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六章 上门送死
  时隔多年,冯家峪依如当初那般荒凉静寂。
  狭长的沟壑两旁只见丛生的野草和荆棘,沟壑的底部则是一条蜿蜒相连的道路,西头通往丹水城,东头连着屈家坞堡。
  屈刚和熊钺各带两千步兵,分别藏匿在冯家峪东端出口的两边,就好似躲在两扇敞开的大门后面,只等着龚都的队伍一头闯进来之后,关门抓“贼”!
  黄巾头子出身的龚都,比起当初的把兄弟刘辟,本领也高强不到哪里去,在这英雄辈出的年代里面,充其量也就是三流的角色。如果他和他麾下的部队真有本事,那么以刘备腹黑的本性,那是绝对不会舍得让龚都带着队伍来趟三户亭这潭浑水。
  一心想要替刘辟报仇的龚都,眼见着张济叔侄一个攻丹水、一个占商密,兵锋所到之处皆是望者披靡,并未遇到强烈抵抗,因此他觉得丹水的地方武装也就是一群不入流的土贼,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龚都想不明白的是,当初刘辟怎么就折在了商密。
  五千人的队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前呼后拥着来到了冯家峪的西头。
  “禀告龚将军,前方五里便是冯家峪,峪深十里,穿过去就是三户亭屈家的势力范围。”
  “命令大军就地扎营,斥候再探冯家峪内外!”
  尽管心中瞧不起三户亭的土贼们,但龚都生性要比刘辟谨慎一些,没有贸然带着部队直闯冯家峪。
  不一会,龚都派出的第二波斥候钻进了冯家峪内。
  一处数十丈高的陡直土崖上长着几株树木,树木斜插进崖壁的位置处有一个开口十分隐蔽的小洞,洞内有人正透过树叶的缝隙向下窥视。
  “直娘贼,幸好这次二当家的没有把人马藏在峪内,不然还真逃不过这些细作来回数遍的刺探!”负责观望的汉子压低嗓门轻声嘀咕了一句。
  “熊六,莫要出声!”崖洞内一人用拳头顶了一下把头向外探出的同伙,同样压低嗓门警告说道。
  两个时辰过后。深入峪内打探的细作返回来向龚都报告,没有发现峪内有异常情况。龚都于是命令部队拔营,分成前、中、后三部缓缓向峪内进发。
  冯家峪东头出口外靠北五里处的一个山坳之中,两千披挂整齐的步兵藏身在杂草和树林之中。从远处看不到半分形迹。
  “屈统领,这次我们为何不借助于峪内的有利地形与龚都进行厮杀?”
  “冯家峪的地形狭长陡峭,不适合大队人马藏匿,若是在峪内与龚都展开厮杀,只能歼灭龚都部分兵马,一旦龚都吃亏,他可以下令后部兵马撤回丹水,那样我们分步歼敌的目标就无法达成。”
  “可若是放龚都的人马顺利通过冯家峪,他们就能直扑咱们的坞堡,留守坞堡的弟兄们能抵挡得住吗?”
  “就凭龚都手下那群鸟贼。就是再来五千人,没有一个月时间也攻不破咱家的坞堡!可是我们会给他一个月时间么?”
  “启禀屈统领,发现敌军先头部队已经出了冯家峪!”
  “继续观察,务必确认龚贼主力部队出峪。”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屈家堡的人马要么在冯家峪内伏击龚都。要么就是躲在堡内严防死守,根本不可能分出一大部分兵力藏身在冯家峪出口外侧五里这种前后不靠的地方。龚都便是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峪内,等到主力安全通过之后,他便只看到东边不远处那一片绵延的坞堡和村落,却不会关注在自己部队左右两侧还会藏着伏兵。
  “传吾将令,三军齐至屈家堡,鸡犬不留!”龚都眼中杀机绽露。策马向东急行。
  “启禀屈统领,贼军已经全部出峪,现在正朝坞堡方向进发!”
  “传吾号令,部队立即向峪口方向移动,与熊二当家的部队汇合,准备关门打狗!”
  一个时辰之后。屈家堡外……
  “堡内的人听着,吾军路经此地,缺少粮草,听说屈家坞堡内粮草充足,愿以钱财购买。识相的速速打开坞堡大门,免得惹怒了我家将军!”
  “呸!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一群烧杀抢掠的贼寇!”站在堡墙上的屈大壮狠狠地朝下面吐了一口痰,然后大着嗓门喊道:“堡外的贼人听着,我们储备的粮草只向洛阳供应,尔等若想活命,赶紧哪里来的哪里去,免得刀箭无眼,白白送了性命!”
