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啊……”钟溯摸着她的头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别担心,我保证乖乖待在屋里,不会乱跑。”冉凝也知道外面危险。
  “嗯,要听话。”钟溯说道。
  “好。”冉凝轻应着。
  尊尘也没管两个人在院中相拥,直接去找沉枫了。年轻人的事他可不会多管,也不会发表任何意见,反正一切都是为了钟溯。
  抱了好一会儿,冉凝才拉着钟溯去了自己房里。沉枫去指导楚彥练功了,暂时不见人,尊尘也吃了闭门羹,也先回房间去了。
  “一路还顺利吗?”给钟溯倒了茶,冉凝问道。
  “不错。路上靠打猎,省了不少粮草,将士们也都吃得饱。”男人总是多爱吃肉的,有一顿像样的肉吃就很好了。当然,他们也很注意,并没有赶尽杀绝,大家都明白,只有猎物生生不息的繁衍,人才能取之不竭,得以存活。
  “那就好。这边你也不必担心,都安排得很好。”冉凝说道。
  “嗯。”钟溯握着冉凝的手,说:“现在外面很乱,你尽量不要出去。出门也要多带些人,以安全为重。”
  “我明白。”冉凝点点头,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战?”
  “三日后。”钟溯回道:“给将士们几日休息的时间,趁西崖还没缓过来,要赶紧打。”
  “嗯。”这个做法是对的,援军的体力要比刚经历过战役的将士好上许多,趁西崖的将士都没休息好,更容易获胜。
  打量了钟溯一番,确定舟车劳顿并没有让钟溯消瘦,冉凝也安心了,问道:“奉国将军现在怎么样了?六皇子呢?可还好?”
  “奉国将军伤得很重,不过总算捡了条命回来,估计得养上不短的一段时间。六皇子无恙,就是瘦了些,关边衣食都不足,也是难免的。”钟溯将抵达后看到的情况跟冉凝说了。
  “那就好。”冉凝轻呼了口气,“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安排。”
  “什么事?”
  冉凝凑到钟溯耳边同他低语了几句。
  钟溯皱起眉,似是有些犹豫。
  冉凝坐直上身,说道:“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失,但这是你的第一战,必须要赢得漂亮,为将士增加士气。我想助你一臂之力。”
  钟溯考虑了片刻,点头道:“好,我会让小五帮你安排。”
  “嗯。”冉凝微笑地应道。如果不是真能帮上钟溯,她根本不会提。现在钟溯答应了,她也不会容许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任何失误。
  三日后,鑫北大军整装完毕,立于城门前,准备攻入敌营。
  西崖看到了北鑫开战的信号,也立刻整顿人马,准备应战。这段时间一直是西崖军占据主动,这回反过来了,倒让西崖军有些不适应。
  两军对垒,战事一触即发。
  突然,一道筝声传来,铿锵有力,曲子由慢渐快的节奏、琴声的坚毅,一下调动起了北鑫将士们的斗志和情绪,让人的每一个毛孔都随着曲音收紧、战栗,紧绷的身体犹如弦上箭,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冲出去。
  冉凝一身素衣,长发只在身后绑了一根带子,发丝迎风飞扬。此时,她端坐在城楼上,身前是她带来的筝。身边站着尊尘和沉枫。琴声被尊尘用内力扩散开,让北鑫的每一个战士都能听到。
  而西崖的军队在听到似有似无的琴声后,开始左顾右盼,想知道声音的来源是哪儿,又或者是不是幻听。
  琴声起到了鼓的作用,不过曲音更长,一鼓作气的效用也随之被拉伸。
  位于先锋营的元衡阳回头看了钟溯一眼。钟溯冲他点点头。
  元衡阳领命,举起手中的□□,大喝一声:“冲!”
