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本来还一心看着法场的老刘头和清风道长顿时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看向了那几个捂住肚子狂吐不止的闲汉,便一同看向了薛鬼医,薛鬼医却是微笑不语,只顾看着监斩台上绑着的金霸天。
  “薛老头,你这是又耍的什么手段?看来将他们折腾的不轻啊。”清风道长满脸笑意的说道。
  薛鬼医嘿嘿一笑,低头附在了清风道长的耳边,轻声说道:“这活儿闲汉实在是犯人,挤得老夫好不难受,小小的惩戒一番,并无大碍。”
  几人正说笑间,就听四周的人群忽然炸开来一般,暴雷也似的喧哗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正不知为着什么。几人急忙循声看去,原来是省城的刽子手马六爷带着两个手下来了。那马六爷从祖上几代起,就全是公门里吃红饭的,传下来的手艺非同小可,是刑部亲点的刽子手,以前一直在省城听差,这次要不是处决金霸天,众人自然是难得一见的。
  巨贼金霸天在黑风寨横行多年,聚集匪众五六百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朝廷一直拿他们没有办法,今日活捉了金霸天,乃是震动天下的大案,所以今天处决巨匪匪金霸天,官府特意请了省城的马六爷出山。据说马六爷得过真传,手艺十分了得,不管是砍头斩首,还是剜胆摘心,在他刀下动起刑来都好似行云流水一般。
  只有犯了滔天大罪或是身份不凡的刑徒,刑部才能请出他老人家掌刀执法,即便当年在省城里,也是等闲难得一见,今日竟要在家乡父老面前施展手段,围观之辈自然止不住喧哗起来。那马六爷在开化城百姓眼中,就像是位成了名的戏子一般,自他迈步登上刑台,每一举手、每一投足,都要引得台下发出一片片喝彩声来。
  薛鬼医、老刘头、清风道长等人都知道这马六爷的赫赫大名,连忙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去看,但见马六爷五十来岁的年纪,长的体型魁梧,豹头环眼,一张大嘴,厚厚的嘴唇,颌下髯丛如猬,有些胡子都已经花白了,但是看上去精神十分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光彩熠熠,脑门铮亮,一袭短衣襟小打扮,身上连肩搭背,系着白练也似的一条围裙,目光中凛然有股杀气,不怒自威,恰似那杀生的地狱魔鬼在世。
  第1141章 加了一百刀
  马六爷这身打扮,不同寻常行刑的刽子手,一般的刽子手向来是光着膀子,或是穿了号坎甲马,再系条屠户般的黑围裙。可马六爷手艺不凡,不管是断首凌迟,还是剥皮摘心,身上刀上从来不见一个血点,刀是祖传的宝刀,身上是皇上赏赐的白腰,如此装扮,正是为了显出自身艺业过人,使见者皆惊。
  马六爷身边的那两个随从看来也不俗,一个个身材魁梧,膘肥体壮,一条油亮亮的大辫子盘在头顶,穿的暗红色的坎肩斜斜的敞开着,露出了巴掌大的一块护心毛。这两个随从一般的人,应该就是这马六爷的徒弟。
  这爷们三个威风凛凛的站在法场上的木台之上,满眼的杀气,目光所到之处,谁看到都不禁打个寒颤,冷汗都能给吓出来,底下的老百姓看着他们爷仨儿三人窃窃私语,不免暗自庆幸,幸亏今天受刑的不是自己,不然看到他们三人,吓也给吓个半死。
  马六爷带着两个徒弟在法场之上站了一会儿,先对着楼上监斩的官员抱拳行礼,随后对父老乡亲们施了一躬。他也是有心要卖弄些个手段,让徒弟们当着众人的面,取出携带的几个大皮囊,打开整顿起来。里面无非是砍腰的鬼头刀、斩首的剁魂斧、剥皮的摋利刃、掏心的剜肠剑,还有各种带钩、带刺、麻花拧转儿的刑刀法刃,都是寻常百姓叫不出名目的器械,琳琅满目,足足有不下百余件之多,在日光下一阵阵泛着寒光。