  一番对骂,双方各逞口舌之能,谁也没有把对方的话当真。
  龚都见部队休整完毕,于是下令攻打屈家坞堡。
  龚都这次前来,倒也不是毫无准备,他在决定攻打屈家坞堡之前,曾派人专门四处打听过三户亭的情况,临来之前还赶制了一些长梯、撞门车之类的简易攻城器械。在龚都看来,就算屈家坞堡防守严密,但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自己麾下五千人的围攻。
  如果龚都知道他派出来前往三户亭周围打探消息的细作其实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而这些细作带回来的情报只是别人故意透露给他的具有严重误导作用的假情报,那么他此时要做的不是下令攻打屈家堡,而是赶紧带着手下跑路。
  如今的屈家堡,可不是当年刘和经过时那种程度的防守能力,就算埋伏在冯家峪外侧的屈刚和熊钺两支队伍不来抄龚都的后路,单凭堡内上千披甲步兵,也足以应付龚都带来的这五千人马。
  堡外,手持弓弩的士兵开始向着堡墙上防守的屈家部曲进行压制射击。像这样的射击,不求杀伤的人数多寡,只是为了给蚁附攻堡的士兵提供掩护。
  如雨般的箭矢飞射而来,躲在堡墙后面的屈家士兵没有动静。按照战前的部署,这些士兵要登到堡外的敌兵开始攀爬的时候才会还击。
  “屈栓柱,看清远处那辆撞门车了吗?待会你们几个就用床弩专门对付它,绝对不能让撞门车靠近到坞堡正门!”
  “族长放心,我们有十架床弩,堡下不过五辆撞门车,这次全都给他射成一地的木头渣子!”
  渐渐的,堡下的敌军靠拢过来。已经有几架长梯搭子了堡墙上面,笨重的撞门车在一群士兵的推动下向着坞堡的大门靠近……
  “长弓手,瞄准敌军的弓箭手设计!”
  “长戟士,将云梯推出去!”
  “床弩手,开始攻击!”
  一组命令被族长屈永毫不犹豫地传达下去,忍耐多时的屈家士兵顿时行动起来。
  “冲呀!杀进屈家坞堡,金银珠宝随便拿,女人随便干……”
  “杀啊!屈家的儿郎没有孬种,今天让这群贼寇有来无回!”
  激烈的攻防战斗终于开始,到处一片喊杀声响起。
  龚都看着手下的士兵不停的中箭倒地,还有一些人好不容易爬上堡顶的士兵被长矛挑下来摔死,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嗖——!”尖锐的啸叫之声响起,几根儿臂粗的床弩大箭从堡垒顶端激射而下,瞬间便将冲在最前面的一辆撞车击中,锋利的箭端穿透了数层牛皮遮掩着的撞门车顶,将躲在里面的士兵射得肠穿肚烂。
  “不好,屈家堡中竟然有守城利器床弩。”龚都感觉头皮发麻,急忙命令部队停止这一波的进攻。“传吾号令,大军暂停攻击,埋锅造饭,休息到夜间。待到夜里堡上士兵看不见时,再围攻屈家堡!”
  在进攻受阻之后,龚都能够立即调整思路,没有用手下士兵的生命去填屈家堡,也算指挥有度。
  然而,不等龚都的命令传达下去,在他们的身后却响起了一阵震天的鼓声。
  “龚将军,不好啦,两股部队从西面冯家峪方向杀过来了!”
  “什么!哪里来的部队?”龚都被惊得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刀盾兵在前开路!”
  “长枪兵紧随其后!”
  “长弓兵准备射击!”
  关键时刻,屈刚和熊钺带着部队杀至龚都身后。
  龚都眼见大势不妙,急忙下令后军拒敌,不等他把命令下完,忽见坞堡内飞出数十枚水桶大小的圆形物事,全都朝着龚都驻足的地方疾飞而来,其中就有一枚正好砸中了龚都的后背,直接将他从战马的背上砸出好几丈远。
  屈家堡内既然有守城利器床弩,再有几十台射程远、威力大的投石车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些投石车出自马城兵器作坊,不仅型号完全一样,而且配备了重量统一的石弹,再加上专门的射角射程表,还有用来进行火力观测的千里镜,瞄准一个方向集中投射时,准确度已经相当高,几十枚石弹当中有一枚直接砸中目标,并不算夸张。
  倒霉的龚都,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交待,被石弹击中的瞬间便断了脊柱,接着是五脏六腑被震得稀烂,所以死的不能再死。
  屈永透过千里镜看到龚都像一块破布般坠落马下,然后再也没有动静,于是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让士兵们一起高呼‘龚都已死,投降不杀!’”
  “龚都已死,投降不杀!”
  坞堡顶端屈家士兵放声高呼,不多之后,从西面围上来的屈刚和熊钺的部队士兵也跟着一起高呼,而失了主将的龚都士兵早已慌乱不堪,纷纷丢掉手中武器,跪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