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看着监控屏幕中在床上发呆的女人,晏因易错不错地望着。
  “看上去,她应该已经开始接受你了。”监控室内,一位血族说道。
  晏因眯着眼,“你还不够了解她,她是个认准了就很难回头的女人,越是这样安静,越是代 表着她在降低我的防心。”
  “那这样您的目的……”还怎么达成,她根本不会移情。
  晏因思忖了一会,“契人的价值,可不止一点,我会给她机会,如果她令我失望……”
  来人见晏因那充满肃杀气息的目光,看向屏幕内看上去乖巧听话的女子,一时间想到他们这 个种族的特性,看她的模样还不算太蠢,应该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吧。
  “洛家那边的侦察机被我们捕获,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得到我们的消息追踪过来,他们应该 动用了所有关系网。”简直不敢相信,洛诚为了找到一个女人,亲自进行追捕,还无所不用其极 。
  晏因握住了拳头,洛诚的步步紧逼令他很是烦躁,“去准备支援,绝对不能被他们找到!”
  沈桃虽然看上去坐在床上发呆,但她并不是真的睡着了,这几天晏因与她玩起了一个游戏, 只要她愿意配合他的约会,就能每天问他一个问题。
  现在她问了两个,一个是邓星河的事,一个是她所在的地方。
  她知道原来的邓星河尸体在哪里,她想以后若有机会必须要找到他,血族的尸身不毁,就有 复活的可能。
  她还确定这里已经不在中国了,但具体是哪里他并没有回答。
  偶尔察觉到晏因望着她的目光,总让她觉得那视线透着一股杀气,正是这杀气让她丝毫没有 被表面的甜蜜蒙蔽,反而抓紧时间想着逃脱的对策。
  晏因的变化也是她的关注点之一,一个人几年不见会变化那么大吗,甚至连性格都看上去南 辕北辙。
  她隐隐有着某种想法,但还需要进一步确定。
  在晏因再一次进来的时候,两人继续着今天的“约会”内容,是一起打扫房间。
  沈桃观察着晏因的态度,确定他现在心情还不错,终于问出了今天的问题,“你已经不是晏 因了,你是另一个人,对吗?”
  晏因挑了挑眉,“我就是晏因。”
  “不对,你不是,但也可以说是,你是另一个晏因。”听说遭遇太过变故,或是人体精神或 是肉体受到压迫时,有一部分人为了缓解这样的痛苦,就会产生另一种人格,而她曾经问过邓星 河关于晏因的事,知道他在当人类的时候过得日子非常不好,她还曾经根据邓星河的只字片语查 过关于当年的报道。
  这句话的冲击力,不亚于八级地震,特别是对于从没有人发现的晏因来说。
  他的表情,似乎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本就奇怪,原本的晏因是一个非常温柔阳光的人,演戏可以演一时,却演不了那么多年, 她暗暗爱慕了晏因那么多年,不会看错晏因的性格,而一个人就算再如何改变,除非被借尸还魂 ,不然不会性情大变到这个程度,更不会对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的邓星河出手。
  她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才不太确定的得出了这个结论,当然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就是晏 因以前伪装的太好了,好的把所有人蒙骗过去了。
  这是第一次,晏因在沈桃面前逃了。
  晏因的另一重人格,在人类幼年时期就存在,只是一直被主人格压制着,他知道主人格身边 发生的一切,却像是一个没人发现的影子一样躲在后面观察,他以为自己可能会永生永世地看着 外面的一切。但很快变故发生了,当时在火山溶洞中等到海伦娜赶来救主人格的时候,主人格已 经没有了回应,无论自己怎么喊都没有用,当时他就猜测,主人格不是死了就是沉睡了,于是他 顺理成章地成了新的晏因。
  但无论是海伦娜、邓星河,还是其他洛家的人,根本没有人发现他不是晏因,是他装的太好 还是根本无所谓他这个人。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发现,自然意外沈桃居然误打误撞猜中了。
  而他也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露出了破绽。
  晏因跑出了一段路,靠着墙,慢慢滑了下去。
  他一个晏因的影子,只能躲在暗处的人格,却被承认了存在。
  “你真是可怕啊,沈桃。”从某些方面来说。
  哪怕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他也并不会停止自己的脚步。不过这个女人,他有些理解当初主人 格对她的些许心动了。
  如果最后还没得到沈桃就取心的计划,现在悄然发生了变化。
  也许,主人格的性格,对他也有了一点影响。
