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九月中午就饿着,说是回家去的,还没吃饭就闹起来,回来啃了两块冷点心,闻见饭香哪里捺得住,眼见得石桂也在,还是低了头,故意把额角的伤露出来,装个可怜相,让石桂网开一面,别当着玉絮琼瑛就吵起来。
  石桂眼睛一扫就知道她打的是个什么主意,九月在家里便示弱惯了,胆小却又偏偏办出这样的事来,想着示弱让她心软,可石桂想的是赎身出去,没钱还赎什么身,便是原来看着她软弱有几分可怜她,也不会损己利人。
  少说两个人还得同屋半年,郑婆子已经把事儿闹开来,她这里恕上一恕,也没甚不成,软弱人办可厌事,恨她是犯不着,可也不能就此揭过去,由着她再办错事。
  石桂不愿意闹出来,实是为了自个儿,她在叶文心院里已经扎眼,学了字学了画,还日日都在叶文心跟前侍候着,看在人眼里就是个得宠的丫头,她又是个不惯露苦相示弱的人,瞧在别个眼里,可不就是她欺负了九月,有理也成没理了。
  她不说话,九月也不说话,两人分了一碗肉菜,六出端着菜便过来了:“姑娘赏了道鸭子下来,你们分罢。”搁下碟儿一看九月,立时皱了眉头:“这是怎么了?”
  九月才要怯生生开口,石桂挑了一筷子鸭子肉,扯着嘴角笑一笑:“六出姐姐别问了,是她娘打的。”
  这下六出越发得问了,进了院子就是主子的人,便是爹娘要打要骂,也不能挂相,都打在脸上了,犯了主子的忌讳,九月的娘恁般不懂规矩。
  九月含泪不开口,石桂却照常吃饭,六出再问一声,石桂便搁下碗道:“没甚事,都已经了了。”
  九月的眼泪立时淌了下来,哭哭啼啼给石桂认错,拉了她的手:“我不是故意要扯谎,我娘那个性子,我照实说了,非打死我不可。”
  石桂说得心平气和,九月反倒哭了,六出盯着她们俩来回看,到底还是跟石桂好些,拿眼儿一挑,石桂推了九月的手:“你哭一鼻子倒好了,我跟我姐姐往哪儿哭去,如今我干娘咬定了我得的钱全给院子里的人诳了去,要替我收着呢。”
  那就是变着法儿的克扣了,六出乍了舌头,到底问了个明白,替石桂叹了一声,再去看九月,还红着眼睛,小兔儿似的可怜,转头就把这事儿告诉了琼瑛。
  琼瑛是万不肯替石桂出这个头的,可说到底这布是叶文心这儿赏出去的,琼瑛便来宽慰石桂:“总不能专为着这事儿跟冯嬷嬷开口的。”
  石桂也懂得道理,跟叶文心两个夜谈,算是交了几分心事,说起来也是师傅徒弟,可她还是宋家的下人,叶文心纵想替她开口,还有一个冯嬷嬷管着她屋里的大小事务。
  石桂暂时想不出法子来,不能跟郑婆子撕破脸,这个哑巴亏还只能咽下去,琼瑛知道了,冯嬷嬷也就知道了,九月跟石桂认了错,石桂既知冯嬷嬷的意思,顺水推舟,算是原谅了她,心里却暗自警醒,九月不可深交,二尺布都要推到别个身上,往后不论大小事,都是个担不起肩膀的人。
  九月在石桂跟着赔小心,屋里的活抢着干,扫地抹桌吹灯拎水,样样强在头里,她这样子,石桂倒不忍心了,她原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九月比她还矮了半个头,等她想帮着石桂倒水时候石桂便拦了她。
  “往后再不办这糊涂事就成,你娘那性子,你难道不知,真个闹得难看了,表姑娘总归是亲戚。”叶氏也不会许她这样闹,让叶家人当宋家下人没规矩。
  九月眼圈一红又要哭,石桂最受不得这个,抓了一把麻糖给她:“你吃这个,再不许哭了。”九月眨眨眼儿,盯着手心里的糖,半晌含了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走亲戚走亲戚还是走亲戚
  今天要出门一天
  累死怀总了
  一个神奇的八,怀总太震惊了,于是八给你们听,怀总的表妹,未婚先有子,做月子的时候被亲婆婆气的没奶水,后婆婆反而好吃好喝带礼上门,现在表妹的妈生病要做手术了(据说是照顾女儿带外孙子,又跟亲家母撕逼累出来的),孩子亲婆婆不肯带,后婆婆接走了,婚前说的花好稻好也没用,男人还是向着亲妈……
  妹子们啊,买猪要看圈啊!!!坑自己没事,咱跌倒了再站起来,可是坑爹妈就太过份了啊。
  ☆、第82章 同谋
  九月本就生得瘦,哭哭啼啼给石桂认了错,石桂既知叶文心的意思不想闹大,也就顺水推舟,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可冯嬷嬷到底知道了,琼瑛就是她的眼睛耳朵,院子里头大小事都得回给她,万一闹进院里来,失职的就是她了。
  冯嬷嬷果如石桂所料,这样的事并不肯管,连皱眉都懒得:“那两个可在姑娘院里头闹起来了?”
