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是什么关系
  汪大夏吃了满满一碗蘑菇, 他决定这个月都不碰蘑菇了。
  终于可以吃鸡肉了。
  汪大夏拿起公筷,像个小媳妇似的怯生生的往铁锅里伸过去。
  还好, 没有丁巫轮铁勺喂鸡汤、也没有魏采薇强喂蘑菇。
  筷子顺利的到达目的地,但是,汪大夏发现了一个问题:本来就是一锅小鸡炖蘑菇,两只鸡腿被丁巫和魏采薇给分了,小鸡么,本来就小,全身上下就两根鸡腿有些肉。
  刚才他喝鸡汤、吃蘑菇的时候,丁巫和魏采薇把剩下的鸡肉基本上吃光了,就剩下几块空荡荡的鸡胸骨, 那肉还不够塞牙缝的。
  汪大夏夹了个块鸡脖子吃了, 幸好, 陈经纪送来的酱猪脸味道还不错, 汪大夏也能吃饱,几乎一个人就吃掉了二师兄的脸。
  吃完饭, 魏采薇杯盘收起篮子, 去水井边洗碗。这是在铁岭的习惯了,丁巫做饭, 她洗碗。
  丁巫捅了捅炉火,烧水泡茶。还笑着对汪大夏说道:“汪二少,喝杯茶再走吧。”
  话虽如此,重音却落在“走”子上。表面邀请, 其实是下逐客令。
  这个笑面虎、伪君子!
  若平时,丁巫这样的人说一句, 汪大夏至少有十句等着他, 真说不过, 他还能动手呢,但是魏采薇会和他绝交的。
  既然说不过,那就躲呗,汪大夏一刻都不想和丁巫一起待了,帮魏采薇提篮子,“我帮你打水。”
  丁巫笑了笑,不说话,往炉子里添了一把柴火。
  两人到了巷尾的甜水井,汪大夏把桶扔进水井里,提起一桶桶水,冲洗碗筷。
  魏采薇见他知错能改,也就没说什么。
  汪大夏和她搭话,“你这个朋友,厨艺不错。”
  魏采薇不禁觉得好笑,揶揄的问:“鸡汤好喝吗?”
  汪大夏假装听不懂她的讽刺,说道:“蘑菇也很好吃,不晓得我有没有机会得到一支高丽参——连陈经纪和李九宝都有,唯独我没有。我们两个可是过命的交情啊。”
  魏采薇不是小气人,说道:“好,回去送你一支,你拿去孝敬汪千户,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收到了你的礼物,就不好意思教训你了。”
  汪大夏听了,心头涌起一股温暖,原来魏采薇把他模仿回家后父亲回如何找茬教训他的话听到心里了,用高丽参来解决父亲的唠叨。
  她对我真好……只是还不如丁巫。丁巫今晚会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
  汪大夏试探着说道:“不如干脆我今晚就住——”
  “你不要得寸进尺。”魏采薇一下子戳破了他的意图,“不行。”
  汪大夏说道:“我打个地铺就行了,再说我现在已经不怕鬼了,香案上的灵牌是假的嘛。我又不是没住过。”
  “不能把你那晚住在我家里的事情说出去。”魏采薇警告道:“好了,碗筷已经冲洗干净,你可以回家了。”
  汪大夏只得离开,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伸出右手,“高丽参,你说了会给我的。”
  丁巫也就罢了,凭什么陈经纪都有,我却没有?
  魏采薇看着偶尔还露出一丝孩子气般执拗的死鬼老公,顿时觉得头疼,若是寻常男子这样做,她早就挥着门栓赶人了,但是他是她爱了三十多年的爱人啊。
  她舍不得。上辈子死鬼老公对她有多好,这辈子死鬼老公就有多能折腾。
  算了,就当前世欠他的,今生来还。
  魏采薇提起竹篮,“跟我回去拿。”
  “我帮你提。”汪大夏接过竹篮,还强词夺理,“我不是为了一根高丽参,我只是……反正,他们有的,我得有。他们没有的,我也想有,咱们是什么关系……对吧?”
  魏采薇哼了一声,“咱们是什么关系?”
  汪大夏说道:“生死之交啊。这关系还不够一根高丽参?”
  魏采薇听了,心想:这小子到底还没开窍,也罢,才十四岁,我也不好意思下嘴。
  两人回去,丁巫已经烧开了水,泡好了茶,但人不在,留下一张字条,“洗澡去了。”
  汪大夏见丁巫不在,心情大好,要留下来喝茶,魏采薇取了一根高丽参,用布包了,塞给他,“给你,快回去吧。”
  汪大夏还要赖,被魏采薇强行推出去,“快回家吧,生死之交。”
  魏采薇关了门,虽然觉得他年纪还小,但到底有些意难平:我把你当老公宠着、惯着、忍着、让着。你把我当生死之交,呵呵。
  魏采薇独自在家,就在院子里洗了个澡,等她收拾完毕,丁巫也回来了,怕夜里走了困,两人喝着清淡的竹叶茶,丁巫指着邻居的高墙,“那汪衙内回家了?”
  一听这句“汪衙内”的绰号,魏采薇就晓得丁巫去澡堂不只是洗澡那么简单,笑道:“又去澡堂子跟人聊天了?”
