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听说有犯罪组织扬言要买你一条命,面对死亡威胁,您有没有考虑过停止现在所做的事?”
  “邵总,您每年投入巨额资金运作关爱儿童慈善基金会和援助组织,有没有引发集团股东的不满?这会对你寰融继承人的身份带来阻力吗?”
  “据不完全统计,去年一年经由邵总您的援助组织成功寻回近千名失踪人口,平均每天有2个被拐卖儿童获救。邵总您对这个成绩单满意吗?”
  邵墨钦停下脚步,看了身旁的发言人一眼。发言人心领神会,回道:“相比中国每年庞大的走失、拐卖人口总数,这个数字只是杯水车薪。所以我们要联合社会各界,发动每一个爱心人士,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众志成城,与贩卖人口作斗争。我们最终的目的是无一人可救,无一人需救。”
  “邵总……”一名女记者不顾身边同行的不悦,突兀的挤到前方。“提问一个个来。”有官媒发声。女记者牢牢占据着自己的位置,抬头看邵墨钦,刚想说什么,泪水猝不及防的滚出,她胡乱抹去泪,“邵总,我就想亲口跟您说声谢谢……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工作忙的疏忽了孩子……孩子走丢后,我跟孩子他爸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整整一年到处找人……那些绝望煎熬的日子,能把人逼疯……”
  周遭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邵墨钦从随行助理手里拿过一条手帕,递给那位女记者。男人墨黑的双眼,如水般沉静,又如山般厚重。
  女记者接过手帕拭泪,哽着喉咙说,“谢谢你们把我女儿救回来……谢谢你,你救了我和我女儿的一生……”
  在邵墨钦被媒体团团围住时,邵时晖跟顾旭冉一道步入会场。邵时晖看了一眼包围圈中的邵墨钦,调侃般笑道:“我这个大哥,就算不发声,也永远是焦点核心。”
  顾旭冉随之看向邵墨钦,眼神有些复杂。他面色沉静道:“因为行动比语言更有力度。他做的事,远胜于那些只会对媒体夸夸其谈的资本家。”
  “哥,时晖。”女人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顾心愿与她妈妈顾女士一道步入会场。
  顾心愿穿着苹果绿晚礼服,明丽的色彩,下摆层层叠叠的蓬松薄纱,尽显小女人的可爱娇俏。黑色及肩发,齐刘海,瓜子脸,衬的那双大眼睛愈发黑亮。脚下15cm的高跟鞋成功拉长了她的瘦小身材。
  她三两步上前,挽住邵时晖的胳膊,姿态亲密,笑靥如花。
  顾旭冉看着身边这一对璧人,又看向不远处被媒体包围的邵墨钦,似是想到什么,眼神黯了黯。
  邵时晖陪顾心愿和顾母低声谈笑,母女两被他哄得愉悦至极。
  顾旭冉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过一杯红酒,百无聊赖的品了几口。
  如果可以,他希望心愿和墨钦在一起,也算有始有终。但墨钦和时晖,一个是冷漠的哑巴,一个贴心又健全。即使邵墨钦是继承大权的长子,也博取不了他不缺物质财富的妹妹的青睐。
  顾旭冉的目光四下游移,落在了演奏区的女大提琴手身上。莫名的,他眯起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
  这女人很美,美得让人很舒服。身着白衬衣,黑色长裙,黑发垂至一侧,简单干净,没有一丝累赘。干净又典雅的气质,与她奏出的乐声浑然一体。
  顾旭冉看着秦梵音时,邵世晖也看到了。他倒是没想到,慈善晚宴她也在。
  邵时晖的目光忘了收回,顾心愿随之看去。
  心上人盯着美女看,她自然是不高兴。但两人还没有确定关系,就算确定了她也不能表现的那么小心眼。顾心愿拉了拉邵时晖的胳膊,唤回他的注意力,笑着问道:“我最近在想要不要学一门乐器,你说我去学大提琴怎么样?”
  “就你?”邵时晖轻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认为五线谱就是看不出差别的小蝌蚪的人,还想学乐器?”
  “人家想学嘛,都说学乐器的人看起来气质很好。”
  “颜值不够特长凑。你要样样都占全了,别的女人还怎么活?”