  这倒不曾,九月哭了几嗓子,石桂反过来哄了她,见琼瑛摇头,冯嬷嬷恨铁不成钢:“既没闹起来,你还报个甚?你只管劝着姑娘,甚时候好把请的教导嬷嬷带进院来!”
  这才是要紧事,叶氏请了从宫里头出来的六品司礼宫人来教叶文心规矩,可叶文心却怎么也不松口,还拿亲爹的话压了冯嬷嬷:“爹爹都说了,我不过来京里玩的,怎么竟得学规矩,我得写了信好好问问他去。”
  叶文心要是死活不肯,冯嬷嬷少不得担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这才哄着劝着,就指望她松一松口,连颜大家都搬了出来:“这一位原是在皇后娘娘宫里头当差的,见过颜大家呢。”
  叶文心心头冷笑,皱了眉头作不耐烦状:“她本是闲云野鹤,进了宫也一样得三跪九拜,我再不要听这些个。”
  琼瑛讷讷无言,涨红了脸儿,原来她比不过瑞叶,这会儿她又比不过一个小丫头子得叶文心的宠爱,要不是有冯嬷嬷交待的事儿,又怎么能容得下石桂来。
  九月的事,叫叶文心知道了,她立时就皱了眉毛,若是自家的丫头,那是万不能留在身边了,就连石桂也被她训了一回:“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大丈夫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她说这些,屋里几个丫头都不懂,石桂却笑:“姑娘一向爱老庄的,怎么倒说起孔圣人的话来,我不是大丈夫,这可这事儿,都是过一过二不过三,一回就断个干净,也太寡情了些。”
  叶文心听了她的话倒怔住了,隔得好一会子才道:“一回许是情有可原,二回就是狼子野心了。”
  石桂一听就知她把这桩事联想到自个儿身上去了,赶紧收了话头,叶文心却回过神来:“不就是二尺布,有甚个好争,开了柜子,你挑一匹鲜亮的去。”
  石桂吃了大亏,郑婆子要替她收着月钱布料,经了她的手,还能少下几个子来?可这事便没这二尺布,也依旧得提出来,在叶氏院里头她不敢,到了叶文心这里,她便不怕了。
  石桂不能同她撕破脸皮,便只用一个“拖”字儿,能拖一日是一日,才刚领了月钱,一季也就发一回布,郑婆子再要伸手,也得是下个月的事了。
  这事儿绕不过葡萄去,两个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葡萄只拿一份钱,比她还更着急些,石桂果真得了匹葛布,拿了这布去寻葡萄。
  与其她一个人想,不如两个人一块想,与她休戚相关的事,葡萄只怕比她更出力,依着她的性子,怎肯交出钱来。
  远翠阁里摆了两大盆宝珠山茶,开得粉红大朵,挨着墙又种了红白杜鹃,说是远翠却满目是红,叶氏给了这么个小园儿让钱姨娘住,怪道汪姚两位姨娘背后有话说。
  钱姨娘将要生产,因着不碰荤食,人比怀胎之前还更瘦了,肚子上的皮绷得紧紧的,走路都觉得扯着疼,可不走动生产的时候又没力气。
  叶氏既宠爱她,便早早就备下了稳婆乳娘,两个都同她说,叫她走动走动,生产的时候腿脚才有使上力气。
  钱姨娘房里的松节木香,日日都架着她出来,在小天井里走上一圈,回回都累得一身汗,石桂去的时候,葡萄正在廊下敲核桃,敲出来的核桃仁细细吹了皮搁在小箩里,在小石磨上磨出浆,夜里做核桃酪给钱姨娘吃。
  石桂回回来手上都不空着,便不贪她这点子吃食,松节木香也知道她是个识礼数的,同她点一点头,石桂伸手捏了核桃,替葡萄一道磕核桃皮取出肉来。