  随即,先锋营尽万人如离弓之箭般冲了出去,随后,大军也跟着压上。
  厮杀声、马鸣声、击鼓声、哀嚎声……在这尘土纷飞、血光四溅的战场上不绝于耳。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北鑫的将士们耳边多了一道越发急促的筝声……
  其实冉凝的筝早已停了,将士们听到的其实是心中的琴声。它带来的除了斗志,还有一种节奏,这种节奏让他们不断冲向敌军,发动攻击,争取胜利……
  战场上用古琴、古筝、琵琶等乐器代替鼓声的不是没有,为战役编出的曲子也不少。冉凝今日所用,是当年老万平伯出战时,最喜欢用的曲子,只是他祖父常叹,曲子虽好,可弹曲之人却展示不出其磅礴气势中的万一……而在老万平伯不再出征后,这些曲子也一度销声匿迹。
  冉凝不知道她这一曲是否会合祖父的心意,但这对她来说即是对钟溯的一种支持,也是对祖父的一种祭奠。如果她没有嫁给钟溯,如果她不曾来到这片战场上,那这些祖父留下的曲子将永远被埋没在无数书籍中,成为无法回溯的过去。
  也许是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曲子得以再现于杀场,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冉凝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一刻,祖父留下的意志与她同在。
  ☆、第94章 战后
  第94章战后
  首战,西崖驻军几乎全军覆没,北鑫大获全胜。更重要的是在西崖驻扎的营地中心收获不少粮草,绝对够北鑫将士们饱餐上一段时间的。
  确定北鑫获胜后,冉凝就跟着沉枫先回去了。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收尾工作自有钟溯安排。她虽未亲自上战场,却如同切切实实打过一场仗一般,身心俱疲,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养一养精神。
  “姐姐。”听说冉凝回来了,楚彥跑着迎了出来。
  看到楚彥的笑脸,冉凝觉得心情舒畅了几分,“不好好练功,小心义父一会儿打你屁-股。”
  冉凝这话自是玩笑的,就沉枫那性子,也不是会打楚彥的人。
  “我听护卫说姐夫赢了,就想出来看看。”楚彥笑道。他身子好了,性格也更开朗了,终于有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活泼样子。
  “嗯,扫尾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晚一点等你练完功,可以出去转转,城中现在还算安全。”冉凝微笑道。
  楚彥这个年纪正是喜欢出门的时候,既然已经来了引故城,自然应该出去看看,有些风土人情、人世百态,让楚彥去看、去体会一下,并没有什么不好。楚川将他保护得再好,楚彥也始终是皇子,总有一天他要去了解、去观察这些。
  “好。”楚彥点头应着,然后对沉枫道:“师父,我去练功了。”
  沉枫点点头,也不多言。楚彥其实很让他省心,也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首战结束当日,钟溯并没有来找冉凝。冉凝知道钟溯要跟众将士一起庆祝胜利,这是必须的,也没在意。
  而次日一早,钟溯便悄悄过来了。
  他来的时候,冉凝还是睡。钟溯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冉凝也并没有被吵醒。
  坐到床边,钟溯看着冉凝的睡颜,冉凝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眉心微皱着,嘴唇微抿,似乎是在做梦,而且肯定是不怎么让人愉快的梦。钟溯知道,冉凝刚看完一场杀戮,做噩梦是在所难免的,只是他不能一直陪在冉凝身边,只能让冉凝自己抗过去。
  拨开冉凝脸额前的头发,钟溯俯下-身,吻上冉凝的嘴唇。
  这一吻将冉凝从梦中拉回了现实,在意识到有人在亲吻她的时候,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一阵熟悉的味道进入鼻腔,让她瞬间又平静下来,安静地承受着这个吻。
  钟溯捏着她的耳垂,让她放松一些。遵循本能的吻让钟溯越发不知餮足,可又只能限于一个吻而已。
  直到冉凝有些透不过气地推拒他,钟溯才将她放开,然后顺势将人抱进怀里。
  冉凝脸红红的,总算是喘匀了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轻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想见你。”钟溯说道。
  冉凝轻笑,说:“我让碧竹煮些你喜欢吃的早点吧。”在自己租住的地方,饮食上肯定比军营会细致一些。
  “不必,我们出去吃。”钟溯说。
  “出去吃?”
