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徐清欢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随着女先生读书时,凤雏就在旁边打瞌睡,难得还能记住一两句话,如今用在这里,倒也不算错。
  “大小姐还笑得出来,”凤雏眼睛红肿,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这胳膊上也是划痕,这么长的一道,会不会留疤。”
  “好了,”徐清欢拖住凤雏的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们也算是有惊无险。”这个结果她已经很满意。
  “还不是因为宋大人,”凤雏只要想到在关键时刻,宋大人站在船头来救大小姐,心中就对宋大人多了几分欢喜,“这位宋大人真的不错,三番两次来救大小姐,可惜了……”
  “可惜什么?”徐清欢问过去。
  凤雏仔细地想了想:“可惜宋大人是个人,如果他不是人该多好。”
  徐清欢惊诧地瞪圆了眼睛:“这话……作何解?”
  凤雏道:“宋大人这样旺大小姐,若是他是个符箓、挂件儿什么的,小姐就挂在脖子上,或者拴在腰上,这样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奴婢也就不用担惊受怕。”
  宋成暄变成个符箓、挂件儿?
  亏得凤雏想得出来。
  “凤雏,”徐清欢正色道,“这话不能说出去,万一被宋大人听到了,定然会生气。”
  凤雏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回答的这么快,可能并没往心里去,想想宋成暄那张冷冰冰的脸,大约是经常见面,大家熟络起来,凤雏和孟凌云也少了惧怕。
  在凤翔时,他们第一次见面如此剑拔弩张,而后的经历和改变完全出乎她的预料,更没有想到……宋成暄会为她来到常州。
  她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只是受前世的影响,她一直没想过这些,就连张真人提点她,她也觉得张真人只怕会错了意。
  直到他亲口说出来。
  宋成暄对她到底存了几分的心思,单纯的有些好感,还是更深一层的喜欢。
  她不知道,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这些,也不曾花心思在这方面,于是无从去分析。
  经历了前世之后,许多事都看得更明白些,不会再那么冲动、单纯的喜欢上一个人,轻易托付一生,可也不会因噎废食,绞了头发做姑子,只因为前世的错误,一辈子不去嫁人,之前与祖母说笑要留在娘家,也是她因前世感伤说的玩笑话。
  总归还是要嫁人的,但是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她还没仔细想过,因为她觉得那些事离她还很远。
  也许她想寻个远离纷争的良人,单纯的因为彼此欢喜携手余生,不必大富大贵只要小富即安。
  不过现实与想象总会有差距,眼下还有案子没破,安义侯府步步惊心,谁也不可能扔下一切全身而退。
  也许她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些,毕竟好感和喜欢、倾心还不同,安义侯府的这道坎,不那么好越过去。
  “大小姐,宋大人来了。”孟凌云低声禀告。
  徐清欢心里不自觉地有些发慌:“请大人去堂屋里吧。”
  孟凌云停顿片刻:“世子爷已经将宋大人请进院子里了,世子爷还吩咐厨房做些饭菜,说要感谢世子爷。”
  这哥哥还真是……
  今日揭开了身份之后,她就从江家搬出来,住进了这处小院子,方便与父亲相聚,这处院子不大,前面只有一个堂屋,哥哥要请宋成暄吃饭,自然要将桌子摆在堂屋里。
  徐清欢就要吩咐凤雏让人去布置,却听得院子中传来徐青安的声音道:“我们就在前院吃酒,就那棵桂花树下,桌子摆在外面凉爽。”
  前院与后院就隔了一个小小的月亮门,哥哥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清楚。
  吩咐完之后,徐青安从外面走进屋,一脸笑容地看着徐清欢:“哥哥今日请了贵客来,你说巧不巧,就在这胡同外,遇见了宋大人,我就将人捡……请了回来。”这位宋大人整日里冰着一张脸,身上的威势让人惧怕,他将这位大佛请进门,外面的小鬼自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哥哥这话里有些蹊跷。
  徐清欢道:“既然请了贵客,为何不去堂屋里摆酒,坐在院子中岂不怠慢。”
  徐青安笑道:“个中原因妹妹就不要管了,哥哥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意图。”他又看到王二向院子里来了,想必还惦记着妹妹,他自然要严防死守。
  坐在院子里既喝了酒,又将那登徒子拦在门外,当真是一举两得。
  那个王二是当真讨厌。
  让他恨得牙根痒痒。
  从妹妹屋子里出来,徐青安吩咐孟凌云:“将家中的人手都聚起来,防着有人心怀不轨想要进院门。”
  孟凌云自然明白世子爷的意思:“世子爷是说那王家二爷?”