  这时已有刑吏验明罪犯正身,然后宣读罪状,按律断了金霸天一个“剐”字。此等涂炭百姓的匪类,若不处以千零万碎之极刑,委实难平民愤,故此要请刑部刽子手马六爷割满一千三百刀。待到午时三刻,听得三声号炮为令,就要动法刀行刑。
  刚刚宣读了罪状,底下的老百姓顿时一片哗然,金霸天罪大恶极,都恨极了他,又听说要活剐这金霸天一千三百刀,与以往大为不同,以前都是一千二百刀,这金霸天由于犯的罪太大,杀的人太多,上面又给他加了一百刀,且不要小看了这一百刀,当真是难上加难,这受刑的人必须要等到一千三百刀全部剐完才能断气,若是马六爷剐到一半那金霸天就断了气,那马六爷便是与那金霸天同罪,剩下多少刀没剐完,那就要让马六爷自己挨刀子,剩下多少刀,他自己就挨多少刀,可见这官府的红活儿也不是好干的,必须要有真本事才行。
  老刘头在一旁看的兴起,不住的点头称赞道:“看来这马六爷还真有些本事,你只看他带的那些刑具,有许多老夫这辈子都没见过,咱们这回算是开了眼了,寻常对犯人凌迟处死,一般也就剐个几百刀,这一千三百刀可是难上加难的活计,当今世上,估计也就只有马六爷能够凑这个数,若是换做旁人,便没有胆量去接下这个苦差事。”
  第1142章 少见多怪
  此话一出,老刘头和清风道长都回头了看向了薛鬼医,一脸的惊讶之情,不过细想之后也就不足为奇了,这薛鬼医乃是一代名医,给人换内脏,接胳膊接腿都不在话下,何况是这简单的割肉之刑,不过老刘头却还是有些不大明白,于是问道:“薛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你这口气,好像还有些看不起这马六爷?”
  薛鬼医冷笑了一声,不屑道:“凌迟碎剐为本朝最酷之刑,平时难得一见,但现在正是平寇定乱之时,一旦捉到了发逆反贼,无不用此极刑处决,所以这几年咱们见碎割活人也见得多了。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越是结实精壮的汉子,越是能够经得住多刮几刀,你们看这金霸天,身形魁梧,一身的精肉,别说刮他一千三百刀,就是两千三百刀他也能经受的住,反而是那些满身肥膘的人最是难以下手,一刀下去不免连皮带膏地扯下一堆,刮个二三百刀已经实属不易,所以老夫才说这马六爷的手段不能显现出来,若是换一个三四百斤的胖子,刮到二百多刀的时候,他身上便是血肉模糊,光是流血也给流死了。”
  听薛鬼医这般详细道来,清风道长和老刘头才明白了一个大概,纷纷点头称是。
  沉吟了一会儿,薛鬼医又道:“这马六爷的水平和京城里那些刽子手还是有差别的,在前朝中,割满三四千刀的大刑也是有的。北京城里的刑部刽子手个个身怀绝技,都是世代传授下来的神妙手段,外人绝难得知。老夫当年在京亲眼见过刑部刽子们练刀,原来要先从最大的大牲口身上练起,割牛割马割骡子,最后越练越小,刀数却是不减,直练到鸡犬鸭鹅老鼠兔子才能出师。”
  这话说的不免又让清风道长老刘头一愣,老刘头说道:“薛鬼医,老夫我知道你医术高超,但是话也不能乱说,这人的肉怎么能跟那些畜生相提并论,还说在老鼠身上动刀,那老鼠才多大一点儿?怎能割伤几千刀不死,他本是再大,恐怕也做不出来吧?况且那老鼠又不安分,活蹦乱跳的,你就是把它绑起来,刚一划破皮肉,流出那么一丁点儿血便死掉了,这又不是包饺子剁肉馅,一直老鼠剁成了几千刀还能看出老鼠模样来吗?”
  薛鬼医微笑不语,颇觉得老刘头是少见多怪,摇了摇头说道:“刘老哥,要不怎么说人家身怀绝技呢,这都是世代相传的手艺,你要是知道了,岂不是也能像他们一般吃上皇粮了?”
