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真是个怪人!她一咬牙,干脆回屋里换了件最素净的衣裳。
  沈老爷也是这样想的,一阵忙碌过后,众人身上净是些素的没边的颜色,就连头上的鲜艳首饰都卸了。沈舒薇穿的最为朴素不过,月白色的旗袍,一对珍珠耳环,头发披在肩上。
  细看才发现,嘴唇上抹了些淡色的口红,看上去像是原本的唇色。眉毛也用青黛细细描绘,站在那里,宛若一清秀佳人。
  沈舒苒对她的小心思再是了解不过,干脆站在她身边给她当陪衬,头顶着狗啃的刘海,穿着淡蓝色的上衣,黑色的学生裙,最朴素不过。
  这也怪不得她,原本明天就是要穿这一身回傅公馆的。没别的,就是因为舒服,干起活来也方便。毕竟傅家那宛若周扒皮的大太太从来都是将她当作佣人使唤,穿着一身漂亮衣服擦地板,想想就觉得不值。
  沈舒薇见她做此打扮,眼神微闪,脸上的笑都真诚了几分。毕竟美这种飘忽的东西,就是要靠对比才能被发现的。有了沈舒苒的衬托,沈舒薇猛然间拥有了某种自信,傅少帅是个英雄,但他也是一个男人。英雄都爱美人,姐姐这样实在算不得美。
  她现在这样,哪里能当得起少帅夫人的名号。沈舒薇脸上挂着笑,内心更加期盼。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响声。沈老爷干脆起身前去迎接,沈府众人跟在身后,沈舒苒低着头心里泛嘀咕,真是有病,大晚上的不睡觉来她家做什么。
  傅清寒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上一秒还在对你笑,下一秒就冲你举起了枪。不仅如此,他的疑心极重,谁都不信任,睡觉时枪都不离手。
  跟这样的男人打交道,不过才几日的功夫,已经让她头皮发麻,血液倒流。身体的劳累倒是其次,心里的惶恐才真真是能把人逼疯。
  傅清寒原本不想来,可谁让南方的吴将军非要来见见他的“未婚妻”,美名其曰见见晚辈。吴将军此人颇为狡诈,在南方势力庞大,追随者众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刚好还能探探此人的底细。
  “你小子的未婚妻究竟是哪一个?这一屋子的女人,老子都已经看花眼了。”吴将军虽是南方的军阀,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北方汉子,说起话来也比较粗俗。
  傅清寒望着这一屋子的男男女女,个顶个的朴素,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晚上的在给他奔丧。
  他朝着众人微微一笑,眼睛里却冒着寒气。
  沈老爷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能先将两人请进来。
  “这大上海就是阔气,不像南方那边,什么东西都做的小家子气,没劲。”吴将军坐在沙发上,傅清寒坐在旁边。
  沈舒苒大概知道这人是谁了,书中的反派人物,笑面虎吴将军。她在心里一阵叹息,这人也是个短命鬼,跟书里的她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她前脚上吊自尽,吴将军后脚就被逼的跳了崖。
  “苒苒,过来。”傅清寒语气清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喊家里的那条大狼狗。
  沈舒苒的内心很抗拒,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她心里打了个颤,低声喊了句少帅。
  “......你刚才喊我什么?”傅清寒脸上笑着,眼神却仿佛一把刀子。
  沈舒苒忽然福至心灵道:“清寒,你这么晚了还来接人家,人家真是太感动了。”
  她被自己恶心的够呛,一旁站着的沈舒薇已经快笑不下去了。为什么?傅少帅的眼里只有姐姐,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傅清寒一把搂住沈舒苒的腰,两人仿若热恋中的小情侣。吴将军笑的暧昧,心里却暗自可惜,都说这大上海的女人又美又风骚,胸跟大腿都敢明晃晃的露出来。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还不如他们南方的女子,至少那皮肤是真的嫩,像是一块刚出炉的豆腐,鲜嫩多汁。
  沈舒苒被这只贱手掐住了命运的小腰,她脊背发凉却只能陪笑,心里将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吴将军看的直乐呵,这简直就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他幸灾乐祸道:“傅少帅的未婚妻很是特别。”
  沈舒苒暗自低头,装作娇羞的样子,实则是翻了个白眼,大家都是要死的炮灰,埋没谁呢?
  沈老爷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脸都笑出了褶子,场面话一句接着一句,愣是将两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吴将军简直是二杖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他娘的都说的是啥?
