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司刑珍的脸上写满了惋惜,语气中有着与她的形象完全不搭的撒娇,拉长了调子道:“啊……那我给你找笔墨,你能给我签名不?我是真的喜欢你编写的新式算学,借着从三本新式算学中学到东西,我已经能够帮我爹处理一些别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了。白家姐姐,我想听你讲新式算学课……”
  第55章
  有司刑珍开这个头, 那些个拥护新式算学的监生全都恍然大悟, 纷纷出声力挺司刑珍, ‘白家姐姐,我也想听你讲新式算学课’声在算科堂中此起彼伏。
  “白家姐姐……嘶!!!”
  念叨着这个肉麻的称呼,白言蹊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都什么鬼称呼,根本接受无能。
  轻咳一声,白言蹊脸上的冰霜冷意悉数褪.去,她为这些新式算学的迷弟迷妹们送去了春风化雨般的温暖。
  “国子监有国子监的算学博士, 自然是轮不到我来讲课的,大家应当相信国子监算科博士的能力。再者,新式算学的东西我已经在《新式算学》上、中、下三本书中写明白了, 大家根据书上的内容来学习, 就算不用我来教, 效果也是一样的,都可以学明白。”
  白言蹊不着痕迹的为自家书铺墨染斋打了一个广告。
  那些个新式算学的迷弟迷妹一听白言蹊如此毫不委婉的拒绝,顿时垂头丧气,脸上挂彩的他们搭配上如此萎靡不振的气氛,不知道的还以为白言蹊怎么欺负他们了。
  白言蹊看着面前一群小可怜,心生不忍,连忙道:“你们都不要丧气嘛!国子监的算科博士都是很优秀的, 你们跟着他们也一样可以学到新式算学, 相信自己, 相信国子监的算科博士!如今, 你们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将伤势处理好,其他事情都可以容后再议,实在不行你们还可以转学到徽州书院学习嘛!”
  “何正清,你想怎么医治就怎么医治吧!先将这些人的伤势都处理了。”白言蹊手指着支持新式算学的那群人,扭头同顶着一脸墨汁的何正清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既然何正清想要变成随着高大乔木攀缘生长的凌霄花,她自然不会去横加妨碍。她能做的只是提醒何正清,有些东西过犹不及,若是再多做阻拦,怕是何正清会对她彻底仇视。
  何正清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见白言蹊神色坦荡,根本不像是在糊弄他,将信将疑地问,“白博士,你说的这番话可当真?”
  白言蹊眸中的失望一闪而逝,将头别过去,不再看何正清,声音不复来时路上的那般熟稔。
  “每个人的经历不同,看到的东西、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不尽相同。既然你选择的路是这一条,我怎会阻拦?不过还望何御医能够深思反省,有些路看似走起来容易,可以投机取巧,但终究只是旁门左道。很多事情本没有捷径,众人眼中的捷径不过是南辕北辙罢了。”
  何正清似懂非懂,点头应下之后,迅速招呼太医院来的药童帮支持新式算学的这些监生看验伤势。
  眼看着自己对头身上的外伤被清理干净并且搽上了药,而自己等人还惨得不忍自视,支持传统算学的吏部尚书封荫之子封正一看看自己这边无人问津的伤病残将,心中迅速失衡,按着腿上被桌子砸出的淤青起身,咬牙道:“你这算科博士好生偏心,为何只给支持新式算学人治伤看病,就不管我们?莫非你认为传统算学一无是处?”
  听到封正一给白言蹊扣了一个这么大的帽子,不等白言蹊反击,刑部尚书家闺女司刑珍就不依了,指着封正一的鼻子隔空叫板道:“封正一,你个道貌岸然的软骨头!伪君子!如果你想打架,老娘随时奉陪!少在这里给白博士扣屎盆子!”
  封正一脸色憋得铁青,“她白博士既然做出了偏心的事情,为何别人说不得?还有你,司刑珍,难道司尚书没有同你说过,你在外面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司家的颜面?如今你在国子监内满口污言秽语,当心明日就有言官将折子送到圣上面前!”
