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时间,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回来,我不在期间,你记得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太累啊。”  “去河北?”许夷光微蹙眉头道,“听说那边儿今年可比京城还要冷,你记得多穿些,大氅靴子也都多备一套,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真需要了时再现去置办,银子还是次要的,关键得多
  麻烦。”  傅御笑着点头应道:“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了,就是好舍不得你……我明晚要当值,后晚上来找你,你给我留个门儿好不好?大后日我就出发了,半个月见不着,好歹也给我点甜头与念想
  啊。”
  后面的话压得只够彼此听得见,声音也因此像是从胸腔里直溢出来的一般,说不出的低哑魅惑。  许夷光最受不了他这样说话了,只觉脚趾头都情不自禁的要蜷缩起来,看了一眼外面的立夏,方红着脸也以仅够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道:“你怎么成日里就知道想这些?先说好啊,给你留门儿可以,但只
  能斯斯文文的说话儿,旁的都别想,知道吗?”
  傅御就睨了她一眼,笑得说不出的写意风流,低笑道:“我什么时候想旁的了,我本来想的就是斯斯文文的说话儿啊,分明就是敏敏你想多了好吗?啧,怎么成日里就知道想这些呢……唔……”
  话没说完,已让恼羞成怒的许夷光端起茶杯送到嘴边,给“灭了口”。
  过了两日,傅御果然出发去河北了,许夷光虽不至担心他出什么事,心里到底有些个不得劲,索性把大半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跟着汪思邈研究忧郁症上,还看着汪思邈进行了一次所谓的“催眠”。
  不由大是惊讶与惊喜,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法子,能治病不说,若是用来刑讯逼供什么的,岂不是也很有效?
  承恩侯府也动作极快的找了个会太极拳也会五禽戏,出身武馆家族的田姓妇人,调查清楚,确保绝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后,将其送进了宫去。
  方皇后到底是一国之母,六宫之主,要安排个宫外的人到自己身边服侍,还是极容易的,是以人送进宫后,几乎没有掀起半点水花。
  又过几日,许瑶光行笄礼的日子到了,行了笄礼后,她便是真正的大人,出嫁的日子也是迫在眉睫了。  许夷光纵同样的不待见许明忠与大太太,并不因为许老太太与许明孝如今不在京城了,就对许府上下印象改观,到底是许瑶光大喜的日子,自然要去许府给她捧这个场,何况许瑶光还一心想请她做自
  己的赞者,她就更是非去不可了。  于是到了日子,许夷光起身梳洗妆扮好,用过早膳后,便坐车去了许府。
  第492章 笄礼
  许府早已是张灯结彩,焕然一新了,许明忠之前升官儿时碍于许老太太“病着”,没有摆酒请客,如今嫡长女的及笄礼再不适当的办一下,就委实说不过去了,倒是正好两喜合一喜了。
  许夷光由闵妈妈引着直接去了许瑶光的屋子,就见她已沐浴过了,穿了身天水碧的通袖袄裙,正坐在她宴息室的榻上,陪着她的则是许宁许流光和许宛。
  瞧得许夷光进来,姐妹四个都是满脸的笑容,许流光最先迎了上来,“二姐姐,我们才还在说您怎么还没来呢,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快过来坐。”
  许宁与许宛也起身给许夷光行礼,“二姐姐。”
  只有许瑶光歉然道:“二妹妹,请恕我这会儿不方便起身迎你了。”
  许夷光忙笑道:“自家姐妹,说这些话大姐姐不觉着生分吗?”由许流光引着坐到许瑶光对面后,方又笑道:“大姐姐今儿可真漂亮,不过想来定然还是比不过下个月漂亮。”
  许瑶光红了脸,小声啐道:“一个个儿的都不是好人,二妹妹也不例外。”
  显然方才许流光几个应当以差不多的话,打趣过她了。  大家说笑了一回,有丫鬟来请许宁许流光许宛去帮着大太太和三太太款待今儿来做客的小姐姑娘们了,来的客人比预想的还多一些,林氏又要照顾孩子,帮不上多少忙,大太太与三太太自然忙不过来
  了。
  可再忙再累,大太太心里也是高兴的。  没想到傅将军竟真说到做到,那么快便让自家老爷升了一级,还是去的通政使司那样的衙门,凭自家老爷的才干,如今又没有拖后腿的了,努力个三二年的,再升一级也不是不可能,那自家就真是与
  如今大不一样了!  高兴之余,也越发坚定了要与许夷光和李氏处好关心的心,早知道傅将军有本事有能耐,去没想到能耐到这个地步,也是,那样的出身家世,自己还有那样的功勋,怎能不在他们看来,难比登天的事
  ,于他却是易如反掌?
