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阿砚软绵绵地躺在萧铎宽阔坚实的胸膛上,从他胳膊底下瞅向夏侯皎月等人,却见夏侯皎月面上倒还算平和,可是那些侍女们,一个个脸红得如同猴子屁股一般。
  正想着呢,恰巧一个侍女看到了在萧铎胳膊缝里望向自己的阿砚,四目相对间,看那绯红的脸颊,还有明亮清澈地打量眼神,,侍女一下子脸红了。
  她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好像自己不经意窥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阿砚一下子也不好意思起来。
  她并不是含羞无知的妇人,可是实在是从未经历过现如今这种事。光天化日,当着这么多侍女的面,被个男人抱在怀里,如同喂一个孩子般这样哺了整整一碗粥……她应该是已经没脸见人了吧?
  阿砚直接如同鸵鸟一般埋在萧铎的胸膛里,死也不再往外面看一眼了。
  萧铎呢,搂着怀里的小姑娘,低头看她羞红脸的模样,还有那因为羞涩而紧张眨着的长睫毛,他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低头亲她。
  她却死死地抓着他的袍角,将脸迈进去不让他亲。
  没办法,他只好轻轻亲了下她的耳朵。
  她的耳朵竟然也生得分外精致好看,小小的,颇为圆润,边缘处甚至仿佛透明的粉玉一般。
  他像意外发现了什么似的,忍不住越发低下头,用牙齿试探着去咬那片小粉玉。
  “呀——”当他咬下去的时候,怀中的阿砚猛地一个抽动,用她那未曾痊愈的嘶哑嗓音发出了低叫声。
  声音沙哑朦胧,犹如幼兽的低泣,委屈惊讶,却又带着颤动而湿润的迷离感。
  萧铎咬了咬薄唇,呆呆地望着怀中的小姑娘,心中怦然而动,痴痴不知如何是好。半响后,他才哑声道:“阿砚,我还想吃。”
  他并不知这是姑娘家最为敏感的地方,也并不知道这是男女亲昵时最常用的招数,不过是恰逢其会,这么轻轻一叼,便招惹得阿砚这般情态。
  他是真心还想再试试。
  一旁的夏侯皎月,便是再淡定,也有些受不住了,她脸红耳赤地向众位侍女一摆手,大家慌忙逃了出去。夏侯皎月还顺便帮这一对男女关好了门!
  素来知道自己那位爷是个行事没顾忌的,任性妄为,放肆不羁,谁曾想,这种私密房中事,他竟然也要当着这么一群侍女吗?
  他不要脸,人家怀里的小姑娘还得要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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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后,萧铎便迷上了喝粥。
  他先是重赏了这位做出枇杷薄荷粥的厨子,赏了黄金百两,接着呢,便传令出去,以后变着花样每天做粥,要味道上佳,软糯喷香,还要色泽动人的。
  这样子他才会喜欢,他的阿砚才会更喜欢。
  他当然不止自己要喝粥,还要给阿砚喂粥。
  阿砚就此过上了没羞没躁当只猫咪被人喂粥的日子。
  其实当猫比当人好,当猫不用操心能活几天,反正鼓着圆肚皮眯着眼睛晒太阳,撒个娇打个滚张开嘴等着吃就是了。
  阿砚两眼一闭,决定先当一段时间的猫。
  她这几日病已经好了,声音也不再嘶哑了,可是她却不想说话了。
  猫是不会说话的,她也不想说。
  有时候萧铎会和她说话,她就对他眨眨眼睛表示附和。
  有时候萧铎会摸摸她的喉咙,皱眉道:“阿砚你怎么不说话?”
  她当然不想回答,便打一个滚,直接滚到他怀里,两只爪子去抓他身上的玉带,他的腰带或者镶嵌有罕见宝石,或是精心做下的刺绣。
  如果是宝石腰带,她就去抠宝石。
  如果是刺绣腰带,她就去摸上面的梅花。
  如果他养了一只猫咪,或许猫咪还会冲他喵呜一声,可是阿砚却连喵呜都不想。
  萧铎这个时候便不会再追问她了,他会低头凝视着她,抬起手来摸她的脑袋。
  “你是不是不想说话?”他拧着眉,略带不满,但是却不会怪她。
  阿砚继续当猫咪,哼哼几声,摸摸肚子,表示要喝粥。
  ☆、第64章
  或许是粥喝多了,阿砚看着比前几日略显丰润,并不会像生病那个时候骨瘦如柴了。甚至萧铎有时候仔细地去看,会觉得她脸颊上已经透出了粉泽。
  修长的手指伸出手,轻轻捏一捏,弹软幼滑的触感,又是那个熟悉的阿砚了。
  至少看上去是的。
  萧铎其实是明白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可是他却无能为力。有时候阿砚睡着后,他会守在旁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看她细长浓密的睫毛安静地垂下来,看她在睡梦中会微微拧起的眉。
  他会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试图去帮她抚平那眉心的蹙起,可是伸到一半,他又收回来了。
  其实从小到头,他很少对什么如此执着的。
  现在的阿砚就像一块莹润易碎的美玉,他握在手里都要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唯恐一个不小心便碰坏了她。可是每每看着她,他心中又总是充满了渴望,希望更靠近她,希望能搂着她,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脉中。
  那种渴望矛盾陌生,却又汹涌而来,让他甚至觉得自己都已经不是自己了。
  他猛地站起来,呼吸急促地打量着阿砚安静的睡颜,良久后骤然转身,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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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巍巍雪山,耸然而立,远处的群峰层叠起伏,一眼望去,这重重雪峰仿佛海中波浪,连绵延续。