  司刑珍脸色大变,话到嘴边又咽回了肚子里,气得牙痒痒却又不敢再发作,她在外胡闹是一回事,若是连累到在朝中做官的父亲,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封正一?可是礼部尚书封萌之子?”白言蹊皱眉看向司刑珍,问道。
  心中憋着一股气的司刑珍当下就笑抽了。
  在白言蹊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所有算科堂中之人,不论是支持新式算学的监生还是支持传统算学的监生,全都开口大笑,满堂哄然,就连顶着一脸墨汁帮监生处理伤势的何正清都没有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笑出声之后,何正清意识到自己此举的不妥,连忙闭嘴绷住脸,生怕自己无心的笑容被封正一看了去。封正一的老爹可是吏部尚书,主管朝中官员的调动问题,若是封正一在他老爹身边吹吹耳旁风,说说他的坏话,估计他的前程就彻底毁掉了。
  “不能笑,不能笑,千万不能笑……”
  何正清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可是想要控制自己的表情哪有那么容易?他越是告诫自己不能笑就越是想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帮人探查伤势的手都有些抖,憋得着实辛苦。
  从外面取回细盐和烈酒的曹公公迷迷糊糊地走进来,随便拎了一位药童打听,总算问出这些监生全都捧腹大笑的原因,满头黑线地同白言蹊解释,“哎呦喂,咱家的白博士,吏部尚书的名字并非是叫封萌,人家是叫封荫!封妻荫子的封荫!”
  白言蹊:“……”她现在真的很想找朱老问问,当日送给她的那份六部名单为何不一笔一划的写,而是用潦草的连笔字,如今闹出这样荒唐的笑话来,让她该如何收场?
  可是一想到朱老的灵堂都已经搭起来了,白言蹊立马打消了找朱老问问缘由这个惊悚的念头。
  不论是让朱老上来回答她的问题,还是她下去找朱老问个清楚,这都不是她敢做的。
  既然已经阴阳相隔,那就永别吧,可别见面了,画面太惊悚刺激,根本没胆子想象。
  “原来如此。”白言蹊故作深沉地点头,脸上硬扯出一抹不由衷的歉意,拱手向封正一作礼道歉,“抱歉,是我之前未曾打听清楚封尚书的名讳,今日才闹出这样的笑话来,白言蹊在这里向封公子赔不是了,望封公子不要回去搬弄是非,扰了我和令尊的和气。”
  封正一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白言蹊嘴角微微勾起,丢了一个眼神给曹公公过去,曹公公立马会意,抬手让跟在他身后的那些端着细盐与烈酒的内监与药童退下,深吸一口气,怒目看向封正一,大声斥道:“大胆!”
  算科堂中之人皆被尖锐的太监嗓音吓得牙花子一抖,双腿一软,好悬没趴在地上。
  这曹公公的架势简直就是在宣读圣旨啊!
  “封正一,是谁借你的胆子?你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白博士是圣上亲封的算科博士,三品学官,就是令尊封尚书来了都得恭恭敬敬地行下官礼,你居然有胆受礼?分明就是在藐视皇恩!”
  封正一脸色惨白,见白言蹊已经面色坦然地直起身子,他怎会看不明白,之前白言蹊将姿态放得那么低,分明就是在给他下套!
  看似白言蹊将他捧上了天,实则白言蹊打了居心叵测的主意!白言蹊先将他捧高,然后是要放手让他体验一下从高空坠下的刺激啊!
  想明白这些的封正一再看白言蹊脸上那恬淡的笑容,不论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中满是嘲讽,分明就是在骂‘你个没脑子的蠢货’,心中又羞又气,一张伤痕累累的脸涨成猪肝色,但形势逼人,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躬身行了一个极为端正的弟子礼,咬牙切齿道:“学生不敢!”
