,孙二太太喉咙里立即发出“咯咯”的声音。
  第九十八章 震慑
  “孙二太太您还活着呢。”徐清欢平静的声音传来。
  孙二太太张大了嘴,胸膛剧烈起伏,好半天才将憋在嗓子里那口气吐出来。
  张静姝见姨母这般模样转身怒向徐清欢:“我姨母客客气气登门,你怎能如此待她。”
  徐清欢并没有去理会张静姝,而是直视孙二太太:“那凶徒对孙家和您都十分了解,定然是你们认识的人,能将严老爷的行踪都查的清清楚楚,可见他早就围在你们身边,你们只是一直没有察觉罢了。”
  孙二太太战战兢兢地向周围看去:“那我该怎么办……他为什么要这样……我……我与人也没有什么恩怨……莫非……莫非……”
  张静姝上前拉住孙二太太道:“姨母,您不要听她的,她这样说话是没安什么好心。”
  孙二太太打着冷颤,是啊,她不能再说下去,有许多事不可让外人知晓,想到这里,她看向徐清欢:“徐……大小姐……帮我出出主意。”
  徐清欢淡淡地道:“我帮不了您。”
  孙二太太想着徐大小姐的话,委顿在马车里。
  张静姝喋喋不休地骂着难听的话:“姨母,您被吓着了,正好合了她的心意,您千万不要上当。”
  孙二太太第一次想要将张静姝从马车上赶下去。
  如同一只苍蝇正在绕在她耳畔,帮不上什么忙,还平添几分恶心。
  孙二太太虚弱地道:“静姝,姨母想安静一会儿。”
  张静姝听得这话,睁大了眼睛,眼底涌出泪水来:“姨母,您是不是嫌弃我话多了,我……只是想要劝您,您心烦,我不说就是了。”
  没想到张静姝会用如此娇弱的语调与她说话,孙二太太一怔,随即发现马车已经到了,孙润安正撩开帘子接她们下车,方才她和张静姝的话一定落入了润安耳朵里。
  孙二太太无暇去想其他,惴惴不安地走进宅子。
  也许徐大小姐说的对,凶徒拿走了老爷的舌头,可这舌头却不一定出现在她面前。
  刚走进内院,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孙二太太抬眼望去,只见大厨房的方向慌慌张张地跑出几个人。
  “还有没有点规矩,”管事妈妈上前呵斥,“冲撞了夫人可怎么了得。”
  大厨房的下人立即跪在地上,满上满是惊恐的神情:“夫人,不好了,奴婢……今日出去给厨房添置物什,回来整理的时候发现多了一样东西。”
  孙二太太心头涌出不好的预感:“多了什么?”
  下人嘴唇哆嗦着:“舌……舌头……”
  孙二太太只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一瞬间涌上头,看来下一个死的就真是她了:“你叫你母亲来。”
  孙二太太勉强支撑着身体,吩咐张静姝:“将你母亲喊来,你跟她说,她若是再不帮我,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当年她嫁去孙家可都是张家出的主意,孙家这些年没少帮衬张家,就算与人结怨,也定是因为张家。
  如今闹出这种事,张家怎么能袖手旁观,她就是拖也要将张家拖下水,她活不了,张家也别想太平。
  ……
  安义侯在刑部大牢外下了马,等着广平侯和假崔氏从大牢里走出来。
  广平侯府的案子刚刚破了,孙家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
  朝堂上竟然还是一片祥和,皇帝坐在御座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不是西北战事紧急,恐怕皇帝就会罢了朝会。
  两个人影蹒跚而至,广平侯仿佛一下子老了不少,咳嗽的也更加厉害。
  赵家兄妹将假崔氏安顿好,广平侯回到屋子里简单梳洗,换了一身衣服,这才看向安义侯:“走吧,我们去兵部。”
  兵部尚书洪传庭请他们过去商议如何迎战朵甘思,一同前去的还有宋成暄。
  安义侯觉得在府衙见见宋成暄也不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正好借机探探此人虚实。
  安义侯和广平侯进了门,只见洪传庭和一个人立在沙盘前,两个人显然刚刚说完话,洪传庭不住地点头,脸上露出赞赏的神情。
  听到脚步声,洪传庭和那人都抬起头。
  一个英俊的青年立即闯入安义侯视线之中,一双眼睛如墨染般漆黑,目光清明澄澈,神情十分冷淡,目光径直与他对视,不躲不避,虽然只是两道视线,却已经有种迫人的锋芒向他袭来。
  安义侯皱起眉头,他虽然还不了解宋成暄,但是此人的态度绝非友善。
  宋成暄上前见了礼,没有多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广平侯先开口:“这桩事还要感谢宋大人帮忙。”
  广平侯放低的姿态,可见出于真心,如果不是这条对付朵甘思的计策,洪传庭也不能在皇上面前求情,让广平侯府戴罪立功。
  他也不能让崔氏剩下的日子过的舒坦些。
  “侯爷不必谢下官,”宋成暄道,“下官只是为了西北的战事,并非因为侯爷的家事。”
  广平侯一怔。
  洪传庭咳嗽一声,就要插嘴将此事揭过去,免得大家因此而尴尬。
