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耗
  “哦,您请说......”
  林圣真听到了这句话以后,绕是他已经经历过大量的风风雨雨,心中也顿时激烈的跳动了起来,只能端起旁边的茶杯猛喝了一口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老吴郑重的道:
  “林先生,首先,请节哀,根据我们的调查,您要找的许语诚先生,已经去世了,就在您当时离开北平的三年后。他应该是得了肺病,并且心情一直很不好。”
  林圣真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然后吐出一口气低声道:
  “许伯伯........”
  在林圣真心中,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就是许伯伯对自己最好。或许是因为两家很早就订下了亲事的缘故,许语诚其实是一直都将林圣真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待的,相对于父亲的严厉来说,许语诚对他的教导则是更温和一些,仿佛春风化雨,谆谆教诲,更能令林圣真接受。
  此时听到了这样的噩耗,对林圣真来说也是晴天霹雳一般,当日许伯伯强撑病体,牵着自己手告别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本来以为几个月后就能再次见面,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诀!
  隔了好一会儿,林圣真才徐徐的道:
  “谢谢,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调查一下许伯伯坟墓的确切地址,请接着说吧。”
  听到了林圣真的要求,老吴点点头,拿过笔记下来,然后道:
  “当许先生去世以后,许家的境况就变得糟糕起来了,尤其是在许家的内部一些亲戚也是虎视眈眈想要分家产。这时候,许夫人的远方亲戚,她的大表兄陈国雄出现了,许夫人在这六神无主的时候改嫁给了他。”
  “陈国雄乃是国民党内部的中坚分子,黄埔军校第四期成员,素来就以强硬暴躁著称,甚至有一次在军事会议上发生争吵后直接掏枪打人的事件,若不是深得当时何应钦的赏识,甚至都被送上军事法庭了。不过他对许夫人十分痴情,对母女两人也是十分照顾。”
  “不过根据我们的调查,许小姐的性格也是十分倔强,在新家庭当中显得格格不入,自从许夫人怀孕以后便主动离家,前去教会学校读书,现在我们得到的情报是,许小姐已经出国念书,去向应该是美国,但具体的学校还在调查。”
  当然,许星野实际上已经加入军统,然后以出国留学的名义离开,实际上已经来到了南京与林圣真见过面了。只是地下党的情报机构也不是万能的,能调查到这些东西已经实属不易,因为其余的情报军统肯定会极力隐藏,查不到也是正常的。
  此时的林圣真心中也是生出了强烈的惆怅感觉来,许伯伯去世了,自己青梅竹马的姑娘也是在大洋彼岸,不知所踪,那带着脉脉温情的前尘往事此时回想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国仇家恨的血色当中淡掉的一场梦一样。
  这时候,老吴却又拿出来了一张纸道:
  “不过我们这里还拿到了一份情报,是来自当年许家的二掌柜胡亭,他与许家当年的大管家福伯是莫逆之交,两人一直都有书信联络。胡亭说,福伯是在南京这边落了脚,福伯的儿子三生更是由许小姐帮忙找到了一份差使,并给了一个地址,让胡掌柜倘若是有空的话,过来一起叙叙旧。”
  “所以,我们认为,想要知道许小姐的具体去向,这位三生兄弟应该可能知情的。因为许小姐与家里面的关系不睦,她一个女孩子要想出国的话,又免不了有很多琐事粗活要处理,比如搬运行李之类的,那么这位三生兄弟作为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福伯的儿子,反而是她能找到的信得过的亲信了。”