  曹公公挑着眼皮看向封正一,语气不阴不阳道:“封家公子,你现在说不敢又有什么用?你对白博士行弟子之礼理所应当,莫说是一次,就是十次八次又如何?你还想着相互抵消不成?封尚书位高权重,封公子还是莫要拉了封尚书的后腿。”
  “如今六部中最缺的就是算学人才,而白博士恰好的新式算学的领头羊,你行事之前切记要三思而后行,万一因为你的原因让白博士同封尚书交恶,到时候罪过可就大了。白博士同不同你计较暂且不论,被诸多算学问题困扰的封尚书如何想才是封公子最该考虑的。”
  白言蹊嘴角的笑意又浓郁了几分,曹公公真是上道!分分钟就将她的优势都暗示出来了。
  “曹公公,你莫要再说了。我官职虚长封尚书一些,而封公子又是封尚书之子,自然没有同他一个小辈计较的道理。”
  小辈!!!封正一感觉自己像是被天外陨石砸中一般,心痛,脑仁痛,全身都痛。
  白言蹊继续道:“再者,我为师,他为生,我顶多就是敲打敲打他,教育教育他,如何会同他一个监生计较?还需要封公子代我向封尚书问好,另外还要劳烦封公子代我同封尚书说一声,我身为算科博士,自然是要先紧着礼部的问题先来,其它五部的问题肯定都会解决,但是实在分身乏术,谁家先谁家后只能看缘分,强求不得。”
  曹公公对白言蹊的表现极为满意。
  一直都傻站在一旁的司刑珍一个激灵,赶忙眼巴巴地凑到白言蹊身边,道:“白家姐姐,你看我这么崇拜你,能否帮我家老爹提前拉个票?我爹是刑部尚书司达通!”
  眼看着封正一刚实力坑爹之后,司刑珍就这般帮自家亲爹,分明的对比立马就拉了出来,有一个肤色较黑,个头不大,看着极为短小精悍的男子从司刑珍身后的人堆里站了出来,红着耳根吞吞吐吐道:“白博士,我也特别崇拜你,能否也帮我爹提前拉个票?我爹是工部尚书陈景山!”
  封正一好绝望,小伙伴都在帮自家亲爹助攻,就他一个人实力坑爹,怕是他的两条腿都要保不住了啊!
  第56章
  白言蹊一一含笑应下, 至于答不答应,那都不是她现在准备考虑的问题。
  眼看着之前还同他站在一条战线的监生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动摇,隐隐之中有倒戈的倾向,封正一格外地绝望。
  “白博士你口口声声说着不同我计较, 如今却又说出这番话, 言行不一,这就是为人师的做派?”封正一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问白言蹊。
  白言蹊嗤笑, “怎么?生而为人,我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选择。六部于我,本没有任何的亲疏远近,首先帮谁其次帮谁,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的差别。只是如今因为你的缘故,让我心中的那杆秤有了失衡,你不说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反倒是来怪我?你读的圣贤书就是这样教你的?这就是吏部尚书封家的家风家教?真是可笑。”
  见何正清已经将支持新式算学的那些监生身上的伤势处理完毕,白言蹊让何正清领着药童去帮助另外一边的人都去治伤, 从曹公公身后的内监手中接过细盐罐子来,捧到司刑珍面前, 抓出一把盐来放到司刑珍手中, 挑眉道:“吃掉这把盐, 告诉我什么味道。”
  司刑珍脸色微变, 盐能有什么味?咸味呗!
  可白言蹊已经这么要求了, 司刑珍哪有胆子拒绝,生怕她做的事情惹恼白言蹊,万一连累到她那在刑部做尚书的爹司达通该怎么办?
