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何枫晚:“……”他突然有了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
  等何枫晚迫于无奈下了马车,赵以澜便将他绑在了路旁的一棵大树上。
  何枫晚并未放弃:“赵姐姐,你如此对我,虽并未直接杀我,却是将我置于死地。”
  赵以澜看着他道:“我对你做的,比起你对你家车夫做的,要善良多了。”
  想起那个浑身是伤被抛弃的女子,何枫晚无话可说了。
  赵以澜最后对他摆摆手,驾着马车掉头,很快在路边找到了依然昏迷的郑若兰,将她抱上马车。
  郑若兰有短暂的清醒,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那个略显熟悉的模样,她紧皱的眉眼舒展开,低声喃喃:“赵大哥……谢谢。”
  第49章 碎芳心
  赵以澜将郑若兰在马车中安置好, 便驾着马车向肇州府行去。好在这通往肇州府的官道是笔直一条,她也不怕走错路。
  回程路上她再一次看到了何枫晚,他依然被绑在树上,从身上的痕迹来看, 虽挣扎过, 但并未成功脱困。赵以澜对他挥挥手,潇洒地驾车通过。何枫晚能不能活下来,要看他的造化了。
  当日傍晚,赵以澜看到了肇州府城门,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她比舒断念他们晚不了多久出发的,可是他们是骑马, 而她路上遇到事,又驾着马车, 自然没他们快, 晚上去关押贺齐和大黄的那个院子太显眼, 再加上车中还有个伤员,赵以澜只得先找了间客栈住下,请小二帮忙找了位姑娘来替郑若兰换上干净衣裳——她知道自己内里是个女的, 可郑若兰不知道啊——又去请来大夫, 替郑若兰诊治。
  担心郑若兰夜间会有情况, 赵以澜虽多开了一间客房,当夜还是抱了被子睡在郑若兰房间地上。
  心里惦记着事,赵以澜没怎么睡好,一大清早就爬了起来, 将自己打地铺的被褥放回原来房间。见郑若兰神情平静,赵以澜没有叫醒她,独自出了客栈,慢慢向她记忆中的小院子走去。
  还未走到目的地,迎面便走来一行人,为首者是个行动稍有些不便的女子,赵以澜只抬头看了眼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这一行人正是云渺派弟子,为首者自然非云水姝莫属。云水姝在地宫中被巨蟒抽中受了内伤,只过了两日而已,伤势自然没那么快好转,但既然那面具人肯放过她,她便不会再为伤停留,免得夜长梦多。
  云水姝身边的小姑娘道:“师姐,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吗?师妹们的仇怎么办?”
  云水姝沉默片刻才沉声道:“即便对方折损了不少人手,我们也不是那面具人的对手,回云渺派去,找我娘,看我娘如何定夺。”
  另一人看了云水姝一眼,小心翼翼又困惑地问道:“师姐,真的好奇怪,他们为何会放我们离开?”
  云水姝神色微沉,低声道:“因为……那位赵姑娘替我们求情了。”
  “赵姑娘?”问话的弟子依然不明就里,她身边另一个弟子察觉到大师姐情绪不对劲,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后者便将自己的困惑都吞了回去。
  赵以澜目不斜视地经过云水姝一行,心里对于贺齐和大黄的安危也更多了点底。舒断念若连云水姝都能放过,那么完全没有利害关系的贺齐和大黄自然也不会有事。
  不久之后,她到达那座小院子,刚好看到贺齐带着大黄走出来。
  大黄紧紧跟在贺齐身边,小声追问:“贺大哥,神仙姐姐真的不会回来了吗?她是不是回天宫去了?”
