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庭芳亦疑惑:“动不了根本,只能添堵,到底是为了什么?”
  庭瑶本无意隐瞒庭芳,只是先前没机会说。见庭芳问起,便道:“他们觉得我会当太孙妃。”
  “那如果你倒下了,”庭芳问,“谁有机会上?”
  “就是大家都没机会才能集结。”庭瑶道,“能排出个一二三来,大伙儿反而看热闹了,因为掰倒了第一个还有第二个,得掰多少回才轮得到自己?”
  庭芳秒懂,所以太子是靶子。这点要学习西方,第一顺位,第二顺位,清楚明了。第一顺位挂了,大家的眼光自然集中在第二顺位,所以看起来是第二顺位,实际上必须十分安分,否则就是替第三顺位做嫁衣裳。而太子制度则是没有第二顺位,这就糟糕了。如今庭瑶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局面,被蒙头掐个半死,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天渐渐黑了,陈氏四人无心吃饭。凑在庭芳屋里胡乱的扒了几口,就有丫头来报:“老太爷回来了,立等四姑娘去说话。”
  庭芳眼睛一亮:“来了!”
  第103章 喵喵喵
  老太爷打外头回来,听老太太汇报了家中事。比起外头,家里算已是风和日丽。秦氏的小闹腾懒的放在眼里,横竖家里不是他们两口子做主。实在不高兴了,老太爷是不介意把那对蠢货夫妻分出去的。
  庭芳不慌不忙的走来,听得老太爷召唤,各处都恨不得长了顺风耳。一路上眼神乱飘,庭芳皆不过心。优哉游哉的到正院门口,人参打起帘子,朝里头喊道:“四姑娘来了。”
  人参是老太太的大丫头,打帘子的活计轮不到她,想是特意来等庭芳的。庭芳冲她点点头,径直入了室内。暮春时节,天气乍寒乍暖。老太爷穿着道袍,盘腿坐在炕上。老太太坐在炕桌的另一边。炕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看样子是正吃饭。
  老太爷朝庭芳招招手:“吃了饭不曾?没吃饱就陪我吃点儿。”
  丫头们忙添了副碗筷,庭芳意思意思的舀了一勺火腿鲜笋汤到碗里,静静的喝着。火腿汤鲜香厚重,春笋脆甜可口,一碗热汤下肚,忙碌一天的身体都放松下来。
  食不言,老太爷饿的狠了,在外头虽有点心,到底不如饭菜顺口。他出身不算太差,不然也上不起学。但也不是特别好,所以没有那些个世家子弟的文雅。在外头或许还装模作样,回到家中都是怎么自在怎么来。风卷残云的把桌上的食物祭了五脏庙,一抹嘴,就问道:“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老太太依旧有些恹恹的,白日里气的犯了旧疾,只觉得胸口堵的慌。如今老太爷归了家,她不用看着家里,便叫丫头扶了自己,对老太爷道:“你们爷俩个说话,我去歇着了。”
  老太爷点点头,庭芳下炕送走了老太太才回来与老太爷对坐。老太爷单刀直入的问:“这几日在家里还好?”
  庭芳道:“家里倒好,只怕外头不好。”
  老太爷意外的有些高兴,问庭芳:“看出不对劲来了?”
  庭芳点头:“换个娘,就坑死我了!”庶女连累了嫡母亲生并唯一的女儿的远大前途,不用说远的,落到三房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当然,如果她穿的是庭苗,抱大腿的路数自然不同。嫡母明显不可收买的情况下,趁早抱紧老太太同样是很好的策略。她之前没有过多接触老太爷与老太太,是因为陈氏对她很好,她愿意用更多的时间花更多的心思来陪伴与维护,自然腾不出对待祖辈的空儿。到现在,不是她抛开陈氏,实在是太过于超出陈氏的能力范围,为了自保,她必须站在该站的位置上。
  老太爷道:“你老子又出幺蛾子了?”