  这话憋的老刘头面红耳赤,一时间便也说不得什么,突然间,听到咚隆一声号炮响起,这便是给金霸天报丧的声响,眼看午时三刻就要到来,人群中再次热闹了起来,乱糟糟的弄成了一片,那边马六爷和他那两个徒弟早已经将刑具一一摆放了出来,放在了金霸天的面前,金霸天心中自然害怕,却还是硬装出一副英雄模样,仰天大喊了一声:“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杀光你们这些鼠辈!”说罢,又是仰天狂笑,状若疯癫。
  第1143章 必当化成厉鬼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因果报应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金霸天一生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乃是应了天命,他这样的人不被凌迟碎剐,那还真是没有天理了。
  突然一声炮响,眼看午时三刻降至,马六爷让他那两个徒弟,将金霸天从囚车里抬出,金霸天纵横一世,无奈在死牢中早已经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根本挣扎不得,像只死狗一样被那师兄弟两人绑到法场行刑的木台之上,那刑台当中有个“金”字形的木头架子,糙木铁环上边乌黑的血迹斑驳,都是以前用刑时所留。
  马六爷的两个徒弟面色森寒,一句话不说,双双走到了金霸天的身前,三下五除二将金霸天脱了一个精光,随后捧着刑具法刀候在一旁听命。这时第二声号炮响过,法场四周围观之人,都知道在转眼之间,便要把这恶贼千零万碎,大多注目观看,嘈杂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许多。
  周明和吴风离得金霸天很近,此刻他们俩的神情肃然,心里小小的有些打鼓,他们两个一直跟随在清风道长的身边,在湘西老家过活,何曾见过这样凌迟碎剐的场面,一想到不久后血肉淋漓的场景,他们师兄弟两人便觉得有些胆寒。
  此时,金霸天刚被绑在了木头架子之上,便看到了在刑场旁的周明和吴风两人,一双恶毒的眼睛看向了他们,饶是吴风胆大过人,手下也有了不少人命,一看到金霸天这等狠辣的眼神,好似要一口将他吞下肚子一般,还是禁不住小小的胆颤了一下,不过吴风很快又回过了神儿,心里想着,这金霸天落得今天这般下场,本就是他该得的,若不是自己将他擒获,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他的手上,自己本就是正义之举,不曾亏欠他金霸天半分,为何还要畏惧于他?
  于是乎,吴风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眼睛直视向了金霸天,大义凛然的与之对视。
  片刻之后,金霸天咬牙切齿的对着吴风骂道:“无耻小儿!我金霸天纵横一世,杀人无数,没想到落到了你这个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手中,我金霸天死后,必当化成厉鬼,找你报仇雪恨,小儿!你可记清楚了老子这张脸,即使投胎转世,也不喝下那孟婆汤,一定要将你记在心里,这辈子包不了仇,下辈子再找你报仇!”
  吴风冷笑了一声,不急不恼的说道:“金霸天,你都落得这般下场了,竟然还如此的猖狂,你这辈子作孽太多,死了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投胎,我听师父说,像你这等坏事做尽的歹人,死了之后都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尽各种折磨,最后阎罗王还要将你的魂魄打散,永世不得轮回,即使你侥幸投了胎,估计也做不成人,猪马牛羊的畜生你都做不得,顶多投胎做只老鼠,人人见了欲除之而后快,要不然就变成一只嗡嗡飞的绿豆苍蝇,整天吃屎喝尿,如此轮回几百次!”
