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小黑狗昂着头嗅了嗅花,而后一口扯下一片花瓣, 它像是在花瓣上寻找着什么痕迹, 急急地嗅着,许久后才用爪子把花瓣扫远。
  陆辞把花瓣捡起来,“闻到了吗?”他定定地望着小黑狗。
  眨巴了下大眼睛, 小黑狗往茶几下面一钻, 扯出了一包薯片出来。
  他把薯片拿起来。
  包装袋被撕开的声响犹如刀割裂空气声音。
  他神情很晦暗, 眸中无光,空茫茫的一片。他取出一片薯片, 送进嘴里咀嚼着。
  又取出一片。
  到了第三片时,他放下薯片,擦干净手, 与小黑狗对视,“想不想见她?”
  小黑狗剧烈地汪汪几声。
  姜姜哄着阿宝让它睡觉, 就在它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有人给她打电话。
  一看到这号码,她就蹙起了眉心。
  不是说以后都不来骚扰她了么。为什么又给她打电话。姜姜没有接。
  不一会儿, 铃声停止, 紧接着来了一条短信。
  姜姜, 疼。
  后面还有像是按错的乱码。
  姜姜指尖一颤,脑中聚起陆辞上一次发病时喊疼的样子。
  他会不会又犯病了?不然以他的性格,短信不会发得这么乱。
  她立刻站起来,就要放下阿宝时,她的动作顿了顿。他疼去吃药就是,找她干什么,她又不是药。
  会不会是跟上次一样,疼得没办法去拿药。他犯病时惨白的模样在她脑海里循环不止。
  心一下子乱了起来,她急急掷下阿宝,冲了出去。
  “这时候了你去哪儿?”沈彩蓉见她慌慌张张的,扬声问道。
  “有点急事,等会儿就回来。”姜姜关上门。
  到达陆辞的公寓时,她焦急地拍着门。
  “开门!陆辞!开门!”
  门许久不开。不会疼昏过去了吧。姜姜迅即打通他的电话。
  电话也无人接听。
  姜姜心急如焚,正准备去找公寓钥匙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门缝里穿出小黑狗尖利的叫声。她推开门,看见陆辞倒在地上。
  姜姜一脚把门踹上,然后去扶陆辞。
  陆辞捂着胃部,似乎极为痛苦地呻。吟着。姜姜见状,飞快地去了他的卧室,颤着手倒出药,然后再飞奔出来。
  “快把药吃了!”姜姜把药喂给他。
  他迷蒙着眼,意识近乎迷离地张开了嘴。
  姜姜紧紧地看着他,他仿佛呼吸困难,气息一促一促地不连贯。
  “要不要去医院?”姜姜掏出手机。
  他这样子看起来很严重,得去医院才行。
  许是服了药,他不再痛苦地呻。吟,眼睛也睁得开了,他勾住她的手指,“扶我去床上。”
  姜姜赶紧使力搀扶起他。
  高大的身躯几乎是挂在了她身上,她吃力地前行着,生怕一个小心就被他身上的重力压到了地上。
  终于艰难地把他扶到床上后,她松了口气。背部有些凉飕飕的,她摸了下,才发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背的汗。
  汗浸湿衣服,被房间里的冷气一吹,飕飕凉气灌入背脊里。
  陆辞蜷缩在床上,仍然勾着她的手指。她拉过被子盖上去。
  见他的情况渐渐地趋于缓和,姜姜绷着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
  小黑狗爬到床上,紧张地盯着陆辞,眼瞳里似有泪花流淌下来。姜姜揉揉它,“没事了。”
  它钻到她怀里,背对着她,依然把视线放到陆辞那边。
  “你身体哪里不好?”姜姜问陆辞。
  陆辞虚抬着眼帘,声音虚弱,“胃。”
  “胃痛?”
  他闭了闭眼睫。
  胃痛怎么这么严重。严重到有点吓人。
  陆辞往她的方向一动,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指。姜姜顺着他的力道凑近。
  他的手指插进她的手指里。
  姜姜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把手抽出来。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缠扣住了她。
  十指相扣的紧密将他掌中的潮湿熨到了她的掌心。
  那一瞬间,姜姜心口一凛,某些坚硬的东西被他掌心的潮湿融化融软。
  清晰入骨的变化以前所未有的攻势席卷入四肢百骸。
  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却又惧于这样的明白。
  逃。
  这个字在面前放大。
  她猛然站直,手却还被他扣着。她使用蛮力挣开他。陆辞被她狠狠地一甩,胳膊撞到了床头柜子上。
  什么东西砸在硬物上的声响让她心惊。
  “你没事吧!”姜姜急忙俯身看他。他的手背摔到了柜角,不知道划到了什么,划拉一下割出了一条血痕。
  “对不起对不起……”姜姜失措地看着他手背上的血。
  他一句话也不说,把带着血的手伸过来,再一扣住她的手指。
  血流到姜姜的指节上,她回握过去。
  “有没有药?”她问他,尾音带颤。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小黑狗见到血,扑过去要舔,姜姜拦着它,“陆辞,有没有药?”
  “有。”许久后,他才回了一个字。
  “在哪里。”
  一问出地方,姜姜立马去取药,而后又去接了一小盆清水。
  清理伤口的时候,触到他划开的皮里渗着的鲜血,姜姜止不住哭腔,“对不起。”
  他捏捏她的手腕,“不疼 ”
  流了好多血,怎么可能不疼。姜姜哽咽着,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着伤口。
  她不敢用一点力气,生怕弄疼了他。
  陆辞凝视着她的脸,黑眸里的空茫散去,全部幻化成了她的映影。
  一滴泪珠从她眼角淌了下来。
  温热的泪水落在了他的小臂上。陆辞触了触那片温热。
  像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迟钝地眨了下长睫,抬眸看见她略红的眼眶,他的眉间拧起折痕。
  “不哭。”他说。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他这一说,姜姜本来忍住的热意全部又涌了上来。
  泪水啪嗒啪嗒地从颊边滑下来。
  不仅仅是为伤了他而哭,穿到这里来所有的憋屈所有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涌上泪腺,如开闸了的洪水,倾泻而出。
  她小声地啜泣着,眼睛鼻子红成一片。
  陆辞靠近她,他重复:“不哭。”
  姜姜捂着嘴,眼泪湿透襟口。
  下一秒,眼前一暗,眼角处盖下凉气。
  陆辞轻柔地吻着她的眼睛,把泪水啄净。他朝下移动,一寸一寸地舔着她面颊上的湿痕。
  姜姜哭出来一点,他就舔去一点。
  她无声地留着泪,他安静地舔吻着她的泪。
  脸上的湿痒连绵不断,姜姜看着他笨拙地舔着她的眼泪,没有躲避开,也没有推开他。
  “姜姜,不哭。”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细细地在她眼边吻着。
  “对不起……”姜姜吸了吸气,鼻子堵塞住了。她退远,抹抹泪,说:“我给你包扎好。”
  陆辞却倏然把距离挤掉,将她抱到了怀里。
  以往凉硬的拥抱现在却让她有一种不再凉硬的错觉。
  背上落下很轻很轻的力道。
  眼眶又是一热,姜姜说:“陆辞,先放开,我给你把伤口包扎好。”
  陆辞置若罔闻,依旧抱着她。
  姜姜拍拍他的腰,“先让我把伤口包扎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