  庭芳无所谓的道:“老三样,不新鲜了。好爷爷,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儿,您到底怎么样出个龟儿子的?他想要公爵,难道别人不想要?明显不是我的事儿,他当真看不出来?”打庭瑶说了“太孙妃”仨字,庭芳就知道自家被算计了,她才是受害者。
  不提还好,一提老太爷快气死了:“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你二叔那木头都看出来了。他就是鬼迷心窍!怪不得喜欢周姨娘那货,绝配!我没脸见你外祖了,好好的闺女,被我们家骗了来……换成我是他,翻脸的心都有。”
  庭芳干笑:“不至于。”古代姑娘不值钱。另,她亲爹还真不招老子待见,不是亲生的估计早掐死了。
  老太爷又问:“你想好了怎么办没有?你娘真没想头?”
  庭芳一个一个的回答,先说容易的:“娘么,刚开始有些不高兴。不是还有舅母么?舅母是个明白人。却又把我娘唬着了。”庭芳有些无奈,“大姐姐还稳的住,越是有事越要稳住后方。自家窝里斗了,人家站着干地儿就赢了。便是要输,也得啃他们块肉下来。所以还安慰我来着。”庭瑶天生的大局观啊!太孙妃的确做得。
  老太爷点头:“都不错。说说,你怎么看明白的?”
  “还用看么?”庭芳淡淡笑道,“谣言快狠准,一箭双雕,肯定是有人刻意编的。”庭芳掰着指头数,“您看,首先谣言很短;其次通俗易懂;再次香艳隐秘;最后峰回路转。几句话,能写一部可歌可泣的戏折子了,给了群众广大脑补的空间,还严丝合缝无法辩白难以补救。我就不说传播速度了,自然而然产生的闲话,有这水准么?”庭芳虽然没空刷论坛微博,但天天造谣辟谣的事儿见多了,典型的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被信息爆炸轰过的人,未必有天赋写谣言,反应能力是不缺的。
  老太爷继续问:“分析的头头是道,那,想好了解决法子么?你可知道,事后诸葛亮一点用都没有。”
  庭芳撇嘴:“您考我呢。”
  “嘿!我就考你!”老太爷道,“我不满意,你就自己同你爹缠去。”
  庭芳整个人都不好了,麻蛋!按说她一个庶女,在后宅最大的敌人是嫡母好吗,亲爹那是盟友好吗?怎么赶上她了老天就不按理出牌了呢?有仗着嫡母疼爱跟亲爹对干的庶女嘛?贵圈这么乱,老天你知道吗?吐出一口浊气,对着老爷子犀利的眼神,庭芳只得老实交代:“人呐,对着比自个儿厉害一点点的人,都是羡慕嫉妒恨的。”中产小资挨骂最多,就是这个道理了,“但是对能碾压了自己的人,嘿嘿嘿。”
  老太爷:“……”孙女儿今天说话的用词好奇怪!但很奇异的听的懂。小年轻的新词儿?
  庭芳不卖关子了,竹筒倒豆子般的道:“高山仰止。等明儿我出了书,他们全都得闭嘴。”不掐不红,哪个明星不是一路被掐到封神?封神了掐子就老实了。你要跟他们对嘴对舌,套用一句经典——不要跟傻逼较真,他们会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姐姐我是穿越女,是玛丽苏,谁耐烦跟三姑六婆讨论婚丧嫁娶。姐现在奔的是青史留名去的好吗!又道,“顶好是圣上看了赞我两句,齐活了。”
  老太爷原想的是多带庭芳走动,装装嫩就过去了,陈氏不敢叫福王背锅,他还偏就有要福王背背锅!没想到庭芳的反击这么激烈,法子却更好。依旧正色道:“你的想法是好,但你可知千古谁人无骂名?你出了这个头,未必就同你想的那样不被人说了。”
  庭芳不屑的道:“我老实了她们就不骂我了?与其被她们拿捏,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上。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我下棋不错的。”
  “你将来真的很可能嫁不出去。没有孩子,没有子孙供养。”老太爷客观的道,“不怕么?”
  庭芳翻个白眼:“你们男人哄女人的话儿,我挣命生的孩子能跟我姓吗?踩在棺材板上生出的女儿我护的住吗?生不出儿子还不是靠庶子养老,到头来跟侄子有什么差别?结婚这事儿,女人吃亏。可惜女人力气不够大,得靠男人护着。到女人不需要靠男人护着的时候,且瞧吧。”
  老太爷呵呵:“什么时候女人不要男人护着了?寡妇门前是非多。”
  庭芳也跟着呵呵,好几百年的鸿沟呢,争也没意思,争赢了她还得靠男人护着。农业社会连个铁农具都无法普及,没男人的那把子力气,女人饿死的概率太大了。男尊女卑的形成有其道理,尤其是全人类都是同一模式的话,最好别自以为是的挑战用鲜血换来的生存经验。遂转了个说法:“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不缺衣服更不缺饭,何苦受那鸟气。不嫁就不嫁,您说了给我私房钱的,不许耍赖!”
