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这话也不是一没来由,叶氏却还是一怔,想着儿子问过好些回,问她是不是十分喜欢这个表妹,她怎么会不喜欢嫂嫂的女儿呢,若不是为着她,嫂嫂怎么会落下那个成形的男胎,她嫁出来这些年,不论是叶老太太在,还是叶老太太过世之后,沈氏季季写信,四时节礼就不曾断过,要说叶家她还念着什么人,也就只有沈氏了。
  再看看这个侄女儿同她一般处境,感同身受也不会不亲近她,只她没想到,儿子会求娶叶文心,叶氏脸上难得有吃惊的神色,宋荫堂笑起来:“我就知道娘必然是高兴的。”
  叶氏从没想到拿儿子的婚事做什么文章,到了年纪他挑个自己喜欢的就成,有了思远那件事,老太爷老太太再不会阻了孙子的婚事,却没想到,儿子喜欢的会是自家侄女儿。
  “你,当真喜欢你表妹?”叶氏回过神来,眉心微蹙,满面关切。
  母亲自来没有这样的神情,宋荫堂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朵根:“表妹样样都好,我很喜欢她。”宋荫堂点着手指头数起叶文心的好处来:“温文知礼,有才有貌,同我很说得来,母亲喜欢她,祖父祖母都喜欢她,她是百里挑一的人。”
  叶氏得了儿子这一句,反倒不能放心,她也觉出些意思来了,儿子是为着她喜欢,才要求娶侄女的,可若是结亲,叶家却不是一门好亲事。
  叶氏不似宋荫堂想的那样高兴,他心里倒生出点忐忑来,收了笑容问道:“母亲难道不喜欢表妹吗?”
  叶氏心里叹一口气:“我自然是喜爱她的。”又不欲对儿子翻那些陈年旧事,只得道:“可你舅舅,是存了心要送你表妹入宫呢。”
  宋荫堂一听便笑了:“我同太子也一道读过些书,上一回赏秋的时候,他还说过,太子妃位脱不开陈纪二家。”
  那会儿睿王还没求亲,睿王先开口求了纪家女,那太子能定下的就只有陈阁老的孙女儿了,陈阁老致仕之后,家里再没出过四品之上的官儿,叶家的女儿是再不能够入选反低她一等了。
  叶氏嫁出来这十七年,就没有再打探过叶家事,可她知道,父亲不干净,哥哥也不干净,儿子要是娶了叶家女,往后就跟叶家再怎么也撕撸不开了。
  她是发愁,可眼下要紧的是选透,叶氏把要出口的话在心里打了个转,宋老太爷答应了孙子,便不会再替叶家使力,先解了这困,再慢慢问这对小儿女的婚事。
  春燕再送了东西去的时候,便是满面笑意的,特意叫了石桂出来:“你明岁调回来,到时候就给你提上二等。”
  明年石桂十一,提上二等虽还小些,也不是没有过的,她一听要等到明年再调回去,那便是叶氏已经有了把握,叶文心必不会中选了,这么想着,就替叶文心长长松出一口气来。
  春燕见她明白了,冲她点一点头:“你这两日宽慰着表姑娘,她离了家往外头去,自然心里害怕的。”
  说到“家”字,捏捏石桂的手,石桂一怔,立时明白过来,宋荫堂已经求了亲?老太爷肯使力气,可不比旁的都要强,叶家就算手眼通天,也抵过宋老太爷得圣心。
  石桂却不知道这消息要不要告诉叶文心,她并不见得对宋荫堂就动了心,还是先全须全尾的从宫里出来,安了沈氏的心再谈别个。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冰消雪融,金陵城的冬天冻人的骨头,没成想春天来的这么快,幽篁里一片翠竹经年常绿,便是雪天也一样绿得苍劲,院子里的桃花却抽了枝,细长长的枝条上鼓起米粒大小的花梗来,天再暖和些,这花梗就会抽芽开花。
  既要进宫去了,裴姑姑便告辞回去奉养所,她来的时候带了一包绸子,走的时候已经绣成了七八幅的裙面,绞下一块来,做了个大荷包,用的就是元缎的底子,上头正当中一朵玉兰花。
  送给石桂道:“我就要走了,你自家保重,你是个好孩子。”裴姑姑说完这一句,拿眼儿看看石桂,是个有情有义的,可有情有义的,往往被情义所累。
  石桂接了荷包,且不知道裴姑姑心里的想头,欢喜着道了谢:“往后我去奉养所看姑姑去。”临走的时候,叶家包了好大一个红封,冯嬷嬷派车送了裴姑姑回去,叶文心一路送到院门边,裴姑姑笑一笑:“姑娘的造化在后头,进了宫沉心静气,有这一条也就不怕了。”
  叶文心点头应下,越是要走了,越是心焦,哪里还能沉心静气,数着还有十来日,她把石桂叫了来:“你去街市上看看有甚个好玩的,话本子出没出新的,裴姑姑说了样样都不能带,我还等着吕仙的下半部呢。”