  “她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贺齐并没有顺着大黄的话安慰他,反倒说出了残酷的事实,“那人说,她死了,不会回来了。她还欠我镖费呢,居然就这么赖了,真是……”他抓了抓头发,忽然叹了口气。
  大黄眼圈泛红,他还记得那一晚他吃的肉包有多美味,是他这辈子吃得最开心最难忘的一次,那都是神仙姐姐的善心,可神仙姐姐却死了……
  贺齐看着低头神色委顿的大黄,犹豫片刻道:“大黄,你要不要跟着我去贺氏镖局?我们镖局虽小,吃穿倒是不愁的。”
  大黄抬头,呆愣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贺齐摸了摸胸口的银票,那是他先前帮赵以澜做额外的事她给的“赏银”,那个女孩也真是败家,动不动就出那么多银子让他做事,她不知道她这样很容易让他借机榨光她的银子吗?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人都死了。
  他垂下视线,摸着大黄毛茸茸的脑袋道:“当然。”
  “谢谢贺大哥!”大黄泪流满面。
  赵以澜目不斜视地路过贺齐和大黄二人,路过那小院子,连个眼神都没有瞥过去。知道他们都没事了,她也安了心,就此别过,再不相见才是对他们最好的。
  她毕竟是要完成任务的人,最擅长搞事,跟她走得近的人,总或多或少会牵涉进倒霉事里去。
  赵以澜绕了一圈,路上倒是听到了不少关于顾许和崔颖的八卦,这两人成婚才几日而已,却非常恩爱,羡煞旁人。
  她有点感慨,距离她离开顾府这才几天啊,居然就生出物是人非之感,这几日发生的事,着实多了些。
  赵以澜回到客栈,刚推门进入客房,就见郑若兰惊喜地抬头看过来:“赵大哥……我,我还以为你走了……”
  如今郑若兰换做了女装打扮,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好歹也是小家碧玉一枚,如此楚楚可怜地望着旁人,再冷硬的心肠也要软下来。
  赵以澜快步走上前道:“我出去有点事。姑娘,昨日我将你带到这间客栈,你受伤颇重没有意识,我便让一位姑娘替你换了衣裳。”
  她先解释清楚,也免得人家姑娘误会。
  郑若兰愣了愣,有点害羞地低了头,低声道:“多谢赵大哥救命之恩。先前被那恶人下蛊制住的时候,我虽无法控制自己,却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多谢赵大哥救我,两回……”一次,是从别人刀下救了她,另一次,却是从何枫晚控制之下。
  赵以澜和颜悦色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姑娘家在何方,若能尽快联络上你的家人便好了。”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装作什么都不只要的样子,真是太辛苦了。
  郑若兰道:“我叫郑若兰,我爹是青城派帮主,我家就在肇州府北面的闵阳府。”她有些赧然,“青城派只是一个小教派,外头没有分部,只能我修书一封,请人送回去。”
  赵以澜本就想回许都了,正好也要往北方走,便说道:“正好我有事要往北面走,不然我们结伴而行,我送你回青城派吧?”
  郑若兰又惊喜又羞赧:“那,那怎么好意思呢?赵大哥已经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再麻烦赵大哥……”
  赵以澜道:“没事的,你不用在意,我也是顺路。再说了,你受了伤,我总不能将你丢在这儿。”
  “赵大哥……谢谢你。”郑若兰怔怔看着赵以澜,声音有些哽咽。她原本也是刁蛮的性子,自小听多了令人向往的江湖故事,非要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谁知刚出门没多久,没见识到这偌大江湖的雄壮多姿,就先体会到了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她被何枫晚控制得几近绝望,还以为会就此作为一个傀儡生不如死,没想到竟还有得救的一日。经过这一大劫,她的性子再没有先前那样任性,反而沉稳许多。
  对于救了她的救命恩人,她一想到便心头小鹿乱撞。赵大哥是长得普通,可在她心中,他是那么高大威猛,没有他,她这辈子都毁了。
  赵以澜没有多打扰郑若兰的休息,很快便退出房间让她好好养伤。而她自己,则先去将何枫晚的马车给卖了,转头换了辆普通马车——若说被何枫晚控制还有好处的话,那就是她学会了驾驶马车……
  赵以澜陪着郑若兰在客栈休息了两日,等她的伤没那么重了,才启程上路。
  闵阳府距离肇州府并不远,赵以澜当了一日的车夫,便到了闵阳府城外。这座城市自然没有肇州府那么繁华,跟肇州府相比,这儿的武林人士似乎更多一些。
  赵以澜按照郑若兰的指点驾车来到青城派,看到这个门派的时候,她有点感慨,这占地,也就比贺氏镖局稍微大一点吧,果真是完全不入流的帮派啊。
  赵以澜的到来,引起了帮中弟子的注意,当她扶着郑若兰下车时,立刻有人围了上来,还有人去通知帮主。
  青城派的帮主是个有着大胡子的中年男子,在郑若兰简单解释过情况后,他那原本看到自己女儿受伤而显得戒备警惕的双眸立刻溢满笑容,热情地邀请赵以澜去派中歇一歇。
  郑若兰小声在她爹耳边说了句什么,面色有些害羞,他爹一愣,随即上下打量赵以澜,那目光像是岳父看女婿般挑剔,半晌,他让人扶着自己女儿先去休息,等郑若兰羞答答地离开了,二人又相继落座,他才笑道:“不知赵少侠家在何方?如今可有娶妻?”