  丁巫顿首道:“论打听消息,澡堂比茶馆还快,大家都脱了衣服,彼此坦诚相待,这汪衙内本就是北城的名人,北城四害嘛,我一提起他,个个都有话说,你一句我一句,就听到了好多事,什么五岁往厕所里放炮仗,炸了人家的粪坑,什么十岁就气跑了十个教书先生,无论汪千户出多少束脩都无人敢去。”
  “还有就是卖了亲娘在三里屯的嫁妆田,给红袖招的花魁娘子赎身,据说他为了这个花魁,和陈大郎打过架,好一个降妇女的领袖,打纨绔的班头……”
  丁巫去澡堂洗了个澡,就差点把汪大夏小时候尿了几次床都摸清楚了。
  魏采薇不禁为死鬼老公辩驳,“他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堪,不是赎身,是借钱,人家金莺姑娘打了欠条的,他还是太天真,去救风尘,并不是好色之徒。”
  丁巫正色道:“我觉得这个汪衙内对你别有用心,所以在你面前表现出好的一面,讨你欢心,从今晚这顿饭就能看出来,他是个巧言令色、又极会看人眼色的人。天真?我看未必。你小心一点,不要被他迷惑。如今你和他地位悬殊,倘若走的太近,会影响你的声誉。”
  并不是丁巫对汪大夏心存偏见,实在汪大夏“名声在外”,丁巫和魏采薇的关系,如兄长、如朋友,他两天之后就要回铁岭了,到时候谁来保护她呢?
  魏采薇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留心和他保持距离的。”反正丁巫两天后就要走了,先答应,别让他担心。
  丁巫问道:“真的?”
  魏采薇认真点头,“他是我邻居,一起经历过生死,我独自在京城行医,也需要有靠山帮忙站稳脚跟。你看机缘不就来了嘛,我来京城不到一个月,就接触到了陆炳,见到了丁世伯。将来……我总觉得将来是有希望的。”
  言下之意,她对汪大夏好,有利用的意思。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丁巫问道:“你来京城走街串巷,有回忆起童年、记起失散的家人吗?”
  魏采薇摇头,“应都已经死绝了。”抬头看着丁巫,“你就是我的家人。你放心回去,我一定会保护好丁世伯,陆炳这条路我会一直走下去的。“
  其实魏采薇的希望还是在李九宝这边,未来的李贵妃、李太后,她未来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丁汝夔从死牢里放出来。
  丁巫举起竹叶茶,“下次重逢,你一定是京城最有名气的女医。”
  “借你吉言。”
  茶杯相碰,丁巫说道:“我就是在京城长大的,十二岁才离开,重归故地,物是人非,我明日就在家里帮你制药丸子,就不出去游玩了。”
  从高门子弟到流放者,这其中落差之大,并非寻常人能够承受,丁巫在铁岭还好,大家都是因各种原因到了这边陲之地,谁也别嫌弃谁,但是到了京城,丁巫表面上再和风霁月,内心其实也有失落。
  魏采薇说道:“好,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有的忙了。”
  邻居,汪府。
  汪千户果然准备了一肚子话要教训汪大夏。谁知还没开口,汪大夏就摸出一根高丽参,“孝敬您老人家的。爹,我明天还要早起,跨越京城南北去锦衣卫衙门点卯、练划龙舟,我能不能现在就回房睡觉?”
  汪千户一肚子话被这根高丽参死死堵在了咽喉。哟,有了正经差事就是不一样,这孩子果然长进了,怕是要浪子回头。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汪大夏早早起来,骑马赶去锦衣卫衙门,他特地绕路先去了邻居家,魏采薇已经起床了,正在楼上窗前梳妆台下梳妆。
  汪大夏打了个嘘哨。
  魏采薇从窗户看过去,汪大夏骑在马上朝她招手,“早啊,多谢你的高丽参,我爹昨晚破天荒的没有骂我。”
  夏日的清晨,朝霞给骑马的少年镀了一层光,雄姿英发、朝气蓬勃,很是好看。
  看得魏采薇一时挪不开眼睛,楼上镜台楼下巷,巷子少年,楼上佳人笑。把昨天对丁巫的承诺全都忘了。
  这时丁巫也起床了,打开大门去甜水井提水。
  汪大夏看到丁巫从她屋子里出来,连忙收起挥动的双手和微笑,打了个招呼,拍马就跑了。
  汪大夏跑到巷子口,看见巷子口突然多出个茶棚,一大清早的居然就开门了,还有两个茶客坐着,磕着瓜子喝茶。
  汪大夏心中狐疑:清闲的人不可能起这么早。勤快的人早上吃包子喝豆浆把肚子填饱就干活去了,谁有这闲工夫喝茶嗑瓜子。
  有些矛盾。汪大夏留了个心眼,问巡街的北城兵马司,“这个茶棚什么时候开的?”
  “昨天刚开。”
  这也太巧了。只要和魏采薇有关,汪大夏就上心,对北城兵马司的人说道:“盯着点,有什么异像就派人去锦衣卫衙门告诉我。我家的邻居你们也好好的看着,若有人上门闹事,先抓起来。”
  可不能再重蹈周小旗事件。
  汪大夏快马加鞭,赶去锦衣卫衙门点卯,陆缨以为汪大夏会迟到,却没想到他居然按时出现了!
  汪大夏在花名册上签了到,扛起船桨,对陆缨说道:“我在甜水巷的巷子口发现一个奇怪的茶铺……”
  汪大夏把他的安排告诉了陆缨,“北城兵马司的人帮忙查底细,这个茶铺漏洞百出,一看就不对劲,也不晓得是那个不长脑子的人安排的。”
  “额。”陆缨沉默片刻,说道:“要北城兵马司的人不要查了,茶棚是我昨天临时安排下去的,丁家在京城有仇家,我就派人暗中保护丁巫。”
  汪大夏立刻挂了一副笑脸拍马屁,“陆统领未雨绸缪,仓促之下就能想到这么好的法子,真是太英明了!标下实在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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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大学的丁大哥警告上高中的半夏妹妹不要和初中生大夏谈恋爱感谢在2020-07-22 18:37:19~2020-07-23 02:0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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