  一面说一面给了她一张纸,石桂识字,替她跑腿买东西名正言顺,接过来就拿了荷包出门去,一屋子丫头都瞧在眼里,这会儿甚事都顺着叶文心,不过出去买个东西,更没甚紧要的。
  石桂到出了门,拆开这张纸,才站住了,上头写着十好几种东西,有吃的有玩的还有看的,甚个竹编海棠底的小篮子,甚个紫白檀骨的素白金面扇儿,甚个碧云春树龙凤撒金笺,看到半截,见里头赫然写着巴豆樟脑石灰滑石。
  石桂知道叶文心这些日子看了许多书,药典香谱上还有折角夹了书签,一时想不明白她要这些做什么用,再往下看,一味一味写的全是药名,连份量都有了,叶文心还在上头留下了记号,让她换四五家药店,每家买上些。
  石桂心里直打鼓,可却知道叶文心能信的就只有她,医道她是半点都不通的,何况这样复杂的方子,慢慢出了门,绕了东西两市买回来,压在篮子底下,上面堆满了面人糖人话本子,零零总总十好几样回去。
  叶文心挑挑眉头,石桂笑一声:“姑娘瞧瞧是不是。”
  玉絮六出忙得脚打后勺,叶文心要的每样都不多,包在一个大布包里,拉开格扇往床下一藏,摊了满桌子的珠子花粉,石桂轻声道:“姑娘这也太冒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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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进宫
  叶文心忍到这会儿,就是怕早了被人发觉,石桂却觉得不稳当:“这些东西都带不进宫去,若是被人搜出来可怎么好?”
  叶文心往帘子外头一瞥,非但没低声,反而高声道:“裴姑姑说了,胭脂香料还是能带的,宫闱之中有些香用不得,咱们打扬州带来的,泛了潮不说,还有些冰片麝香,虽不妨碍,到底不妥当,我想着自个儿做些樟脑丸子,又有趣儿,味儿又不重。”
  石桂这才知道她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明正言顺的,把这些东西带进宫时去,便是冯嬷嬷瞧见了,也不能说什么。
  里头除开一小包巴豆粉,余下的都是做香珠子的用料,仁济堂里买的时候,那伙计还千叮万嘱,万不可多用,石桂知道她再没做香珠这么简单,叶文心已经差了玉絮把她制香的那一套家伙什取出来,再着六出去烧清水,素尘去取小炭炉子。
  “你放心罢,照着方子,把这个调成粉珠儿,外头再裹上一层樟脑香,要用的时候拿刀刮了,就是叫人瞧见,我也不过带了一袋樟脑防虫罢了。”哪一个还会把这些秀女当贼搜,香粉胭脂能带,樟脑珠子自然能带,宫里没这些官家女的份额,衣裳鞋子都由自家带进去,进去了再赶制宫装。
  叶文心想了许久,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只瞒过人,每到选秀先闹上两天肚子,主子跟前出虚恭都不成,更别说是腹泄了,哪一个还敢把她领到贵人跟前呢。
  石桂皱了眉头:“姑娘身子弱,这东西怎么能受得住呢。”要是被同屋的人发觉了,那可怎么办。
  叶文心微微一笑,如此两回,上头就知道她身子弱,不论人品相貌,只要这一条过不去,凭她的脸随了谁,都不可能留在宫里,捏碎了粉丸,添到小香炉里烧掉,也只闻得见樟脑香,同屋的人再不会发觉。
  石桂就是看她买的巴豆,这才敢替她买回来,还仔细问过了药性,见着叶文心是铁了心要这么办了,叹道:“姑娘带一只带挖耳的扁簪去,两勺子就足够了,再不能多吃。”
  叶文心抿着唇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最妥当不过的。”
  石桂找的借口是有些肚子涨,吞吞吐吐吱吱唔唔的,那小伙计便了然了:“这是一冬的火气积攒下来了,这药粉儿挑上两小勺子,和水服了,立时就见效,可不能常用,五日七日才能来一回。”
  玉絮理了一套制香的工具出来,小炉子小玻璃杯,石桂看着直咋舌头,她再不知道这会儿的东西就这么齐全了,想到那位蓬莱客,又不觉得古怪,理出了长案,把东西都铺好。
  十好几只小碗,一个个拳头大小,要么盛着粉要么盛着香块还有盛着石灰木炭的,又各带辛辣清凉的味儿,巴豆混在里头,打眼一看怎么分得清。