  徐青安点点头:“敢肖想我妹妹,小心小爷趁他不注意蒸了他,看他还生不生坏心。”
  第二百五十八章 灌醉了
  徐清欢希望哥哥经过福船这一战能够有些长进,遇事冷静思量,这样渐渐的才能有侯府世子的风范。
  可没想到她这个愿望这么快就破灭。
  院子里的管事进来禀告:“大小姐,您还是管一管世子爷吧,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院子里已经摆满了酒坛,看样子江阴酒馆的酒都要被买光了,两个人喝酒就像喝水似的,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世子爷这样不会灌醉了贵人吧?那可就真的惹祸了。”
  哥哥因酒惹祸不是第一次,常年在酒里泡着,将自己称作“千杯不倒”,酒桌上鲜有遇见对手,经常将别人喝得人事不知,为了这件事被父亲打骂多次,今天又故态复萌。
  白日里被宋成暄压了一头,莫不是现在要在酒桌上扳回一局。
  徐清欢吩咐凤雏:“扶我过去看看。”本来不想要出面,现在看来必然要去瞧一瞧了。
  桂花树下微风习习,两个人坐在椅子里,都显得很放松。
  徐青安口沫横飞,说得十分畅快:“我小时候那是京中一霸,无论谁看到我都要躲着走,上天入地什么事都敢去做,有一次为了帮兄弟为花娘赎身,卖了我父亲的一张弓,被我父亲知晓,丢在地上打了几棍子,多亏我妹妹拉着母亲前来,我的腿才算没被打断。
  后来我就知道,只要有我妹妹在,我就算惹再大的事,那都能逃出生天,妹妹会在关键时刻帮我请祖母和母亲前来。
  我这妹妹可是个宝,谁也别想轻易就将她骗走,别说我不乐意,我这两条腿也不乐意啊。”
  徐青安已经喝得醉眼迷离,还是拿起一碗酒:“来,宋大人,我们干了这一杯。”
  徐青安一饮而尽,宋成暄没有说话,轻轻转动酒杯,拿起来放在嘴边也喝了干净。
  徐青安道:“宋大人您怎么不说说,您小时候都做了些什么?您酒量这么好,是不是也总去繁华之所……嘿嘿……没关系……酒桌上的话,我绝不外传。”
  徐清欢听到这话,不由地担忧,宋成暄从小家破人亡,流落在外,整日就在外搏命,哪里有机会去做那些荒唐事,不知会不会被哥哥勾起伤心事。
  宋成暄不知在想些什么,伸手又为自己斟满了一碗酒。
  再喝下去一定会出事的,徐清欢正踌躇要不要上前劝说,感觉一道目光向她这边看来,她抬起头对上宋成暄那双清澈的眼睛。
  宋成暄不像是喝醉的样子,还好。
  徐清欢看一眼身边的丫鬟:“将醒酒汤端过去,跟世子爷说,我叫他说话。”
  丫鬟点了点头。
  徐清欢走到月亮门内,半晌听到徐青安的脚步声,走路的声音比往常都要沉重许多,显然已经半醉了。
  “妹妹,”徐青安见到徐清欢笑着上前,“怎么了?唤我有何事?”
