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她觉得自己还在那个噩梦中陷着。父亲的容貌宛然还在眼前。周围依旧是浓烈的鲜血味道,师父的声音也显得那么遥远。
  “奉儿,你还好吗?能不能站起来?”
  真的是师父,但他的声音却好像生了重病一样。她睁开眼,正看到杜浒焦急的面孔。她一阵恍惚,大喜大悲之下,险些又要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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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可她随即便惊叫出声。杜浒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流着血,混着一道道的汗水。身上的衣服也沾着一块块血污。她迷惘地转头一看,只见二三十个官兵弓刀在手,四散而立,把他俩团团围在了当中。为首的那个蒙古军官肥肥胖胖,一脸浓髯,面相凶恶。他翻身下马,马刀出鞘,刀尖指着杜浒的胸口,距离不过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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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是城郊的一片荒野,几条恶狗追逐着扑到近前,住了脚,龇牙咧嘴,汪汪的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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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浒轻轻将奉书放在地上,扶她站好,俯身低声道:“能不能走?待会我去引开官兵,你只管向南逃,不许回头。过了卢沟桥,再找地方藏起来。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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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可避免的一个场景终于到来了……我才不会说我把自己写哭了呢嘤嘤。文中安排文丞相死前见到了奉丫头最后一面,得知这个女儿依然好好的活着,算是最后一个安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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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想就算杜浒的计划成功,就算元廷格外开恩把他放出去做道士,他以后的生活又何尝会舒心呢。史料载,文天祥也曾获悉王积翁解救他的努力,但是他托人转告王积翁,加以谢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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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初八日临刑前夜,忽必烈决定亲自出面劝降。文天祥被召入皇宫,他“长揖不跪”,以致被打伤了膝盖。忽必烈对他说,倘若能像侍奉亡宋一样侍奉元朝,便会立刻给他留出中书宰相的位置。文天祥拒绝了。又承诺让他做枢密,依然拒绝。忽必烈问:“汝何所愿?”答曰:“一死之外,无可为者。” 最后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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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有些声音认为,文天祥作为民族英雄的身份被抬得过高了,都是后来被明朝统治者捧起来的。然而纵览《元史》,哪有第二个宋人得到过和他一样的“待遇”?元朝统治者其实很大度,没有对旧朝遗民斩尽杀绝,很多不愿投降的人也都给放了——那是基于他们对自己军事力量的自信。忽必烈很忙,也不是傻子,倘若不是因为文天祥出众的个人能力和他在江南地方的极端号召力,是不会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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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刑之日,忽必烈还曾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派人快马赶赴刑场,“教再听圣旨”。可惜刀下留人的桥段没有出现,彼时文天祥已然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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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对抗一个政权,坚持到如今,这条布满荆棘的路终于走到了尽头,他应该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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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对奉丫头来说这远远算不上终点。磨难和打击最使人成熟。如果有人跳着读到了此处,大概会觉得女主也没力挽狂澜,最后也没把父亲救出来,不苏又不爽,在大都这几年简直是白活。然而我相信从头追到此处的小天使都会同意,奉书这几年活得有多精彩。对比一下第一卷里那个只知道哭闹,没有丝毫眼界阅历的娇弱小姐,是不是觉得判若两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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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战还会继续。大都此时全城戒严(原因不止一个,能不能数出来),奉丫头和师父已经被官军盯上了,并且师父已经受重伤(想到为什么了吗),大恸之后马上又是个死局,嘤嘤嘤我都觉得自己对主角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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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花花和路灯赞助地雷!顺便提一句,奉丫头还有一个月就满15周岁了,嗯。
  第165章 0142
  ·星奔不可止,暮达城西阡·
  那蒙古军官眼露凶光,冷笑一声,用生硬的汉话道:“大胆蛮子狂徒,昨夜从兵马司逃了去,今儿个居然还敢回来,在法场耽搁,以为自己是神仙呢?乖乖跟我们走罢!”
  杜浒声音嘶哑,冷冷道:“老爷们认错人了!”