  “嗯,我过来时看到外面有几家早点铺子开门了。我们也去尝尝这里的早点。”钟溯说道。
  之前因为战事,原本有的早点铺子也都纷纷不敢开张了。昨天打了胜仗,百姓们也多了几分信心。出于庆祝也好,生计需要也罢,都开始重新出来摆摊,也是民心稳定的表现,是好现象。
  “好啊。”既然有铺子开门,冉凝也不会拒绝,就当是战后的放松吧。
  街道上虽还未恢复原本的热闹,但和前几日相比已经好了很多了。
  冉凝和钟溯就近找了一家早点铺子,这里是专门卖面的,面条很宽,汤头浓郁,味道略偏酸,早上趁太阳还没完全升高时吃,感觉十分舒畅。
  “这面不错。”冉凝吃着喜欢,又有钟溯在,心情也好。
  “嗯,待以后无事了,我就带你倒处走走,尝尝各地不同的美食。”钟溯说道。
  “好。”虽不知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但他们还有很长的路可以一起走,不必着急。
  “这次得胜,你的琴声也帮了很大的忙。”钟溯说道。他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好的效果。
  冉凝笑着摇摇头,说:“我那只是雕虫小技,重点还是你的战略得当。这个方式我们都是初次尝试,以前我祖父还在的时候,一直很喜欢以琴代鼓。我相信我的祖父,才大胆提了要求。也好在它真的可以调动起斗志,否则我真无颜见你了。”
  “我相信你,你若非有把握,也不会贸然求我。”钟溯是相信冉凝的。
  冉凝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相信往往是最重要,也最难得的东西,也正因如此,才不可辜负。
  关边浴血奋战,京城也维持着它表面的安宁。
  老实了没几天的冉觅,在冉姌嫁于鸿王后,不但故态复萌,还变本加例了。
  俞氏一直偏心冉觅这个儿子,所以平日里在冉觅玩了一通宵睡到日上三竿时,还帮忙瞒着万平伯和教冉觅读书的先生。
  冉觅大了之后,俞氏以冉觅已经不需要先生日日督促,可以自学为由,没让冉觅再天天去上课。其实就是心疼冉觅日日早起辛苦。
  当初冉觅尚小,在正式找先生教书前,老万平伯也教了冉觅几日。可没两天,俞氏就说冉觅病了,不能起来那么早,要好好休息。老万平伯也没在意,想着等冉觅好了再说。一日他无事去了冉觅那里,冉觅正在院中玩捉迷藏,哪有半分病的样子?分明好得很。俞氏在一边给他剥松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冉觅玩。那日之后,老万平伯就没再管过冉觅的事。
  现在冉觅觉得自己多了鸿王这个靠山,整个京城就没有他不敢欺负的人。而这次他他是踢到了铁板,居然调-戏了宣威将军儿子的未婚妻。
  宣威将军的儿子刚入军营,虽算不上什么官,可也是从小习武,经常锄强扶弱,在京中的名声也是极好的,受过他恩惠的百姓见了也会叫一声“纪公子”。
  冉觅这个没脑子的,居然惹到了这位纪公子头上。纪公子的未婚妻是从小便定下的,现在年岁差不多了,两家人就准备正式办婚事,也请了姑娘一家到京城来看看。谁知冉觅出门闲逛,正好遇到了那位姑娘,见人家长得好看,不仅言语上调-戏了一番,还对着人家拉拉扯扯地,欲行不轨。姑娘羞愤至极,直接就跳河了。好在纪公子来寻那姑娘,才救了她一命。
  百姓们本就看不上冉觅,见纪公子来了,就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纪公子也没客气,狠揍了冉觅一顿,现在冉觅除了能喘气,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俞氏自然不能放过把冉觅伤成这样的人,但又不敢跟万平伯说,还得瞒着,以免万平伯一气,再打冉觅一顿。思前想后,便让人去找了冉姌来。
  俞氏话里话外不提半分冉觅的不是,把责任全推到了纪公子和其未婚妻身上。
  “你现在可是王妃,一定要给你哥哥做主啊。”俞氏抹着眼泪说道。
  “娘放心,女儿定不会让哥哥白白挨打的。”冉姌向她保证道。冉姌自己心里也明白,她这个哥哥可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她也想借此看看她在鸿王心中的地位,这关系到她以后的话语权,可不能马虎。
  “好女儿,娘和你哥哥就指望你了。”俞氏说道。
  “嗯,好。”冉姌微笑着点点头。
  冉姌是晚饭后才回府的。回府后,她便打发了身边的人,独自去找鸿王。
  走到鸿王书房附近时,她发现居然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感觉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鸿王也许已经知道她回来了,才遣开了那些人,正等着她进去呢。毕竟他们还处在新婚的新鲜中,偶尔会有些小情-趣的。
  想到这儿,冉姌便轻笑着进了院子,可刚走到书房门口她就愣住了。
  “现在大皇子已经死了,算是除了我一个障碍。接下来只要钟溯死掉,那皇位就肯定是我的了。”鸿王欣慰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你回去跟宁王说,一切安计划行事。只要钟溯一死,六皇子根本算不了什么。”
  “是。”房中的另一男子回道。
  “行了,你也快些回去吧。让你们宁王也准备一下,等我登上皇位,下一个就是他了。”鸿王呵呵一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冉姌虽只是个深宅女子,可也知道宁王是谁,也能听得懂鸿王话中的意思——显然,鸿王是跟宁王有往来的,或者说是有勾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