  徐清欢沉下脸:“哥哥不宜再饮酒了,天色已经不早,你跟宋大人喝了醒酒汤,再吃些茶点就该送宋大人回去歇着,宋大人从泉州来到这里,身上定然还有军务,哥哥让他喝醉了,误了朝廷的事,可怎么好?”
  被妹妹这样一说,徐青安打了个冷颤,清醒了一些,不过很快酒意上头,就又迷糊起来:“没事,宋大人酒量很好,我们没有喝多少,妹妹放心。”
  看着哥哥眼睛中的红血丝,就知道他此时此刻必然不清醒,徐清欢沉下脸,不再说话。
  徐青安见到妹妹生气不敢再多言:“好好,我知道了,我们不喝了。”徐青安这才摇摇晃晃地走回去。
  他原本没想喝那么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就一碗一碗地灌了进去。
  徐青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然后看到院子里摆着的酒坛,心中也不禁吃惊,一不留神,他跟宋大人一起喝了半院子,怪不得妹妹会急着制止,这次真是他的错,万一连累了宋大人……
  徐青安心头生出一丝愧疚,宋大人对他和妹妹那么好,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怎么能这样害人家。
  还好妹妹提醒的及时。
  “宋大人。”徐青安刚要说话,看到眼前一幕,却惊诧地张大了嘴。
  ……
  徐清欢命人去准备马车,万一宋成暄不能骑马,还是用车送回去更稳妥,谁知一转身就听到哥哥大呼小叫的声音:“宋大人,宋大人。”
  徐清欢心中一沉,再也顾不得别的,跨出了月亮门,快步走去查看。
  宋成暄靠在椅子上,微微仰着头,柔和的灯光和月亮的清辉撒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比平日里多添了几分平静和温润,他眉毛舒展,闭着眼睛,手中虽然还握着一只茶杯,整个人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着了。
  徐青安又唤了几声,宋成暄还是没有动:“妹妹,这可怎么办,宋大人好像喝醉了。”
  徐清欢心中叹息,哥哥还真是惹祸精,无论到哪里都要弄出乱子。
  徐青安哭丧着脸:“宋大人打仗那么厉害,怎么能不胜酒力,而且方才还好端端的,谁能想到一转眼就……醉倒了。”
  微风吹在徐清欢脸颊上。
  徐清欢道:“可能是见了风,酒劲儿上来了,先让宋大人缓一缓。”这时候怎么也不见永夜的影子,也不知永夜跑去了哪里。
  “都怪那个王二,”徐青安重新坐下来,“如果不是他,我们何必在这里喝酒,也就不能吹到风。”
  徐清欢皱起眉头,怎么这里面还有王家二爷的事?
  “把客房收拾出来,”徐清欢吩咐,“扶着宋大人过去歇一会儿。”
  她不知道宋成暄的喜好,也不清楚他有没有别的规矩,愿不愿意在她家中歇息,如果有第二条路,她也不会这样安排。
  现在能想到的也就是将被褥都换成新的,事急从权,也只能如此。
  “永夜呢?”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
  徐清欢转过头,只见宋成暄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想要从椅子里站起身,他好像清醒了一些,皱着眉头立在那里,在与酒意抗争。
  “哥……”徐清欢看向徐青安,却发现那千杯不醉的哥哥已经伏在桌上,从他嘴里还发出阵阵鼾声。
  徐清欢心中叹口气,吩咐孟凌云:“快,扶着宋大人去屋子里坐。”
  孟凌云应了一声,就要上前去,宋成暄沉着脸淡淡地看了孟凌云一眼,孟凌云浑身冰凉,仿佛被冻住了般,愣在那里不敢再动。
  第二百五十九章 婚约
  宋成暄这样的举动也让徐清欢明白过来,他不喜欢被人近身,更不喜欢此时此刻被人服侍。
  在人家做客,醉得不能行走,对宋成暄来说,应该是极折颜面的事。
  前世威风凛凛的宋侯,从来都是冷静自持,不曾在旁人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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