  稍作犹豫之后,司刑珍将细盐一口吞下,脸色一阵发白,眸中隐隐有泪光泛滥。
  白言蹊将盐罐子递给司刑珍,“所有想要学习新式算学的人,全都需要吞一把细盐。吞完盐之后不准喝水,若是嗓子实在齁得难受,就去找曹公公饮一口烈酒,看看你们能否记住这又咸又涩又辣又刺痛的滋味。”
  有人动摇,有人咬牙将盐巴吞下,个个泪光泛滥,身上的斗志却渐渐燃了起来。
  一直都站在算科堂外不远处的老者微微皱上眉头,算科堂中出现的这一幕是他始料未及的。月光透过树叶,落了一地斑驳的树影,老者凝眸看着算科堂中,眉峰轻聚。
  除却那几个刚开始就主动讨了盐巴要吃的人强行忍住齁嗓子的感觉没有用烈酒涮嗓子之外,其他人都在吃盐后饮了酒,然后……画面变得格外惨烈。
  因为吃盐太多,嗓子里已经变成干齁干齁的,结果又饮了烈酒,嗓子连同食道都仿佛是被烈火烧着一般,火.辣辣的刺痛,不少人当场飙泪。
  这盐巴兑烈酒的滋味足以让太多人记忆一生。每每想起,都叫人冷汗津津。
  白言蹊将双手背在身后,不再看司刑珍等人,直视点在屋中明灭不定的灯火,看着那火苗仿佛心脏般一次次跳动,沉默片刻口,开口问,“你们可知之前被你们吃下的那些细盐,有多少人家吃不起、买不到?你可知道那些细盐能够救多少人的命?”
  正在被药童抹药的封正一愣了愣,眼神凝滞,主动让药童为他抓了一把盐过来,一小点一小点放在嘴中慢慢品,咸涩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中,引起一阵又一阵的干呕。
  白言蹊的思绪随着回忆渐渐飘远,慢慢道:“我当初从老家怀远前往徽州府参加算科考核时,途经一个山野村庄,那里整日劳作的人连细盐都吃不起,只能靠又苦又涩的粗盐调味。你们如今能够大把大把地吃细盐,凭什么觉得细盐齁嗓子?你们不愿意吃的东西,是很多人到死都心心念念的咸香!你们凭什么?”
  白言蹊红着眼,指着满地脏污的笔墨纸砚,高声训斥,“读书人当修身、当齐家、当治国、当平天下。可你们呢?”
  “你们究竟为什么读书?你们读书的时候,可曾想过一粥一饭有多么来之不易?你们可知,你们如今奢侈的生活,是多少劳苦大众想都不敢想象的东西?你们自诩为才子佳人,口口声声说着要为民做主,报效朝廷?可你们又是如何做的?”
  算科堂中的所有监生都被白言蹊骂懵了。他们不过是在算科堂中打了一架,至于上纲上线到这种程度么?这算科博士怕不是有毛病!
  “新式算学是什么?传统算学又是什么?不过是让百姓过得舒服一点,让百官过得容易一点,让朝廷过得安稳一点的一种工具罢了!不论是新式算学还是传统算学,都属于算学的范畴,都是死物,百姓生灵才是活物,这才是最值得你们珍惜与捍卫的东西!”
  “修习算学的意义在于什么?在于解决问题!与算学本身又有什么关系?新式算学之于传统算学,就好比细盐之于粗盐,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既然新式算学能够解决传统算学所不能解决的问题,为何有人会不开眼?”
  封正一等人身上的脊梁弯了三分,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开眼?那理由实在是羞于说出口。
  支撑新式算学的那些人见白言蹊替她们说话,腰板瞬间挺直了不少。
  见司刑珍等人喜上眉梢,白言蹊冷笑,劈头盖脸的训斥道:“你们得意什么?你们是真的相信新式算学吗?若是你们真的相信新式算学,认可新式算学,那又何必与那些不相信新式算学的人争辩计较?他们不愿意接受新式算学,那正是你们在算学一道上超越他们,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的捷径,你们为什么想不明白这个?你们是真的认定了新式算学吗?你们没有!因为同他们争辩本身就是心虚的表现。”
  “夏虫不可以语冰的道理你们没有听过吗?不与傻瓜论短长的道理你们不懂吗?”