  沈桃被留在了原地,没有丝毫被冷落的落寞,心中反而轻松了一些。晏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那以后也很少见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几天她也通过自己的顺从,在看护她的血族陪同下到外面餐厅看过,这里有很多人类在用 餐,观赏舞台中央的节目,零星有几个血族混迹在人类中,若有似无的精神力都围绕在她身边, 她如果有逃脱的行为很快就会被抓走。
  为今之计,只有想别的办法。
  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并不明显的出口,在餐厅顶部有一个通风口,自己的屋子里也有一个差 不多的通风口,这两者之间应该是相通的。但以她目前被钉入银钉的状态,还没等她爬上去就会 被抓到。
  这些日子她发现晏因的状态越来越焦躁,甚至开始对她强行索吻,沈桃忍着反感配合着他, 同时也得到了在其他两个男性血族的“看护”下,可以近距离走动。
  她找到了这一层电闸间,一个计划在她脑中渐渐清晰。
  这天,晏因又一次被叫走了,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她能感觉到他的不平静,他的眼珠都已经 转化成了血红色。
  从被她说了那段话后,他就不再与她进行那所谓的约会,反而行为越发直接和粗鲁,就好像 撕下了那层伪装的面具,露出了他的本性。
  这几天他的状态更差了,她察觉到,她等待的机会就在眼前。
  沈桃等他离开后,看向四周顶部悬挂着的四个监控器,她的眼睛忽然变红,死死盯着它们, 电线爆出些许火花,上方的玻璃也应声碎裂。
  安静了那么多天,沈桃这次忽然的爆发令人措手不及。
  一群守卫迅速冲入了沈桃所在的房间,居然空无一人。
  “找!”几个血族也没想到沈桃的胆子会这么大,居然忍了那么久才进行反击和逃亡。
  将自己的气息完全收敛的沈桃躲在房间高处的通风口,透过百叶形状的空隙看向外面,发现 对方还留了一手,留下了两个人在这间房子里。
  血族的五感都相当敏锐,她若是发出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银钉虽然限制了她的行动,但是她比普通人的行动力还是快了许多,跟着通风口慢慢往里面 爬,有时候下方刚好路过搜索的血族,她只能屏息凝神等待他们过去。
  在通风口中,她猛地撞到了什么,砰一声!
  她转头一看,从下方透过的光线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定.时炸弹,只是现在还没有开始计时。
  炸弹,为什么会放在这种地方,是谁放的?
  她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
  刚才发出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对于附近的血族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在上面!”
  完了!
  沈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一个三岔口的地方,制造了三个方向的响动,然后根据脑中的路 线来到那电闸间,从通风口跳了下来,打开电闸用精神力切断了所有电线。
  从她发现这里没有日夜分别,只有灯光的时候就意识到可以反利用这一点。
  如果这里变成全暗的环境,就算是血族也很难看清别人了。
  她又听到了那群人的声音在这附近响起,她再一次回到通风口,不过那群人还没过来,她就 发现这附近有新的骚动,外面似乎更乱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趁现在离开无疑是更好的选择,没人会发现她的逃脱,继续按照 记忆中的路线,经过了几十道弯来到了餐厅上方,因为刚才的停电,这里很混乱,许多人类都挤 在门口要求出去。
  沈桃根据他们喊叫的方向快速前进,终于看到了另一个出口,闻到了新鲜的空气,沈桃紧张 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她感觉自己离逃脱没有几步了。
  在人群的争吵声中,沈桃干净利落的踢掉了这个通风口,她能确定后面的追兵很快就要来了 。
  当她从通风口探出头,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看到了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一望无际。
  她从没感觉到颠簸,也没看到过光线,只以为这里是血族的私下聚会场所,却料不到居然是 一艘巨轮。
  而血族是陆地生物,他们在海中的行动力并不比人类强多少。
  沈桃迷茫地走在甲板上,望着这片被染成橘黄色的海水,她忍耐了多日的情绪终于不受控制 ,崩溃地跪了下来,“啊————!”