  第1144章 恐惧症
  这些话虽然从吴风的口中平平淡淡的说了出来,远比金霸天的恶毒咒骂厉害千百倍不止,真是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说在了点子上,让本来抱有一丝幻想的金霸天彻底断了念头,生亦如此,死了之后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就连投胎转世也会沦为畜生道,这些话一说出来,金霸天无疑便如晴日里遭了一个霹雳,那时候的人都或多或少的相信一些因果报应之说,金霸天自然也不会例外,他心里清楚的很,若是真有轮回的话,就凭着自己做下的这些恶事,恐怕也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金霸天瞪视着吴风,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满眼的恶毒尽皆消散,只是一心想着速死,再也不要经受在般折磨。
  周明碰了一下吴风的肩膀,坏笑着说道:“小师弟,你以往笨嘴笨舌的,没想到这次却这般厉害,说的那金霸天哑口无言,你小子的嘴倒是够毒的,人家都快要死了,还不放过他。”
  吴风冷哼了一声,不屑道:“像他这样的人,这样的死法都是便宜了他,只是在黑风寨之上被他点了天灯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而今,没让他尝受那点天灯的酷刑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一提到点天灯这事儿,周明便觉得浑身不舒坦,撇了撇嘴,不悦道:“小师弟,咱们能不能别老提这事儿,你一说点天灯这仨字儿,我就觉得后脊梁骨冒冷风……”
  吴风傻笑了一声,他心里明白的紧,自己这个大师兄就差点儿被金霸天点了天灯,现在已经有了恐惧症,听不得别人说这三个字,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此时,马六爷请监斩官在名牌上勾了红叉,反身走到金霸天身边,按惯例抱拳说道:“今天是马六来送金爷上路,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刽子手掌刑执法,无非是被上差下派,推辞不得,等会儿万一有照顾不周全的地方,还请金爷多多担待。”
  金霸天落到了这个地步,早已万念如灰,但在法场上众目睽睽,他还要硬充好汉,嘴角子一阵阵抽动,表情诡异地狞笑道:“久闻刑部刽子手马六爷大名,不想竟死在您老的刀下,也算是老子的造化。老子临刑别无所求,只求您老用刑时手底下利索些,给咱来个痛快了断。我死后走在黄泉路上,也忘不了念着您老的好处……”
  马六爷却是连眼皮都不眨,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看着金霸天,慢声慢语的说道:“金爷,这也是朝廷的法度,半点儿马虎不得,您老犯下的可是滔天大罪,杀人无数,最后怨魂缠腿被官府拿获,才被断了个碎剐凌迟的极刑。今天这一千三百刀,可是一刀也少不了的。在下劝你还是想开一些的好,在阳世多受点儿苦头,等到了阴间,阎王爷或许会开恩,让你少受点儿折磨,刚才那小哥说的极是,你若是到了阴间,就凭惊爷您犯下的这些个杀孽,地狱十八层的苦楚必然受尽。”
  第1145章 看刀法
  金霸天知道自己无论在怎么说,也不会逃脱这一千三百刀的割肉之苦,早已经吓的胆碎心寒,心中怨毒之心大盛,他沉吟半晌儿,才紧盯着马六爷说道:“马六小儿,你金爷爷马上就要死了,你竟然还要诅咒老子下地狱之后还要受尽苦楚,你自己怎么不想一想,你这辈子杀了多少人,恐怕不比我金霸天杀的人少吧?你若是死了,必然也会不得好死,死了之后跟老子一样下地狱,受尽地狱中十八般折磨,你只不过是朝廷的鹰犬,不知道有多少冤屈之人死在的刀下,也必将有冤魂索命的那一天,老子就在黄泉地狱等着你,到时候老子依旧是山大王,让你做鬼也不的安生!”
  马六爷发过无数红差,以往那些死囚伏法之时,或是对刽子手软言相求;或是骂不绝口;又或是默然不语;更有受惊不过,在法场上屎尿齐流之辈。他多是见得惯了,丝毫不以为意,当下任其破口大骂,等金霸天骂的够了,才冷冷的回了一句,“金霸天,我马六一辈子杀的人确实不少,但是杀的全都是该杀之人,王法大于天,我马六也推迟不得,无论你今天骂破了大天,也逃不出这割肉碎剐之苦,现在趁着第三声炮未响,你若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话,那就尽管留下,再过上一时半刻便没有机会了。”
  金霸天惨笑不止,眼眸中的怨毒之色更甚,咬牙切齿的骂道:“老子只恨自己一时大意,落到了那黄毛小儿的手中,倘若再给老子一次活命的机会,必然加入太平军,一同推翻这该死的朝廷,杀了慈禧那个老妖婆,睡遍皇帝老儿的妻妾子女,再将你等这些朝廷的鹰犬无耻之辈一个个点了天灯,死的比老子现在痛苦一百倍!”
  金霸天越说越恨,最后又道:“老子就算到了阴世,也必化为厉鬼,找你们一个个地索命报仇,你们一个个通通不得好死!”