  老太爷还不舍得鬼精灵嫁出去呢,只是作为祖父,把孙女扣在家里耽误她一辈子有些不忍心。见庭芳自己都不想嫁,那是皆大欢喜。到这会儿了,他不会把庭芳当成孩子,更不会轻视庭芳的话。老太爷见识多广,知道有些人天生就与众不同。以往只觉得庭芳聪明,却不曾想过她几乎能跨越年龄的限制,可她那傻爹还怨她不藏拙。分明是藏不下去了!这是能藏的住的么?装聪明难,装笨蛋亦不容易。何况聪明人耐心都有限,最不想跟笨蛋混着浪费时间,早晚要露馅儿。小丫头还是嫩了点儿。
  庭芳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理论毕竟只是理论,在老太爷这种老狐狸面前当然显得笨拙。再说庭芳也没打算遮掩。叶家暂时无事,但她可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这次杨安琴为了大局替她说话,下次呢?三人成虎,亲妈都不信亲儿子,嫡母与庶女之间,她还不想去挑战人性。滋养了九年的感情,丢开就太可惜了,她也会难过。任何感情,哪怕是嫡亲的母子,都是需要细心维护的。感情就像信用,额度扣完了,就该拉黑名单了。
  老太爷再次叹道:“你若是个哥儿多好。”
  “好爷爷。”庭芳无比感激老太爷的慈爱与心胸,搂住爷爷的胳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我比哥儿还强,你信我。”
  第104章 喵喵喵
  福王最近苦逼透了!事情从那鸡飞狗跳的一弹弓说起。他堂堂亲王,抓了人打一顿又怎么了?遇着个好玩的小丫头逗弄一下又怎么了?再差几岁,都够当小丫头她爹了,不兴长辈耍耍小辈啊?怎么就变成庭芳勾引他了呢?说的好似他挺无辜的,细想想全是坑。叶家好歹是当朝阁老家,去叶府吃过酒的不知凡几。只要掐指一算,就知道庭芳才多大了。叶家是不敢栽到他头上,表现的很安静。但是别人就不会想吗?叶家现在竟是忍辱负重,十分叫人同情。言官不好惹啊!他家二哥就是硬从亲王被参成郡王的。从亲王到郡王,别的不论,俸禄少一半儿呢!这能忍?更何况谣言把赵贵妃都算进去了,没影的事儿硬变成赵贵妃棒打鸳鸯,招谁惹谁了真是!
  要说赵贵妃也是个妙人。通常而言后宫得势靠的是皇帝的宠爱。家世好都不顶用的,除非皇帝是傀儡,或是立足未稳。否则绝大多数情况下,皇帝不会用后宫来平衡朝堂,做皇帝做的就是享受,坐拥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若是要靠到后妃娘家人身上,大底离什么汉哀帝李后主之流不远了。赵贵妃家世好,只能保证她在同等条件下比家世差的占优势。因此她进宫时,看在其父的面子上,圣上多看她两眼。又因生的好,才进宫时新鲜水灵,圣上难免多去坐坐,便有了福王。然而一个女戒上扒拉下来的主儿,或能讨婆婆欢心,但基本上告别了夫妻生活。生了福王后,圣上就把她丢在脑后头了。
  作为正经从女戒上吸取营养的赵贵妃也不抱怨,非常平淡随和,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圣上不来瞧她,她便看看书写写字。太后在时,勤勤恳恳的侍疾;太后没了,真心实意的哭丧。对待皇后更是恭敬有加,晨昏定省从不懈怠,谨遵君臣之仪。时间长了,圣上忘了她,倒把皇后感动了。她与皇后,搁宫外头都差着辈儿了,皇后喜她安分随时,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她。赵贵妃更待皇后掏心掏肺。有皇后护航,一路从贵人升到贵妃,稳坐后宫第二把交椅——摆着好看的那种。看着是副皇后的范儿,内里还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满脑子规矩礼仪,总觉得只要自己待人以诚,旁人定也会以诚相待。全后宫里独一份的奇葩,能有今日风光,全赖命好,旁人嫉妒不得,然而命好被人羡慕,也会被人看不起。宫外的有心人不拿她当回事,随便就做了棒槌,她还不知道。
