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喜雁瞧着自家主子面色苍白,又听了花厅内邹氏一番污蔑之言,气的嘴唇都要咬出血来。
  “我们进去吧。”
  喜雁听到楚琏虚弱道。
  喜雁用力扶着主子,眨巴两下眼睛,要不是极力忍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到了花厅门口,守门的小丫鬟将毡帘往两边拉开,楚琏扶着喜雁迈进去。
  当楚琏跨进花厅,所有人的视线立即袭来。
  坐在老太君身边的贺莹冷哼了一声,“呦,这凶手终于是来了,我还以为要躲一晚上呢!”
  贺常棣难免也转过了头,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楚琏身上,他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微倾身子就想要去扶住媳妇儿,可是想到两人在马车边的约定,又死死忍住了。
  他负在身后的双手用力一攥。
  楚琏垂目,并未去迎花厅里任何一个人探究的目光,在喜雁地搀扶下,向前走了几步屈膝给长辈们请安。
  她脸色虽然不好,但是身子却挺的笔直,不等几人质问,就直白的说出口,“祖母,母亲,难道你们都认为这事儿是孙媳做的?”
  楚琏突然这样强硬的态度,与她进来时扶着喜雁的模样完全好似两个人,一时间都将老太君和靖安伯夫人吓住了,被吓住的同样还有邹氏。
  在她这样直白的寻问下,楚琏盯着几人的眼睛,很明显从老太君和婆母眼里看到一丝挣扎。
  不等她们回答,她继续道:“祖母和母亲有没有想过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夫君已经封侯,爵位比伯府还要高一等,日后我和夫君总有一日是要另外辟府,夫君的爵位也会由他的孩子来继承。大哥现在膝下没有男嗣,可今日就算没有妙真,等再过个几年,还会没有别人?还愁没有子嗣?”
  楚琏的话顿时让靖安伯夫人醍醐灌顶。
  是啊,如果说在贺常棣去北境立功之前,楚琏谋害了妙真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说法,可现在这完全就说不通啊!
  害了这个孩子她又有什么好处?
  靖安伯这个爵位再怎么落也不会落在她孩子的身上,再怎么样,中间还有二哥贺常珏呢!
  至于说府中小小少爷的问题,通房所出的庶子又如何能与大妇所出的嫡子相比呢!
  她和老太君是被男嗣迷住了眼,脑子都混沌了。
  不过,靖安伯夫人能突然想通,可并不代表旁人也会被这一棒子敲醒。
  贺老太君的眼睛就还是浑浊的,她年纪大了,长孙至今还无后,她平日虽不说,却成为了她的一件心病。
  贺老太君垂眼并未说什么,但是一直观察着她们神色的楚琏知道,老太君其实并不认同她说的这番话。
  邹氏虽也没发言,但是手中的帕子早就被她攥的死紧,她低着头不敢看楚琏,强忍着心中的嫉妒和恨意,她怕她一抬眼,就被看出端倪来,忍不住与楚琏大吵一架露出狐狸尾巴。
  她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突然诡秘的一笑。
  不过,没有她说,却还有别人!
  果然这个别人没有负她所望!
  “楚氏,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们就会相信你?别做梦了,那那些你送来的山楂又该如何解释!”贺莹色厉内荏,当真是好一个正义角色!
  潘念珍乖巧地坐在母亲旁边,眼神胆怯,不时看看这个不时看看那个,脸上虽然一副同情的样子,但实际上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整个靖安伯府,她最是嫉妒楚琏。
  不光是楚琏随便一家酒楼都能月入几千两,还有魏王妃的看中,端佳郡主的交好,更是因为她是贺常棣的妻子!
  要论起来,她不过也就是出生在三流世家的破落户而已,占了个能生养的楚家女名头,自己又哪一点比她差?
  还乡君?瞧,就算是乡君,还不是要在满堂的长辈面前被问个哑口无言?
  真是个笑话!
  楚琏澄澈的杏眸对上贺莹得意洋洋的眼睛,贺莹原本信心满满的质问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忽然就变得心虚气短起来。
  楚琏嘴角突然翘起了一个弧度。
  ☆、第二百四十一章:谁说孩子保不住
  第二百四十一章:谁说孩子保不住
  “姑母,若是我没记错,我如今可还是圣上亲封的锦宜乡君。 ”
  言下之意,贺莹根本就没有资格叫她“楚氏”两个字,要知道,贺莹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白身!
  贺常棣听到这句话,心口一紧,脸色突然不悦起来,他视线落在妻子娇弱的身躯上,心中有些刺痛。
  楚琏出口的并非是定远侯夫人这个称呼,而是锦宜乡君这个封号。
  乡君虽然是皇室宗女的封号,但与侯夫人这个一品诰命相比,还是差几个档次的。
  贺三郎心中顿时没了安全感,他不禁胡思乱想,难道媳妇儿还没有真正承认依赖他?