  听闻金霸天如此口出狂言,大逆不道,围观在刑场之外的老百姓恼怒异常,不曾想这金霸天都要死了还如此的张狂,纷纷破口大骂,更有些受到金霸天涂炭的百姓纷纷往法场之上丢些烂菜石子,场面顿时又乱作了一团,一直看守法场的孙把总顿时指挥官兵乡勇把持局面,以防乱民蜂拥上来搅了刽子手行刑。
  正乱得不可开交之际,就听咚隆隆一声号炮作响,刑部刽子手马六爷见午时三刻已至,当即动手行刑。先是副手取出一条漆黑的网子,当场抖将开来,两个徒弟刚忙接过了网子,套在了金霸天的身上,这个网子不同于打渔的渔网,乃是用人的头发和混合蚕丝编制而成,相当的结实柔韧,专在凌迟碎剐的刀数过多时,拿来作量肉之用。只见那黑网的网丝勒入皮肉之中,便会留下一大片铜钱大小的血印。
  见绑好了金霸天,马六爷便从身上的背囊中拽出了两把快刀,大叫了一声“看刀法了!”这一声大叫之后,刑场底下喧闹的老百姓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伸着脖子朝马六爷看去,心中更是澎湃不已,有些人还在不停的吞咽这唾沫。
  第1146章 优秀的刽子手
  马六爷手中的这两口法刀,一长一短,皆有名号,长者过尺,唤作“尺青”;短者过寸,唤作“寸青”,由北宋年间流传至今日。真是白刃似水,寒气逼人,果然有吹毛断发之锋。在此大小二青两口利刃之下,剔割过的好汉之多,实是难计其数。任你是含冤负屈的忠臣义士,还是恶贯满盈的乱党贼子,被绑在法场上见了这两口快刀,都不免心中瑟瑟,魂魄俱无。
  马六爷就拎着这两把快刀,口中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台下的人离得远也听不真着,不过吴风却听的一清二楚,吴风以前在断魂崖的那处山洞里面,得到了茅山祖师爷的真传,习得一身百步听蚁的功夫,现在离得那马六爷也不远,吴风屏气凝神,激发体内的真气,更是听的清晰,恍若在他耳边絮叨的一般。
  一旁的周明却看的云山雾罩,竖起了耳朵也听不真着,于是问吴风道:“小师弟,那马六爷絮絮叨叨的念的啥?我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好奇的很呐。”
  吴风深吸了一口气,那马六爷念念叨叨的一通,他也听的烦了,索性便不再去听,只是转过头对周明小声道:“大师兄,你想知道他念叨的什么东西吗?”
  周明求知若渴,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脸真诚的看向了吴风。
  吴风嘿嘿笑道:“咱们小的时候见过杀猪的吧?那杀猪匠在杀猪之前都会念念叨叨的说上一通,无非就是说一些杀生与它无关之类的话,全都是别人的错,自己只不过是替人动刀而已,又说了一些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全指望他的这个手艺过活,它们若是死了之后心怀怨念,不找找自己报复……实在是太罗嗦了,婆婆妈妈的……”
  周明点了点头,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马六爷这般人物,杀了如此多的人,还会对神神鬼鬼的东西如此忌惮。
  随着马六爷絮絮叨叨的念咒声中,便按着勒出的血印子一刀刀割下,金霸天生的魁梧高大,这些年养尊处优,当了许多年的大当家,整日浸淫酒色,功夫日益生疏,身子多多少少有些肥肉,一开始马六爷下刀子的时候,金霸天只是憋红了一张脸,这张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最后又憋成了绛紫色,豆大的汗珠如雨一般落下,死咬着牙硬挺着受刑,再怎么说也是黑风寨的大当家,雄霸一方的土匪头子,无论如何也要装出一副好汉的样子。
  不过,片刻之后,七八刀下去,金霸天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张嘴惨嚎了起来,那声音之凄厉,让人听了不禁瑟瑟发抖,胆战心惊。马六爷却不理会金霸天的惨叫,神情淡定,好似一个木匠一般,不停的手中的刨子刨木头,金霸天在他的眼里,此时就是一根木头桩子,任由他摆布,作为一个优秀的刽子手,站在执行台前,眼睛里就不应该再有活人;在他的眼睛里,只有一条条的肌肉、一件件的脏器和一根根的骨头。
  第1147章 活剐