  顾心愿被邵时晖逗得脸上笑开了花。
  演奏区内,秦梵音专注的拉着大提琴。大厅里的名流富贾,衣香鬓影,浅言低笑,于她而言仿佛是另一个不相干的世界。她按着琴弦,拉着琴弓,目光微垂,沉浸在《沉思曲》的旋律中。
  “看到那个人没有……就是邵墨钦……邵家大少……”
  “我觉得他弟弟邵时晖更迷人……”
  邵墨钦三个字,突如其来的,冲破两个世界的壁垒,进入她耳中。
  ☆、第6章 峰回路转
  邵墨钦三个字,突如其来的,冲破两个世界的壁垒,进入她耳中。
  秦梵音指尖微颤,下一秒,抬起头,很轻易的捕捉到那个男人。
  他穿着黑色立领西装,款式与他内敛又强势的气场极为贴合。聚光灯下的他,一如初见,无论是打架,还是面对媒体,眼神都是冷静的沉稳的,以绝对主导者的姿态掌控一切。
  明明宴会厅那么大,那么多人穿梭往来,明明他被一群人围住,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一旁的小提琴手突然踢了秦梵音椅子一脚,秦梵音立即回过神,刚刚慢了半拍。
  她很少在演奏中分神,这是第一次……因为那个人。
  开场曲结束,秦梵音的工作完成,她像其他宾客一般,流连在宴会厅里。
  慈善晚宴正式开始,邵墨钦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上台。
  秦梵音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邵氏,邵墨钦……原来他是邵氏的公子……
  对了,初遇时他坐在名贵的豪车上,而邵时晖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他们俩怎么会是普通人家。秦梵音并不关注富豪的世界,因为这次演奏,才对邵氏主宰的跨国金融集团彰显在外的名誉和财富有所了解。
  邵墨钦站在辉煌灯火下,目光扫视全场,依然是那从容不迫的气势。秦梵音忽而失笑。有妻有子的男人,她本来就不抱有任何遐想,知道他高大上的身份,也不算雪上加霜。
  会场安静下来,台上的邵墨钦,抬起手,比划着什么。
  秦梵音错愕的瞪大眼,然后,只听见站在他身侧不远处的男人对着话筒发声。
  “很高兴大家由百忙中抽出时间,出席关爱救助被拐卖妇女、儿童慈善晚宴,对此我表示由衷的谢意……”
  秦梵音愣愣的看着打手语的邵墨钦,又看了看一旁说话的男人,很显然,那是“同声翻译”。
  ……
  这个男人不会说话?
  ……
  他是哑巴?
  秦梵音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明明应该是天之骄子,聚所有光环于一身的男人,怎么会是哑巴?
  台上的讲话还在继续,秦梵音突然间特别难受。就像自己很喜欢很完美的东西,眼睁睁看着它被摔坏,心疼到难受。
  其实发言人可以对着准备好的稿子讲话,而在其他商务场合,邵墨钦的确只是坐在一旁,由助理代为发言。他很少与人直接沟通,更不会轻易用手语,只有一个例外。
  在慈善事业上,无论是像这样的慈善晚宴还是去捐建的学校剪彩,他都会亲自登台。可能下面的人看不懂手语,但他仍然会站在那里,认真的比划。这是一种象征,一种影响力。
  台上,发言人配合着邵墨钦的手语说:“在拍卖正式开始前,请大家看一个短片。”
  会场灯光暗下来。巨大的幕布落下,片子开始放映。
  伴着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画面,低缓的陈述响起:“据统计,中国每年有800万人口失踪,有近千万的人群在寻找中。这其中,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是不容忽视的庞大群体。而这触目惊心的数字背后,是多少家庭无尽的悲剧……
  被拐卖的孩子失踪后会去到哪里?被卖到偏僻的农村家庭,从此开始另一种人生,与自己亲生父母永世隔绝,这是最好的一种情况。还有很多不幸的孩子,被非法组织致残,被迫上街乞讨;被卖去黑砖窑做童工,一辈子不见天日;被卖到国外做雏妓,直至染病死亡;被摘除器官,砍掉手脚,生生活埋……”
  伴着沉痛的声音,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秦梵音看着那些可怕的画面,克制不住发颤的双手攥紧了裙摆。
  “中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儿童拐卖市场,人贩子有组织有计划的犯罪,形成一条完整的贩卖产业链。而孩子一旦失踪,想要找回无异于大海捞针。在父母眼中,孩子就是一切。有的父母在孩子丢失后,可以几年不工作,天南海北日夜寻找,耗光所有积蓄甚至负债累累。有的父母在一次次希望失望绝望的循环中,出现精神异常,无法再履行社会职能……”
  顾旭冉及时扶住她快要站立不稳的母亲。顾夫人紧紧抓住身侧顾心愿的手,眼里滚下泪来,她低头拭泪,反复念叨:“还好……还好……”
  短片里穿插了几个受害者和家属的陈述,即使他们再三克制情绪,仍是声泪俱下。得以找回孩子,庆幸的父母……永远失去孩子,伤心欲绝的父母……逃离魔窟的女孩……从非法卖银组织里救出的女人……发生在他们身上,那些阴暗的残酷的可怕的事,是现场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从来不会触及也没有关注的社会另一面。名媛们惶恐又震惊的捂住嘴巴,脸色发白。
  “当我们在新闻里看到孩子遇难,我们会义愤填膺,会在微博点蜡烛祈福,会在朋友圈说天堂没有痛苦。可是,难道我们除了祈福、哀思、愤怒,就真的不能做些什么吗?”
