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苏禧收手,魏义深朝她大步走了过来。快走到她的面前时,魏义深看到苏禧身后有人竟然挥舞着一根粗木棍砸向了她。他伸手用力扯开她,自己反而到了棍下。
  那根木棍重重砸在魏义深背上,被他护在怀里的苏禧听见木棍的闷响,又隐约听见他的一声闷哼。说来叫人心惊肉跳,就这么一个病秧子,被砸坏了怎么办?
  这边魏义深救下苏禧,那边官兵上前把人拿下。
  这么一来,真正是没有人敢乱来了。
  “夫君!”苏禧不管那样,着急喊一句魏义深。
  魏义深松开了手,沉声道:“快回府,不要在外面逗留,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尚且有事要办,因而不容分说,直接将苏禧塞进了马车,示意听雨照顾好人,跟着拨了一队的侍卫,交待他们把马车护送回英国公府,立时便让他们走。
  魏义深根本不给苏禧说话的机会,吩咐下去便离开去办其他的事。他这个样子,好似方才挨的那一下不痛不痒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禧被送回了府,她忙叫人去请大夫给车夫看一看伤势。虽然在意的事有很多,但姑且只能先回去了自己的院子。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这才能借系统了解。
  李氏听闻外面出乱子,知道苏禧出门了,打发过婆子来问她情况。苏禧略略说了情况,但魏义深受伤一事,因为人不在府里,说了白担心,苏禧没有告诉李氏。
  一直等到戌时附近,苏禧才等到了魏义深回府。
  几乎是魏义深才跨进院子,苏禧人已经到了他跟前。
  她满眼的焦急关切:“夫君,你好不好?”
  魏义深看清楚她的表情,难得笑笑,揉揉苏禧的头说:“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问小魏能不能强势起来的,晋江的男主绝不服输!
  看完美背,看遍全身还会远吗(* ̄︶ ̄)
  第68章 惊鸿照影来(六)
  魏义深的话不能信, 苏禧拽了他的胳膊,把人带进屋里。她吩咐听雨去打热水,自己拉着魏义深入了里间,转身站在魏义深面前,劈头一句:“把衣服脱了。”
  尽管明白苏禧是什么意思,魏义深却一动也不动。苏禧等了半晌不见他动作也不见他开口,于是把话重新说一遍:“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魏义深被她直愣愣的看着,唯有出声道:“无事。”他走到罗汉床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杯热茶, 反过来问她,“你怎么样?有没有被下午那个阵仗吓到?”
  苏禧唯有捡另一边先坐下,脸上闷闷的看着魏义深:“不至于。”魏义深犹似当作看不见, 也替苏禧倒杯茶搁到她面前, 又殷勤小意捡了烤栗子一个个剥给她。
  “下午那个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苏禧不再纠结要看魏义深背上的伤,转而问起他情况。魏义深将剥好的栗子放到她面前的瓷碟子里,她便不客气的捡了吃。
  “前一阵子天气冷得厉害,雪下得又大, 乡间有不少百姓的房屋倒塌毁损, 遭受雪灾的灾民去和赵府尹上报灾情,却被赵府尹驳斥说哪有灾情,更下令责打。”
  魏义深和苏禧粗粗解释道:“那人受一顿苦打,叫其他正无处可去、无计可施的灾民见了,约莫生了怒气, 相约着到府衙将赵府尹也狠打一顿,又上街闹事。”
  “还好巧不巧被我撞上了。”苏禧接上一句话,复沉吟道,“难怪李叔报上国公府的名号他们也不怕,当下正情绪激动,瞧着我们不痛快,巴不得一起狠揍。”
  两个正说着话,听雨领着人送热水进来,魏义深便起身去梳洗。苏禧仍坐在罗汉床上,侧过身子看向魏义深:“若不是你赶巧到了,我多半也不能好好回来。”
  魏义深没看她,却忆起下午在长街发现苏禧时,她手里拎着根棍子,便叫那些人个个不能近身。那样子虎虎生威的架势,旁人轻易是赶不上了。
  净手之后,魏义深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着手说:“那种情况,你是不应该直接和他们对上,双拳不敌四手,你是有通天的本事,将他们个个都打趴下么?”
  别人帮她挡了一大棒子,她总不能说自己就是厉害。苏禧喝着茶把这话都受了,搁下茶杯一笑:“小看我了吧?我爹、我哥都是以一当百的人物,我怕什么?”
  魏义深朝她瞥去,看到她脸上一股神气,莫名想起那个被训话也不怕、照样朝他做鬼脸的小姑娘。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般性子,竟似半点儿都没有变过。
  “虎父无犬子,小娘子说得在理,是我浅薄了。”收回目光,魏义深索性遥遥冲苏禧拱一拱手,一副受教的模样,言行之中又满含调侃之意。
  苏禧抿唇而笑,退让一步道:“今天确实事发突然,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若非如此,不至于在大街上动起手。被团团围住,李叔还受了重伤,哪里有退路?”