  上方的天空清透湛蓝,为这覆盖了起伏山脉的皑皑白雪投射上了一层淡蓝的薄光。
  萧铎黑发披肩,身着梅花纹纱白袍,袍角飞扬间洒脱俊逸,荡漾出波浪形弧度的梅花滚边仿佛是这雪地里怒放的绝艳红梅。
  他的鹿皮长靴刚劲有力地踩踏在松软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缓慢地拔出手中的宝剑,剑出鞘时,寒光四溢。
  他开始在这雪地之中舞剑,一时之间风声呼啸,雪花飞扬,落叶纷崩,剑气凛冽,那剑光若游龙穿梭于群山之中,又如寒光闪电行走于天地之间,气势冲天。
  有隐藏于疏木之中的寒鸟,骤然惊起,扑簌着翅膀仓皇欲逃,却不经意间为那凌厉剑气所伤,颓然落地。
  萧铎墨发白衣,身姿挺拔,行动间若劲风拂过,白纱袍与这雪地浑然一色,飞扬不羁的长发飞舞,犹如这天地间挥洒出的一道苍劲淋漓的泼墨。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剑住了,他反手握长剑,犹如松柏一般挺拔而僵硬地立在那里。
  握着剑的右手,指骨泛白。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他抿紧略显干涩的薄唇,幽黑的眸子里是陌生的挣扎。
  活了二十三年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纠结矛盾。那种汹涌而来的陌生渴望几乎吞噬了他。
  唇边泛起一抹苦笑,他很清楚,自己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置。
  阿砚,阿砚,阿砚哪……
  而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这深山的宁静。
  “九殿下。”
  萧铎没有回头,疲惫地半合上眸子,淡声道:“说。”
  “殿下,今日舞剑,你可觉得和往日有何不同?”
  来人是柴火,被萧铎打发去了庄子里的柴大管家。
  此时他一身深褐色粗布衣,头上戴着一顶毛毡帽,就仿佛从乡下来的村头一般。
  萧铎听到柴火的话,抬起眼来,看远处起伏山脉。
  深山无人迹,远处山脉尽头依稀仿佛有飞鸟掠过湛蓝辽阔的天空,在这天地相接的云海白雪之中留下一道划痕。
  其实不用柴大管家说,他心知肚明。
  现在的他,心烦气躁,求而不得,仿佛被闷头装在一个黑暗的布袋中,无论把一把长剑舞得如何凛冽尽致,也无法抒出心中的郁结。
  当一个人无法平心静气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舞出原本气定神闲的绝世精妙剑招?
  柴大管家见萧铎良久不言,终于长长叹了口气。
  “殿下,听老奴一言吧。”
  萧铎抿起唇来,拧眉不语。
  柴大管家见此,踏前一步,苍老的声音殷殷劝道:“自古红颜多祸水,殿下本乃天家真龙,当志在天下,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小女子而毁去一身志气?现如今殿下陷于儿女情长,心烦气躁,哪里像是往日的——”
  谁知他这话还未曾说出口,萧铎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闭嘴!”
  柴大管家闻言,却是撩起袍子,就此跪在了雪地之中。
  “殿下,那乡下姓顾的女子分明是个红粉骷髅,包藏祸心,前来迷惑殿下……”
  萧铎却未曾等他说完,已经骤然回身,一把寒芒长剑带着凛冽杀气,只指向柴大管家的咽喉之处。
  挺拔立于白雪之中,萧铎咬紧牙,一字字地道:“我不想听。”
  柴大管家深邃苍老的眼眸望着那指向自己的剑尖,或许是因为用力过度的缘故,那剑尖在微微颤抖。
  顺着剑尖,目光滑过那把寒光四溢的宝剑,柴大管家的视线落在了萧铎的手上。
  剑乃兵器中君子,亦是权贵之配饰,握住绝世名剑的手,是一双保养良好、骨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
  这样的一双手,曾经是冷漠无情,狂肆无忌的,天底下有什么能让曾经傲啸天地的他收敛起他的张扬呢?
  柴大管家眼眸中泛起深深的担忧:“殿下,您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然而回应他的,是倏然收回的寒芒,以及萧铎绝尘而去的背影。
  天地苍茫,白雪皑皑,那墨发白衣的背影却显得有几分沉郁和寂寞。
  柴大管家跪在雪地之中,望着那背影,良久不曾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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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砚醒来的时候,猛然间便见萧铎正坐在自己床边,幽深的眸子就那么定定地望着自己,一眨也不眨地看着。
  她微惊,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了,她不是一只猫吗?为什么他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谁知道她还没想明白呢,萧铎便忽然伸出臂膀,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狠狠地抱住。
  他抱得太过用力,那力道仿佛要将她嵌入他的身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