  短片在一个问句里结束,大厅内再次亮如白昼。可即使此刻灯火辉煌,也驱不散刚刚那刻骨的寒意,场内好一会儿寂静无声。
  直到邵墨钦走到台前,发言人再次讲话。
  秦梵音看着聚光灯下的男人,眼眶微微泛湿。
  原来他不是她一个人的英雄。他救过那么多的人。
  秦梵音没有因为失去那份独特而失落,相反,她因为他的崇高和无私,内心充满了感动、钦佩。
  在她眼里,他不再仅仅是一个男人,他代表着一种力量,一种精神。
  众人心有戚戚焉时,拍卖会正式开始。资本家们被带动了情绪,拍卖物件价格一路走高。
  有一副邵墨钦亲笔作的字画,秦梵音特别想买,但她买不起……
  她第一次嫌弃自己太穷。
  另一边,邵时晖远远看着秦梵音。她高挑纤细的身影,白衣黑裙,在人群中很打眼。因为顾心愿在身边,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没有特地去跟她打招呼。
  他并不忌惮秦梵音会对邵墨钦动什么心思,虽然这么想不太厚道,但一个带着六岁女儿的哑巴,还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去,跟他这种黄金单身汉完全没有可比性。所以他很大方的把邵墨钦的联系方式给她。
  然而,有时候,老天就喜欢跟人开玩笑,有些事总会在你预料之外,猝不及防的驶向另一条轨道。
  拍卖结束后是舞会,现场气氛渐渐回复轻松。
  秦梵音对舞会不感兴趣,而那个男人,也在拍卖结束后离去了。她跟乐团同事告别,打算先走一步。
  才出大厅,秦梵音被人叫住了。
  “您好,我是邵总的助理。邵总非常欣赏并认同你的专业水准,想要聘请您做他千金的大提琴老师。您有这个意愿吗?薪资待遇方面,你尽管提。”
  “邵总?”秦梵音犹疑的问,“邵墨钦?”
  “是。”男人点头。
  秦梵音略作思忖,说:“我可以跟邵总面谈吗?”
  “可以。邵总在休息室,我带您过去。”
  秦梵音背着琴,跟在助理身后,垂下的双手微微收紧。
  上一次,她说了谢谢后,删掉他的微信和手机号。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哪怕只是一个联系方式都不要留。这是平生第一次,一个只见过一次的男人,带给她难言的悸动。
  她害怕,怕自己陷入无可救药的单相思。
  “秦老师,邵总就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吧。”助理轻轻打开门,恭敬的站在外面。
  秦梵音咽了下喉,步入室内。
  与走廊外的灯火通明截然相反,室内很暗,大提琴的乐声在幽暗的室内回荡。
  秦梵音站在原地,对面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窗外万千星辉渗入,适应之后并不觉得暗。
  在满室星光中,她看到仰靠在沙发上的男人。
  “邵总。”她低低开口。
  没有回应。
  她走近两步,正要再次出声,发现男人闭着眼,像是在睡觉。
  她试探性的轻轻开口:“邵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