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东方白病倒,东方凌风提前继承藏剑山庄。”卫琳琅看着欧阳常棣喃喃道,她多恨东方凌风也不会连从小对她好的白叔也一并恨了,“白叔不会有事吧?”
  她这几天缠着欧阳常棣将以前发生的事情全部坦白给她了,包括小时候他们分手之后他所遭遇的,以及对八月份他在中京所做的事情的解释——
  主犯,长公主昭幸及长公主府一干人等,偿命;从犯,折柳居当年涉事十多人、受雇暗杀孙氏一家的摘星七楼,以及斗兽场,偿命。
  人死楼烧。
  “东方白么?他不会有事的。”教主趁朴昌没注意偷摸牵住了卫琳琅的手,心里真有些吃味,他恨不得永远都不再提那个人的姓或名,“他八成是装病,让他儿子快些上位,在下个月中旬的武林大会上好多一个身份地位的筹码。”
  “哼,东方凌风他才把差事搞砸呢,就继承了庄主之位,真是狗屎运。”卫琳琅有些忿忿不平,她承认自己就是坏心了,“白叔也实在明智,如果他这个庄主不是‘突发意外’,东方凌风想要按正常流程来继承,那还真是名正言不顺。”
  “事实上,最近江湖上的传言还不仅是报纸上登的这些。”朴昌顿了一下然后用手半捂着嘴,悄声神秘地说道,“只不过连江湖小报也不敢登它们的消息,怕惹祸上身……没错,那就是血帛的下落。”
  卫琳琅和欧阳常棣对视一眼,心里俱是一惊,赵向天和褚秋霜的秘密暴露了?!教主更用力地握了握卫琳琅的手,他不希望她太过在意那个赵向天,有勇无谋,居然带着血帛私奔?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做的话还好,如果是蓄谋这么做,这得多么蠢才办得到。
  “第一个消息是,藏剑山庄的宿敌临虚观近日来遭黑衣贼人众潜入,引发了一场血战。江湖传言,这都是因为临虚观持有一卷帛书。”朴昌掐了颗葡萄丢进嘴里道,“第二个消息就是,传言今年武林大会上会有帛书出现,而且不止一卷……而是,三卷聚齐。”
  卫琳琅和欧阳常棣心下一沉,三卷聚齐?这是到底是谁放出来的流言?一卷在临虚观手中,卫琳琅可以确认;一卷在魔教手中,还有一卷疑似在赵向天手中。这种带着强烈暗示和阴谋意味的流言,到底是冲着哪一方去的?
  “必须要去。”卫琳琅猛地弹坐起来,转头对欧阳常棣说道,“这次武林大会上会有大事发生,我们一定要去。虽然这种流言的目的恐怕是引君入瓮,可是我们不得不踩这个套。”
  她想起来,若将上一世的血帛之争比喻成熊熊大火,那么这次武林大会便是大火的火引子,他们不能不去。
  朴昌也看向教主,附和道:“琳琅说得没错,阴谋的意味很浓重,可是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不光是我们,其他持有血帛的人也一定会前去相聚,毕竟,单独一卷帛书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我们只要把持着一卷血帛书,到时就能有更大的利益分成……不然,血帛说到底也只是一卷不值钱的布帛而已。”
  欧阳常棣微微皱起了眉,虽然明白哪种选择是最好的,可是他其实并不想让血帛引起再一次的纷争。因为最初的师父白雪走便是因此而死,故而在私心里,他对此十分抵触。
  朴昌见他犹豫,忽而收起了戏谑的表情,深深地看进欧阳常棣的眼底:“教主,你现在要为魔教考虑,而不是你个人。这不光是我的意见,同时也是大家的想法。这么些年来,我们一直敬服于你,皆是因为此,想必这次也一如以往。”
  欧阳常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么?”被绿柳的观点洗脑了?朴昌扯了扯嘴角,没笑。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所谓顾全大局都是弱者的游戏,正义大侠的使命,真正的强势者不需要为他人让步。
  问欧阳常棣面对血帛所代表的东西,财富、武功、权势,这些世人追求的一切,动不动心?若说不动心,那是在骗人。
  他们既身为魔教妖人,自然怎么高兴怎么来,不然为何叫做魔教而不是佛堂?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瞻前顾后做让步的人,而作为魔教之首的他若也是如此,那教主谁人当不得?
  带领着魔教大肆破坏才是正经,学什么白道人士怜悯苍生?婊_子牌坊而已。一入魔教便是洗刷不去的印迹,谁手上没三两桩罪孽?还差这一两件不成!
  半晌,欧阳常棣歪过头,一捏卫琳琅手,直视着她的眼睛,微笑道:“琳琅,想不想去嶢山看云海日出?”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卫琳琅笑眯了眼,反捏过他的手,文绉绉道:“你若有此心,我便有此意,相约嶢山,不能离散。”
  ……
  然后,在某个教主没注意到的时刻,朴昌和卫琳琅对视一眼,皆扬起了奸诈的笑容——之前说好要破坏东方凌风当选武林盟主,现在是行动的时候了。
  卫琳琅笑,心道,不要小看女人的报复心和记仇能力。
  朴昌也笑,心道,血帛之事我魔教必有一份,乃当仁不让、理直气壮;通过东方凌风打击中原势力也势在必行。一切都是为了魔教。
  而教主欧阳常棣心里就没有计较吗?
