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明白了
  戚晓从朦胧中睁开眼睛,屋顶吊着的紫色风铃灯映入眼帘。嗯?她在刹那间产生了怀疑:这不是她新房间里的装饰吗?
  刚刚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以至于她现在都觉得是在梦里,于是闭上眼睛,心里默数三秒后猛的睁开,眼前仍然是轻轻晃动的风铃。
  回家了?严格来说,我已经回别墅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她轻轻移动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掌心传来。咬牙坚持着,用另一边的手撑着身体坐起来,把左手拿到眼前看,缠满绷带的样子实在令人放心不下,可是转念一想——
  诶,不对,刚才明明是右手受伤了才对。想到这里她又迅速把右手放在眼前。除了胶布挡住的一块地方外,好像并不是很严重的样子。
  奇怪,难道记忆产生了偏差?她挠挠头,活动活动身体,好歹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她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已经是晚上九点了。闭上眼睛,一阵眩晕感传来,与此同时,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
  好饿。
  戚晓踩着拖鞋去开门,门“吱呀”一声响起的瞬间,对面屋的门立刻打开,大男孩邓阳像是从里面飞出来一样扑到戚晓近前,抓着她的胳膊满脸关切:
  “你醒了啊!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你竟然还晕血啊,天哪……对了,你饿不饿,宇伯刚才说去做晚饭,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我帮你去看看哈……”
  一连串的问候声中,戚晓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了。用邓阳这个奇怪的家伙来验证梦境真是再好用不过了,他恐怕是自己凭借想象永远无法复制的对象……
  “等下,先别急,我问你个事儿。”戚晓一把拉住问了一堆问题却貌似对答案压根不感兴趣的邓阳,因为动作过大又是一阵眩晕。
  邓阳猛的刹住身子,认真地看着戚晓说:“你看起来还有点头晕啊,建议动作幅度小一点,也是,毕竟流了很多血的嘛……”
  戚晓立刻打断邓阳:“停住!我问你啊,我是怎么回来的,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邓阳眨眨眼睛说:“你说工厂里面的事情啊?那我可不知道,我是被我哥一个电话叫到医院里的,然后负责把你运送回来。”
  “你哥?”戚晓愣住了,“邓麒怎么会出现在厂房里……”
  她印象里确实看到一个人冲进化验室,虽然没看清那个人的脸,但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却仿佛依然萦绕在耳边……可是,那么着急、那么洪亮的声音,像是邓麒这个寒冰男人会发出的吗?他要是出现的话,只怕屋子里的水都会结冰才对吧……
  邓阳耸耸肩。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宇伯闻声走了上来。他一见戚晓醒了,当即乐呵呵地说:“噢呵呵,晓晓你可算是醒了,老夫总算能心安理得给总部打电话汇报情况了,不然邓总和盛总一个接一个电话的催问,老夫也左右为难呀。”
  戚晓不明所以,举起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手问:“宇伯,虽然不知道您了解情况不,我只想问一个问题,这个处理好了吗,我不会被什么毒素侵入今晚暴毙吧?”
  宇伯手缕胡须(其实根本不存在啦)沉思片刻说:“按理来说邓总亲自出手的活,总是不会有纰漏的,更何况,他这次好像还被迫亲自出口……”
  “啊?!”戚晓和邓阳一起大声喊了出来,戚晓按住邓阳还未举起的手,抢先问道:“宇伯!你知道多少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
  宇伯笑着说:“噢,今天老夫陪同邓总去洪升下属的各家厂房抽检,本来你所在的印染厂并不在大名单里,不过我们质检小组的最后一站距离那边很近,邓总就提议说过去看一眼,于是我们二人脱离队伍搞突然袭击。当时我们正在车间负责人的陪同下了解厂房的安全防护措施,听到化验室传来巨大的声音,想来应该是你晕倒在地时把桌上的玻璃容器碰到了地上。老夫到底是年老体弱,比邓总晚到一步。现场相当惨烈,可能是你晕倒时左手被地上的碎玻璃划伤,伤到了动脉,地上都是血迹,然后邓总就对你做了迅速的包扎措施,送你去医院的路上还不停地吸你右手里面的黑血……”
  “啊……”戚晓双手捂住脸,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嗷”一声叫出来。旁边的邓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赞同说:“难怪我见我哥的时候,他一直吐吐沫呢。”
  看着戚晓苍白的脸,宇伯关切地说:“果然是缺血了啊,老夫已经按照邓总嘱托做了一桌补血的饭菜,戚小姐赶紧下来用餐吧!”
  戚晓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冷静下,至于她的脸色,那叫惨白,往往人不能得偿所愿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现在的戚晓何止是这样,她简直是感受到了世界深深的恶意——
  为什么越想和邓麒撇清关系,却又缠得更紧呢!