  “哈哈,认错人?昨天硬闯兵马司,杀了十几个守卫兄弟的蛮子,不是你?你要是心里没鬼,干甚慌慌张张地跑了这么一路?”
  “你们要抓我,我不跑,等死吗?”
  “那你怎的又跑的跌跌撞撞?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掉沟里摔的,管得着吗?”
  那军官冷笑道:“还抵赖!你以为昨天蒙了面孔,就没人识得了?你瞒得过人,却瞒不过我们的猎狗!”说着举起右手,几条恶犬便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咆哮起来,只等那军官一声令下,便即扑上去撕咬。
  奉书一下子明白过来。昨天晚上兵马司附近的火光和犬吠,难道是师父?他为什么要闯兵马司?他杀了兵马司的守卫,必定要被全城通缉,今天却又冒险出现在法场,若不是来找自己,还能是为什么?
  杜浒见了她询问的神色,苦笑了一下,眼神的中的哀伤一闪而过,低低道:“昨天……我听说他们要杀丞相,决定最后赌一把,去劫狱……”
  然后他一把揽住她的腰,用力一抛,甩过官兵的包围圈,将她抛到一棵树上。接着纵身一跃,飞腿踢出,只听啪啪几声闷响,两三条猎狗登时头骨碎裂,倒毙在地,连逃窜也来不及。剩下的几条狗哀号一声,缩身挟尾,便要逃走。此时众官兵方才回过神来,轰然大喊。那军官脸色大变,拔刀护在身前,口中连连唿哨,用蒙古话叫道:“狂徒胆敢拒捕,给我格杀勿论!”
  几条猎狗毕竟训练有素,听得命令,复又张牙舞爪,蜂拥扑上去撕咬。杜浒侧身闪躲,一拳击在一条猎狗颈侧,那狗软软地倒了。与此同时,又有两柄马刀朝杜浒当头斩下。他就地一滚,纵身躲过,顺势一拳将一人的膝盖击得粉碎。那人哀号一声,跪了下去。
  奉书被抛上树去,本能地伸手抓住了树枝,一骨碌翻了上去,朝下一看,只见杜浒身边围着重重官兵和恶犬,正在苦斗。而他纵跃腾挪之间,脚步颇有迟滞,显然此前就受了不小的伤。他几次试图强夺官兵的马刀,却都没有得手。他赤手空拳,周旋在十几柄钢刀和几副利齿之间,渐渐退到另一棵树下,倚树而战。一条猎狗咬住了他的裤脚,用力一撕,他的裤腿便撕下来一大片,踉跄了一下,一柄刀立刻削上了他的小腿,鲜血直迸。他大喝一声,铁掌击出,架住那使刀之人的手腕,又一旋,那人便被带得摔倒在地,被同伴的皮靴踩在了身上。
  奉书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大声叫道:“师父,师父!”
  难道父亲刚刚离去,又要失去师父了吗?
  她攀住树枝,便要往下跳。却听到杜浒的声音从刀剑声中传出来:“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听话!”他一说话分心,突然被那个军官的马刀拂中,肩头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此时已有两三个官兵弯弓搭箭,对准了奉书。她知道自己必须逃了,否则停在树枝上,便是给他们当靶子。
  杜浒说的没错。跃下去,一路向南,那里是一派旷野,没有官兵堵截……
  她听到弓弦声响,一咬牙,松了手,一跃而下,在地上翻滚数圈,站起身来,发足便奔,不是朝南,而是朝北,叫道:“师父,我来帮你!”
  杜浒骂道:“小祖宗,快滚!”击毙了最后一条猎狗,胸前却结结实实地中了一拳。
  奉书眼泪夺眶而出,不再说话,拔出怀中的镶金匕首,照着一个官兵后背便刺。众官兵一力围攻杜浒,对她这个小女孩全无防备,见她跳下树来,也不过是以为她要逃跑,却没料到她的身手如此快捷,顷刻间便有一人背后中剑,大叫一声,软软倒在地上。奉书拔出匕首,觑准旁边一个矮小的官兵,直接从背后划开他的喉咙,鲜血喷在了三四个人身上,糊住了另一个官兵的眼睛。那人当即让杜浒一拳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