  葡萄同她面对面坐着,整个的才放进小碗里,剥出一个碎的来就往嘴里头一扔,自家连吃了几个,也往石桂嘴里塞上一个,一边吃一边说:“你再不来,我且得去找你呢。”
  石桂笑一笑,总归要摊开来说,咬了核桃仁儿:“那姐姐怎么看?”葡萄的脸色立时就不好看了。
  她跟石桂一样是三等丫头,可穿的戴的比石桂好了一截,耳朵眼扎了红玛瑙的耳坠子,手上一串十八子,腰上别着荷包袋,一套鎏银的三事,比寻常二等的,还要更体面些,若不是这些穿的戴的落了郑婆子的眼,她也不会这么早开口了。
  葡萄是个月月空,钱袋子里头半文钱都不多余,钱姨娘给的赏钱厚,叶氏那里唯恐丫头不经心,按时按节就要赏,她手上钱怎么会少,还不全吃了穿了用了。
  这点私蓄都不够花的,要叫郑婆子全收了,还不如割了她的肉,石桂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抿了嘴儿一笑:“姐姐若是听了我的,咱们倒还能余下些来。”
  葡萄抬了眼儿看她,嘴里还含着核桃仁,垂头丧气,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把这事儿挂以松节身上,大丫头替小丫头收着月钱也是有的,可那是无亲的,似她这样有干娘的,再没有外人收罗东西的道理。
  石桂笑盈盈的,替她搓掉核桃上的细皮,一颗颗白生生搁在碗里头:“若说花用的,干娘再不肯信的,我猜着这回忽的说要收着月钱,可不是姐姐要生了。”
  姐姐就是郑婆子的亲生女,前头生了个女儿,也有六七岁了,这回又怀上了胎,郑婆子可劲的从厨房里拿东西回去给女儿补身,就盼她生个大胖小子,亲娘不得势,女儿在婆家也受欺负,如今她又能替女儿撑腰了,怎么不尽心尽力。
  “那还能有什么说头,总归是得给了,咱们又不是亲生的。”葡萄满肚子怨气,原在别苑只她跟石桂,都不是亲生,也分不出个亲疏来,如今到了老宅,郑婆子怎么能不偏了自家女儿,扣了她们的,还不知落到谁嘴里。
  石桂笑一声:“下回见着姐姐说两句甜话,你说钱姨娘这儿生孩子,难道就不添小丫头子了?”养娘大丫头轮不着,六七岁的姑娘家也能进院子当个跑腿的粗使了。
  葡萄眼睛一亮,节里郑婆子还让她跟石桂两个包了钱,说是当姨母的,怎么也得尽份心,那丫头也有六岁了,年底钱姨娘生产,院子里又要添人手,到时候她可不有说辞。
  越想越觉着这事可行,真的进了院子来,光领月钱领布不算,家里还不必出嚼口,伸手捏了石桂的面颊:“就你机灵,节里放假回去,我来说。”
  郑婆子是在厨房不错,可葡萄却是日日在钱姨娘跟前当差的,她去开口,比郑婆子自个儿求着,顶用得多。
  葡萄自觉同石桂又亲近几分,原来在别苑,只她们三个,如今郑婆子有了亲生女在,葡萄便想跟石桂一块,趁着没人瞧见,抓了一把核桃塞到她荷包里,这一看就看住了:“你的活计,都做得这样好了?”
  葡萄嘴馋犯懒,做些粗活计是成的,要做细巧绣活怎么也没能练出来,她一看见石桂荷包上头绣了枝红白梅花,啧啧称奇,眼睛一转儿道:“你给我也做一个,我好送给木香姐姐。”
  石桂得了春燕的分派,再听见木香就想起叶氏房里的木瓜是木香的妹妹,叶氏能把她塞到幽篁里
  去,自然也能把木香放到远翠阁来。
  自个儿攒钱的事还得跟葡萄一齐出头,张口就答应了她:“这值得什么,姐姐要个多大的?要什么花?”