  不得不说,宇伯的厨艺真是棒,不愧是瑞士皇家御膳房出身,当戚晓称赞他的时候,宇伯再一次乐呵呵地谦虚说:
  “啊,只是一段略微离奇的经历罢了。”
  吃到平常的三倍饭量后,戚晓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里,仰倒在大床上,疲乏感一阵阵袭来。
  上班的第一天就遭遇这么多事情,戚晓着实心力交瘁,要不是邓麒最后挽回一程,她现在在做的事情应该就是把邓麒的画像贴在沙包上,精力充沛地打一顿拳解解气了……
  不过,邓麒这个家伙好歹是帮了她一次大忙,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一下呢?戚晓一想到这儿脑袋里就乱糟糟的,先在想送点什么东西好呢,后来设想了一下邓麒那家伙估计只会冷着脸说把东西放下就回去工作吧,瞬间没了兴致。
  这个家伙无趣得很,很明显,这么做只会自讨苦吃。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应付明天的工作吧。路漫漫其修远兮,整整三个月啊!
  后来可能是实在太累了吧,戚晓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朦朦胧胧的,她在睡梦中好像闻到一股薰衣草香的味道,整个人也仿佛置身于美丽的薰衣草庄园中,这股香甜的气息从她的每一个毛孔浸润进去,将她白天的疲乏驱散干净,也让她睡得更加安稳踏实。
  当闹钟响起来的时候,戚晓睁开朦胧的睡眼,全身舒爽像是刚刚做了一个全身按摩,不仅身体焕发活力,大脑也没有以前起床时不清醒的状态,整个人充满了斗志。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戚晓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卫生间打理个人形象,她拿起惯常用的化妆品,猛然想到工厂的其他女工,吐了吐舌头只画了个淡妆,没有整那许多复杂的玩意儿。
  倒不是说戚晓屈服于其他人的压力,她只是突然想清楚了一些问题:在什么样的地方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最好不要表现得太过异常,况且自己真的是去干活的,似乎外形确实能说明态度的问题。
  这么想来,昨天那个大妈总结得倒也并非没有道理。
  戚晓七点五十准时站到分配给她的机器旁边,清洁染色样机事件的后续不知如何,她偷偷去问了检查结果,负责监督的小姑娘告诉她:已经结束啦,没有不合格的机器。听到这里戚晓才放下心来。
  可是她转念又在想:为什么检查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应付邓麒这个家伙?
  至于她负责的机器,还有昨天貌似捅了的娄子,以后几天还真就没人提起,于是心大的戚晓判断:可能厂房担心受伤工人索赔才就这么过去了吧……
  戚晓不知道的是,她的那台机器昨天宇伯亲自出手帮她清除干净了。当邓麒急匆匆抱着戚晓瞬间消失在工厂大门口的时候,宇伯面色凝重地拿起戚晓扔在一边的刷子,负责人知道这位是总部德高望重的大人物,很自觉地要来替宇伯工作,但被宇伯一伸手拦住了。
  “不必,老夫偶尔也想活动一下。”
  负责人退在一边,静静看着宇伯。宇伯放空样机里的水,开始小心地检查底部,突然问了一句:“在你们的处罚条例里面,对于这种把破损玻璃染杯置之不理的配色员,是怎么规定的?”
  负责人惊讶的目光中,宇伯手里亮出一把锋利的玻璃碎片,这应该是配色员在操作中不慎损坏了玻璃染杯,却未能处理干净玻璃碎片,简直是太不小心了!
  但看着这么大的碎片,在场的两个人显然不会这么想……
  “这种……应该是要辞退的。”负责人诚惶诚恐地回答。
  宇伯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这在这个和蔼老者的脸上并不多见。“看来你们的安全问题有待提高啊。即便做了那么多工作,又是准备预案又是改良设备,如果思想上不能拔高,恐怕并不能解决问题。你说呢,车间安全主任?”
  “是……是,我明白了……”负责人的额头上冒出汗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舒可欣鬼鬼祟祟凑到戚晓身边,端着盛饭的盘子坐下。“喂,你听说了没?我们组长被调任了!”
  戚晓嚼着饭,含糊不清地问道:“啊?不错啊,我现在见到那张脸就想一拳揍上去。而且她总针对你的嘛,这下子麻烦也少了。”
  舒可欣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像戚晓这般放松:“我上午路过主任办公室,听到组长在里面又是哭又是闹,好像很不愿意调岗的样子,她八成是得罪了什么人吧……可是奇怪的是,我听主任安慰她的话竟然说这是总部的意思,然后组长就愣住了,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确实奇怪哈,难道她不开眼得罪了总部的人?那个臭脾气也说不准,总会踢到铁板上的。”戚晓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满满的舒坦,这个女人处处针对她,要是一直这么下去的话,还真挺麻烦的……
  舒可欣紧缩的眉头稍稍舒展,目光却仍然死盯在戚晓脸上。
  “晓晓……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总部那边,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么做的……”
  “哈?”戚晓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她看看左右无人才掐着舒可欣的小脸说,“姐姐我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人了,你这个小姑娘思想很危险啊,赶紧给我正回来!”
  舒可欣听到这话才绽放出开心的笑容,小姑娘的单纯尽显无疑。“不是你就好啦,我只是担心嘛。戚晓姐姐你在我心里可一直是好人呢!”
  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张桌子上,楚江一边吃饭一边默默留意戚晓身边的情形。两个女孩聊天的内容他多少听到一些,心里觉得好笑。她们的组长确实是因为戚晓才被毙掉的,送出消息的正是他。总部的那位交待很清楚:如果戚晓受到欺负了,一定要及时传达,你还要尽可能帮助她。
  楚江笑着摇摇头,这位从来只是暗中行动,嘴上什么都不说,真不知道曲线救国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