  大姑奶奶贺莹被楚琏一句话堵的脸色煞白,讷讷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因为按照常理,贺莹即便是长辈也是要给乡君身份的楚琏行礼的。
  这就好似入宫做了妃嫔的女子,即便是回家省亲,家中长辈也要跪拜一样。
  楚琏之前没有这么要求大姑奶奶贺莹,是因为她尊重贺老太君,可一旦贺老太君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尊重了,她又何必再给贺莹脸面?
  真当她是好捏的柿子吗?
  “你!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可是你的长辈!”贺莹气急败坏道,因为愤怒,她脸色都扭曲起来。
  “好了!”
  终于,贺老太君发话了。
  她抬高声音,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威严,“老三媳妇儿,是不是要老身也起来给你行礼?”
  终于撕破了脸了,呵!
  楚琏微垂着头,心里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不怕对上贺老太君,怕的只是伤了真心待她的人。
  这一刻,贺老太君的这句话彻彻底底耗尽了她们祖孙的最后一丝情意。
  这样也好,她不用背负内疚和应付的重担,还活的肆意轻松些。
  见老太君站在她这边,贺莹刚刚还扭曲的脸顿时绽出一个得意的笑,那笑容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贺常棣双拳攥紧,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忍耐力,这才让自己没有上前一步将楚琏揽进怀里保护起来。
  邹氏也在心中暗笑,靖安伯夫人则是慢慢皱起了眉,她张了张口,想要劝阻,可是婆母脸色难看,她如何好在这个时候再火上浇油。
  楚琏微微蹲身福了福,“孙媳不敢。”
  贺老太君用力拍了一把桌案,案上摆放的茶盏被震地“哗啦”一响。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楚琏垂首不再说话。
  贺老太君捏着桌沿瞥了贺常棣一眼,见他岿然不动,好似根本就不打算管这件事,心里松了松。
  她想着,这个幺孙恐怕也是早就对个媳妇儿有想法了。
  因为北境楚琏被掳的事,贺老太君与楚琏生了隔阂,又因为贺莹多番挑拨,她本就年纪大了越发糊涂,自然是对楚琏离了心。
  现在更是不会心慈手软。
  “钱大夫,你来说说这其中真相,瞧瞧老身可冤枉了她!”
  一直站在贺常齐身边的钱大夫得了老太君的话,立即走到花厅中央,他恭敬地拜了下去。
  这位钱大夫一身灰色长袍,冗长脸,眼睛虽大却没有光泽,朦胧的像是蒙着一层翳子一样。
  “回老太君,小的已经号了三次脉,妙真姑娘确实因为服用山楂过量导致滑胎。”
  听了钱大夫的话,贺老太君又对着靖安伯世子贺常齐道:“大郎,你说!”
  贺常齐神色憔悴,显然也是对这个失去的孩子满心痛惜,虽然他平日里看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有几个男人对自己无后这件事能看得开的。
  不过他却比贺老太君要理智许多。
  “回禀祖母,钱大夫虽是我身边常随亲自去请的,但是祖母还是细细查清的好,这件事孙儿觉得并非那么简单。”
  贺莹没想到这个大侄子在这样的时候还能说出这番话,气的不行,劈头盖脸就骂道:“大郎,你想想你失去的是什么,那可是你将要坠地的骨血,你居然还为了别人说话!”
  贺常齐脸色一紧,瞥了贺莹一眼后,浓眉拢的更紧。
  贺老太君没管姑侄两人的争吵,而是直接问楚琏,“老三媳妇,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贺莹母女心里真是笑的不行,瞧瞧,这个锦宜乡君、定远侯夫人都混成什么样儿了,连站在身边的夫君都不为她说一句话,真是可怜呐!
  楚琏刚要说话,突然里间传来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
  “啊!”
  随后就是杂乱的脚步声和丫鬟婆子忙碌的声音。
  “孩子!我的孩子!”
  女声的喊叫沙哑绝望,有气无力,楚琏听到过,这是妙真的声音。
  紧接着就传来婆子安慰的话语声,“妙真姑娘,你这孩子留不住了,它已经胎死腹中,若是不拿出来,你会跟着没命的。”
  “我不,我不要,我的孩子没死,没死!求你,求你不要拿走我的孩子……”
  ……
  女声凄厉,就算是楚琏也对妙真多了一丝同情,花厅中大郎贺常齐脸上更是多了一丝不忍。
  他这样愧疚和心疼的表情被邹氏捕捉道,叫邹氏眉头一锁,心中却变态的得到一丝痛快。
  花厅里不时传来妙真凄惨的哀嚎,所有人都沉着脸。
  即便是楚琏有办法洗刷自己身上的疑点,现在也不是开口的好时候。
  就在这时,一直老神在在当吃瓜群众看了场好戏的缪神医拎着药箱走到花厅中央。
  他抚着花白的胡须,笑眯眯的道:“怎么了,怎么连老太君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样可不利于长寿哦!不就是个孩子吗?谁说救不回来的?”
  他这一言,轻描淡写却语惊四座!
  贺老太君和靖安伯夫人被惊的直接坐了起来。
  不敢置信的盯着缪神医,仿佛他的话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