  捣药沫的小碗小杵,银刀银筛小铫子,取了一小匣龙脑出来,也不要别个帮手,装模作样道:“师傅教你最后一样,制香,你可得用心学。”
  叶文心许久没提这师傅徒弟的话,玉絮几个便咬着唇儿笑,放了帘子下来,使个眼色给石桂,让
  她好好生侍候着。
  樟脑搁在个小杯里头,上好的蝉衣纸喷湿了敷在杯上,文火细烤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石桂的手都酸了,叶文心看这么着不成事,叫了之桃进来,让她看着火,石桂去筛细粉。
  巴豆粉一股子辛辣味,调了薄荷汁掩去味道,搓成米珠大小的丸子,先滚过一回香粉,看着白团团的,再把樟脑石灰磨得细了,用乳汁浸透,铺在杉木盒子里,搓丸子似的搓成樱桃大小,封在小缸里头,埋到地下去。
  香料本就有辛辣味,巴豆的味道全叫盖住了,那一小包巴豆粉,全做成了丸子,那上头还盖上梅花印,别的刻荷花的也有小蝙蝠纹的也有,只有这个梅纹的得用。
  埋了十来日,从缸里起封,还是湿润的,闻着一股子樟脑味,却又带些梅花冰片的香味,叶文心还分送了好些出去,这个只要不剖开,就是防虫用的。
  连面都不露,这张脸再生得像谁,总也是无用的,叶文心捏着香丸笑一回,细细收进荷包里,叫了石桂:“你这样帮我,我总记着你的好,等我回来,你就能回家去,到时候买房子还是置地,都由着你。”
  多的她拿不出来,一二百两还是有的,旁的不说,一百两银子就能置上五十亩良田再盖上两间瓦房,再给她一百两当作私房,这些钱尽够石桂回家之后过日子了。
  石桂闻言自然欣喜,若是叶文心能如愿,那她也能如愿了,更不必说,如今宋家属意叶文心当孙媳妇,开口要一个丫头,再没有不应的。
  到了进宫的前一天,打一早就落雨,越下越大,开闸似的倒灌下来,老太太原说要摆宴的,叶氏给推了,让她跟叶文澜一块,吃了进宫前最后一顿饭。
  又是打雷又是刮风,宋荫堂送叶文澜到幽篁里,两个身上都浇湿了,撑着伞也不顶用,来都来了,自然要请进来喝一盅热茶汤,叶文心绞巾子给弟弟擦脸:“这样的雨,你还撑什么伞,该穿一件蓑衣来的。”
  小厮跑回至乐斋去取木屐,叶文心自然留下宋荫堂来,吃一碗姜汤,同她们一道用饭,这一桌子全是扬州菜,宋荫堂专找到了淮扬菜大师傅,文思豆腐一品干丝,一道道的送上来,宋荫堂还叹:“可惜了,这会儿若是秋日,还能吃个蟹粉狮子头。”
  叶文心哪里吃得下,她心里一时上一时下,想一想那香丸子,方才觉着心安些,又怕出茬子,这些日子除了往叶氏那头去,就是关在屋中,坐困愁城。
  宋荫堂求了宋老太爷,又告诉了叶氏,独独没有在叶文心跟前露出已经求亲的意思来,等她出来了,自然而然就会知道。
  石桂添茶倒酒,此时天色尚早,两个雷一打下来,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屋里一排灯儿点起来,明晃晃照得人心头发慌,叶文心神色恹恹,宋荫堂咳嗽一声,到底说了:“表妹也不必忧心,上头已经有了人选了。”
  他岂会瞧不出来叶文心不愿意入宫,说得这一句,叶文心心口一跳,宋荫堂不好再多说,摇一摇头,执杯敬她一杯酒。
  叶文心先是不信,跟着又将信将疑,在她心里父亲是说办甚事就能办到的人,扬州地界上就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儿,家里这样富,官声还能这么好,又是孝又是贤,人脸上比佛脸上镀的金都多,他实打实说要办的事,怎么会办不成呢。
  叶文心还是不乐,宋荫堂却当她是将要离家的缘故,许诺了会照顾叶文澜,又道:“表妹回来的时候,正是五月节,到时候,我叫人预备你爱吃的粽子,你喜欢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答他的不是叶文心,反是叶文澜:“姐姐喜欢甜口的,一指长的小粽子,每个里头都裹上蜜豆,馅儿塞得足足的,她能吃上一串。”一串也不过五六只,可叶文心脾胃弱,怕积食,五六只已经很多了,宋荫堂点了头:“我知道了,必给妹妹备下。”
  叶文心露出些许笑意来:“那我就先祝表哥金榜提名,连中三元了。”
