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阿辞勉强平静下来,扶着简言往山下走,只丢下几个字:“我们先走了。”
  “哎……”石焰看着阿辞的背影,惊讶了一小会儿。然后把目光落在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程子谦身上,“李步林身上的伤是小阿辞打的吗?他刚才是发脾气了吗?小阿辞居然会生气?太神奇了。”
  程子谦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说:“难道石队长现在最该关心的,不是我们简队的伤势吗?”
  “哦,你们简队长是铁打的,那点小伤,不碍事的。”石焰当然看清楚了简言伤势不严重才敢这么说的,他还纠结阿辞的事情,“哎,你说说,小阿辞为什么会生气啊?”
  程子谦看着他,难得的笑了一下:“你把前面那句话对阿辞再说一遍,就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还能再见识一下他发脾气的风采。”
  “为什么我觉得,这好像是一个坑?”石焰自言自语了一声,看程子谦也走了,一挥手,喊了一声,“收队。”
  阿辞扶着简言,动作温柔的不像话,只是一直绷着脸,不说话。
  简言这个时候,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痛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大大小小的伤也受过不少。简言一直都觉得,心里的伤远比身体上的伤更痛。所以,在忍痛这一点上来说,他向来挺厉害的。
  而且,说实话,今天这伤真不算什么。被咬了一口而已,又没掉块肉。
  只不过,看到阿辞那么生气,他心痛之余,还是觉得甜丝丝的。
  简言这个时候也有点后怕,要是他之前没做那个梦,没去找阿辞,不知道李步林会不会伤害到阿辞?
  “你不是该在休息的吗?怎么会忽然跑过来的?”阿辞忍了很久,终于把情绪勉强压下去了,这才开口问简言。
  要是简言不过来,也不会被李步林咬了。
  “我做了个梦,挺担心你的,就过来看看。”简言回答,又心有余悸的道,“还好我过来了,要是他伤了你,我不知道我得多后悔。”
  阿辞怔了一下,心里觉得,简言要是不来,他可能不会分心,李步林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伤他。只是,这个假设的结果到底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简言为了他的那份心。
  阿辞哽咽了一下:“对不起。”
  “傻瓜,我很开心,你不用说对不起。”简言叹了口气,又问,“你为什么会单独一个人去那边?为什么没和阿谦打招呼?”
  阿辞顿了一下,才说:“发现李步林的踪迹是个意外,当时和阿谦离的有点远,我怕被李步林发现,就没说。”
  简言抓着阿辞的手紧了紧:“以后不可以这么任性了,那种人根本就是疯子,没有人性的,你这样子太危险了。”
  阿辞点点头,李步林真的是个疯子,若不然,简言也不会受伤。他真的有点后悔了,那一脚怎么没踢死他?
  两人走到路口,向阳已经被这动静给惊醒了,看到简言一身的血迹,也吓坏了。
  车里带了医药箱,阿辞找出来,重新给简言处理了一下伤口,说:“得马上回去,要打疫苗,估计还要缝针。”
  他的气息又开始不稳,这伤口每看一次他就气的恨不得杀人。
  “这附近没什么医院,还是直接回溪陵吧。”向阳也感觉到了阿辞的怒气,他还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也不敢多说。
  “等和石焰打个招呼,我们连夜就回去。”简言也点头,这地方他也不想待。
  石焰他们很快也来了,简言和石焰说了一声,准备先离开。
  石焰其实蛮高兴的,这种任务,说实话,他们已经做好了有伤亡的准备。但是,现在虽然花的时间多了一点,却活捉了李步林,还只有简言受了一点小伤,这趟任务,实在算得上圆满了。没错,在石焰看来,简言这点伤,真的算是小伤了。
  不过,石焰到底也不是真不懂事。简言是来帮忙的,还受了伤,他心里也真的抱歉也很感激。
  所以,石焰立刻表示让他们先走,还说忙完了会去溪陵亲自道谢。当然,他也没蠢到真的去惹阿辞再生一次气,但是他的目光还是往阿辞那个方向转了转。
  阿辞正盯着被押上警车的李步林,那目光简直都快要把李步林给凌迟了。石焰看的有趣,阿辞和简言之间,好像有点什么?看来,溪陵之行,还是很有必要的?