  金霸天的惨叫声声声入耳,刺激着马六爷的耳膜,当侩子手这么多年,见过像金霸天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很多人竭力做出视死如归的潇洒模样,但是他们早已经吓的面如土色的脸庞还有灰白的嘴唇,已经暴露了他们心中掩饰不住的恐惧,每当看到这些犯人恐惧的眼神,听到他们惨叫的声音,马六爷竟有一种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快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这些年来,正逢乱世,太平军造反,无论是朝廷的高官大臣,还是太平军里的那些长毛子,落在了刑部刽子手里的实在是太多了,也见惯了很多得势时耀武扬威的大人们在刑场上的窝囊样子,像金霸天这般能忍着挨住七把刀才发出惨叫的人,也算是百里挑一了,有很多犯了重罪的窝囊废,还没开始动刀子,就已经吓的屎尿齐流了。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割了那金霸天七八十刀,全都是薄如蚕翼的小肉片,马六爷年纪有些大了,忙活了这一阵儿,额头上不禁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一线鲜红的血,从金霸天胸脯上挖出的凹处,串珠般地跳出来。部分血珠溅落在地,部分血珠沿着刀口的边缘下流,濡红了金霸天的前胸,马六爷用刀挑着一块小肉片,歇息了片刻,那片肉在刀尖上颤抖不止,他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监斩台上县太爷和张团练粗重的喘息声,听到离他很近的郭大成发出不自然的轻咳,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所有人的脸已经改变了颜色,很多人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而且相当的不规则。这让马六爷的心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感。
  他喜欢这种站在法场上万众瞩目的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自己的刀尖上下翻飞。
  片刻之后,马六爷再次挥起了手中的两把快刀,继续在金霸天的身上割肉,而且速度是越来越快,出手如风,快如闪电,不消半个时辰,便将金霸天的身子剐了一个遍,金霸天疼的是惨叫不止,已经没了人呛,喉咙喊的都哑了。
  在马六爷活剐金霸天的同时,他的那两个徒弟却在那报数,整个在法场看刑的人,也只有他们爷仨儿能够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而开化城的这些老百姓大多都是第一次见这种凌迟活剐的酷刑,一个个瞪大了双眼,看的是目瞪口呆,整个菜市口围满了人,没有一点儿落脚的空地,还有些个不知好歹的百姓,竟带着孩子一起出来观瞧,直吓的那孩子哇哇大哭,体如筛糠,除此之外,也就只能闻刽子手下刀、金霸天惨叫的声响,剩下的那些老百姓木雕一般站在大街之上,大气儿都不敢喘息一声。
  要说这马六爷,当真是手段高明,这杀人的活计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干,做了几十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精湛的刀工,几十年来被自己发送的人,至少也不下于千人,当真是杀人如麻,估计比这杀人魔王金霸天杀的还要多。
  第1148章 诅咒
  此次凌迟这金霸天,不比寻常用刑,必须要割满整整一千三百刀,所以马六爷深知下刀要既快且准,刀子底下不能拖泥带水,否则就先把犯人活活疼杀了,更要避开人体血脉,这绝对是个技术活,没有师父手把手的教,绝对练不出这一手的割肉绝技。
  说起来这金霸天倒也凶悍,后来被割的狠了,实在是疼痛难耐,竟然将惨叫声改成了谩骂,骂的那叫一个痛快,那些污言秽语,就连说书的先生都学不出来,将所有得罪他的人都叫骂诅咒了一遍,这些诅咒甚是恶毒;他一双眼睛疼的差点儿飞出了眼眶,全都是红色的血丝,骂的最狠的却还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吴风,骂他是个无耻的黄毛小儿,不得好死,为何当初不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害的自己在死牢之中被那些官府的狗腿鹰犬之辈挑断了大筋,又落得个一千三百刀的凌迟碎剐,这会儿,金霸天却还不知道胡三已经被小鬼婴杀死的事情,还叫嚣着他的二当家胡三会为他报仇雪恨,让吴风偿还他这一千三百刀,还说那清虚道长肯定会找上门去,将他们师徒三人全部杀死。