  葡萄想了一回,也想不出甚个新鲜花样子:“要么你也给木香姐姐绣个梅花?”她要讨好木香,偏偏没这份手艺,看了几个月,结节跟木香都是大丫头,可是木香却更得钱姨娘看重。
  石桂笑起来:“那你问问她平日喜欢甚个花样,做个香包也成的。”葡萄喜应一声,攒了满满一碗核桃仁,跟石桂两个一人磨上一会,磨出一阵核桃香味来。
  钱姨娘要歇午觉,院子里头也没别人,葡萄给石桂兜了一袋薄皮大核桃:“你拿了吃罢。”这些东西钱姨娘院里头再不会少,既吃不下荤,这些个也是养人的,一篓一篓的买进来,哪里吃得完,松节几个还包了带回去。
  总归是占了便宜,石桂觉着太多,只拿了五六个:“这吃着玩便罢了,给再多,我也不敢这时候给干娘送回去。”葡萄一听扑哧一声笑起来,同她约定好了水官节当日回去,又往她嘴里塞了一个核桃仁。
  石桂拿了核桃回去,远翠阁往幽篁里去,得经过木樨香径,这会儿桂子落尽了,只余下一点零星碎屑,小径之中少有人经过,石桂踩着花屑过去,就听见树丛里轻轻一声猫儿叫。
  上回便是在此处遇见了宋勉,难不成那黄花狸,竟在这儿生下小猫崽子来了?石桂矮身钻进去,遁着声儿看见三只小猫儿眼睛都没睁开,尾巴上毛还没生齐,迷迷蒙蒙的张着嘴叫,身边却没有母猫的踪影。
  这么丁点儿大的猫,没有母亲在身边,很快就死了,何况这院落这样大,除开野猫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石桂看了这三只拱来拱去的像是要找母猫喝奶,离得远些蹲了下来。
  等了半日都没等来母猫,却把宋勉等来了,石桂抱了膝盖缩在桂花树下,听见身后细细索索的声音,还当是母猫回来找孩子了,一声儿都不敢出,眨巴了眼睛等着看,伸手摸一摸荷包袋,正好有核桃仁能给母猫吃。
  哪知道来的不是母猫却是宋勉,他撩了袍角束在腰带里,手里捧了一个茶碗,才一进来看见石桂就怔住了。
  上回也是他在喂这只猫,难不成母猫生了小猫,把这几只猫崽子扔给了他,宋勉手上的抓痕还未好透,见着是石桂先是一怔,跟着便笑了一声:“怎么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没拿红包的妹子举个手呀
  大过年的乐呵一下
  走亲戚就是吃吃喝喝说说八卦
  然后就是麻将德州
  昨天怀总等到十一点才收了牌局
  简直够了,过年还不如平时在家
  十几个钟头没事干,小朋友们绕来绕去,连用手机码字都不行,最后。。。。只能下了个暖暖,烧钱呀!!!!!!
  八卦的后续,后妈是有儿子的,不管是真的肯带孩子还是别的,起码解了燃眉急,妹妹一家子都要感谢她,然后她儿子要买房子结婚了……亲妈只知伸手要钱要房要工资卡,两个有所图的人,表妹选了能替她办点事帮点忙的。
  榴莲扔了1个地雷
  九月姗姗扔了1个地雷
  大吉大利求包养
  ☆、第83章 帐本
  石桂赶紧立起来:“我路过听见猫叫声,想着上回那只黄花狸来了,还想给它点吃的,哪知道连小猫崽子都生出来了。”三只小猫都是黄白黑,毛茸茸的挤成一团,一只挨着一只,眯着眼睛直叫唤。
  宋勉想起上回猫儿挠人的事来,他跟石桂见了这几回,同她算是熟识的,笑一笑道:“我也是昨儿才知道它把崽子生在这了。”
  石桂细看了,那猫儿身下果然垫了块灰布,怕是宋勉的旧衣,怪道母猫不在,是有个可信的人替它看着孩子。
  母猫是把这一窝孩子扔给了宋勉了,生完孩子叼过来给宋勉看,宋勉哪知道就里,赶紧拿了汗巾把它们裹起来,这下可坏了,母猫只当三只他都要了,绕着他的脚边转了好几圈,又是蹭又是磨,最后喵呜了两声,一转身走了。
  宋勉傻了眼,这窝猫崽子连母猫的奶都没吃过几口,身上的毛又细又短,看着就跟剥了皮似的,怎么能养得活。
  宋勉蹲身去看这一窝猫崽子,他也是乡野出身,见过母猫产子,这会儿盛了粥汤来,又从杯里摸出一只毛笔来,笔头都写秃了,毛掉得零零落落,他卸了笔头,拿这中空的竹管儿喂猫吃粥汤。
  小三猫崽子饿了半日,叫声都弱了,眼睛没睁开,拿鼻子拱来拱去,粥碗放在跟前也不会吃,宋勉这才想着拿笔管滴给它们喝。
  舌头粉嫩嫩的咂起来,眼睛眯起一条缝,两只小爪子撑着上身,连后腿都还没力气蹬。细绒绒的毛,粉嫩嫩的小爪,宋勉伸手摸去,一个个挤着头拱上来,怕是把宋勉当成猫妈妈了。
  石桂看了就笑,宋勉却皱起眉头来,这么丁点儿大,怎么能养得活,看一看石桂,低声问道:“你上回说,厨房里是要养猫捉鼠的?”
  厨房要猫是真,要的却是那只大母猫,进了厨房再生娃,有吃有喝有母猫护着,这些小东西才能长得大,如今母猫没了,只余下小的,哪个还肯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