  简言看到石焰的目光一直落在阿辞的身上,顿时不爽了,沉着脸说:“石队长,那我们就告辞了。”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程子谦已经大概把事情给向阳讲了一遍。
  向阳听了暗自咂舌,和程子谦商量了一下,程子谦开车,向阳坐了副驾驶座。
  阿辞和简言就坐了后座。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鹤舞山下这一段路,根本没路灯,一路都黑漆漆的。程子谦没开车里的灯,好让简言他们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虽然他也觉得,无论是简言还是阿辞,大概都没心情休息。
  简言和阿辞的确都没休息,他们两个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还有别人在,实在不适合说私密的话题。
  两人这番出来的时候,都堵着气。中途又一直忙着,没时间说话。现在回去的时候,简言又伤着,这段行程,实在算不上多愉快。
  简言的心里却莫名觉得安宁,他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把阿辞搂住,让两个人更紧密的靠在一起。
  反正车子里很暗,前面的人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阿辞也就放任他的小动作了。
  简言感受着阿辞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着他的呼吸,感觉无比的满足,他都快睡着了。可是,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忽然觉得阿辞的呼吸重了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可是简言感觉到了。
  他愣了愣,在黑暗中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阿辞的脸。
  阿辞似乎有点慌,想要拿开他的手,简言也不和他正面抵抗,只是轻哼一声,阿辞就乖乖不动了。
  简言摸到阿辞的眼角,摸到了一片濡湿,他心里大为震动。
  简言见过一次阿辞的眼泪,那次阿辞情绪忽然爆发,简言到现在也不知道阿辞哭的原因,但是他大概能猜到,可能和阿辞以前的经历有关。
  这是第二次他看到阿辞哭,这一次,简言无比的确定,阿辞是为了他哭的,是为他受伤在难过。
  简言觉得,他是该高兴才对,毕竟阿辞对他的感情这么深。
  之前阿辞答应和他在一起,说和他有一样的心情,说四年来每天都去看他的照片,简言很开心很感动,却都没有这一刻的那种冲击来的强烈。
  可是,简言现在满心满脑都是舍不得,他感觉不到高兴。阿辞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却为了他偷偷流眼泪,他只有舍不得,只有心疼,他高兴不起来。
  简言在黑暗中侧过头去,轻轻吻上阿辞的眼睛,吻干他眼角的泪痕。
  他的吻轻柔的像羽毛,却带着让人心安的魔力。
  阿辞的确是哭了,他很难过。
  那个时候,他执意要跟着去抓捕李步林,是因为他担心简言会受伤。他记得很清楚,重生之前,抓捕李步林这次任务中,有一个警察殉职了,还有两名警察受伤。虽然简言那时候没事,但是阿辞很害怕,毕竟因为他的重生,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开始变的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所以,即便是经历过的事情,阿辞都不认为自己一定会知道结局。他不敢赌,不敢心存侥幸,现在的每一件事情,他都当成是未知一样去经历。抓捕李步林,他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坚持要跟着去。
  却没想到,他去了,反而让简言受伤了。明明上辈子一点事情都没有的简言,就因为他执意跟着去了,所以受伤了,还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阿辞没有办法不去想,是不是自己的出现,总会害简言受伤。
  所以,他那个时候才那么生气,恨不得直接杀了李步林,他根本冷静不下来。他的怒气不仅是对李步林,也是对自己,对自己的否定和厌弃,让他暴走了。
  这些事情他也没办法和简言说,只能埋在自己心里。
  可是,如果因为觉得是自己害了简言,就要离开他,阿辞又觉得舍不得。如果在他们开始之前,阿辞可能还忍得住。但是现在,他真舍不得放手。这辈子他们那么好,那么幸福,他只要想一想以后生活里要是没有了简言,就难过的不能自已。
  阿辞心里乱的一团糟,所以才会不自觉的流泪。
  直到简言吻上他的时候,阿辞才一点点从自己的思绪里解脱出来。
  简言最后把嘴唇贴在阿辞的眼睛上,久久都没有挪开。
  两人谁都没说话,阿辞闭着眼睛,却能感受到简言珍惜的态度。他狂乱的心一点点的安静下来,黑暗中摸过去抓到简言的手,和他十指紧扣。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打算放手了。他相信简言说过的,心中有爱,生活就能开出花来。他这辈子,已经努力变强,可以和简言比肩了,他们两个一起,应该可以应付遇到的所有困难了吧?