  福王是赵贵妃的亲儿子,自是知道亲娘的德性。瞅着外家挺伶俐的,不伶俐岂能坐的稳吏部尚书?就不知赵贵妃到底像谁。可不管像谁不像谁吧,儿子总不能看着亲娘被人算计。此事跟赵贵妃说是没用的,跟圣上说不好把握分寸,便打着请安的名义,朝皇后诉苦去了。
  进到坤宁宫,先请安。皇后的面相极好,便是不说话嘴角也微微上扬,看着就讨人喜欢。故虽年纪大了不再侍寝,圣上依旧喜欢来坤宁宫说说话,帝后很是和睦。福王眼里,皇后是没得挑的。中正平和,待他们都好。以至于皇子皇女们遇着为难事儿了,就喜欢朝她撒个娇儿。尤其是福王这样靠不上亲娘的,更喜欢往皇后身边赖。皇后更乐的纵容他们,横竖公主无需教养,吃不了亏;皇子则是圣上该操心的事,至多对亲生的太子上点儿心,旁的她只做个慈母便罢。
  福王大了,不好跟小时候一样挨着皇后撒娇,往下首的位置坐了,开门见山的道:“母后可听见新闻了?”
  当着自己人,皇后懒的装相。抿了抿嘴,道:“我知道,你娘受委屈了。”
  “我娘万事不管,”福王笑道,“我看您还更委屈。”
  “我干的便是委屈活儿,早习惯了。”皇后敛了笑,“这回却是过了。”
  呵呵,何止过了,连皇家都敢算计,胆儿挺肥。福王道:“母后,您给儿子指条明路,到底是谁在后头弄鬼,看我不把他家砸的稀烂!”造谣不需要证据,爷心情不好犯浑照样不需要证据,捅破了天还有圣上顶着,真当生了儿子的贵妃是能随便拿来当枪使的?
  “还有哪些?”皇后没好气的道,“文官有那么不要脸的吗?”
  福王默默道,文官不要脸起来,比勋贵还可耻呢。但皇后这么说,他心里也就明白了。如今皇后出身勋贵,原是更喜欢勋贵家出的媳妇儿的,太子妃便是出自勋贵。文臣武将家风不同,谁也不愿要个合不来的添堵。皇家有时候,跟普通人家也没差。可是皇后毕竟是皇后,她不能只按着喜好行事,她还有儿子没登基,孙子娶妻乃是与文官结盟的关键一步,亦是父子交接的润滑剂。文官天然维护嫡长,儒家道义是他们耐以生存的本钱,他们有实权有能力,拉拢他们比拉拢勋贵代价小的多,也有用的多。
  可勋贵们不这么想,承平日久,又不用打仗,勋贵们的权力渐渐被文官夺去,日常生活更是入不敷出,能捞个皇后妃子的,至少多得一个爵位,顺道还可以仗仗势欺欺人,得不少浮财。当日赵贵妃之父打的便是这个主意——得宠的妃子亦可荫封其父兄。只没想到赵贵妃还没得脸,他倒先平步青云,父女两个蹭蹭往上窜,赵尚书差点悔青了肠子,早知道自家能那么快考中科举,就不送女儿进宫了,简直白担了外戚的名声。几次固辞爵位,很受圣上的青睐,赞他有君子之风。
  两帮立场相反的人,做出来的事自然是彼此拆台。太子妃忽然出手,想立即捣乱也难,谁料他们咬不到庭瑶,竟咬到了庭芳身上,顺道把赵贵妃拉下水——明面上就是替福王选妃,实际上确实也选中了人。如今对着严家,发不发明旨都扣上了谣言,把皇后和太子妃怄的半死。原跟福王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倒有些埋怨。不是福王去闹人家小姑娘,谣言也不会凭空生出来。闺中小姐的污水,是那么好泼的么?没影儿的事,泼了都没人信,大家又不傻。
  福王叹道:“如今是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便是磨着圣上认个干女儿也来不及。”
  皇后道:“那更说不清了。”谣言的刻毒之处就在于此。
  其实皇家就是要娶庭瑶,谣言都是浮云。难就难在圣上并不知道此事,要说服圣上,度很难把握。圣上当然知道庭芳无辜,但未必愿意看重的孙子娶个有争议的女人。圣上越看重太子长子,就越要挑十全十美的。换个人家的姑娘不是不行,但怕关键时刻叶阁老装死,更兼有皇家的脾气——自己想换人,与被逼的换人,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礼贤下士,不过是装个样子罢了。谁还真下了?