  二房的母女两个倒真是有福气有运道的,生生把曾经那般艰难的日子,也过得如今这般红火了。  不过还好,她的瑶丫头嫁得也不差,连日来左家又送了十数个箱笼来,加上之前送来的,都好给瑶丫头凑十几台嫁妆了,就算左家是锦上添花,那也够难得了,等瑶丫头下个月嫁过去了,日子必定差
  不了。  许瑶光待许流光几个都出去了,方拉了许夷光的手,轻声道:“二妹妹,我欠你一声‘对不起’,也欠你一声‘谢谢’。那日祖母与二叔出门时,我娘拦了的,可祖母以死相逼,我娘哪还敢拦?只得眼睁睁看
  着他们出了门,但立时便打发了人去衙门请我爹……虽说如今事情到底算是暂时解决了,我依然觉得该与你说一声‘对不起’。”  不让许夷光说话,又道:“至于谢谢,却是谢的我爹此番擢升的事,因为我爹擢升了,左家才会越发的尊重我,今日我的及笄礼也才能办得这般的热闹与盛大……到底这世上的人都愿意锦上添花,不是
  吗?不过你放心,我心里虽觉着锦上添花不足以称道,却也不会坚辞不受,或是心里不痛快之类,我说过自己要把日子过好的。”
  许夷光笑道:“大姐姐这样想就对了,别人怎么想怎么做都不是你能控制的,要紧的是你自己怎么想怎么做。”
  许瑶光点点头,没有再说,心里却多少还是有那么几分难受,之前父亲怎么也管不住祖母与二叔似的,如今怎么能管住了?
  说到底,还不是之前无利可图,如今有利可图了而已,她虽也是直接的受益者,心里却还是很不是滋味儿,好好儿的一个家,怎么就成这样儿了?不怪二妹妹一心要带着二婶逃离这个家呢!
  幸好下个月她就可以也离开这个家,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不多一会儿,又有丫鬟来请许瑶光与许夷光了,“宾客们已经来齐了,大太太请大姑娘与县主这便去前面厅里行礼。”
  姐妹两个遂一道去了前面的正厅。
  就见厅里早已是宾客满座了,大家都是满脸的笑容,还有隐隐的笙竹声,让厅里十分的热闹。
  瞧得许瑶光进来,众人立时都安静了下来,大太太也整肃了脸色,朗声说道:“今日乃小女及笄之日,有劳众位贵客拖步,大驾光临,我们全家上下都感激不尽。”
  说完顿了顿,宣布及笄礼正式开始。
  许瑶光便款步走进厅里,面朝南,对着众宾客行起揖礼来,行完礼后,坐到了向西的铺了藤席的地面上。
  今日的正宾——鄢侍郎夫人,便一脸庄重的上前给许瑶光梳起头来,许夷光是赞者,自然要在一旁帮忙,至于司者,却是左家的二姑娘,也是左泉的胞妹、左夫人的长女。
  整场及笄礼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在许瑶光最后换了一身大红底金丝线绣宝相花的通袖袄裙出来给大家团团行礼后,宣告结束。
  丁司业夫人立时笑道:“又大一岁了,是真正的大姑娘了。”
  鄢侍郎夫人则笑着与一旁的左夫人道:“这般漂亮大气的儿媳妇,您怎么下手就那般快呢?”
  左夫人欣慰的看着许瑶光,道:“您也说了,这般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姑娘,我不下手快些,行吗?”
  本来就对许瑶光很是满意,两家的这门亲事,也算是她一力促成的,如今就更是满意了。
  亲家老爷这才多久呢,就升了一级,以他的年纪与才干,过几年再升上三品二品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何况许家还有康宁县主与靖南侯府帮衬。  这样的亲家,自家那老不死的,竟还横挑眉毛竖挑眼的,最后更是把亲事生生给提前了,巴不得许家能勃然大怒之下,把亲事给退了,她好给她儿子再挑一个她自己喜欢的,真是可恶至极,如今看她
  还有什么话说!