  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最为清楚,这么多年来,身体被蛊虫所占而积累下的负债,终于被一味乌芍花给全部激出来,如果不寻找治疗之法,就是号称续命的续命蛊也救不了他,反而反噬。他放心不下魔教,舍弃不了琳琅,他不想死,更不能死。
  教主金口玉言一下令,参加武林大会事前准备便有条不紊的展开了。十月十五,嶢山之巅。如今,距此只有二十一天了。
  ……
  数日后。中原某条官道之上。
  马车是华丽的,车内摆设是精致的,可是就算如此也改变不了卫琳琅的腰酸背疼,和由此衍生出来的坏情绪。
  “坐马车简直太难受了,跟骑马一样颠簸辛苦,还闷得很。不像骑马,至少看得到天高地阔的风景,偶尔奇怪的动物蹦出来,还能找到一点乐趣。”
  卫琳琅捶着自己的腰背说道,她为了观棋,已经在马车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平常她早就纵马由缰地在道上狂奔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朴昌嘟囔着,执起一颗白子,按到棋盘上。这幅棋盘专门设计在马车上使用,每一眼上有一颗小小的刺头,同理,棋子底部也有一个小凹槽,用来固定棋子不致散乱。
  一身慵懒的欧阳常棣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跟他对弈,黑子式微局面已现,一方面是因为教主棋力没有朴昌强,另一方面是因为教主并没有认真下棋。
  他心里烦得很,这该死的混蛋朴昌老是插在他和卫琳琅之间,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态。
  更重要的是,过了最初定下关系的那几日火热黏腻期,最近,尤其是踏上东行之路后,卫琳琅对他老是不太爱理睬,可是他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似乎,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啊?
  还有,血帛之争以及蛊虫之噬也是他心上的两片乌云,此二事不了,估计夜深实难有好梦。
  马车渐行渐缓,最终停住,车内人三人感到奇怪,早烦了坐车的卫琳琅一马当先地撩开门帘跳下马车。当她看到路前的情景后,挑了挑眉问:“官爷,怎么回事?”
  原来这官道并不是标准的两车并行的主干道,将将能容一车一马并行。在这种支道上,当车马并行的时候,便会偶有摩擦。
  他们的马车无法继续前进盖因前方有一车数马堵路。那一辆车好像是有官衔的人才能乘坐的制式马车,前后跟着不少穿着官兵制服的骑手横刀立马护于左右。唯一格格不入的是被他们围起来的一个黑大汉。
  他体格壮硕,皮肤黝黑,面部多髯,光看面相,便是凶煞无比。背上背着一把偃月大砍。他一人面对官老爷一行数人,虽以少对多,但竟有种势均力敌之感。
  “这位小姐,我们老爷要求他出示行走官道的通行证。”其中一骑手许是看卫琳琅衣着上佳,不容怠慢,所以这么解释道,“没有通行证便想使用官道,简直可笑!下狱还是便宜他!”
  卫琳琅看着有些明白了,这个武林人打扮的黑大汉和不知道官衔为何、但是看起来并不特别高的这位老爷在行路的过程中起了冲突,可能最开始是碰擦到之类,后来两者就扯不清了。官老爷干脆就釜底抽薪,要求其呈上路引,否则就治你一个藐视权威、私上官道之罪。
  欧阳常棣不知何时也从车厢中走了出来,悄然走到卫琳琅身后,道:“我看这个黑髯大汉有些眼熟,不知你怎么看。”
  眼熟?卫琳琅闻言又仔细看了看那人,不说还好,一说真是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他还是怎么的?照理说这么剽悍的人见过一次一般都不会忘记来着。
  “是上次在百花城里看到的为了卖酒钱而打擂台的人。”教主悄声说。
  “是那个号称‘浪迹天涯只为侠’的‘啸昆仑’胡闯!”卫琳琅惊道。
  默契地同时说完,两人一愣。
  “真的么?”卫琳琅转头悄声道,“我们在百花城见过他?”她记起胡闯是因为上一世在武林大会上见过他,别看他长相凶恶老成,实际上才三十三岁。
  十多年前他原本是中原武林著名的“天下第一刀”明刀派中小有名气的一位新秀,后因不满门派的某些做法而愤而离开,还不至成年便开始独自行走江湖。这么些年来,说他的足迹遍布天下还真不是夸张。
  此人行事亦白亦黑,但江湖上人对他的评价普遍不错。他小小年纪就打出“侠”之口号,扬言为了心中的侠之一道,可踏平天下不平事。此人事迹风靡武林之时,正是卫琳琅、东方凌风他们缠着大人讲武林事的年纪。
  卫琳琅记得当年赵向天就是推崇他,现在想来,赵向天学胡闯之侠,仅仅只是学到了一个皮毛而已。
  胡闯之所以被称为‘啸昆仑’,便是因为他曾经青天白日时只身提刀上山斩杀七十七山贼并四十四土匪,为民除害。武林有些人认为此种豪情
  62、 ...
  足以媲美于传说中的昆仑神山之上仰天长啸,故将此称号加诸于他身上。
  他胡闯行侠仗义,是绝不为名。否则就不会毫无人性地血洗山贼土匪,留给卫道人士一个硕大的话柄。而赵向天,则是不仅武功底气比不上胡闯,为微末不义的小事而破釜沉舟的勇气也不足,他更多的是瞻前顾后,临阵退缩。
  愿景是好的,可是赵向天要学的还有太多太多。
  看着黑大汉胡闯进退两难的样子,卫琳琅悄声对教主说:“我们不如就帮他这一次,卖个人情,结交个好汉。也好早些把挡着的路给疏通,不然赶不上宿头就不妙。你看?”
  欧阳常棣哪还用得着她提醒,早就拿出了自己那块黑铁令牌,走向了正对峙着的数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抱歉噜,最近几天渣红生病了……各种耍任性不想码字【抽你!
  不过吃了药好了很多,大概明天还会有更新的,病好了以后就完全恢复以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