  “两位将军一起光临寒舍,简直就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这位将军一看就是人中龙凤,高大威猛,让鄙人望之生畏。”沈老爷说的极为真诚,沈舒薇简直没脸听下去。
  吴将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虽然打仗勇猛,但是个子并不高,平日里最不喜人提。这人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真的,抱头痛哭
  第13章 暧昧的火花
  沈老爷二仗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他是哪一句话说错的,惹得这位罗煞不高兴。
  沈舒苒浑身僵硬的靠在傅清寒怀里,简直快要喘不过来气,她用手轻轻推了推,这人反而搂的更紧。沈舒苒气急,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傅清寒以往也曾逢场作戏,在百乐门等销金窟里见识过不少女人,她们无一例外的虚伪且贪婪。把欲望贴在脸上,他抬了抬眼皮,像是才看到面前的女人。
  嗤,这个倒是比舞女好点,穿的这么素,还敢用那种疯狂的眼神望着他。这双眼睛如果不想要了,还是割下来好。
  沈舒薇可不知道傅清寒心里是这样想的,她只觉得心跳加快,呼吸加速,身边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那双眸子,里面好像装着万千星河,引的她不断沉沦。
  沈舒苒一抬头就望见两人所产生的暧昧的火花,内心一声叹息,该来的总会来。想想竟然还有些小激动,说不定这蛇精病对沈舒薇一见钟情,今晚就把她甩掉,然后跟沈舒薇相爱相杀,虐恋到海角天涯。
  “你这妹妹的眼睛怕是不想要了。”傅清寒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沈舒苒:“???”
  这特么的还是人吗?竟然想挖掉女主的眼睛,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她更害怕了,收回了自己挣扎的小爪子,安静如死去的鹌鹑。
  沈舒薇傻了眼,羞愤欲死,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沈老爷脑门开始冒汗,沈太太干脆将女儿拉在身后,又让佣人陪她回房。沈舒薇不甘心,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错了,为何傅少帅竟会这样对她。
  她在心里苦笑,昨天鼓起的勇气渐渐化为泡沫。
  “天色已晚,二位将军不如在此处住一晚。”沈老爷盛情邀请道。
  傅清寒拒绝道:“不必了,家中只有母亲一人,我不放心。对了,我母亲她对苒苒很是满意,特意嘱托我带她回家,我是专程来接她的。”
  沈舒苒仿若遇到晴天霹雳,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对蛇精病母子为何不能好好做个人?不过是一晚,怎么就不能放过她。
  傅清寒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这股香气让他感到很舒服。心里的焦燥被压了下去,他不禁多闻了几下,发现这香气是从沈舒苒身上传来的。越是靠近,越是浓厚。
  眼瞅着傅清寒的脸凑近,沈舒苒忍无可忍,一掌将他推开。
  “这么多人呢!羞死人了。”她颤抖着将身子埋进傅清寒怀里,深怕被他打击报复。
  傅清寒简直要被气笑了,这女人长成这样还担心别人对她有所企图,当他是什么?哪里的阿猫阿狗都能瞧得上吗?
  吴将军简直没眼看,他正值壮年,但也没大庭广众下跟女人亲热过。
  “这人我也见过了,傅少帅,改日我再去府上拜访。”吴将军起身,皮笑肉不笑道。
  “随时恭候。”
  两人你来我往,沈老爷心里着急不已,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两人也只是知会了他一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舒苒千万般的不情愿,可也没法子,只能上了傅公馆的车。二姨太在一旁看着,揪心不已,恨不得跟着一起去。那个男人身上的杀气太重,哪里会是个好丈夫。
  沈舒薇上了楼就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干净,趴在床上不停的哭。丫鬟见了,进来劝她,反而被骂了一通。其他人怕被迁怒,干脆告诉了大太太。
  大太太进来时被吓了一跳,屋子里一团糟糕,地上的花瓶残破不堪,似乎在诉说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薇儿,你这是怎么了?别在意傅清寒说的话,那就是个疯子,谁能跟一个疯子计较。”沈太太在一旁耐心的劝着她。
  沈舒薇依旧哭,仿佛遭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沈太太继续道:“好在跟他定亲的是沈舒苒那个小贱人,这会指不定怎么受罪呢。你瞧瞧她的头发,不过才去了几天,连头发都被人剪成了那般模样。她连气都不能撒,微儿,傅少帅若是真的爱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母亲去肆意羞辱她?”