  想着,见许夷光与许瑶光一副要好得不得了的样子,心里就更是熨帖了。  明明康宁县主就与本家还很要好吗,就算靖南侯府下小定是下去县主府,而不是下在许家的,那也不能说明康宁县主就真与本家不好了啊,如今事实也摆在眼前了,她当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儿媳还真是娶对了!
  第493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因为亲眼目睹了许夷光是如何为许瑶光捧场,又是如何与许家几个姑娘要好的,生出了与左夫人一样想法的宾客,还真是不在少数。
  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还有人窃窃私语的:“不是说康宁县主与本家已经势同水火了吗,如今瞧着不像啊?”
  “是啊,瞧着是不像,可靖南侯府把小定礼下到了康宁县主御赐的府邸上,也是事实,这可是婚姻大事,总不能也不回本家办吧?怕就是有问题。”
  “您也说那是御赐的府邸了,当然是在御赐的宅邸办喜事更风光啊!”
  “总归与咱们干系都不大,只瞧着便是了……大不了,将来送两份礼,两边都不得罪也就是了,反正康宁县主年纪还小,出嫁也还早呢……”
  “嗯,这话很是,谁知道许大人什么时候又升官了呢?”
  许夷光自不知道众宾客都在议论她,便知道了,她也不在乎,她在许家用过午宴后,便告辞了。
  大太太与三太太苦留了她一番,都被她以‘的确还有事’为由拒绝了。  还是许瑶光与许流光劝各自的娘别再强人所难,许夷光忙是众所周知的,妯娌两个方满心遗憾的放许夷光走了,尤其三太太更是遗憾,还说趁此机会与许夷光好生联络一下感情呢,谁知道到头来连话
  儿都没好生说上。
  许夷光却是真个有事,倒不只是敷衍大太太与三太太的,出了许府,她便坐车径自去了九芝堂。
  据承恩侯太夫人说来,方皇后按她说的法子试了这段时间以来,虽然睡眠稍稍转好了一些,情绪却仍是十分不稳定,激动起来时,也还是会忍不住想要自残,让她想想法子。
  许夷光能有什么法子呢。  她入宫一趟并不容易,承恩侯太夫人也不敢让她时常入宫,不然让人怀疑方皇后病了,如何是好?可她不能亲眼看一看方皇后的情况,不能把自己想问的都问出来,全靠承恩侯太夫人两边传话,自然
  只能事倍功半。  所以前几日就与汪思邈商量好,只能试一试催眠了,只是她从来没单独试过给人催眠,对方还是方皇后那样尊贵的人,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后果不堪设想……是以连日来,许夷光都在抓紧一切时间练习
  。
  到了晚间,许夷光满身疲惫的回到家中时,就见李氏正与吴妈妈列送去碾伯所的年货单子,一见她回来,便道:“敏敏,我已把单子初步列好了,你回头瞧瞧有没有地方需要添减的啊。”  许夷光闻言,道:“如今家里每月都有固定的进项,根本吃用不完,娘自己拿主意就好了,只是一点,千万别想着省钱,务必丰足些,也好让外祖母与舅舅们能过个好年,我争取明年,就能让他们回京
  ,与娘过一个团圆年。”  “我就知道你会让我千万别想着省钱。”李氏笑着摇头,“放心吧,我比照去年的例加厚了两成的,足够你外祖母和舅舅们过个丰足年了,至于团圆年,若明年能过上,当然就最好,若明年不行了,又等
  后年便是,什么大不了的。”
  事实上,她比去年的例不但没有加厚,反而减薄了两分,之所以让许夷光看,就是知道她不会看,故意这般说的。
  女儿最迟后年就要出嫁了,哪怕后年她年纪也还偏小,她十分不舍,可熠之都多大的年纪了,别人像他这么大,都是孩子的爹了,总不能一直让他干等着吧?  何况勋贵人家的做派她约莫还是听说过的,爷儿们成亲前都会放两个人在屋里服侍,她倒是信得过熠之,但如果靖南侯太夫人坚持要熠之收人,她除了干看着,又能怎么样呢?惟有早些让敏敏嫁过去
  ,看能不能让靖南侯太夫人先别放人,再不然,也别弄出庶长子庶长女什么的来了。  所以她必须尽快给女儿攒嫁妆,还得尽可能攒得丰足一些,以免届时手忙脚乱,惹人笑话儿,今年也只能委屈一下母亲和哥哥们了,好在纵减薄了两分,也比前年及之前都厚,想来母亲与哥哥们会体
