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问题:用一个平面去截一个正方体,得到的截面有哪几种?
  回答:a 梯形b 五边形c六边形d七边形
  于真真看样子想选a梯形。
  谢越柏提醒她:“梯形本质上就是四边形, 四边形可以斜着截。”
  于真真望他, 谢越柏挨近些,拿起笔,在白纸上画了一个正方体:“三角形、四角形, 五角形都很好截, 这样斜切卡定顶角是五边形、斜切不卡顶角是六边形。”
  一画图好像就很明显了, 他画线特别直。
  于真真选了d 七边形。
  谢越柏问:“还有哪题不会,我教你。”
  于真真摇摇头:“没有了, 我自己慢慢做。”
  他再次强势了。谢越柏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的态度, 稍微离开一些:“我是说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好。”于真真小声,“谢谢。”
  她拿起牛奶袋, 咬开,慢慢吸着。
  谢越柏望了她会儿,才低头拿起笔做习题。
  于真真见他不再关注自己,悄悄转头。
  头次这样近距离打量这个转学生,谢越柏,名字倒很好听。
  眉眼偏深,皮肤是种娇生惯养的白色,低头的时候显得鼻子笔挺,脸很有型,轮廓很漂亮,骨节匀称,肩膀出的方格灰白衬衫隆出光滑的小山丘弧度。
  他骤然抬眼。
  于真真有点臊,立刻转过头,装作心无旁骛地做作业。
  喝完一袋牛奶。
  于真真把牛奶袋放到自己课桌里的小透明垃圾塑料袋里。
  拿出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
  涂白坐在后桌,拿起一支圆珠笔在后面画于真真的背影,菱形的背,能看到t恤微微拢起的吊带痕迹,长长的马尾辫,刚刚落在两片肩胛骨中间。
  耳边有绒绒碎发,她双手捂住耳朵,轻声喃喃,念着单词。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的耳廓,脸蛋的弧线和小小的嘴唇,他描完轮廓,用黑色水笔慢慢地涂满她的头发。
  谢越柏决定第一步是融入这个班。
  他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内心是三十岁,身体不是。
  不能用一个三十岁男人跟他们相处的态度,用这种态度不仅跟这些孩子隔阂,让他面对于真真的时候,也完全无法理解她。
  他必须同样处在青春期,跟他们有同样的喜怒哀乐,才能慢慢进入她的世界。
  他最近带了球衣来,中午和涂白他们一起打球,算是重拾青春。
  在球场上他仍然显眼,别的男生都随便穿,只有他会穿专门的球服还有nb的运动鞋,引人侧目。
  周光注意到谢越柏身体皮肤也很白,只比脸稍微深一点,有肌肉,看来也喜欢运动,没什么疤痕,完全就是没做过重活的人,围观的女孩渐渐多了起来,让他也孩忍不住跟得意。
  而谢越柏则认为这些男孩都很单纯,完全不世故。说起来真奇怪,反而是穷孩子容易单纯,越是有钱的孩子,从小看得多,眼界宽,父母也会有意识提点他们,长大了大多是人精。
  以前自己班上的男生,这时候都有小大人了模样了,自尊心很高,轻易不会认输。无论在学业还是户外运动上,大家都在暗自较劲,凭他们尖子班的成绩,直升附属高中板上钉钉,还有几个很早就确定出国,业余时间很多,偶尔大家聚在一起,会谈父母的事业,看的书、政治、哲学、电影、篮球、国外的唱片、旅行等等。
  他打完球后请了几次饮料,中午玩篮球的男生立刻对他亲近很多。
  有次,他打完球坐在旁边休息,周光汗岑岑,兴高采烈地给他递水:“谢哥,喝水!”
  谢越柏伸手接过。
  以前是体会不到这种快丨感的,这些孩子给他们买点吃点就乖得不可思议,个个就跟小狗似的围着他转。以前当副总监的时候,手底下员工都没这么听话。
  周光真的跟小狗似的凑过来嗅了嗅他。
  谢越柏皱眉:“你干什么?”
  周光露出一口白牙:“我在嗅你身上金钱的味道。”
  谢越柏:“……”
  周光浓眉大眼,皮肤黑乎乎的,穿发白的旧t恤,运动鞋也有些破了,手上还有道伤疤。
  “你的伤怎么来的?”
  “哦,前两天烧火烧到的。”
  “烧火?”
  “嗯。那种灶炉,你没看过吗?”
  谢越柏没看过。
  “那你家里用什么?”
  “燃气。”
  周光哦了一声:“燃气能烤番薯吗?”
  谢越柏不知道燃气能不能烤番薯,因为他没有烤过:“理论上可以。”
  周光说:“下次我给你带几个烤番薯吃,可香了。”
  谢越柏点头。
  周末,他回市区的家里。
  父母问他在那个镇里中学怎么样?
  他们到现在都没理解他为什么非要去那个小镇里。
  谢越柏言简意赅地回答:“还算有趣。”
  他回房收拾自己物件,一些不要的书、复读机、mp4,都想带回镇里。
  周一清晨,父亲开车送他回去,顺便参观学校。
  他今年下半年要去美国交流,得有三个月不在国内,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孩子。
  谢越柏父亲是有名的大学历史老师,论文得过国家级奖项,还出了三本畅销书。
  庄佳艳是他父亲的粉丝,高兴地让他父亲签了名,再殷勤地带他去班上转。
  谢爸爸表面上很慈祥,内心不算太满意,且不说教室的确简陋,这些孩子个个灰头土脸的,总感觉不是很精神。
  谢越柏很淡定,周光背着书包从门口进来,看见谢越柏立刻打招呼:“早啊,谢哥!”
  “早。”
  “中午还打球不?”
  “不打了,没带衣服。”
  “哎,四班还约我们比一场呢。明天打吗?”
  谢越柏笑笑:“可以。明天等我。”
  “好咧。”
  “我给你带了烤红薯,你吃不?”
  “放我桌上吧。”
  谢越柏父亲还有事,没有多逗留就走了。
  出校门时,他语重心长地说:“我和你妈从小就告诉你,你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我们供养你,也会愿意听你的决定,但也不能由你胡来。这里不能长待,你自己好好想想。”
  谢越柏点头,他知道自己父母虽然算宽容,但对他的前途是很郑重的,所以也不会有太大耐心看他胡来。
  谢越柏很少用语言说什么,他更新行动。
  每次他对自己的要求是什么,总能达到,这是父母信任他的原因。
  所以,他得给他们一份答卷。
  谢越柏回到教室,还没开课。
  于真真等他坐下来悄悄问:“那是你爸爸吗?”
  “是。”
  “我好像看过他,在电视上。”
  “他上过电视讲历史人物。”
  “好厉害。”
  于真真用铅笔橡皮擦那头抵住下颌,戳出了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谢越柏望着她笑。
  她真可爱。
  十三岁简直更可爱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她以后是怎么成长为他遇见的她的。
  有些人光是看着就能让自己快乐,和她接近就会感到幸福。
  所以爱情是这样一种力量,而非考核和匹配。
  当年的自己,就算再喜欢一个女生,也不会为她作这种决定。
  那时候的自己是心高气傲的,是轻视爱情的。
  但后来,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什么样的,他已经尝过了。
  他的眼神还是很直白。
  于真真再次避开他的眼神,低下头看书。
  “你是不是六月份过生日”谢越柏问。
  “你怎么知道?”她忍不住回视。
  “六月二十号。”
  于真真知道这不可能是猜的,哪有这么准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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