  “孩子,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傅少帅这样晚了过来接她哪里是什么好事,只怕是天大的祸事。”沈太太幸灾乐祸道。
  沈舒薇从床上爬起来,抬起头,红着眼眶问道:“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吗?”
  沈太太将她搂在怀里道:“我的微儿,当初娘本来想让你顶替她嫁进傅公馆,做少帅夫人。后来娘不放心,专门派人来上海调查,那人在上海待了整整两个月,终于打听到了些许眉目。”
  原来,她差一点就跟傅少帅订了婚,成为他的未婚妻。
  “娘都打听到了什么?”沈舒薇着急的问她。
  沈太太拍拍她的后背,仿若劫后余生:“娘派去的人混进了傅公馆里当佣人,一来二去的也就跟里面的人熟了。她那晚亲眼看到,傅大帅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活活气死。”
  “她被吓坏了,病了一场,后来听傅公馆的另外一个仆人说,傅清寒很有可能不是傅大帅的亲生儿子,他是个父不详野种。这个野种心黑手辣,气死了傅大帅不说,连自己的兄弟姐妹也没放过。”
  沈舒薇睁大了眼睛,心中所受到的冲击太过猛烈。
  “傅大帅走的第二天,就在葬礼上,傅清寒对自己的大哥动手,子弹穿过了他的心脏,人当场就死了。其余的人再也不敢与他相争,全都狼狈的离开了上海。”沈太太到现在为止还心有余悸,这样一个狠人如何能是良配?
  沈舒薇怕了,这样的男人心里怕是只有大业,哪里能给其他人留下位置。
  可她依旧不甘心,因为从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该是她的。
  沈舒苒坐在车里,整个人如坐针毡。车里密不透风,两人的呼吸挨在一起。
  “你今天做的很好,我喜欢跟识趣的聪明人打交道,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聪明下去。”傅清寒闭着眼睛,语气依旧清冷。沈舒苒只能透过微弱的光偷偷的观察他的神色。
  虽然此人的性格与行事时常让她惊恐,但不得不说,这张脸确实俊美,尤其是穿了军装之后。
  “你要是再敢多看两眼,这对眼珠子就别想要了。”傅清寒道。
  沈舒苒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她肯定是脑袋不清醒,才会在某个瞬间被这个男人的脸蛋所骗。
  “你身上喷的是什么香水?”傅清寒问她。
  “我从不用香水,可能是你闻错了。”沈舒苒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好像确实是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莫不是家里的佣人换了洗衣服的皂角。这个味道还怪好闻的。
  傅清寒的头痛困扰他已经,看了不少医生,都没有办法根治。而现在,他闻着沈舒苒身上的香气,头奇异的不疼了,甚至有了想要睡觉的欲望。
  车一直在平稳的开着,路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傅清寒干脆将脑袋靠在沈舒苒身上,果不其然,这样他好受许多。最晚明天,他一定要知道这个女人究竟用了什么。
  沈舒苒浑身僵硬,她想要伸手去退,却害怕惹怒了他自己的小手不保。她干脆一动也不动,任由傅清寒靠着。等到了傅公馆,沈舒苒的肩膀又酸又麻。
  傅清寒睡着了,沈舒苒轻声喊他,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沈舒苒干脆一把将他推开,这个臭不要脸的,把她的胳膊当成了睡觉的枕头用。还有脸靠在她肩膀上睡着,莫不是神经错乱了。
  第14章 同床的姿势
  傅清寒被她推醒,睁开眼睛,满脸的不悦。这个女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以往倒是小瞧她了。
  沈舒苒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小声解释道:“傅少帅,到家了。”
  傅清寒望着手上的石英表,晚上11点,他盯着这块表看了许久。不得不说,这是他睡得最早最沉的一次。
  傅清寒用手指揉搓着自己的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看来这个女人留着似乎还有点用处。
  “你身上涂的是什么香水?”傅清寒问她。
  沈舒苒从不涂香水,这个年代的香水味道都太浓,恨不得把一屋子的花香都集中在一瓶里,有时喷的多了简直都能熏死一只苍蝇。
  因此,她从不涂香水。大太太倒是喜欢,经常将自己搞得香气逼人。不过傅清寒问她这个做什么?
  “傅少帅,我不涂香水的。”
  傅清寒仔细闻了闻,这股香气确实是从沈舒苒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极淡,不靠近根本就闻不道。他行军打仗时,听手下的士兵说过,有的女人天生体内含香。
  沈舒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她现在又冷又想睡觉,精神也不太好,整个人像是一朵打焉的花,弱小、无助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