  谅她的。
  许夷光听得李氏说加厚了两成的,也就不再多说,回房梳洗换衣裳去了。
  两日后,许夷光随承恩侯太夫人又进了一次宫。
  方皇后在华美的衣裳和妆容的衬托下,仍是看不出气色好与不好,不过眼圈下的青影倒是淡了些。
  许夷光行过礼后,便给她诊起脉来,她的脉象却仍是一样的虚浮无力,看来果然病况并没得到多大的改善。
  小声问了贴身嬷嬷一些情况后,许夷光试探着问起方皇后来:“娘娘,要不要臣女服侍您睡一会儿?臣女会在您睡觉的过程中,进行一些治疗,您醒来后,心里应当能好受许多,娘娘愿意试一试吗?”  方皇后如今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沉声道:“睡一觉就能好受许多吗?之前你也说只要本宫持之以恒,定能有所好转,可本宫按你说的,每日的饮食全部有鱼类有粗粮,睡前喝牛奶,心情不好时吃甜食,每日还早晚都学一趟太极拳与五禽戏,依然没有什么好转,你是不是根本就在糊弄本宫?这会儿说的什么睡一觉就能好受许多,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大白日的,本宫怎么可能睡得着?你到底会不会治,
  会治就给本宫下猛药,不会治就到此为止,本宫再找他人便是。”
  许夷光心里一紧,忙恭声道:“娘娘还请相信臣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化冰成水自然也非一日之功……臣女能让娘娘睡着,娘娘就试一试,好吗?”
  说完看了一眼承恩侯太夫人,承恩侯太夫人便忙也道:“是啊,娘娘,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您就试一试吧,试过之后,没有效果,咱们又再说呀。”
  方皇后闻言,沉着脸犹豫了好一会儿,总算点了头:“那本宫就试一试,若还是没用,以后康宁你也不用再来了。”
  于是一行人都进了方皇后的寝殿。  许夷光见方皇后一身繁复的衣妆,这样催眠自然是不成的,遂低声与承恩侯太夫人道:“太夫人,能让娘娘只着中衣吗?殿内这般温暖,也凉不着的。”
  第494章 催眠
  承恩侯太夫人闻言,便又上前低声劝起方皇后来,总算让方皇后同意卸妆更衣了。  于是待方皇后卸下妆容,只着一身中衣后,许夷光总算能看到她真正的气色了,灰败、苍老、憔悴……比没卸妆前,至少老上七八岁,人也瘦得吓人,简直不敢想象,她是怎么将那些繁复沉重的皇后礼
  服和首饰撑起来的。
  也就不怪她已经好长时间都让皇上来凤仪殿,也是由宫人服侍了,单她这幅样子,也不敢让皇上看了去啊!
  许夷光震惊之间,承恩侯太夫人已哭了起来:“娘娘,您怎么、怎么瘦成这样了,都是我不好,我不配做母亲,竟连娘娘瘦成了这样都不知道,早知道、早知道……”
  却是‘早知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们何尝有旁的选择了,男人与皇权决定的事,岂是她们闺阁女流能改变的?
  方皇后倒是神色不变,只漠然的吩咐许夷光:“时间紧急,你要试就快试。”
  许夷光忙应了:“是,娘娘。”  四下看了一圈,见靠窗的熏笼有一张贵妃榻,也不请方皇后去床上躺着,而是直接去了贵妃榻上靠着,然后请承恩侯太夫人与方皇后的贴身嬷嬷稍稍回避几步后,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条长长的金链
  子,下面坠了个圆形的玉佩。  方皇后一直喜怒莫辨的看着许夷光,直到许夷光将那条金链子放到她面前,一面小弧度的摆动着,一面用清缓的声音与她说:“娘娘,您现在看着我的坠子……您很困,很想睡觉对吗?那就放心的睡吧
  ,睡一觉起来,便什么都好了……放心的睡吧,睡吧……”
  一开始方皇后还觉得可笑,这就是她的法子吗?
  但念头才闪过,她已觉得自己犯困了,渐渐眼皮更是控制不住的黏合到一起,怎么也睁不开,直至彻底失去意识,陷入了沉睡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