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乍看之下,很难搞清楚花露是怎么做的,重点其实在于开头八个字,“酿饴为露,和以盐梅”,后面的大段绘声绘色的形容都可以总结成……你喜欢啥水果啥花都能浸进去吃。
  喜欢花的用花,喜欢水果的就水果,然而不管用什么材料,底料的做法才是最难的。
  霍云松为了搞清楚什么叫“酿饴为露,和以盐梅”,特地又去翻了书,幸好同一时代不管是《红楼梦》也好,《金~瓶~梅》也罢,或多或少都提起过如何保存鲜果。
  用糖。
  《调鼎集》里记载了如何制作这种特殊的糖:上洋糖十斤,和天雨水,盛瓦器内。炭火熬炼,待糖起沫,掠尽。水少再加,炼至三五斤,磁罐收贮。如杏、梅、桃、李,一切鲜果,浸入糖内,火(应为“久”)之,取出,鲜丽非常。若养桃、梅花、桂花、荷花,更佳。
  这还不够,《养小录》里又说:酸青梅卤汁至妙,凡糖制各果,入汁少许,则果不坏,而色鲜不退。
  看,专业食谱的记载就比冒辟疆写的容易理解得多,关键是糖和梅卤,要先用盐腌制梅子,在阳光下长时间放置,再加糖进行提炼,两者相加,才是“酿饴为露,和以盐梅”。
  然后就可以喜欢什么加什么,长时间浸泡后,鲜花鲜果都会保持着原有的形态色泽,成为了天然无添加剂的蜜饯。
  孟飞龙举手:“那花露究竟是什么鬼?”
  “花露就是拿掉蜜饯以后的汤汁呀。”孟樱抚摸着狸奴,对弟弟眨眨眼,“因为别人只吃蜜饯,而董小宛却别出心裁用了花露,所以才会流传那么久。”
  孟飞龙:“……突然好希望高考考这篇文章,我保证可以拿满分!”
  “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孟樱看着罐子叹了口气,“要明年才知道呢。”
  是的,他们才刚刚开始第一步,距离品尝到董氏花露的风味还早得很呢。
  孟飞龙:白流那么多口水了。
  吃过晚饭,孟飞龙终于摸到电脑开始打游戏,孟樱则和霍云松在书房里下棋。
  霍云松第一次感觉到了头疼:“阿樱。”
  “嗯?”孟樱拈着棋子皱眉苦思。
  霍云松试探着问:“不然,我给你读本书吧。”
  他说得委婉,但向来迟钝的孟樱在此时竟然分外敏锐起来:“你是不是嫌我下得不好?”
  何止是不好,简直臭得一塌糊涂。孟樱的心思一眼就能看穿,下棋更是如此,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目的似的,霍云松都不知道该怎么让才显得不是那么明显。
  霍云松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不是不好。”
  “是很不好。”孟樱沮丧极了,“你不是第一个那么说的了。”
  霍云松把她之前下的棋子挪开:“没关系,我教你。”他把棋子挪了个地方,“是我,我就会下这里。”
  孟樱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这样我就不能吃掉你了。”
  饶是知道她说的是吃掉棋子,霍云松还是被撩了一下,要不是顾及到隔壁孟飞龙还在,他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做点少儿不宜的事。
  孟樱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回神。”
  “嗯,下这里是有原因的。”他收敛绮思,无奈地就事论事和孟樱说起怎么下棋来。
  孟樱兴致勃勃,以至于孟飞龙打游戏到十点钟准备去睡觉的时候还错愕地发现他们还没有结束:“你们……还不睡吗?”