  赵以澜之前是不好意思拒绝对方的热情招待才不得不留下,听郑若兰的爹这么一问,她心里咯噔一声,立刻做出一副有些害羞的模样道:“我老家在许都,家中有我刚过门一年的妻子,如今我离家已有月余,怕妻子挂念,便想着赶紧回家去。”
  郑若兰的爹闻言沉吟片刻,也不继续提那话茬,只举起酒杯请赵以澜喝酒。他女儿看上了人家,他这个当爹的自然要极力撮合。可奈何名花有主,他也只能让自己的女儿死心了。
  赵以澜在青城派吃了一顿饭,便以心急回家为理由继续上路了,自然也没去跟郑若兰道别。
  她继续用着赵昊的身份,驾着空马车向许都进发。她白天驾马车,累了就休息,拿出《般若心经》研究。好歹是经过语文高考的人,读文言文不算太费力,赵以澜在如何入门修习《般若心经》这事上没有太多困难。可能是曾经用过内功丸,晓得内力在体内游走时是个什么感觉,赵以澜前两次打坐便开始能感觉到微小得如同蜘蛛丝般的内力在体内游走。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每一次的进步对赵以澜来说都是一次小小的激励,她用极大的热情,将所有空闲时间都花费在了学《般若心经》一事上,因此,当她看到新任务降临时,很不开心。
  然而,在看到下一个任务的内容之后,赵以澜又立刻高兴起来。
  宿主:赵以澜(成就点:5;好感度:14)
  任务目标:徐大牛(山腰子村农民,距离:北方1789米。)
  目标愿望:今年能赚到十两银子。
  系统商城
  多么朴实可爱令人愉悦的愿望啊,赵以澜希望这样的愿望再给她来一打!
  第50章 二十两银子血案
  赵以澜暂且将练功的事放下, 驾着马车往北方行去。离开官道,拐过一个丘陵,便看到一个炊烟袅袅的小村子,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在外干农活的村民们都扛着锄头回家吃饭。
  赵以澜很快便锁定了她的任务目标,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壮实汉子,皮肤在太阳的长期暴晒下显得黝黑无比。他一个人沉默地低头走在黄昏的田埂上,不远处一间小院子正是他的目的地。
  赵以澜跳下马车,向前走去,边走边拿出二十两银子,趁着徐大牛没注意, 啪叽丢在路边,然后惊呼:“咦, 这里居然有二十两银子!”
  她的惊呼声大小正好, 徐大牛蓦地抬头, 惊讶地看了过来。
  赵以澜这手法,源自于她从前在社会新闻上看到的诈骗手段,骗子先丢一样假的贵重物品在地上, 当着受害人的面“发现”, 之后二人商量瓜分这物品, 或者在第三方的见证下瓜分,由受害人拿出一笔钱交给跟他“共同发现”的骗子,而这假的贵重物品就归受害人。这种骗局利用了人的贪小便宜心理,十分简陋又常见, 可每年都有人上当,也算是经久不衰的常见经典骗术了。
  当然,赵以澜就是稍微借鉴了一下开头,毕竟她又不是真骗子……
  赵以澜捡起那四块崭新的银子——这是她先前在某个城市破开银票换来的,这一路也没用掉多少,马车上还放着不少。
  她先是将银子捧在手心,接着又四下张望,“不小心”看到了一旁的徐大牛,顿时护住银子,满眼警惕地看着他,片刻后她眼珠子转了转,没等徐大牛开口就似乎有些不情愿地说:“既然这银子是你我二人一道发现的,我也不好独吞。这样吧,你一半我一半,每人十两!”