  吴风任由他谩骂,只是闭口不言,反正他也是要死的人了,跟他说话也是浪费口舌,吴风这也是第一次看到凌迟这种传说中最为严厉的酷刑,不禁也有些胆战心惊,木然的站在那里,手心里都攥出了汗水,周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对尚在破口大骂的金霸天说道:“金霸天,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你们那个二当家已经被小鬼婴给咬死了,他就在阎王殿里等着你,你一会儿就能看到他了,还有你说的那个清虚妖道,恐怕也活不长久了,他被我的小师弟打成了重伤,现在估计早就死在逃跑的半道儿上了,尸身估计都烂光了。”
  听闻此言,金霸天万念俱灰,满眼流出了血泪,身上和心口都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死却也不能死的痛快。
  马六爷的刀子越来越快,连滴血都不沾,这前六百刀唤作鱼鳞剐,先是将他这满身的皮肉剐上一遍,却又不伤了血脉,只是隐隐的有些血珠在伤口处沁了出来,中间四百刀是剜肉剐;最后三百刀也有个名目,称为剔魂剐。
  随着马六爷割下来的肉越来越多,金霸天的叫骂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点儿声音,犹自叫骂不停,别人也听不到他在骂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在骂谁,只有一双血淋淋的眼睛瞪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眼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躲避,生怕他死后记住了自己的模样,化作厉鬼来寻仇。
  此时的金霸天双腿都露出了骨头,骨头上还附着一些深红色的嫩肉,屁股上的后臀肉也割了一个干干净净,胳膊上也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茬子,这会儿却也骂不出声音了,只是一张嘴上下闭合着,嘴里吐出了白色的泡沫,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第1149章 割掉眼皮
  至此,金霸天已经生命垂危,但是他那一双眼珠却还是骨碌碌的转个不停,嘴巴却再也张不开了,只有上下嘴唇在微微的晃动,不过那嘴唇白的吓人,也被金霸天咬的破破烂烂,顺着嘴角往下滴血。肚皮胸口上肉早已经割的零零碎碎,露出了白惨惨的肋骨,内脏失去了肌肉的约束,都在向外膨胀着,好似随时都能破体而出。尤其是他的肠胃,就如一窝毒蛇装在单薄的皮袋里蠢蠢欲动。
  马六爷直起了身子,不觉间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底下的老百姓早就看的傻了眼,有些人实在忍受不住这样残忍的画面,张口大吐了起来,更有些人吓的尿了裤子尚无知觉。
  歇息了片刻之后,这时候,一旁的徒弟过来用一条白色的手帕替马六爷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现在天气炎热,忙活了这大半天,马六爷便觉得稍稍有些累了。
  眼下就只剩下最后六刀了,马六爷可以从容不迫的进行下面的表演,只见他突然从身上的牛皮背囊里摸出了一个更小的利刃,在金霸天面前晃了两晃,此时的金霸天胸口已经看不到起伏了,却仍旧没有断气,眼珠子稍稍晃动了两下,马六爷拿着那把利刃,轻轻的靠在了金霸天的眼睛旁,想要将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顿时间,金霸天的惶恐感愈加的强烈起来,他好似现在明白马六爷要挖他的眼珠子,身子轻轻的晃动了两下,一旦挖去了眼珠,周遭便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尽管金霸天知道今天必死无疑,却还是想要睁着眼睛看看这朗朗乾坤,多看一眼这花花世界。这轻微的晃动别人看不出来,马六爷却看在了眼里,他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不易擦觉的诡笑,拿着刀子却还是伸到了金霸天的眼睛旁,嘴巴凑到了金霸天的耳边,轻声说道:“金爷……我马六知道你怕丢了这双罩子,怕自己到了阴曹地府迷了路,那我马六就给你留个情面,那就不挖你的眼珠子了,只将你的眼皮割掉,让你在阴曹地府看的清楚,你可要记住我马六的大恩德……”
  金霸天稍稍晃动了一下眼珠,那眼神流露出了一种十分复杂的神情,让人难以琢磨,马六爷看不懂这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是怨恨还是感激,当真是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