  “就算你们今日将那些不支持新式算学人都打到支持,可是这些人又有几个,大乾王朝的人口一共又有几何?你们与其同他们争论,不如将力气和工夫花在钻研新式算学上,利用新式算学去解决更多的问题,这才是真正的为新式算学好!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新式算学,做的事情却让新式算学蒙羞,你们的良心不痛吗?”
  白言蹊从地上捡起一张被踩皱的宣纸来,放在手中抖了抖,摇头自答,“你们不痛,因为你们都没有良心!”
  “你可知道,有多少寒门学子根本买不起书,根本用不起纸!你可知道,我的家中了供我参加科考,全家人有多少年没有沾过一滴油腥?全家人省吃俭用,攒下的钱都不够为我买书用!而你们呢?你们占用着国子监如此好的治学条件,却在做着这种糊涂事?你们的良心呢?炖汤吃了吗?”
  “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穷人都知晓一粥一饭当思之来之不易,可你们呢?你们哪一个不是达官贵人之后,可是你们有谁想过兼济天下?”
  “你们是读书人,是国子监中的荣耀监生,是大乾王朝的栋梁之才,是所有老百姓心中的光明与未来!可是你们可曾做过一点点对老百姓有益的事情?你们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却吃着顶好的粮食,你们心中可曾羞愧过?”
  “不论是国子监还是地方书院,都是培养大国重器的地方!我不奢求你们能够将整颗心都奉献给朝廷与百姓,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在心中留出一点点空当地方给劳苦百姓,在你们奢侈浪费的时候想想,这天下还有多少人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服,买不起书卷纸笔!”
  想到老白家为了供原主念书而吃了那么多年的白米粥,白言蹊捏一把辛酸泪,见在场的监生都已经动容,假惺惺地抹去泪水,‘哽咽’总结,“让你们尝盐,是想让你们知道生活的滋味,知道百姓的疾苦。酸甜苦辣咸是人间五味,不知道你们尝过之后,能否在心里种一粒为国为民的种子?”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情,而非在这方圆之地内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争辩不休!”
  白言蹊故作淡漠地看了一眼已经被她镇住的司刑珍、封正一等人,终得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曹公公。曹公公交代给她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不知道曹公公可还满意否?
  彼时的曹公公正一脸慈爱地看着白言蹊,老母亲般的目光从眼中自然流露出来,配合脸上那标志的姨母笑,吓得白言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曹公公,回神了。”白言蹊伸手在曹公公眼前晃了几下。
  曹公公恍然惊醒,用指腹点在眼角,将泪光小心翼翼地拭去,感慨道:“白博士不愧是读书人,这番话讲的真好!若是陛下听到的话,定然会很高兴。咱家回去之后定会将国子监中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地告诉陛下,白博士就等着面圣领赏吧!”
  一听到‘面圣’二字,白言蹊瞬间就慌了,摇头如甩锅般利索,强颜欢笑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么点儿事情,根本不值得惊动圣上,曹公公还是莫要费心了。”
  曹公公笑容可掬,“怎么不值得?老奴不过是帮忙带一句话,根本费不了什么力气。再说了,让圣上知道国子监中发生的一切,这也是老奴的责任。”
  白言蹊:“……”这是表演杂技走钢丝然后将自己摔坑里的节奏啊!
  就在白言蹊内心后悔无比的时候,有话音在算科堂外响起,声如洪钟。
  “曹公公所言极是,老夫也觉得白博士今日所言应当一字不落地传入陛下耳中,争取以布告的形式公告天下,让读书人全都看到。若是这么精辟的话被埋没,那不仅可惜,更是天下读书人的不幸。白博士今日在算科堂中的教诲极为精辟,是顶好的教化之言。不论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还是那四个‘为’,都足以流传千古,若白博士允许的话,老夫等天一亮就立马就找人将这些话铭刻在国子监书墨壁上。”
  白言蹊目瞪口呆,这个须发皆白的老爷爷是谁?为何听起来很有权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