  福王好端端的躺着中枪,死缠烂打的从皇后处磨了名单来,暗暗记在心里就丢到盆子里烧了。心中有谱,拐个弯去了南书房。进门先嚷道:“老爹,你老婆叫人欺负了,我要去打人出气,您可别拦着我。”
  “你少出幺蛾子!”圣上骂道,“嘴里胡噌什么?也是皇子嘴里说出的话!我看秀才家的儿子都比你文雅些。”
  太子在一旁假意训斥:“越大越没个正形,是要我逮着你回上书房同侄儿们一齐上课不成?”
  福王撇嘴:“上什么课,都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外头说什么呢?对个九岁的丫头说三道四,她名声不好了,难道我好啊?”福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是浑了点儿,又不是畜生!指名道姓的骂我畜生,我谁养的啊?”
  圣上还不知道有事,忙问:“又怎么了?”
  太子回道:“外头传谣言,说十一与叶家四姑娘有情,赵妃母棒打鸳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皇后与太子妃只是着恼,太子却是心惊。谣言传的太快了些,总觉得有什么线头抓不到,更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后手。太子看着风光,国之储贰,可却事事在明处。千日防贼还防不胜防。表面上是抢未来皇后的位置,可勋贵若能如此齐心,早不是今日糜烂的模样。中间还有几个文臣上蹿下跳,不用查都知道有问题。最起码,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赵贵妃好惹么?后宫女子在宫里的体面系于圣上,前提是宫里都是圣上的女人,方才分个三六九等。出了宫门,皆是皇家人。何况赵贵妃还有娘家,娘家还是少有上得了台面的勋贵旁系,更别提有个成年的儿子。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招惹,偏偏招惹上了她。说后头没鬼都不可能。
  福王没想那么多,也不是想不到,就是懒的想。皇帝老子疼他,太子哥哥疼了他快二十年了,想是日后也不好意思翻脸。他这辈子老子管完了哥哥管,有必要操心么?玩玩算术,搞搞作坊,逍遥自在。哪知道选个妃而已,后面不知算计什么的人敢拿他娘当棒槌,必须不能忍!至于后头的弯弯绕绕,他压根没兴趣管,爷不高兴了,爷要出气!就这么简单。
  圣上什么人?单听太子一句,便知后头有典故。语速平缓的问:“那日选妃,可有异常?”
  福王道:“什么异常?太子妃多说了两句话,他们就当是太子妃选儿媳妇了。心太大呗!”
  太子冷汗都出来了,你个熊孩子真是什么都敢说!想辩白几句,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圣上倒是笑了:“大郎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太子忙道:“还小呢,一团孩子气,待稳重些再说吧。”
  “成家方能立业,”圣上道,“是可相看了。前日皇后还提了此事,她们女人家想的周到些。”
  福王道:“还看啥啊?我瞅着叶阁老的孙女就挺好的,配的上我侄子。”
  太子想打死猪队友的心都有了!竟白眉赤眼的说出来,不是添乱么?
  圣上笑了笑:“哦?你前儿才说她不好看,今天怎么就改口了?”
  第105章 喵喵喵
  福王理直气壮的道:“我就是不想娶她。”
  圣上道:“你总要同我说个缘故吧。”
  福王随口扯了个理由:“当然有缘故,叶小四太嚣张了,待我侄儿娶了她姐姐,他就矮我一辈儿,下回见着我要管我叫叔叔!看她还能跳不!”屁,他娶了叶庭芳,他侄儿就不能娶叶庭瑶,不然错辈了。皇家又不缺媳妇儿,可着一家子里头翻。别说他对叶庭芳个娃娃没意思,就算有意思也得退让三分。他是熊,不是傻。
  好振聋发聩的理由!圣上竟无言以对,决定不搭理熊孩子。扭头问太子:“太子妃喜欢她?”