  徐大牛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胸腔之中心脏狂跳不止,眼神直勾勾落在那几锭银子上,可片刻之后,他却摇头拒绝道:“这银子俺不能要。这么多银子,也不知是谁丢了,这会儿怕急死了,俺不能昧下别人的救命银子。”
  赵以澜有点郁闷,怎么这回任务简单了,任务对象却难搞了呢?遇到这么一个拾金不昧的,让她怎么送银子?
  赵以澜没放弃,劝道:“这位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能有这么多整银子的,必定是大富大贵的,才不会在乎这么点银子,”对,这位到处撒钱的富婆就是她,“你不想要就算了,正好,这些银子都归我!”她说着将银子往自己怀里塞。
  “等等!”徐大牛出言阻止。
  赵以澜心里一松,正待假装跟徐大牛再来回掰扯几句好增加可信度,就见徐大牛抓住她的手腕道:“你不能拿走这银子!这些银子指不定是哪个人救命用的,俺不能让你把它们拿走!”
  “你、你怎么就这么顽固?我说这银子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你也太会想了!难不成你想私吞了这些银子?”赵以澜对徐大牛怒目而视——她是真的好生气啊,捡到钱平分,多简单的事,徐大牛还要拒绝还要搞事,真是太迂腐了,他也不看看他家是什么情况,他又不像她,扔钱花也不心痛!
  “俺,俺没有!”徐大牛涨红了脸道,“俺交给村长,村长肯定能找到丢银子的人!”
  “你交给村长,村长就自个儿私吞了!”赵以澜叫道,“你不要就松手,这是我的,我要拿走!”
  “不行,俺不能让你拿走!”徐大牛固执己见,死拉着赵以澜不放。
  赵以澜这会儿才刚练习心经有所成效,但也只是有点感觉而已,体内可没有什么内力,而徐大牛天天干农活,身子骨壮实得很,二人拉扯间不分胜负,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不少人。
  赵以澜是生面孔,徐大牛是村里人,山腰子村的村民自然站在他那边,什么都没问,就先帮着徐大牛把赵以澜摁住了。
  没一会儿,晚饭吃到一半的村长匆匆赶来,目光在徐大牛和赵以澜身上转了转,问徐大牛:“大牛,怎么回事?你怎么跟这个外乡人打起来了?”
  徐大牛连忙说:“村长,俺跟他一起捡到了二十两银子,他要平分,俺不肯,俺觉得这银子说不准是谁丢的,肯定急死了,他要走,俺就不让他走。俺们就拉扯起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赵以澜还捧在手中的那些银子上,目光发直。
  在场的人,包括村长在内,谁也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子。真把他们一年生产出来的粮食折算成银子,山腰子村的人年平均生产总值总有个十二三两,可他们收获的粮食一部分自己吃,一部分上交赋税,剩下的寥寥无几,平日里去镇上赶集,要么以物换物,要么用的都是铜钱,谁见过这么大块的规整银子?徐大牛能说出那是二十两银子,还是因为赵以澜说的,否则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那么大一块银子究竟是多少两。
  村长在村民们的火热目光下咳了一声,视线若有似无的往那些银子上飘,一本正经地赞扬道:“大牛,你做得对。这些银子肯定是谁家的救命银子,咱不能昧着良心私吞了。外乡人,把银子交出来,你可以走了!这是掉在咱们村的银子,肯定是村里谁丢的,可不能让你拿走了。”
  村民们在村长的示意下松开赵以澜,后者只犹豫了片刻,就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是她漏算了徐大牛的人品,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正派,连白捡的银子都不要,实在难得啊。好在她也不心疼那二十两银子,给他们也就给他们了,就当一回散财童子好了。接下来才烦呢,她还得想想别的办法让徐大牛收下十两银子。
  赵以澜回到自己马车上,驾车离村子远了些,回到官道上。她带了些干粮,然而刚刚进村闻到那饭菜的香味让她胃中翻滚,她急需美味的饭菜抚慰她抽搐的胃部啊。
  前一个经过的县城并不远,驾马车走官道也就一个时辰,原本赵以澜并未收到任务之前,是打算路上凑合着睡在马车上的。她驾着马车掉头,准备今夜先在县城好好休息一晚,第二日再抖擞精神再接再厉。