  向阳打了个盹,在程子谦的紧急刹车中醒过来,差点撞到自己的额头。
  “怎么回事?”向阳惊魂未定。
  “一只野猫。”程子谦不爽的应了一声,重新发动车子。
  向阳缓过一口气来,忽然觉得后座安静的不像话。
  向阳觉得自己大概刚醒过来,所以脑子抽了,他偷偷的往后看了一眼。
  虽然是夜色中,可借着车前灯的光,向阳还是看到了后面两个人的姿态。简言明明一只手受伤了,居然还死死的抱着阿辞,而他的唇,还贴在阿辞的额头。
  向阳看不清阿辞的脸,但是这种时候还不忘亲热,这样真的好吗?
  他们到底是有多饥渴?这才几天没亲热就受不了了?
  想到这里,向阳忽然觉得不对,他们这次出去的时间,好像真的有点久了。
  向阳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日期,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妈呀……”
  这下子后面的人终于有了动静,简言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嚎叫什么?”
  “头儿……”向阳激动的想回头,转到一半就硬生生的顿住,又急忙转回来,继续道,“五一都过完了!我们这次出来,整整在鹤舞山待了十二天!啊,我的五一小长假……”
  “你叫什么?”简言闷闷的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假没了,我们四个不都一样?”
  “头儿,你这样说就过分了啊。”向阳咬牙切齿的道。
  “我怎么过分了?”简言觉得莫名其妙。
  “你想啊,你们两个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天天上班下班都腻歪在一起,上班和放假有区别吗?上班就跟约会一样,可我和阿谦,还都是单身狗呢。”向阳对这件事情怨言颇深。
  “谁叫你怂?追个笑笑,这么长时间一点进展都没有。我告诉你,你动作再不快点,被别人追走了,你才该哭。”简言吐槽了向阳一句,又忍不住道,“再说了,就算我们俩在一起了,那上班和放假能没区别吗?我想五一小长假也想了很久,ok?”
  向阳大概是被简言说笑笑那句话刺激到了,一时间没接话。
  阿辞听了简言的话,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简言:“怎么了?”
  “你五一小长假原本想做什么?”阿辞问。
  简言凑过去,在阿辞耳边低语了一句,阿辞一张脸瞬间通红,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打简言。
  简言把受伤的手往上一抬,阿辞急忙顿住自己的动作。
  简言忍不住笑了,一伸手顺势就把阿辞搂进怀里,抱着不撒手了。阿辞顾忌到他的伤,也不敢太过用力的挣扎,只有让他占便宜了。
  向阳忽然死气沉沉的说了一句:“你们俩够了啊,动作很大,我们都听到了。你们刺激我也就罢了,要是刺激了阿谦,他手上一滑,你们俩就只能做亡命鸳鸯了。”
  “闭嘴!胡说八道什么呢?”简言在后面呵斥了一句。
  “哟,头儿,你现在居然忌讳这个?”
  他们都年轻,平时说话没遮拦是常事,“亡命鸳鸯”之类的话以前也常说,简言从来不会觉得不妥。所以向阳才奇怪,只是他没长记性,一边说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的转过来:“艾玛,辣眼睛……”
  阿辞脸更红了,却也没离开简言怀抱的意思,反而对向阳说了句:“向阳,笑笑是喜欢你的,你放心大胆的追吧。”
  “真的吗?”向阳有点惊喜。
  “嗯。”阿辞说。
  “你怎么知道笑笑怎么想的?”简言忽然问。
  “对啊,你怎么知道?难道笑笑告诉你的?”向阳也追问。
  阿辞被他们俩问的卡住了,有点郁闷干嘛要多嘴。不过,他还是不敢得罪这两个醋罐子,所以飞快的想了一个解释:“我和笑笑私底下绝对没联系,你们大可以放心。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我看出来的了,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
  向阳没去管阿辞话里的漏洞,他沉浸在笑笑喜欢自己的喜悦中。
  简言看了阿辞一眼,忽然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用嘴型说了两个字:“骗子。”
  他们的车开回溪陵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程子谦直接将车开去了医院,简言让他们俩先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