  “这局下完就结束了。”孟樱很认真地允诺,虽然这句话她已经说了三遍了,每次都因为死得太早而决定再来一盘。
  孟飞龙站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会下那么久了,他不忍伤害“柔弱”的姐姐,默默上楼去洗澡,顺便开始每晚和女朋友的夜聊。
  自从目睹了霍云松如何哄孟樱开心,他觉得自己的撩妹指数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原本总抱怨他“不懂女孩子”的女朋友都夸他最近嘴巴特别甜o(*^▽^*)o
  跟着未来姐夫混就是有前途。
  然而,在他心里几乎无所不能的霍云松现在面临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孟樱洗澡出来了,她还换了一件睡裙,要知道之前她的睡衣都是非常保守的睡袍,从脖子遮到小腿,宽宽松松,不显身材。
  但这件睡裙显然不是,细吊带,只到大腿,腰部微收。
  她一走进来他就怔住了,那天酒店里才发现她胸型完美,今天又发现她腿型太好,简直令人把持不住。
  这真的犯规!
  他深吸口气,伸出手臂,一把把正在拍水的孟樱搂到了怀里,孟樱吓了一跳:“你干嘛呀?”
  “你好香。”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轻嗅,觉得这样的香气令她沉醉。
  孟樱想了想问:“是什么香味?”
  “柑橘?还是玫瑰?”霍云松说,“我分不出来了。”
  孟樱笑眯眯地说:“那是我衣服上的味道。”香料的味道虽然好,但用久了难免厌倦,春天百花开的时候她就会收集花瓣,晒干后放进一个小纱袋里,纱袋上缝上系绳后就成了小香囊。
  这些香囊可以系在衣架上,这样把衣服挂上去后就会自然染上香气,她冬天会用熏笼,夏天多用这样的法子熏衣服。
  霍云松后退几步坐在了床边,孟樱被他带的只能坐在他腿上,一坐下去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瞬间就脸红了。
  霍云松轻声笑:“为什么脸红,我只是抱抱你。”
  孟樱咬了咬嘴唇,在心里默念这是自然现象,她前两天恶补了不少相关知识,并不气恼,只觉羞涩:“我、我还没擦好面霜。”
  “那你去。”他松开了手,孟樱赶紧站起来,看也不敢看他就去梳妆台边继续补必要的护肤流程。
  她刻意放慢了速度,但总是有做完的时候,霍云松就坐在床边等着她:“好了没有?”
  孟樱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了,你让让。”
  霍云松不让反笑:“那你过来。”
  孟樱磨磨蹭蹭走到床边,被他重新抱回腿上坐下,他紧紧揽着她的腰:“现在好了吧?”
  “好了呀,所以我要睡觉了,你快让开。”
  霍云松说:“不行。”
  “为什么?”孟樱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因为我想吻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呃,虽然基本上每章都会提到一点可以装x的东西,但详细写的不算多,炉瓶三事是写的比较全面的,然后就是这个花露,每个都详细写不大现实,一是没那么多好写的,二是太占字数了,所以就挑几个有趣的详细写写吧
  花露的详解来源于孟晖老师的《花点的春天》,这是我重要的参考书之一,但国内不大好买
  今天在微博说到谢馥春的鸭蛋粉,我买的是最便宜的那一款,桂花香,放在衣柜里熏衣服挺好的,但香气不浓,大家可以照着樱樱的办法,拿一个小香囊,塞点干花呀香粉呀挂在衣架上,长度差不多是在腋下这里,这样的话衣服会比较香一点
  ☆、第39章 定州公库印香
  今天的早饭仍然是甜豆浆和烧卖,和平时不一样的是,烧卖的形状有点不一样。
  孟飞龙早上就对着碟子里的烧卖研究了很久,看到孟樱下来马上发挥好奇宝宝的天性:“姐,这家烧卖居然包的形状都不一样,哪里买的?”
  孟樱看了一眼,这不是她平时常吃的那家铺子:“那家店没开吗?”
  “不是。”霍云松说,“我做的。”他倒了一碟醋给她,举箸到她面前,微笑着说,“你试试看。”
  孟樱接过筷子,想起昨天晚上的拥吻还有点不好意思,不敢和他对视,只能问:“这是什么名堂?”
  霍云松一样一样报过去:“桃花烧卖、凤尾烧卖、月牙烧卖、菊花烧卖。”
  孟樱明白了:“按形状命名的呀?”