  魏义深将帕子递回给了丫鬟,走回罗汉床边。苏禧又说:“回来后请了大夫帮李叔看伤,大夫说没伤到骨头,不过也得休养一阵子,便叫听雨送了些补品去。”
  “过两天我让三七再去看看。”魏义深当下也说道。
  苏禧点一点头,算作是应和。
  话说到了这里,苏禧沉吟中问他一句:“这次的事,是有人挑唆么?百姓即使对赵府尹有怨气,应也不至于四处闹事。事情闹大了,多少不好收场。”
  “暂且不清楚。”魏义深没有刻意隐瞒,“须得仔细盘问抓回来的人才行。”
  苏禧颔首,这才住口不再问。
  之后两个人说了一点别的事。
  更迟一些便一起睡下了。
  魏义深原以为,非要看他后背这件事过去了,何况之后她没有再提。未曾想到,夜深之时,睡梦之中,他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人正在轻手轻脚地剥他身上的衣服。
  歇寝穿得单薄,身上一件里衣罢了,他睡觉向来浅,肩膀一凉,又有柔软无骨的一双手在他身上乱摸,魏义深很快察觉到了。作怪的人,无须多想也知道是谁。
  魏义深一下子变得清醒过来,抓住那双在作乱的手。感觉到苏禧一愣,他睁眼,便和她的视线对上了。借帐子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魏义深看到她眼底的无措。
  “不好好休息,这是做什么?”他声音暗哑问一句。
  苏禧咬唇,冲他一笑,缩回了手说:“想……看看你背上的伤,吵到你了吗?”
  魏义深坐起身,低头瞥见自己衣裳凌乱。想着她不知道是打算怎么个看法,他维持住脸上镇定,一面理衣服,一面淡淡道:“很晚了,快睡吧。”
  苏禧冷眼看魏义深强作镇静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分明是害羞了,禁不住心里觉得好笑。不过他说有习武,也不是在骗人,因为她感觉到了,他身材保持得不错。
  虽然光线很暗,不可能看得十分的清楚,但不耽误苏禧注意到魏义深也白得很。他身上的皮肤同样手感极佳。毕竟不是什么粗糙的人,这样的身体更没受过苦。
  苏禧想着便准备坐起身,注意到她动作的魏义深摁着她躺好,自己跟着躺下来,拉过锦被替两个人盖好了说:“明天一早我还得去衙署,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魏义深以为自己搬出来这个,她晓得了,该姑且歇下这份心思,至少今天夜里能安分睡觉。却不妨她凑首过来到他面前,离得那样近,嘴巴像要贴到他耳朵上。
  “夫君,给我看一眼好不好?”苏禧软下声音,撒娇的口吻道,“你为我受苦,我连你伤得重不重都没有数,怎么能安心睡觉?你是成心要我心里不好受吗?”
  鼻尖嗅着她身上的淡淡馨香,她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背、脖颈处,香软的身子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两团绵软不经意蹭着他的手臂……这些感受莫名放大数倍。
  细微的触感也变得无比清晰。
  明明不过如此,魏义深却发现自己完全受不住——这么一下子,他竟已可耻的有了反应。心中尴尬,他垂眼看一看她无辜的眸子,哀求的神情,唯有顺她的意。
  魏义深背过身,上半身衣服被剥下来,苏禧拿出早先准备好的夜明珠,将帐子里照亮了。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她看到魏义深后背一道三指粗肿胀了的深色血痕。
  手指轻轻的碰一碰,想象得到会很疼,苏禧不敢下力气。魏义深微微别过了脸,便听见她颤着声问:“擦药了吗?叫大夫看过了吗?这也能叫没事?”
  魏义深故作语气轻松说:“不疼,不碍事。”话刚说完,正在查看他背上伤的人犹似赌气,指腹摁一摁那道血痕。痛感一瞬传来,他没防备,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听到他吸气的声音,苏禧问:“这也叫不疼?”