  身后追赶的血族眼看就要把她带回去,她并没有理会。他们却忽然遭到了攻击,两枚液体银 弹穿入他们的膝盖,让他们跪了下来。
  “洛诚,你在哪里……”沈桃捂着脸,没有理会身后发生的事,在她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的时 候又把她打落谷底,她那些压抑着不敢去想的思念,在这绝望的时候被彻底激发。
  这些年,她接收了那个男人数不清的帮助,那些心动一点点叠加起来,在这关口终于厚积薄 发。
  “在这里。”
  沈桃以为自己听到了幻觉。
  她像是卡壳了一般,一点点转过头,看到在身后一片混乱的背景中,男人穿着服务员的衣服 ,手中握着一把银枪,一步步向她走来。
  在男人抱住她的那一刻,沈桃蓄满水光却始终没有掉下来的泪,缓缓落了下来。
  男人狠狠抱住了她,恨不得将这个女人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力道。
  “我是不是……在做梦?”沈桃觉得还有点轻飘飘,她是不是因为太想念了才产生幻觉?
  任谁这般大起大落之下,都有可能分辨不清现实和梦幻。
  洛诚温柔地撷去她的泪,失而复得的他也显得有些激动,他的手指还是颤着的,唯有声音冷 静从容,夕阳的光晕落在男人的眼眉中格外温柔,“我的傻女孩。”
  沈桃不自觉地接了一句:“晚安。”
  我的女孩,晚安。
  洛诚一怔,望着她,“都想起来了?”
  “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的不留名先生。”沈桃紧紧抱住男人的劲瘦有力的腰,又哭又 笑。
  洛诚心中微痛,沉静地抱住了她,“不怪我?”
  沈桃瞬间明白洛诚说的是哪一件事,能让洛诚耿耿于怀,并且说出她若是想起来一定会恨他 那种话,必然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黑灯瞎火的晚上,那个男人是他。
  想一想这也是解释的通,那天是晏因的出国的欢送会,而洛诚与晏因的关系,借住晏因的房 间也是合情理的,她当时误打误撞进去,也许洛诚才是受到惊吓和应该愤怒的那个。
  虽说一直误会孩子父亲是晏因,但那时候她都没怪过,更何况现在。当时她也明白如果她能 更有勇气一点直接要唾液和汗液,就没有那个糟糕的开始。
  不过这一切,也许就那么刚刚好的阴差阳错了。
  她望着面前的男人,想到他赐给她的小宝。
  那个给她惊喜、温暖与亲情的孩子,那个会默默自己练习力量的掌控,会偷偷做家务,会怕 她生气隐瞒喝血的孩子,那是她最幸运的得到。
  她踮起脚,在男人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如果说,一点都不恨你,还有点庆幸呢?”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你。
  回应她的,是来自男人铺天盖地的吻。
  沈桃冷静下来,勉强推开从来不在乎被围观的洛诚,这时候洛家血族早已经过来,也不知道 看了多久。
  可他们不但没有像平时的促狭,甚至连笑声都没有。
  只是静静地朝着他们肃穆地跪着。
  沈桃自然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与洛诚待的时间长了,她觉得自己的脸皮渐长。
  两个洛家血族抬着一口棺材,那里面是已经被迫陷入永久沉眠的晏因,他看上去睡得很安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