  宋成暄接着道:“朵甘思一旦整兵来袭,必然是一场硬仗,侯爷在西北多年早有名声,朵甘思设下此局,就是逼着大周临阵换,此时惩办侯爷,正中朵甘思下怀,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侯爷在战场上一雪前耻,只要赢下此战,就能保住广平侯府的名声。
  想必侯爷已经想好,要将这条命留在西北战场之上。”
  宋成暄这番话,听得每个人惊心动魄,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每个人心中都知晓,但是谁也不会这般冷静地说出来。
  安义侯看着宋成暄,宋成暄眉目之间仿佛不夹杂任何的情感,旁人的生死他都漠不关心,心中自然更不会起任何的波澜。
  “至于侯爷身边的那奸细,兵部、刑部本该将其法办以儆效尤,她却能说服布让土司与大周联手,在军机面前,刑罚自然可以让步,”宋成暄说着顿了顿,“我有我的心思,所以侯爷不必谢我。
  倒是有件事,我想提醒侯爷。”
  广平侯一凛道:“请说。”
  宋成暄道:“两军对阵,大周军队身后是万千百姓的性命,与布让暂时结盟,只是借路攻打错纳,布让遣奸细祸乱西北此罪不会就此一笔勾销,希望侯爷心中明白,布让等人仍旧是敌非友,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多加防范,不要再次犯错,免得将自己和西北百姓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宋成暄明明只是一个小官,但是他站在这里说的几句话,却让广平侯心中惶恐,即便是皇上命刑部责问他,也只是试探他的忠心,想方设法让他臣服为朝廷所用,仅此而已,想到这里广平侯又看了一眼宋成暄,年纪轻轻却能看透这些……
  东南宋家何许人,怎么养出这样的子弟。
  说完话,宋成暄弯腰行礼:“想必各位大人要议西北战事,此乃机密,下官便不久留。”
  洪传庭脸上仍有失望的神情,却也只能点头。
  宋成暄转身走了出去。
  “传庭,”安义侯望着宋成暄的背影,“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第九十九章 宋某的过往
  洪传庭对宋成暄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五年前倭寇来犯泉州,你们都知晓,皇上命我去泉州督战,我就是那时候认识了这个宋家的小子,那年他才不到十四岁。”
  这场战事安义侯自然知道,但是其中的内情没有听洪传庭提起过,更不知道洪传庭在那时候遇见了宋成暄。
  过去了那么多年,那一战洪传庭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们已经动用全部兵力,损失沿海两个县才将倭寇拖住,没想到倭寇与海盗早有勾结,十几艘战船增兵前来,若是让这些人登岸,我们就会腹背受敌,当务之急必须将倭寇援军拖住,等到我们的兵马将登岸的倭寇尽数斩杀,再回头对付倭寇援军,才有可能打一个胜仗。
  可惜当时福建总兵消极怠战,以我们手中的兵马根本拦不住海上那些倭寇的战船。”
  安义侯点点头:“所以你只能说服当地百姓一起抗敌。”
  洪传庭道:“正是如此,可水师已经损失甚多,许多船只甚至无法下海,想要阻拦倭寇的大船于海上,何其艰难,我也觉得这一仗毫无胜算,也亏得当时还没有海禁,还有商贾能渡海通商,这些商贾手中都有些商船,我只得向商贾求助,希望能够借船借人,以此来迎敌。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商贾向我举荐了一个最了解附近海域地势的人,如果有他帮忙,说不定就能将倭寇拖住一日半日。”
  当时他眼前一亮以为看到了希望,可当商贾将人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我哪里能想到,商贾所说的人竟然是个少年,我当时大为泄气,以为商贾是在哄骗我。
  后来我才知晓,这少年平日里就跟着商贾船队远行,他和手下几个人专门对付海盗,对海盗的大船极为熟悉,我听得这些话,仍旧心中疑惑,可也别无选择只能请那少年帮忙。”
  广平侯道:“你说的这个少年就是宋成暄。”
  洪传庭点头接着道:“宋成暄也愿意带人前往,我当时看他年纪尚小心中不忍,让他思量清楚,此次前去可是九死一生之事,他也知我不信任他,于是提出只要些人手,作为此战前锋,挡在大周船队最前面,这样一来即便他阻挡失败,我还能命后续人手接上,如此选择对我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的损失。
  宋成暄虽然年纪尚小,却思路清晰,三言两语便说服了我。我许诺他,只要他能回来,将来必然举荐他入军营历练,假以时日能取个功名在身,没想到……他却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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