  “是。”一般的早点铺里可没有那么多花头,但霍家不同,哪怕是一笼烧卖也有不同的形状,图一个“花团锦簇”的好意头。
  昨天终于正儿八经接了一次吻,今天需要讨好一下女朋友。
  “天越来越热了,想吃绿豆汤还是酸梅汁?”霍云松问孟樱。
  孟飞龙举手:“我想吃东北大板。”
  霍云松没有理他,仍旧望着孟樱,她想了想:“不能都要吗?”
  “当然可以。”霍云松瞥了孟飞龙一眼,他浑身一个激灵,口中说着“我去写卷子”就迅速离场。
  孟樱不明所以,霍云松慢悠悠地接上文,“如果阿樱愿意给我一个早安吻的话。”
  孟樱异常干脆地做了决定:“那算了。”
  霍云松:“……”他摸了摸鼻子,叹气,“好吧,当我没有说过。”
  孟樱说:“我不吃了。”
  “是我的错。”霍云松表态表得十分迅速,“我这就去弄酸梅汤。”
  孟樱喊住他:“等等。”
  霍云松配合得停下了脚步,孟樱走过去,在他面颊上轻轻一碰,在霍云松讶异的眼神里清了清嗓子:“我要工作了,不许在来打扰我。”
  有这样的意外之喜,霍云松已经心满意足了。
  孟樱也不是故意找借口,偷懒了那么久,今天必须上新了,正巧之前炉瓶三事的销量很不错,但也有不少买家表示对手残略残忍,香篆掉下来有点技术难度,所以她今天特地准备了另一种适合做成香范的香粉——定州公库印香。
  “笺香一两、檀香一两、零陵香一两、藿香一两、甘松一两、茅香半雨、大黄半两、右杵罗为末,用如常法。凡作印篆,须以杏仁末少许拌香,则不起尘,及易出脱,后皆仿此。”
  称量这种事,孟樱以前还用天平确保不出差错,后来实在嫌麻烦,换成厨房用的电子秤了,其实这也是多此一举,她现在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手感确定分量。
  杏仁末少许,她就估摸着选了点分量先试试,效果不错,那要记得这次上架的时候免费赠送一小袋杏仁末。
  鉴于之前抽奖又涨了一波粉丝,新品上架后就卖掉了不少,算是一个开门红。
  就在她忙碌的时候,听见外头传来孟大姑的声音:“樱樱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这孩子也真是的,樱樱,樱樱你在哪里?”
  孟樱一听就她的声音就头疼,但听霍云松和孟飞龙没有回应,才反应过来他们俩是出去买东西了。
  她只能自己迎上去:“大姑?”
  “樱樱啊。”孟大姑一个箭步走上前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嘴里不住说,“我刚听说你遇到了那样的事,唉,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好瞒着我们呢,我们好给你出出主意呀。”
  孟樱微微后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大姑在说什么?”
  “我都听你奶奶说了,你是不是被……”话音未落,孟樱就皱起了眉头:“没有。”
  “在大姑面前不用说谎。”孟大姑目露怜惜,“女孩子家家遇到这种事啊就是吃亏,不过没关系,大姑帮你想办法,大姑的同事有个侄子,年纪跟你刚刚好……”
  孟樱听她滔滔不绝把那个男人夸成了一朵花,这才说:“我有男朋友了。”
  “就是你店里那个打工的?”孟大姑冷笑,“这种外地人心思最多,你可别被他骗了,结婚肯定是要找知根知底的本地人才放心。”
  “我喜欢他。”孟樱抿了抿唇,“我已经决定了,大姑不用再说了。”
  孟大姑急了:“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你遇到这样的事,他不嫌弃?”
  “他不会,还有,没有那样的事。”从前孟樱反驳孟大姑的话总觉得底气不足,“为了你好”和“听长辈的话没错”就好像是万金油,每次她都被说得毫无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