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这会儿,她心中想着的三弟妹陶氏,正缓缓朝叶家佛堂而去。
  第188章 朱氏惨
  佛堂地处僻静,但今天叶家如此热闹喜庆,吹唱欢庆的声音也传到了佛堂这里。
  计氏还是像个木偶泥塑一样,只拨动念着她的佛珠,脸上无悲无喜。
  朱氏则是睁着茫然的眼珠子,想要挣扎着坐起来。
  她想起来了,昨日伺候的婆子说过,今天是绅儿出嫁的日子,她要去看一看,亲自看着绅儿出嫁。
  可是她浑身无力,只能嘶哑叫着:“来……来人,来人……”
  她声如蚊蚋,守在门外的婆子根本就听不到。
  就算听到了,也会当没有听不到,断不会听大夫人的吩咐办事。
  佛堂里的奴仆基本被陶氏撤走了,计氏那边还留着伺候的人,但朱氏的身边就剩下两个婆子了。
  这两个婆子,终日里只是守着门口,不让朱氏外出,旁的就是送送饭菜了。
  朱氏那张鬼魅般的脸,她们看了会做三天三夜的噩梦。
  若非实在是很有必要,她们都不愿意进房间来。
  婆子们这么做着,心中没有半点害怕:反正现在整个叶家,也没有会在乎大夫人了。
  就连大夫人所出的少爷姑娘,也都不会来佛堂这里看一眼。
  再说了,她们拿着三夫人那么丰厚的月钱,自然懂得见机行事。
  三夫人倒也不用她们做些什么,只是不能让大夫人出去。
  同时,还要时不时说些六少爷在仪鸾卫、纯嫔娘娘在宫中的事情,三房有多煊赫热闹,就要说得有多煊赫热闹。
  这不,她们昨日才听了三夫人的吩咐,在大夫人面前说了五姑娘要出嫁的事情呢!
  今儿一早,大夫人便哼哼唧唧的,真是扰了佛堂这里的清静。
  其中一个婆子掏了掏耳朵,眼神嫌弃不已。
  朱氏见久唤不见人来,只能用力捶着床沿,喘着粗气骂道:“这些刁奴!刁奴……”
  若是她有机会出佛堂了,若是相公从并州回来了,她一定将这些刁奴打杀了,再将她们的儿孙也一并杀了,一个都不会留!
  就连陶氏徐氏这些人,她都绝不放过!
  朱氏心中清楚,这一两个月以来,她喝的药肯定不是出自陈妙手的,肯定被换了。
  现在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脸上的伤疤非但没有好,还在不断溃烂。
  而且,还时时奇痒无比,无论她怎么忍耐,最后都会忍不住用手抓绕着脸上。
  每次抓到最后,都能将一块腐肉抓下来。
  腐肉的腥臭、指甲里的鲜血,总会让她惊恐不已。
  她知道自己的脸早已经毁了,却不想还会继续毁下去。
  这样下去,会不会她脸上只剩下森森白骨?
  朱氏不敢深想下去,她每日要面对这些血腥腐肉,每日要忍受着内心的煎熬,越来越没有力气,最后连床都起不了。
  她现在心心念念的,便是相公叶安泰从并州回来后,能救她出佛堂。
  她不知,在她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叶居谯身边的管事曾来佛堂这里看过。
  只看了朱氏一眼,行事稳重的赵管事便忍不住冲出门外干呕。
  自此,叶居谯默认了陶氏的做法:断不能让外人接触朱氏,免得污了叶家的名声。
  叶居谯既已发了话,远在并州的叶安泰自然就无话可说。
  再者,叶安泰的身边,还有一个娇美如花的廖姨娘呢!
  朱氏镇日躺在床上,除了咒骂陶氏等人,便是想着叶安泰及儿女们。
  可是她的几个孩儿,已经很久没有来佛堂这里看过她了。
  特别是钲儿和绅儿,他们不可能不来看她的。这肯定是陶氏在其中做了手脚。
  待她出去了,一定叫陶氏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就在朱氏咒骂的时候,房间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了。
  刺眼的光线照进了房间,朱氏下意识用手遮住额头,半眯着眼睛,想看清来人是谁。
  那两个刁奴许是听到她叫唤,来带她出去了?
  她渐渐看清楚,来人穿着一身锦缎,头上戴着夺目的金钗,脸颊还有个酒窝,让人见了便心生欢喜。
  更关键的是,来人带着浅浅笑意,更可见一身温婉舒润的气度,让人见了会忍不住赞叹一句:“贵妇人当如是啊!”
  然而,朱氏见了来人,顿时呲牙裂目,溃烂腐败的脸仿佛能突起来般,更有说不出的惊恐可怖。
  她恨不得冲上前,狠狠撕碎了这张笑脸,将其拆骨扬灰。
  陶氏,她怎么会来?怎么还敢来?!
  陶氏却像没看见她的恨意似的,笑盈盈说道:“今日府中有大喜事,这般喜庆热闹,大嫂却不能来参观,真是遗憾啊。”
  朱氏死死揪住身下的床单,想说些什么,却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一下子说不上话来。
  “大嫂不会忘记了吧?今天是绅姐儿出嫁的日子呢。临川侯府的确是一门顶顶难得的亲事呢,听说三公子仪表堂堂,大嫂不能亲眼见着女婿,太可惜了。”陶氏仍旧笑眯眯的,真正露出了惋惜神情。
  朱氏闻言眼睛却亮了亮,胸中一口浊气吐了出来,终于喘着粗气说道:“是……是啊,你……你心中嫉妒了吧?呵……”
  不管陶氏这么说,是想气她还是为了别的。她的绅儿与临川侯府三公子成亲,这就是事实!
  陶氏拿这个来刺她,只是因为其心虚罢了,哈哈!