  魏义深没办法再说。
  “你身体本就不好,何必逞这个强?”苏禧抱怨着,“我去找一找药膏。”
  她掀开帐子下了床,不多时拿了个瓷罐子回来。
  魏义深被迫乖乖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苏禧坐在床沿,动作温柔帮他擦药。她拿来的药膏细细抹上去,不多时,魏义深感觉一股清凉,痛感也缓解了下去。
  “下午娘让人过来问问情况,我没有说你受伤的事……”苏禧和他坦白。
  魏义深当下道:“一点小事,不用特地告诉娘。”
  因为打小身体不好,李氏没有少操心过他这些,次次念叨得厉害。魏义深不想自己的娘亲操心,也不想她惦记这样的小事,且是为了救她……同样不怎么好说。
  “好。”苏禧应下,转而说,“那你必须每天擦药。”
  要是拒绝怕她多想,魏义深不得不答应了。
  帮他擦完药,苏禧净过手才折回来。放下帐子上了床榻,她躺好,又侧过身子脸对着魏义深,望住他不说话。魏义深以为她是要说什么,偏偏半晌不见她开口。
  侧眸朝苏禧看过去,魏义深目光方才落到她的脸上,她已经在同一时间凑过来,双手捧住了他的脸,而后嘴唇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突来的亲密令魏义深一愣。
  苏禧笑盈盈咬一咬唇看着他,含着几分羞涩道:“多谢郎君舍命相救。”魏义深回过神,却比她更不好意思,干脆扯了锦被,将她整个人都盖住了。
  那一个瞬间,苏禧可以说是“眼前一黑”,对他这个举动又是无语又是好笑。正当这个时候,隔着锦被,清清楚楚传来魏义深的一句:“睡觉!”苏禧对这个纯情无比的病弱少爷彻底投降。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可耻的石更了”,太过直白,一点都不含蓄,不符合我的风格(* ̄︶ ̄)
  第69章 惊鸿照影来(七)
  两人一夜安睡。
  翌日魏义深醒来时, 苏禧跟着醒来了。她不必起那样早,也无什么事,因而魏义深只让她再睡一会。这样的话当然是一番好心,苏禧自觉领情,却没有继续睡。
  魏义深洗漱梳洗好,准备要走的时候,折回来看一看她。苏禧人已经下了床榻,脚下一双软底绣鞋,立在梳妆台前正在取东西,听到了脚步声, 回眸望来一眼。
  “来一下。”
  苏禧冲他招一招手,魏义深便走过去。
  到得近前,苏禧将手中的紫檀木雕花盒子打开, 魏义深看到里面躺着一枚翡翠四季平安扣。他抬眼去看苏禧, 苏禧却伸手将东西取出来,极自然帮他系在腰间。
  “昨天在铺子里相中的,原本是念着你的身体,没想转眼就出了事。”苏禧一边帮魏义深将平安扣系好, 一边说, “看来是真的有必要,好好带在身上才行。”
  魏义深垂眼看苏禧动作,轻轻的抿唇。苏禧做完这件事,抬起头来见他眼也不眨在看自己,笑笑帮他理一理衣摆:“轿子已经在等着了, 去吧,别耽误时辰。”
  这一阵子……魏义深想,这一阵子不知怎么的,他们关系变得不同。回想起来,似乎还是因为孩子的事,到昨天,他替她挡了那一棍子,她马上便待他如此了。
  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他什么样子,她也是什么样。魏义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们是夫妻……有些事情,本是理所当然,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魏义深将这份谢礼收下,却颇为疏离的同她道声谢。苏禧听言,配合的一句:“不客气。”惹得魏义深自己先笑了。后来等到他出门,苏禧才去了睡回笼觉。
  过得两天,李氏和苏禧一道去了观小婴儿的洗三礼。魏义深有事抽不开身,因而他们的这份礼又添了些。既是洗三礼,主角无疑是孩子,苏禧不过去当个陪衬。
  好在李氏这会更关心外孙的情况,苏禧陪李氏看魏义深的大姐姐时,难得没有被拉着就孩子的事问长问短。后来,也问起魏义深的身体好不好,苏禧一一应了。
  迟一些时,李氏被魏义深大姐姐的婆婆请过去说话喝茶,苏禧被大姐姐留下来。她正在坐月子,是不好到别处去,便借故让苏禧留下来陪她多说一会儿话。
  李氏走后,魏义深的大姐姐把丫鬟都屏退,是有话要说。她招了苏禧过去坐在床榻边,抓着她的手便说:“方才娘在,有些话不太好问,也不怎么好说……”
  苏禧脸上一点疑惑之色:“怎么了吗?”
  魏义深大姐姐低头一笑,摇摇头:“没有怎么了,是你和义深两个人的事情。”
  苏禧仿佛更加不明白了:“我们也很好啊。”
  魏义深大姐姐抿唇,敛去笑,压低声音道:“你也晓得,义深身体不是很好。”
  “孩子的事,你们年纪也不大,其实不必太着急……这几年,他的身子已经好转不少了,尤其成亲以后,可也经不起……倘若变成干锅熬汤,便很不美了。”
  干锅熬汤?苏禧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她再去看眼前魏义深的这位大姐姐,肃然起敬。没想到,有人开起车,比她还厉害得多!
  一番闺房秘话,谈的还是床笫之事,苏禧觉得,似乎还是要害羞一下为好。因而她脸颊泛红低下头,咬唇说:“大姐姐放心……我定会照顾好义深的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