  太子谨慎的答道:“不曾听她说起。”又笑,“咱们家看媳妇儿,不至于看一次两次就作准吧?偶或多说几句话,也未必就是看中了,不说话也未必不是看中。赵妃母喜欢严家小姐,却是一字不露的。”
  圣上很满意太子的回答,什么都叫人看的透透的,还是皇家么?“既如此,先办了小十一的婚事。那些个谣言理他作甚?”
  圣上只当单纯的谣言,是还暂未知道太子与皇后的谋划,两边想岔了路。太子倒是想到了解决方式,只还不曾同皇后与太子妃说。不是说太子妃多说几句话就是看中了么?那就叫皇后再召别的女眷进来,阁臣轮一遍,六部轮一遍,勋贵轮一遍。每场都挑几个说说话。七品官替儿子选媳妇还得相看十来家呢,皇后替孙子选妃,没有上百候选人,也叫皇家气度?只是后头的推手依旧要防。
  父子三个各怀心事,皆默契的转向了旁的话题。福王听了几句正事,觉得不耐烦,跟圣上太子道了别就出了宫,带了五十号亲兵,按着心中的名单一家一家砸过去。泰半勋贵都遭了灾,还不敢拦。可怜见儿的,本来就穷,摆在外头撑场面的还都是好东西,被福王碾成碎土,好有十年都缓不过来。去宫里告状吧还心虚,谁让他们算计了人家娘俩;不去吧显的更心虚,家里都叫砸的稀烂还不吱声,铁定是自家的错啊!真是左右为难,心痛如绞。他们可总算想起来谣言不单能让叶家倒霉,同样能波及到福王。这位得宠的小皇子横起来当真谁都拦不住。一时间人人自危,谣言竟生生停了好几天,也是意外之喜。
  那厢叶老太爷已得了消息,他在外头,查的比皇后更透彻。不放心别人传话,寻了个公事,借着与太子交接的由头悄悄儿透信给太子:“是平郡王出的手。”
  太子猛的一惊:“二弟?”
  老太爷点头:“正是,想来还是与臣闹别扭。”
  太子忙安抚道:“原是他的错,康正和为言官,不参他乃失职。已是闹的他丢了官,非要人性命就太过了。”太子细想一回,也只有皇子能说的动那帮散了魂儿的勋贵了。不由好气又好笑,他家二弟气性也太大了些,记仇往死里记。
  知道是平郡王,叶老太爷反而松了口气。他昔日得罪过平郡王,如今叫他逮着由头报复报复也是人之常情。叶家并没有什么损失,横竖庭芳不甚在意此等委屈,让平郡王把憋在心里的气撒出来,将来更好处。平郡王是皇子,不是市井泼妇,不会没完没了,圣上更不允许皇室子弟小家子气到那个份上。此事算揭过了。
  太子亦如此想。平郡王还真是没脑子,别处寻晦气就罢了,何必寻到自家兄弟头上?福王虽年幼,其母后宫份位却高,外祖家又得势,他性格古怪沉迷奇技淫巧从不主动招惹人,但不代表他能被招惹。这不,太子已接到消息,外头起哄的人家被福王砸了。那起子小人除了忍还能怎么办?心里深深觉得平王蠢,随便做点什么事都拔了萝卜带出泥,就没有一件利索的。当年强占个民田都自家捋袖子上,你打发个绕几个弯子的亲信也好啊?被康正和证据确凿的参了,圣上又如何好意思硬保?好容易就要到圣上六十大寿的万寿节,不惹事的话,趁着普天同庆赶紧撒个娇儿把王爵升回去。哪知他倒好,临门一家又把叶家带福王得罪了个死。笨不笨啊!?
  太子和阁臣不好避开人相处太久,说完要紧事,二人眉来眼去的几回,彼此都心中大定——婚约继续。老太爷便回了内阁。太子信步走到南书房,圣上依旧在理事。圣上是个很勤勉的皇帝,不耽女色,不爱杂耍。便是闲了也只是打打拳看看书,故身体十分健朗,六十岁的人依旧神采奕奕。见儿子来了,放下手中的折子笑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