  陶氏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可惜再仪表堂堂,今日也不能见了。听说三公子得了急病,连门都出不了,只指派了旁支的子弟前来迎亲呢。”
  第189章 陶氏狠
  陶氏上下打量着朱氏,目光凝在其笑意上,同样笑着说出来:“我听说只有纳妾,新郎才不亲迎的呢。大嫂见多识广,是不是这么回事呢?我心中着实忧忿,绅姐儿也太可怜了……”
  朱氏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瞪大了眼睛,像那爬出棺材的腐尸一样。
  她死死盯着陶氏:“是你,是不是?是你做的手脚,来害我绅儿,是不是?!”
  她急怒之下,竟然生出了多少力气,竟然挣扎着坐起来了。
  陶氏“吃吃”笑着,眉眼弯弯的:“大嫂可真是抬举我了?我哪有大嫂这样的本事?这可是临川侯府自己做的决定呢,三公子已经发话了,断不会亲自来迎,还想将这门亲事作罢呢。”
  朱氏恨极,虚虚抓了几把,似想将陶氏撕碎了,嘴里叫着:“肯定是你,肯定是你!你这么恶毒,处心积虑不就想着作践我绅儿吗?”
  陶氏笑容冷了下来,眉眼渐渐染上寒意,道:“恶毒?我又怎么及得上大嫂呢?大嫂放心,我不像您,我就算再恶毒,也不会阻扰了绅姐儿的亲事,定会叫绅姐儿平平安安嫁到临川侯府的……”
  她凑近了朱氏,冷冷道:“还会想办法为绅姐儿添几个年轻貌美的丫鬟来固宠,也好叫大嫂仔细看一看,绅姐儿到底嫁了们多‘好’的人家!”
  朱氏伸出手指,颤颤指着陶氏,仿佛就要气得晕倒似的。
  下一刻,她却诡异地笑了起来,喘着粗气道:“我绅儿嫁的,当然是好人家。就算侯府再不好,我绅儿也是正经嫁人生子。你的女儿……嫁的……却是一个宦官……哈,不能人道的宦官!陶氏,你……你想哭都没有地方吧……哈……哈……”
  陶氏也笑了,眼神阴冷无比,往日贤淑的脸容看着倒比朱氏森寒几分:“宦官又如何呢?我绥儿便是嫁给一个宦官,也一样牢牢压住绅姐儿。难道临川侯府还敢和汪督主作对不成?如若惹了绥儿不高兴,便是绅姐儿嫁到了临川侯府,也一样能被休弃回来,大嫂信不信?”
  她笑吟吟看着朱氏,下结论道:“大嫂您放心,绅姐儿很快就能和你一样,尝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陶氏!你……你好恶毒!我不会放过你……”朱氏只能双手握拳,凄厉地叫嚣道。
  却不知,她连话都说不大声,这些叫嚣听起来可笑无比。
  陶氏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徐氏,冷声道:“我就是想来告诉大嫂,您就一辈子待在佛堂吧。只要绥儿在汪府一日,您就绝对出不来!不管是您女儿出嫁、三朝回门,还是他日外孙百锦,我都不会让您见到她!”
  她眼神冷厉如刀,似将朱氏一片片剃下来:“对了,您还有个最疼爱的小儿子。您放心,我这个叔母会为他好好选一门亲事,才不枉大嫂这么多年对三房的厚爱。”
  朱氏翻着白眼,再也支撑不住,滑到在床上,只睁着一双淬毒般的眼盯着陶氏。
  陶氏用团扇遮脸,笑道:“大嫂这么看着我,怪可怕的。不过,大嫂您放心,管家之权,到了我手上,就不会交出来。我一定向您学习,将叶家治理好,大嫂您就好好等着吧!”
  她声音同样淬毒般:“大嫂,这是您我的,活该让你儿女来还!我女儿已经承受因果了!那么就轮到他们了!”
  说罢,她冷哼一声,再也不看被气得昏迷过去的朱氏一眼,甩袖转身离开。
  朱氏没那么容易死,她要朱氏活得长长久久,好让朱氏看一看叶家最后会怎样!
  甫出房门,陶氏便愣住了。——门外,正站着老夫人计氏,不知听了多久。
  陶氏弯了下了腰,淡淡道:“见过老夫人,府中有喜事。吉时将到,儿媳得先离开了。”
  计氏手里拨念着佛珠,嘴唇翕动着,欲言又止,倒多了几分生气,不似那木偶泥胎了。
  陶氏只当没有看到计氏的神色,轻轻迈步掠过,面色沉静地离开。
  她绝对不会与她婆婆一样,任由旁人来折辱自己的儿女,绝不会!
  离开佛堂之后,陶氏冷硬沉静的神色便变了,她眼中蓄满了眼泪,神色悲痛不已。
  她的绥儿,要出嫁了,要嫁给一个宦官……
  无论她在朱氏面前,再如何坚强冷硬,都只是发泄而已。朱氏有一句话说对了,无论临川侯府以后会怎样,叶绅都是正经嫁人生子。
  可是她的绥儿,却没有这样的福分。
  在汪督主亲自上门求亲之前,陶氏曾无数次想过自己女儿的亲事。
  她不祈求绥儿嫁得多么显赫,也不祈求绥儿的夫君多么势重,只希望绥儿以后能够简单幸福。
  现在看来,简单幸福,是多么奢侈的字眼啊。
  她尚不清楚,以后绥儿过的是什么日子。然而嫁给一个宦官,又能好得了哪儿去呢?
  随即,陶氏停住了脚步,用帕子印去了眼泪,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事已至此,她心里再悲痛、神色再凄苦,有什么用呢?
  如此只会让绥儿在出嫁之前更加不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