  这雨断断续续下了整夜,院子里头新发的花蕾给打落了大半,叶文心一早就醒了,她夜里就没睡踏实过,半梦半醒,只道天已经大亮了,外头天还暗着,她披了斗蓬,打开窗户,看着竹叶上滴滴沥沥的水珠,一直站到天明。
  天虽晴了,看着还是低沉沉阴恻恻的,也不知甚时候就要打下另一场雨来,叶文心的东西一早就装上了车,宫里的领事太监早早就在问明了叶家姑娘客居在宋家,说定了日子,一大早就来接人。
  宋老太爷的官位摆着,叶家在扬州又富得流油,那太监捏着个十两的大红封,自然眉开眼笑的在堂前等着。
  玉絮几个红了眼圈,石桂也一路跟在叶文心身边,她披了一件大斗蓬,身上穿着厚袄子,拜别了老太太,又跟叶氏道别:“还求姑姑多给我娘写信报平安,若是能够使人送信出来,我也会送出来,若不能够,姑姑可千万想着我。”
  叶氏紧紧握了她的手:“你旁的不必担忧,家里都会念着你的。”
  叶文心登车而去,叶氏派了两个丫头跟车,里头石桂就是一个,跟着车走走停停,绿绸帘儿一动一动,叶文心阖了眼儿靠在车壁上,胸口闷闷想哭,可眨着眼怎么都流不下泪来。
  到了宫门口,已经有人等候了,都是官家女,里头还有熟识的,陈阁老家的孙女儿一眼就瞧见了叶文心,两个见过几面,算得熟识,便挨在一处等着,陈阁老的孙女儿还拉了她的手:“姐姐,分派屋子的时候,咱们俩个住在一处罢。”
  带来的箱子都有规格,开箱子验过,那些个宫人嬷嬷趁机刮一回油水,叶文心先时看着,只当药丸会叫人挑出来,嬷嬷一看是樟脑的,倒没取出来,反把花粉胭脂都收罗了:“姑娘进了宫,便用不上这些个了。”
  一人领一块牌子,上头写着姓氏,还有父辈祖辈的官位,陈阁老家的孙女儿排在头一个,叶文心排在第二个,余下那些一个个拿眼儿往她们身上溜。
  陈阁老家的孙女儿只是生得清秀,叶文心却不一样,她垂眉敛目站在人群里,不说不动就扎人的眼,那些个宫人嬷嬷到她跟前,不自觉就把声音放软了两分。
  里头年岁大的已经及笄,年岁小的将将十二,小姑娘们俱都垂了头,拿眼角的余光打量别个,一圈转下来,叶文心身边便只有陈阁老的孙女了。
  石桂看得分明,叶文心生得算不得最好,可她天然就与旁人不同,何况眉间还带着愁绪,在家的时候哪一个不是千宠万娇的,到宫门口也是众生平等。
  秀女都早早就接来了,这会儿却还车停下,太监点头哈腰凑过去,满面是笑的扶着人出来,石桂一看却是识得的,纪大人的女儿,那个说是钦点了妃位的纪子悦。
  睿王求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圣人却咬死了没下旨意,再没成想她竟还是选秀了,纪子悦一来,就由公公领着,一路站到最前头去了。
  才还在叶文心身上打转的目光,一下子都转到纪子悦身上,石桂眼看着叶文心一步一步走进红墙里头,回头还看了她一眼,冲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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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 肉干
  叶文心进宫是宋家的一件大事,跟着就又是一件大事,宋荫堂下场,二月初九日这一天,老太太叶氏两个送他到门边,他下场,可比叶文心进宫要热闹得多,两个书僮一个长随紧紧跟着,收拾了一背架的东西,提的食盒,盖的毛料斗蓬,吃的用的都收罗了,家里派了车,送到贡院门边去。
  前几日就开始吃起素斋来,家里处处如此,幽篁里也跟着一道吃素,玉絮几个抱着叶文心回来说不准就要定亲给宋荫堂,这素也算是替叶文心吃的。
  宋老太太更是各处去布施,替孙子讨一个好口彩,底下人也不许起争执,更不许说些败兴的话,若是叫人听见了,革一个月的月钱。
  老太太当着一回事儿,底下这些侍候也没一刻敢松懈,反是叶氏劝了:“娘也不必为难下面的人。”宋荫堂旁的不说,读书作文章一向是他的长处,何况进贡院的时候,哪一个号子里是哪一家的子弟,上头知道的清清楚楚,宋太傅的孙子,自有人留心了去。
  老太太哪里放心得下,一时怕号子里头蜡烛不亮伤了宋荫堂的眼睛,一时又怕风怕雨,外头风一紧,就怕那瓦不牢漏了雨,把宝贝孙子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