  听到了这里,林圣真脑海里面顿时就将这位三生给对号入座了进来,因为当时整个许家当中,除了许星野之外,也就是三生和他年纪相仿,算是不折不扣的童年玩伴了,留下来了不少美好的童年回忆。而老吴的分析无疑也是十分精当的,让林圣真点头道:
  “没错,你说得对。”
  老吴便道:
  “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以后,便决定不越庖代俎了,只是将三生兄弟所住的这个地址要了过来,林先生您自己去找这位三生兄弟打交道比较好,我们的人毕竟是陌生人,三生兄弟未必会讲实话,而他的身份也是特殊,更不方便我们用其余的手段。”
  林圣真点点头道:
  “多谢了,你们想得很周全。”
  老吴呵呵一笑,满脸诚挚的道:
  “这点小事真的是不值一提,比起林先生您为我党做出的贡献差太远了。”
  ***
  分开了以后,林圣真心情激荡,虽然表面上掩饰得很好,但接着看病开药的时候也是犯了好几个低级错误,干脆顺水推舟说自己感冒了人不舒服,要休息半天。
  此时外科这边的工作已经上了正轨,就像是一台有条不紊运作的机器似的,林圣真走开一下也并不影响工作。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呆了一会儿,连午饭也没吃便直接去了地下党暗中开的那家茶馆,然后改扮出行。
  此时因为军统的多次刺杀,汪伪政府和日军早就将林圣真列入到了白名单当中,根据地下党这边的反馈,军统连续几次刺杀失败以后,损失了不少人手,连带他们苦心经营的联络点都被捣毁了几个,现在都进入到了潜伏状态,林圣真虽然被列入了他们的必杀名单,但针对他的行动已经冻结。
  所以林圣真这一次的改扮出行,主要还是为了掩人耳目的缘故,原因就是自己的真实身份需要掩盖,而与三生见面以后,三生是最有可能暴露自己秘密的人,不能不小心从事了。
  此时在地下党开的茶馆里面,自然事事都有专业人士在帮林圣真打理妥当,不仅仅是这样,还会派出人在暗中保护。
  于是很快的,改扮过后的林圣真便重新出现在了大街上。此时的他皮肤黧黑,戴着一顶半新不旧的毡帽,然后用围巾把大半边脸围上,身上穿的是一件灰蒙蒙的长衫,脚下的布鞋还打了两个补丁,显得风尘仆仆。此时任谁一看,都觉得他是个远道而来的外地商人,四十来岁,绝对想不到那个西装革履精神饱满健旺的林博士身上去。
  “盐栈巷二十六号,邓记肉铺对面。”
  这就是吴天明给林圣真的地址。
  林圣真在一条小巷前方停住了步子,然后在斑驳的巷子前方仔细查看了一会儿,总算是发现了盐栈巷模糊的巷名,然后走了进去。
  因为市政府的不作为,或者说是经费缺乏,所以每一户的门牌号几乎是没有的,或者只存在于户政局或者当地老人的记忆当中。林圣真此行特地改头换面,也不愿意与其余的人多接触,虽然没找到门牌号,但可以找明显的标识物,那就是邓记肉铺了。
  然而林圣真又遇到了令他非常不爽的突发事件!他从巷口走到巷尾,竟发觉这里仿佛百业萧条,家家户户都是关门闭户的,连路上走的人都没有几个,不要说肉铺了,甚至连杂货铺都没有。
  无奈之下,林圣真到处看了看,发觉有两个小孩子在旁边玩,想了想以后,便特地绕了远路去买了几块糖果,紧接着便走过去询问他们道:
  “你们谁知道邓记肉铺在哪里,带我去就给你们糖吃。”
  “给糖吃”这三个字无疑对小孩子的杀伤力奇大,所以那个小孩子立即眼前发了亮,抹了一把鼻涕道:
  “真的?“
  林圣真直接就抛了一块糖给他,两个孩子看起来还很是有爱,一人咬了一半,嚼得咯吱咯吱的,紧接着就领着林圣真过去:
  “这里就是邓记肉铺。”
  林圣真端详了一会儿,发觉这两个小孩子没有乱说,依稀能看到门口上面悬挂的招牌痕迹。并且仔细看去,还能见到屋檐下面的柱子上有着悬挂肉的钩子磨出来的光滑孔洞,虽然蒙上了尘埃,但也能见到这家肉铺其实昔日也是曾经生意兴隆过。
  此时锁定了方位以后,林圣真并不急着去找人,而是直接离开了。此时他在反侦察方面也是被我党的情报工作者培训过,所以做得像模像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